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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得很有技巧,不显刻意,长宏压根没注意,随口就把答案说了出来。
这两人聊得投机,没发现韩光烈静静坐在一旁,望着屋外出神。
透过窗口,能看到室外遒劲的一株老松,遮天蔽日地挡去阳光,使院子北边总是阴凉。而小桃也终于是处理了杯盏碎片,笑眯眯地走了回来,她的侧脸在窗外一闪而过,金灿灿的阳光下,眼底像是有着碎金,漂亮得紧。
韩光烈不自觉期待地看向门帘,心中掐算时间,想着她掀开门帘时,自己该摆出怎样一张笑脸,可等了许久,门帘都分毫未动。
他眉头一皱,“去哪了?”
抬起身,他往屋外走去,门帘一掀开,冷气便奔涌过来,而视线所及处,他看见小桃正站在回廊口处,和阿冬聊天。
阿冬身后还有两个小厮,大概是来店里采买药材的。
“过几日就是农历年,我……我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阿冬红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个帕子,“是我姐姐绣的,她看见你给我绣的钱袋,说什么也要回你个礼。”
小桃大惊,“你都送我多少东西了,还回什么礼啊。”
不过这块手帕的确是漂亮,小桃迎着太阳撑开,眯着眼睛看,不由想到韩光烈之前也送了她一块帕子。那块和这个一样,是淡淡的粉色,有烂漫的桃花,和沁人心脾的香气。
心猛然一跳,小桃只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反常,压下陌生的情绪,她笑着对阿冬道谢,“替我谢谢姐姐,她的手艺真好。”
阿冬的姐姐今年二十,已经嫁了人,夫家是曾家一家店铺的掌柜,听说为人老实,很是可靠。
见小桃收下,阿冬放下心,“你收了就好。”
转而想到姐姐的告诫,他又鼓起勇气,“元宵节的时候,镇子上会办灯会,到时候夜如白昼,你可要出来玩?”
“真的?”她第一年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修养身体,没能出来见识,这次当然不要放过机会,“会啊,只要少爷批准!”
“是吗。”阿冬心里默默琢磨,又该去讨好长宏,让他帮一回忙了。
小桃没参加过灯会,好奇得很,不由问东问西,阿冬一一好脾气地解答,“镇长今年还去省城采买了烟花来,到时候我们去河边,找个高地,就能赏到漂亮的烟花。”
“还有烟花啊!”小桃激动不已,已然开始幻想当天的夜色美景。
阿冬便这么笑看着她,他眉眼和煦,拘束和憨厚全被阳光照了下去,只剩下一张温柔似水的笑脸,眼中锁着乐不可支的她。
韩光烈站在门边,胸口一震。
事到如今,他是没办法否定心中所想了,他可能……也许……应该……十有八.九……是看上那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了。
初见时,她一脸泥巴,没头没脑地弄脏了他的西装,为了教训她,他雇了人假装劫色,却在看到她奋力户主,眼神茫然无措时心存愧疚,之后逐渐相处,只觉得这丫头能说会道,笑脸明亮,又没心没肺得很是欠揍。
如今,他看到她和阿冬言笑晏晏,竟是想要跑过去,打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三章总算码好了!!!手都要断了
妹纸们还满意么o(* ̄▽ ̄*)ゞ
☆、JJ独家发表
因为理清了心中情绪,韩光烈接连几天;都闷闷不乐。这四平镇虽是不大;却还是有不少书香门第,那些人家的小姐们各个如花似玉;哪个不比小桃好?
可她们都太娇气;出个门,身后带着两三个丫头;她们更不会举起扁担揍人,笑起来总是用帕子捂着嘴;姿态娇弱是很美;他却不太敢碰;仿佛是那盛开的花儿;随风轻颤着;花茎太过脆弱,稍稍用力掐上,就把她们给拦腰折断了。
小桃就不一样了,耐打,耐骂,还耐看。
韩光烈便这么坐在窗前,举着那灰溜溜的小香囊,又是皱眉,又是噗嗤一笑的。
阿九蔫蔫地杵在他身后,眼看自家少爷反常地变脸,还拿着那破香囊,用膝盖都猜出少爷是为谁反常了。他心里又气又急,可他虽是不乐意,但主子的事,他无权插手,只能愤愤地暗骂小桃是个祸害。
而曾家却是不同,他们为了迎娶白迎秋,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和白家是表亲,一直是看着白迎秋长大的,如今两个后辈能结成连理,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阿冬随在父亲身后,学着打点事物,到了正午,一家人聚在后院吃东西,顾家姐姐从外头走进来,他是随丈夫回曾家来给曾子文报账的,丈夫去办正事,她便趁机回了趟娘家。
她先是给父母问了好,就坐到阿冬身边,笑着问,“怎么样,这次东西送出去了吧?”
阿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多谢姐姐。”
“哪的话,我是你姐姐,当然要为你好,难道看你魂不守舍吗?”她满脸揶揄,含笑的双目滴溜溜瞅了阿冬一阵,他眉目带笑,显然是想起了那个小桃,才会如此反常,“你啊,就是木头脑袋,追人都不会,哪有人一开始就送耳坠子的?有脑袋的人都不敢收啊!”
戳戳阿冬的脑门,顾姐姐教他,“你上次不是说,那丫头也说过,追姑娘家得循序渐进,扮猪吃老虎吗?你是一个字都没听到心里头啊!”
阿冬辩解,“哪里没有!”要不然,他这些天自己搞出来的伤口,装出来的咳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借机想和小桃亲近,再让她心疼他。
只是他实在是没追姑娘的经验,周围熟识的几个人都是单身,而唯一要成家的曾子文,他和白家小姐也是自幼培养出来的感情,没有追过人家。
他以前就是按照曾子文的法子来,送东西,讲故事,但压根没什么效果。
阿冬不由挠挠头,“姐姐,我还应该怎么办?”
顾姐姐曾远远看过小桃一次,那丫头面若桃花,心无城府,机灵可爱的,和她这个羞涩腼腆的弟弟的确是很相配,她是真心希望阿冬好,就坏笑道,“笨蛋,强硬一点啊,你总是黏黏糊糊的,一点都不爽利,谁会喜欢?”
“强硬?”阿冬不懂。
顾姐姐笑得更是暧昧,她用手绢捂嘴轻笑了会,才附到阿冬耳边,“瞧你笨的,你不会耍点小心思,制造点小故障,趁机牵人家一下小手,或是抱人家一下啊!”
阿冬听完,面红耳赤,头顶都快冒烟,“这、这是占便宜,轻薄人家。”
“她要是嫌你轻薄,那更好呀!”顾姐姐眼睛都眯了起来,“你就对她说,我娶你啊!”
不愧是过来人,姐姐就是厉害。
阿冬恭敬地对顾姐姐一拜,“弟弟知道了,多谢姐姐。”
他现下最该学的,是厚脸皮。
农历年这天,镇子上的炮竹声不绝于耳,白府办了宴席,主子们在主桌,下人们都得到了席位,在一旁的圆桌上吃,主要是白家人丁不旺,光是一家四口吃年夜饭,也怪清冷的。有了下人们作陪,顿时显得热闹非凡,李大叔那些人又是最会活跃气氛的,喝了两口小酒,就主动请缨,到台子上去唱了两句,咿咿呀呀,居然是像模像样。
小桃被劝着喝了点小酒,脸蛋红扑扑地,捧着脸看戏,吴妈见她这样,不由笑道,“可是有些醉了?那就回去歇着吧。”
“我没醉。”小桃靠在吴妈身旁,她只是微醺,被酒精熏染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好像浸在水里,舒爽得想睡觉。
现在的生活很好,她虽然是莫名其妙来了异世,可遇见了白家人,进府当了丫鬟,却没受什么委屈,主子人好,丫头们也是不错,除了一开始被调到长宏院子里时,出了些风言风语,但看出长宏和她并没有胡来,那些话渐渐就没了。
日子平静,波澜不惊,其实也是幸福的。
这年一过,白母就变得惆怅起来,想到女儿还有两个月就要嫁出去,当妈的难免会不舍,便天天拉着白迎秋说这说那,“到了曾家,不能仗着子文喜欢你,就任性胡闹,孝敬公婆,打点家里,你都要学着做。你是长媳,也要拿出些气势来,别被下人们看不起,知道了?”
白迎秋一一点头说知道。
小桃跟在长宏身后,也有些感慨,“哎,小姐就要出嫁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习惯。”
长宏斜睨她,“瞧你操心的,什么事都有你一份,子文待迎秋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还能亏待她?”
这很难说啊,在夫家到底不是自己家,有什么酸甜苦辣,都是自己熬着,而迎秋出嫁,跟过去的是佩儿,小丫头心肠是好,但太单纯了,万一有什么人想傍上曾子文,她才想不出对策。
“我就是担心嘛。”
知道她和迎秋感情好,长宏笑道,“我看你是想跟着去曾家吧。”
小桃言不由衷,“没有啊。”
“没有?”长宏坏笑,“看你那样,实话告诉少爷我,你是不是想去曾家,然后就能天天和阿冬见上面了?”
“……这个,真没有。”不用她去曾家,她和阿冬就基本上是天天见面呢。
小桃疑惑不已,“不过,少爷,您怎么总是取笑我和阿冬呢?”不就是被他撞见一回他们不小心握手了么,居然记到现在。
长宏一脸神秘,“哎呀,这我可不能说,得要人家自己说。”
他是有意帮忙,但也得有个度,正儿八经的告白,怎么都要阿冬鼓起勇气,自己说出口吧。
唇角噙着笑意,长宏摇头晃脑地踱步离去。
小桃颠颠紧跟着,“人家自己?谁啊?说什么?”
“你怎么这么笨!”
“……少爷,您上午才骂过我鬼灵精。”
“哎,说你聪明吧,你是有点小聪明,可说你笨吧,你也是真笨。”长宏揪着小桃的耳朵,“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呐,小桃红。”
小桃凄楚地抽抽鼻子,人身攻击,还动手动脚,“少爷,耳朵要被您撕下来了。”
“活该!”
不知不觉就到了元宵节,知道小的们是要出去看灯会的,白家早早吃了晚宴,就挥挥手,“该玩的去玩,但注意荷包,早些回来。”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纷纷道谢离去,王大厨拎着小儿子,来到吴妈面前,“那啥,出去看看吗?”
说完,对儿子挤了挤眼睛。
王大厨的儿子过完年就五岁了,生得虎头虎脑,有个小名叫二狗,叫起来很是难听,白老爷便做主给他换了个名字,改成子儒,现在大家都喊他阿儒。
阿儒瞪大眼睛,水汪汪地瞅着吴妈,小脸一抬,说不出的可爱,小肉手又揪着吴妈的衣摆,声音软软糯糯,“一起去吧,吴……吴姨。”
就算是有铜墙铁壁护着心口,也要被这声给叫软了,吴妈沉吟着,又被小桃一怂恿,就板着脸,“去就去吧。”
小桃在她身后好一阵坏笑,总归是踏出第一步了。
吴妈牵着小阿儒,王大厨憨憨在另一边傻笑,小桃刻意放慢脚步,不去打扰他们难得和睦的相处。长宏见了,抬手给了小桃脑门一个爆栗,“是你想出来的法子吧?拿孩子当武器,太不厚道。”
小桃得意洋洋,“无妨,只要结果美满,过程怎样,不需深究。”
长宏暗忖,既然如此,他该去怂恿阿冬把这烂桃花赶紧抗回家就地正法才是。
二人说说笑笑来到灯会,还没到南门,远远的就看到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夜色融融中火光闪烁,照亮大家喜笑颜开的脸庞。
小桃激动不已,正四处眺望,就听到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呼喊,她向声源看去,从南门底下跑过来的,正是阿冬。
他穿着精神的中山装,笔直如松,端正的脸庞上眼神盛满笑意,是让人安心的温柔。而他到底是长了一岁,过去还带着少年青涩的眉眼逐渐长开,显出成年人的凛然,加上外出从商,沉淀下不少,比同龄人看起来还要稳重。天气冷,说句话就呼出白气来,他便知道围了围巾,浅灰色调,看上去似乎又成熟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