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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衡从鼻孔里出气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去理蔡威:他就算知道曹操和刘表在这里也有猫腻他也懒得回答蔡威的问话。
蔡威见他这般又啧啧两声:“蔡某看过你的赋词,当真是文采斐然。尤其是鹦鹉赋,更是首屈一指的名家作品。所以蔡威就更好奇了,一个怀才不遇,又心怀抱负的人怎么会三番两次往得罪权贵的路上走呢?”
祢衡继续冷哼不理他。
蔡威挑着眉:“我猜猜看啊:有人心怀天下要以文兴邦,有人是以武报国,可惜这个世道纲常不振,正平先生这样*和孔文举之类结交的人,怕是注定要失望了。然后呢?就看着世人不顺眼,尤其是位高权重的世人 ?'…3uww'骂骂他们出出心里的郁气,同时也幻想一下自己能不能把这群所谓“乱臣贼子”骂醒,还世间一个海晏河清?”
祢衡终于没再冷哼,却也没给他什么反应,只是扭着头不去看他。
蔡威冷笑两声,“嚯”地站起身,指着祢衡头顶:“幼稚!天真!迂腐!还大德贤才?亏你自己说得出口!慧眼识人 ?'…3uww'亏你自己敢这么自夸!祢正平,别把自己看的太了不起,一个没上过战场,不知道人命几何的人有什么资格对着一众浴血之人指手画脚?不过是一个烂漫又不现实的酸腐文人罢了,你真觉得那些视你为大才的人不敢杀你。实话告诉你,想杀你的不止我家府君一个,许都有,襄阳也有,你今儿绑在这儿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你这张人见人烦的嘴!”
“哦,我忘了,我说这些你可能听不懂。您老人家见识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无法追及的。您老人家交友也是我们这种佣人俗人所不能理解的。您老几个至交?我听说是两个。一个被你叫‘大儿子’是孔融孔文举,另一个是您叫‘小儿子’的弘农杨家的幼子杨修吧?啧啧,瞧您交的都是什么?一个腐儒,一个话唠,没一个正常的。哎哟,我又忘了,其实您跟他们差不多,一丘之貉嘛。不跟他们交好,跟谁交好呢?”
蔡威说完“唰”的一下拔出腰刀,刀光锃亮,闪的祢衡微微闭了闭眼。
蔡威却视而不见,打量着刀锋声音轻柔地问祢衡:“正平先生你说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快?”
祢衡又白了他一样,继而偏过头去。
“我猜你这会儿肯定是在心里想: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呢,我现在忽然改主意了,我发现其实你被嘟着嘴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除了拿眼睛白我或者冷哼一声,没什么别的动作了。我决定,饶了你了。听闻半个多月前,许都曹公有过割发代首,你也一样吧。”
话落,蔡威利落地一刀削去祢衡发冠,在祢衡披头撒发之际又掬起祢衡一把头发,刀光一闪,黑发委地。
被无端削发的祢衡被缚的双手攥的死紧,眼睛死死盯着蔡威,蔡威不为所动,伸手招过一个士兵:“把他带到萧图那里,就说我说的,让他找不见天日的地方把这位爷看押起来,看牢了,别让人跑掉。但要好吃好喝不许亏待了。谁也不许跟他说话,不许给他交流,不许搭理他分毫,若是他要问时间,就在管他的地方弄个水漏,我倒要看看,这样不怕死的硬骨头熬上几个月黑牢生活,能不能消磨掉这份让人讨厌的凌然傲气。小爷我自己就够傲的了,居然有人敢比我还傲?”
被他吩咐的亲兵托着被塞着嘴,听他说话后就一直拳头握的咯咯作响的祢衡退走走远。看了一场大热闹,听到蔡威训祢衡的侍从们心里十分解气:敢情还可以堵了嘴可劲儿的骂祢衡呢!他们之前怎么没想起来呢?嗯,还是赶紧回去汇报,让主子们也跟着乐呵乐呵。于是侍从们颠儿颠儿回去给各家主子汇报。
蔡威自己站在街口收刀回鞘,眼睛眯起盯着亲兵撤退的方向低声说道:“海晏河清?天下承平?靠骂是骂不来的,还是刀剑解决更直接。祢正平,之所以不杀你,就是为了让你看看到底是你的嘴利还是我的刀快。”
跟着他身后一道出来的文进,站在不远处观摩了全程,在看到街心只有一个蔡威后心里感慨:唉,就算这么多年过去,公子有些地方依旧一成未变呀!刚才他对付祢衡的那些让他莫名想起多年前李莲和周亮的一宗旧事。当时孝直(法正的字)的点子只是让两人心有误会,互相猜疑,尚幼原宥余地。可是他家主子补充的那点却让那一对从此天人永隔,再无相聚之日。
今番对付祢正平,按照黄府君本来的想法便是一刀下去,一了百了了。可是他家公子不答应啊,一了百了多便宜他,生不如死,精神折磨才更利害。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每天数着水漏,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交流,铺天盖地的寂寞和孤独早晚有一天会把人折磨疯掉。
文进想想实在不知道他家主子有时候的狠历到底传自何人 ?'…3uww'好像不知不觉间他就已经这样了。不过所幸他对自己人一向义气深重,倒不会生着法子的折磨人。有时候文进觉得他对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公子除了敬佩,崇拜和尊重外还有一丝隐隐的畏惧。虽然不多,却足以让他不敢背叛他。他想公子手下最嫡系的五百人也是如此,不过他们比他更多崇拜,更多敬畏罢了。这话让他响起妩姐姐曾经在讲孝武陛下故事以后玩笑般地说过的一句话:孝武帝是个雄才大略的陈宫帝王。作为一个绝对的领导者,他学习了老虎和狐狸。既有威严又有狡诈,即能让属下*戴又能让属下敬畏。你们什么学会这一点,就算统御万军,妩姐姐我也不用担心你们那天被部下背后捅刀,死的不明不明,姐连请人招魂都没地方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拉,前几天出去调档案了没在家,所以没有更新。此章有补偿的,够肥吧?
割发代首这事历史记载年代不详,戏文和演义里是安排在战宛城时。因为按照正常来的话,宛城第一年是没有打下来的,老曹折了儿子侄子和*将在那里,回师第二年接着打,自然就有踏青苗。但是本故事里战宛城当年就结束了,所以马踏青苗不可能发生在宛城。
关于蔡威对祢衡,哎呀,我就说正平先生碰到蔡威很倒霉嘛。乃们要充分相信中国古代刑讯艺术的博大精深,蔡威不是穿越的。绝对的。黑牢滴水法这个起始于什么时间我也不甚清楚,但是在赵英的《谍海风云四千年》里有个最早记载:是战国时燕国刑讯敌方间者时使用的。跟蔡威这个略有不同,是关在黑屋子里滴以泉水。效果很明显,一般来说七天左右人精神就会受不了。
OK,今天略有兴奋,扯多了。下一章,许都夫人们的登场。会出什么猫腻?
138、有心无心酬军资
蔡威在荆州整人整的很爽快时,给他写信的蔡妩却在许都被人缠的哭笑不得。曹洪的媳妇儿庄夫人以堪比搞推销的热情每日拜访军师祭酒府,一坐半天,不为别的,就为了拉蔡妩入伙做生意。
蔡妩心里那叫一个无奈呀:想不答应吧?人家好歹来这么多次,诚意在那儿摆着,你拒绝了面子上过不去不是,再说曹洪也和郭嘉通过气了,她也没法以家里当家的不在,自己做不了主拒绝(她还不知道许都已经有人心照不宣的认为他们家当家掌权的其实是她);可答应了吧?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妥。她阿公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从小可没少教她为商之道关于谨慎投资和切勿过贪的告诫也是市场提点在耳边的。
对着曹洪家的怂恿,说蔡妩不动心那是假话。可是她更清楚在许都这地儿并不像它表现的那么太平繁荣。暗地里许都有多少的风云激荡,暗中角力恐怕连曹操自己都算不清:高门和寒门之间、世族和庶族之间、文人和武将之间、旧有僚臣和新归贤才之间、跟随皇帝刘协来许的洛阳旧臣和跟曹操同心的兖州旧人之间,各种各样的矛盾数不胜数。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昔日的小皇帝日渐长大,并渐渐显出对曹操的不满,而他手底下又确实有一帮真正愿意为他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忠臣。偏偏这个时候,曹操他们领军在外。蔡妩本能觉得这会儿气氛微妙,还是少动为好。
可是当她把这种担忧结合自己分析告诉给庄夫人时,庄夫人却呵笑着摇头,一脸不以为然地安抚蔡妩:“我看慧儇你这是和奉孝处的时间太长,跟着他学了一套谋臣脑子里的弯弯绕。咱们不过是开几家作坊,弄些酒肆罢了。还能碍着谁眼不成?哪里如你想的这般有如此利害纠葛?慧儇你这是多虑了。”
蔡妩攒着眉思虑了好久才探着身子问庄夫人:“若是如您所说,在许都开酒肆能活力几成?”
庄夫人伸出食指和中指给蔡妩比了个“二”,然后笑眯眯和说:“如果是地段好,酒也好的话还得再多一成。”
蔡妩眨着眼心下疑惑:“三成利?这也不多啊?”
庄夫人摇着头笃定地纠正:“不是三成,是翻倍。”
蔡妩闻言猛抽了一口凉气:“什么时候酒坊生意竟然如此暴利了?我记得以前在阳翟,酒肆可这样盈利的。难道这会儿行情不同了?还是只有许都一处如此?”
庄夫人扯着袖口先叹了口气,然后才摆着微笑解释说:“也难怪慧儇你吃惊了,其实我初时知道也给吓了一跳呢。倒不是说你耳目闭塞,孤陋寡闻,而是现在市上行情确实如此。常年战乱,朝不保夕,便是荷包里有些余钱又能如何?用在买地置田上?说不定哪天战火波及,就得被迫逃难,田地也是便宜了别人。用在娶妻纳妾上?离乱一出,这娇妻美妾不定又为谁所掳,成琵琶别抱呢。倒不如拿钱去秦楼楚馆,酒肆饭庄来的实惠。至少你吃了喝了玩了,也不算是白白浪费。”
蔡妩听后垂眸,沉默不言:庄夫人说的都是事实。被后世推崇过的“魏晋”风骨,其实汉末已经崭露头角:好酒、纵欲、清学玄学、嗑药。除了最后一条还在完全隐没。头两条这几年已经越来越明显。酒价不断攀升,男女婚嫁年龄越来越大就是对此的一条佐证。而随着招贤令的颁布,在许都越聚越多的大贤之间赋诗除了流露出儒家的忧国忧民之外,第三样老庄清玄之谈似乎也渐渐有显露趋势。
有时候想起局势,连蔡妩都有放纵冲动。像她这种知道多年后终有世道太平的人尚且如此,更遑论那些不明将来的普通人了:战乱频繁,诸侯纷争。分不清谁是谁非,谁对谁错。战争就像一袭看不到尽头的洪水,上至朝廷高官,下至黎民百姓谁也不知道乱世什么时候能平定,不知道等到乱世平定,自己还是否尚在人间?
“人生苦短,须臾即逝,既然前路不知,何不贪欢今晌?”,这便是这个时代越来越多人的想法。修短人世,终归于尽,酒色享乐间,能放纵一天是一天,能潇洒一日是一日,便是说不得什么时候人忽然没了,好歹也算俯仰放歌,声色犬马,率直一身地体味过人间烟火,不枉这尘世一遭。
蔡妩突入其来的沉默看在庄夫人眼里就多了一丝疑惑:她现在一心想着拉蔡妩入伙赚钱,真没那个多余心思突发感慨。所以对蔡妩表现她还以为是自己言语不够真挚,未能触动蔡妩。庄夫人眨眨眼,轻咳一声再接再厉道:“怎么?我说这些慧儇不信?”
蔡妩回神后抱歉地笑了笑,摇着头说:“倒也不是不信,只是觉得……”
庄夫人了然地一拍手,顿悟般笑道:“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哎呀,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