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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了眨眼,“纯粹是秘密进行的。想破门进入那个隐蔽处,没成功。我们那名暗探差点儿让那条可恶的大狗撕成碎片!它就睡在那里守卫着!”
“啊哈,是克尔柏洛斯吗?”
“对,给狗取了这么一个怪名——俏皮的名字。”
“克尔柏洛斯。”波洛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你也来插一手如何,波洛?”贾普建议道,“这是一个有趣的案子,值得一干。我憎恨贩毒这种勾当,那是在毁灭人的灵魂和肉体。这真可以说是‘地狱’!”
波洛沉思着说:“会叫它彻底败露完蛋的——对,你知不知道赫尔克里大力神第十二桩丰功伟绩是什么吗?”
“不知道。”
“制服恶犬克尔柏洛斯。这正合撤,对不对?”
“不明白你在胡说什么,老家伙,不过要记住:‘狗吃人’可是条新闻咧。”贾普朝后一仰,哈哈大笑起来。
“我想非常严肃地跟您谈一谈。”波洛说。
时间还很早,夜总会里还差不多是空的。伯爵夫人跟波洛坐在近门口的一张小桌旁。
“可我一点也不感觉严肃。”她反驳道,“那个小艾丽丝倒一向是严肃的,这话我只跟你讲讲,我觉得那很叫人厌烦。我可怜的儿子尼基跟她在一起能有什么乐趣呢?什么也不会有。”
“我对您是很有感情的,”波洛坚定地继续说,“我不愿看到您处于那种所谓的困境。”
“可您说这话真够荒唐的!我现在正处于顶峰,财源滚滚而来啊!”
“这地方是您的吗?”
伯爵夫人的目光变得有点躲躲闪闪。
“当然是啊。”她答道。
“可您还有个合伙人吧?”
“这是谁告诉你的?’帕爵夫人严厉地问道。
“那位合伙人是不是保罗·瓦莱斯库?”
“噢!保罗·瓦莱斯库!亏您想得出!”
“他可有很坏的——犯罪记录。您知道不少罪犯经常到这儿来吗?”
伯爵夫人扬声大笑。
“这真是个老好人在说话!我当然知道!您没发现这正是这个地方有吸引力的一半原因吗?那些住在梅费尔区①的年轻人——他们在伦敦西区天天见到他们自己那路人感到厌烦了,于是就到这里来见识见识各种罪犯:贼啦,诈骗犯啦,花言巧语的骗子啦——甚至也许还有某个杀人犯——下星期会在周末版报上登出来的那个家伙!这多有意思。这样——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是在观察生活!还有那些整天都在推销女袜裤、长统袜和紧身胸衣的很挣钱的商人也是来这儿解解闷!这跟他过的那种体面的生活、交的体面的朋友相比,多么不同啊!此外,更令人惊喜的是——那边桌旁坐的是伦敦警察厅的警探,正在摸他的小胡子呐——一位穿燕尾服的警探!”
(①海切尔区:伦敦西区高级住宅区。──译注。)
“那你什么都知道?”波洛轻声问道。
他俩的目光相遇,她微微一笑。
“我亲爱的朋友,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幼稚。”
“您在这里也经营毒品吗?”
“噢,那事我可不干!”伯爵夫人厉声道,“那是一种叫人憎恶的事!”
波洛凝视她一两分钟,然后叹口气。
“我相信您。”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您更应当告诉我,谁是这儿的主人。”
“我是主人啊。”她简短地说。
“在营业证上也许是。可您背后还有一个人。”
“您知道吗,我的朋友,我觉得您太好事了。你说他是不是太好奇了,杜杜?”
后一句话是轻声说的,接着她就把盘子里的鸭骨头扔向那条大黑狗,它凶狠地用牙一下子咬住。
“您管那个畜牧叫什么名字?”波洛岔开话问道。
“这是我的小杜杜!”
“叫这么一个名字,真有点莫名其妙!”
“可它可爱极了!它是条警犬,什么都会干——什么都会——您等着瞧!”
她站起来环视四周一下,突然从旁边那张桌子上拿起一盘刚给端上来的美味多汁的牛排。她走到那个大理石壁龛前,把那个盘子放在狗面前,同时嘟囔了两句俄文。
克尔柏洛斯两眼朝前望着,好像那块牛排并不存在似的。
“你看见了吗,这不仅仅是几分钟的事!不,它可以这样待上几小时!”
然后她又轻声说句话,克尔柏洛斯就闪电般飞快地弯下长脖子,那块牛排就像变戏法儿那样一下子便没影儿了。
薇拉·罗萨柯娃张开两臂抱住狗脖子,亲热地拥抱它,她这样做不得不踮起脚尖。
“您看它多温柔!”她大声说,“对我,对艾丽丝,对它的所有的朋友都这样——他们爱干什么都行!不过你必须对它说那句话才行!我还告诉您,它会,譬如说,把一个警探——撕成碎片’对,撕得粉粉碎!”
她放声大笑。
“只要我说一句——”
波洛立刻打断她。他不信任这位伯爵夫人的幽默感。史蒂文斯警督也许真会面临危险!
“李斯基德教授要跟您说句话。”
那位教授不满地站在她的胳臂近旁。
“您把我的那块牛排拿走了,”他抱怨道,“您干吗拿走我的牛排?那是一块很好的牛排啊!”
“星期四晚上,老伙计!”贾普说,“那是战斗打响的时刻。当然是安德鲁执行任务——缉毒战斗队——不过他很愿意你参加。不喝了,谢谢。不想再喝你这种怪甜的饮料啦。我得当心保护我的胃。那边放着的是不是威士忌?那还差不多。”
他把酒杯放下,接着说:
“我想我们已经识破了那个谜。那个夜总会还有另外一扇通到外面的门——我们已经找到了!”
“在哪里?”
“就在那个烧烤炉后面。有一部分可以给转开。”
“可你一定会看到——”
“不,老朋友。等突击一开始,灯就给灭掉——把总电闸关上——过一两分钟再给开亮。谁也不准从前门出去。有人在那里把守。不过现在搞清楚了,有人会带着毒品从秘密出口逃走。我们一直在调查夜总会后面的房子——我们才恍然大悟。”
“那你打算怎么进行呢?”
贾普眨眨眼。
“按计划行事——警察出现,灯给灭掉——有人在那秘密出口盯着,看谁从那里出来。这次我们就可以把他们逮住了!”
“为什么要在星期四?”
贾普又眨眨眼。
“我们窃听了哥尔康达公司内部谈话,录了音。星期四会有货从那地运出。是卡林顿夫人的绿宝石。”
“容许我,”波洛说,“也做一两个小小的安排,好吗?”
星期四晚上波洛照常坐在离进口处很近的那张小桌前,环视四周。‘地狱’像往常那样,生意很红火!
伯爵夫人比往常修饰得更加艳丽。今天晚上她俄国味儿更浓,拍着手,放声大笑。保罗·瓦莱斯库来了。他有时穿着无可挑剔的晚礼服,有时又像今晚这样穿一身阿飞装束,扣子紧扣的上衣,脖子上围着围巾,看上去又邪恶又漂亮。他从一个佩戴着好些钻石的中年胖女人身旁脱身,弯身邀请艾丽丝·肯宁汉跳舞,后者坐在一张小桌旁正忙着在一个小笔记本上写东西呐。那个胖女人恶狠狠地瞪了艾丽丝一眼,又爱慕地望着瓦莱斯库。
肯宁汉小姐的目光没有爱慕的神情,只流露出纯科学兴趣的眼神。他俩跳舞经过波洛身旁时,他听到他俩交谈的只言片语。她如今已经不再打听保姆的事而正探询保罗当年进的私立小学的女总监的情况。
音乐停后,她坐到波洛身边,显得又高兴又激动。
“真有意思,”她说,“瓦莱斯库会是我那本书中最重要的一个实例人物。象征性是不会给弄错的。譬如说马甲背心吧——因为背心象征刚毛衬衣①,还带着其他一切联想——整个事情就变得很清楚了。你可以说他绝对是个罪犯型的人,不过是能给治好的——”
“女人最喜爱的一个幻想就是她能改造一个流氓。”波洛说。
艾丽丝·肯宁汉冷冷地望他一眼。
(①刚毛衬衣是苦行者或忏悔者贴身穿的。此处喻惩罚工具,苦难的根源。──译注。)
“这不是什么个人恩怨问题,波洛先生。”
“从来也不是,”波洛说,“永远是纯粹无私的利他主义——不过那目标通常总是一位对人喜欢的异性成员。譬如说,难道你会对我在哪儿上过小学,或者哪位女总监对我是什么态度感兴趣吗?”
“您不是那种罪犯型的人物。”肯宁汉小姐说。
“你一看到一名罪犯就能辨出他是个罪犯型的人吗?”
“当然能。”
李斯基德也来到他俩桌旁,坐在波洛身边。
“你们在议论罪犯吗?您应当研究一下公元前一千八百年的《汉漠拉比①法典》,非常有意思,波洛先生。在火灾中抓住的盗窃犯应当把他扔进火中。”
他兴高采烈地望着他前面的那个烧烤炉。
“还有更古老的苏美尔③法典。一个妻子如果憎恨她的丈夫,并对他说‘你不是我的丈夫’,人们就会把她扔进河里。这比离婚法庭的判决更省钱更省事。不过一个丈夫如果对妻子说这样的话,那他只需付给她一些银子就打发了。谁也不会把他扔进河里。”
“还是那个老故事,”艾丽丝·肯宁汉说,“对男人是一种法律,对女人则是另一种法律。”
(①汉谟拉比(公元前?~前1750):巴比伦王国国王。在位期间,武力统一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实行中央集权统治。颁布《汉谟拉比法典》。——译注。
②苏美尔:已知最早文明发祥地,后即巴比伦地区。公元前4500-前4000年前一种非闪族人定居此处。公元前2350年,乌尔第三王朝国王颁布了此法典。——译注。)
“女人当然更喜欢金钱的价值。”那位教授沉思着说,“要知道,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大多数夜晚我都到这儿来。我不需要付钱。伯爵夫人给安排好了——非常感谢她——她说,考虑到我对这里的装饰向她提供过建议,可以免费接待我。其实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找当时根本没闹请她问我那些问题是要干什么——她跟那些艺术家当然就把事情弄拧了。我倒希望永远没人知道我跟这种糟糕的事有过任何关系。我永远也不会承认。不过嘛,她倒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我总想她很像一个巴比伦人。巴比伦女人都会经商,你知道——”
教授的话突然被一阵叫喊声淹没了。有人在喊出“警察”——女人全都站了起来,一片喧哗。电灯熄灭了,电烧烤炉也灭了。
在这阵骚动中,那位教授却宁静地背诵《汉谟拉比法典》的片断。
灯又亮了,赫尔克里·波洛已经走在门口几级宽台阶当中,一些站在那里的警察向他敬了礼。他走到街头,转向拐角那边。一个浑身散发臭气、红鼻头的小个子紧靠着墙站在那里。那人焦急而沙哑地小声说:
“我在这里呐,老板。是我该干活儿的时候了吗?”
“对,干吧。”
“这里四周可有不少警察呐!”
“没关系。我已经跟他们交代了你的情况。”
“我希望他们别干涉,行吗?”
“他们不会干涉。你肯定能完成你干的事吗?那条狗可是又大又凶。”
“它对我不会凶,”那个小个子很有信心地说,“倒并非因为我手里有这个玩艺儿!任何一条狗都会如此跟着我下地狱!”
“这一回,”赫尔克里·波洛轻声说,“它得跟着你走出地狱!”
次日凌晨,电话铃响了。波洛拿起话筒。
贾普的声音:
“是你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