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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一个,竟与躺着这人长得一般模样,只是眼中笑笑的,始终一副轻松之态。另一人身材高大,不怒而威,见他醒了立即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金捕头,可好些了?”
床上这人慌忙俯身道:“多谢嘉南王,无忧已不碍事。”又转向对旁边那人道:“无虑,事情查得如何?”
此人便是世人以为死了的金无忧,眉眼间仍有一丝病容,但已性命无忧。金无虑搓手在他身边坐下,道:“你猜得没错,那个太公酒楼的确不简单。我打听到了,原来首晚他们曾住在那里,嘉南王为这事气半天了。”撇过头去瞧嘉南王,眼中不无奚落之意。
燕陆离从鼻端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接他的话茬,在一旁坐下问金无忧道:“弹指生回杭州去了,你的伤势真不碍事?万一有个反复,我得早点预备。唉,真是幸亏有名医在场!”
金无虑叫道:“预备什么?听起来真不吉利。我大哥福大命大,转眼就全好了!”
燕陆离白他一眼,“你站一边去,我和你兄长说话,你先安静待着。”转而对金无忧却客气地道,“是我手下人不像话,闯下大祸也是活该。我已将英雄帖传遍江湖,若果真是同一伙人所为,飞竹会不会……”
金无忧道:“王爷此次悬赏极高,如果那伙人为数众多,或会有人因财起意来告知郡主的下落。照目前而言,劫官银的和劫郡主的很可能是同一伙人。”金无虑竖着耳朵听,露出深思的神情。
燕陆离点头,凛然道:“我倒要瞧仔细了,谁敢如此大胆,犯到我嘉南王府头上!”
金无忧又问金无虑道:“太公酒楼的老板娘有没有留意你?”
“老板娘?这倒不曾见。我见到一个胖子老板,年纪有一把了,身边有两个小姑娘陪着。不说这个,你猜猜我还找到了什么?”
燕陆离见他卖关子,冷冷地接腔道:“想是某件宝贝又劳动神偷大驾,我和金捕头谈的是公务,你不要老帮倒忙。”
金无虑嘿嘿笑道:“王爷,上回我拿了你的剑谱,早就物归原主,怎么到如今王爷还记挂这种小事?”他闻弦歌知雅意,瞧出燕陆离前嫌在心,语气里很不以为然。
燕陆离森然不语。金无忧见他一脸难看之色,知道金无虑所拿的非是寻常剑谱,叹气道:“无虑,王爷向来好脾气,被你气成这样,叫我如何说你!”
“剑谱我不过借来看看,里面的功夫又差劲又繁复,一招也没记住。这种三流的剑法,江湖卖艺的人人会使,就算多看了两眼,王爷也不该太小气。”金无虑自顾自地瞎说,燕陆离的脸色越发铁青,金无忧正想阻止,他话题一转,语速极快地道:“不过,我却在太公酒楼后面找着一间屋子,里面有几个很沉的大箱子,不知装了什么东西。我原想打开看看,后来一想,打开了也没用,万一是好东西,我一个人又搬不走,倒不如回来大伙合计合计。”
燕陆离顿时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金无虑,“你说什么?这还用想,自然是我们丢的银子!为何不早说?”
“我从那里回来,没见王爷问过一句。我刚说了嘉南王府的人住过太公酒楼,王爷的脸就绿了,倒仿佛是我的错。我只好过来和大哥说。”金无虑望向他处,慢悠悠地说道。燕陆离张口骂道:“你这臭小子,平常不做好事,这会还是胡闹!”
“反正我如今什么都说了,王爷不谢我倒罢了,再多骂一句,恕在下失陪。”金无虑言毕,转身佯做要走。金无忧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大岁数的人还是小孩脾气,嘴上不肯吃一句亏。金无忧忙叫住他,“无虑,你立了大功,干嘛干吗急着走?你先好好说说,那箱子在何处?”
金无虑本来也是做戏,闻言转身,笑眯眯地看燕陆离的反应。
燕陆离一直担心官银和燕飞竹的下落,见其中一件已有眉目,不愿多生枝节,便对金无虑道:“好,先前那笔账帐一笔勾销。你要能破了这案子,嘉南王府的东西你看中哪样都成。”
金无虑眉间登时舒展,拍拍他的胸,笑道:“这才有点意思。王爷若是心急,我这就带王爷去太公酒楼。”
燕陆离虽然有求于金无虑,对他始终头疼头痛,当下道:“兵贵神速。我现下就带人去抓人拿赃,早一点了却此事,总少一分麻烦。你大哥的伤势尚未完全康复,你不妨留下来照看。”
金无虑干笑两声道:“咦,王爷果然是为在下着想。既是如此我画个图,王爷就知道地方了。”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起来,一面讲给燕陆离听,“从嘉南王府到太公酒楼,快马加鞭也需半日左右。”
燕陆离笑道:“说起来,康和王一家人要回杭州省亲,兴许能遇见。”他心下急切,和金无忧说了些保重的话,就匆匆离开。
金无忧锁眉深思,见燕陆离走了,问道:“我总觉不安定,这案子我们查得一直很辛苦,怎会如此轻易结束?”
“有我这个贵人相助,自然事半功倍!”金无虑忽然话题一转,恨恨地道,“红衣和牡丹要让我碰到,非打得他们皮开肉绽,为你报仇不可。”
金无忧摇摇头道:“不说这些,我叫你查的事如何?”
“你让我查三件事,我只花了一日,还找着了那些失银,你这次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金无忧现出笑容,“你那几回落在别人手里要我去救你,又怎么说?还有,像偷嘉南王剑谱这种事情,叫我丢脸赔礼的也不只一回了罢?”
“原来你也斤斤计较,和嘉南王一般跟我算账。行啦,知道你心急,我说给你听。”金无虑收了笑容,凛然道:“冷剑生自那日会过太公酒楼的老板娘后,就往京城方向去了,没再见回来。运银的箱子是城北一家老字号张记木匠铺打的,上漆的是城南的一个陈姓漆匠,配锁的也是城南的一个老师傅,快七十岁了,姓徐。大哥你料得没错,他们接完嘉南王府这笔生意后,就把生意交给别人,自己没了踪影。至于章玄、章易和丁鼎、丁睿,来嘉南王府均过七年,平素很少出去行走,一直是郡主的贴身护卫。”
金无忧听罢无语,只低头细想。金无虑道:“冷剑生辞官归隐十多年,却和一个老板娘勾勾搭搭,偏偏太公酒楼离你受伤的地方那么近,难怪你疑心。”
金无忧回想当日情形,“那日我意外瞧见冷剑生居然在那种地方,本就奇怪,那老板娘也不是普通人物,原想弄个明白,只是有案在身没空去管。谁知道竟然误打误撞,被你找到官银的下落,看起来这其中大有名堂。”他苦于重伤在身,无法行动自如,不由叹气。
“会不会因你见到他们,才会遭人暗杀?”
“这……”金无忧沉思,“你说得有理,可能我无意露了行藏……冷剑生是当年宫内第一高手,功夫深不可测,的确十分可疑!好,等我病愈,回京再查清他的下落。”
“说到那些箱子,我当初就说其中必有古怪,可惜你在京城没仔细查看。”
“我确是看了,并无破绽,想来只有你才瞧得出机关所在。”
金无虑点点头自得,旋即严肃地道:“不过,我让嘉南王去找失银,万一这事真是他做的,他会不会故意找不着银子,回头说我偷了?”
金无忧沉吟道:“你这一着虽险,却能看出嘉南王是否清白。如果与他无关,还须请他同查天宫。”金无虑撇撇嘴,“我看,我还是跟着他去看看为好。”金无忧忽然道:“对了,我让你去查老板娘,你怎会发觉箱子?”
“我跟着那老板。你说的老板娘,我前前后后都没见着,心想反正是一家,跟着他没错。可是他一直呆待在一间客房里不出来,透着古怪,我使了个计把他调开,溜进去瞧了瞧。我是什么人,自然……”
金无忧叹道:“你如此没轻没重,居然有天下第一的美名!”金无虑将一张苦脸对着他道:“你以为忧心忡忡就能做神捕?”金无忧摇头,思及他所说的一切,始终担忧,“那老板娘来路甚是古怪,会上哪里去?老板可会武功?”
“半点不会。”
“你试过了?”
金无虑笑道:“我顺便拿了他一袋珠宝,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你说呢?”
金无忧两眼圆睁,叫道:“不好!他是有意引你上钩!”
金无虑笑容顿收,呆呆地望着他。
“寻常百姓丢了财物一定着急,他不声不响,定有名堂。”
“兴许他的钱财来路不明,不敢张扬。”
金无忧摇头道:“事有蹊跷,你赶紧去一趟,暗中盯着。”
“可是,如果嘉南王是主谋,现下失银出现,你在这里不安全。我送你到外面,等我见了嘉南王再相机行事。”
金无忧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应了。
金无虑安顿好兄长后,一人一骑快马向太公酒楼而去。嘉南王果然兵行迅速,一路都没能追上,直到临近小镇,才看见浩荡的兵马军旗将街面齐齐围住。他找个地方拴好了马,披上件带帽的披风将全身严实地遮住,只露出大半张脸,跟随着十余个乡人走上前去看热闹。
嘉南王燕陆离手下一名徐姓将军正盘问太公酒楼的酒保,金无虑听了半天,方知老板已不明去向。问了一圈,酒楼中的伙计皆不知所以然,燕陆离脸露烦躁,忽然一阵喧哗,众军士从酒楼后的院子中抬出几口箱子来。金无虑一听那老板不在,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燕陆离号令开箱,金无虑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班乡人议论纷纷。满目银光耀眼,一刹霎那间只听众人齐声长长地“哦”了一声,人人都把眼光牢牢地盯钉在了箱中。燕陆离顿时喜色满脸,急急下了马,亲自走过去验看。
那徐将军在箱中拨弄了两下,说话声突然变了调,像是谁用刀割破了他的喉咙,结结急急巴巴地道:“不……不好,底下全是空的!”
燕陆离闻言色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似的,拨开最上一层的银子一看,果然下面都是白花花的乱石头。他捏起最上层的一块银元宝,使了使劲,好在确实是真的。正气得来不及思想,北边街头传来吵闹声,抬头望去,迎面一块黄色的旌旗上书大大的“金”字,飘扬而至。
一行军士让出路来。一个身材矮小、衣冠鲜亮的中年男子一马当先,转眼到了燕陆离跟前,高高地望了眼箱中的银子。燕陆离“哼”了声,打招呼道:“原来是崇善侯。”并不以朝礼相见。金氏子弟居然来得这么快,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崇善侯金敞居高临下,在马上傲然答道:“不错,是本侯爷。我今趟抓贼来了。”
燕陆离脸色更青,手中的银子不觉变成了长条状。金敞暗自心悸,回头使了个眼色,金家军士如潮水涌入,把燕府众人挤开丈余。燕陆离“啪”的丢下银子,不慌不忙道:“这是要做什么?”
金敞咳了一声,慢条斯理道:“实在不巧,侯爷我本在彭城省亲,日子过得安逸,想安安心心等我兄弟们回来过年。可惜,侯爷我似乎天生就是劳碌命,承太后和皇上垂青,令我总管江浙道政务要事……偏偏江浙一地近来不太平。”他说到此处,停下来扫了一眼太公酒楼。
燕陆离不吃他这套,冷笑道:“侯爷想说便说,难道结巴不成?”
金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如今圣上仁孝英明,太后母仪天下,侯爷我指望百姓安乐,天下太平。听说前几日有玩忽职守的官员丢了国库所需的官银,我心下就犯嘀咕,好端端的五十万两银子会上哪里去?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