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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变态吗!?是是是,我也稍微有点儿OTAKU的劲儿,但是,我原本就没资格做什么脑力劳动的。上大学也肯定是哪儿搞错了。而且不出所料,没能毕业。……啊——,明明论体力的话我还是有点儿自信的。我打骨子里就是个蓝领阶层啊!是靠肌肉来驱动的!这才是,这才是,哦呵呵……”
虽然自己都觉得这段话里不知怎地混杂了各种各样有问题的言论,不过真菜每次由于工作而导致精神上被逼到极限的时候,就会胡乱大嚷大叫一通这种乱七八糟的牢骚话。
“唔——嗯,好像被逼得相当急了呢。说起来,为什么说这种过分的话的人,却偏偏成了小说家了呢……”
“我才想问呢……”
最大的理由是家里欠的债这件事,并没有告诉排行老小的诗织。因为不想让她担多余的心。
但是——一瞬间,真菜想到——是大的理由真的是这个吗?应该还有什么其他更加不一样的理由的不是吗?
想不起来了。
因为就连思考的力气都没了,她很快就把这个疑问忘得一干二净。
“……姐姐,本来啊这个世界上,就算想要当个小说家也当不成的人,可是大有人在哦?你这样说对那些人不是很失礼嘛。我想他们听到肯定马上就会生气的。”
“哼。生气才好呢。不甘心的话就写出点儿好东西来,把我们这些一军的打败看看呀。”
“该说你是坚强呢还是软弱呢……”
“不想干活~~~~~~~~~~~~~~。靠着那种投稿明信片,什么也写不出来~~~~~~~~~~”
靠在自己都不怕说最讨厌的书山上,真菜继续呻吟着。
“……呜——嗯。看来今天也去不成寿司店了呢。我回家了。”
“啊,是吗。拜。”
“要好好地吃蔬菜哦。抽烟也节制着点。酒也是。”
“我会努力的。”
“……真是。啊,对了。”
正要走向玄关的时候,诗织站住了。打开挎在肩上的包,在里面悉悉索索地翻找着。
“光顾了给你邮件差点儿给忘了。……啊,有了。给。”
诗织递过来的是个破旧的大学笔记本。四个角都烂了,本来应该是淡淡的粉红色的封面,也由于积年累月而变成茶色的了。
“什么东东啊这是?”
“是姐姐你中学时候的笔记本。妈妈整理库房的时候,不小心翻出来的。说因为不知道是该扔还是不该扔,所以先拿来给你。”
“…………?”
呆呆地,真菜接过了那个笔记本。
——
要说起那堂课的无聊程度啊,那简直已经能杀人了。
是语文的现代文。坐在少女两排靠前座位的男生,正笨拙地朗读着教科书中的一页。是面孔变成了千元钞票上的人像的作家所写的,明治时代末期的小说中的一部分的选录。
“每,每天上学……上学……”
朗读者卡壳了。
“循规蹈矩地。”
语文老师告诉了他那个汉字的读法。学生慌忙重复了一遍,很尴尬似地继续往下读。其他的学生们都没有反应。谁都没在听。大家都以教科书为盾,在下面全神贯注地进行着各自的内战——看今天发售的漫画杂志啦,解决下堂要上的英语留的作业啦之类的。
然而少女却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用的东西。漫画杂志昨天有提早发售的,都已经借着看过了。作业一开始就没打算交。除了上课之外,完全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少女想道。
这样度过的时间,究竟有什么意义呢?通过侧耳倾听那个烂得一塌糊涂的朗读,究竟能有什么收获呢?希望谁来告诉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逃过这个无意义的仪式呢?
“坐……坐电车是很好——”
男生磕磕巴巴地读着教科书。
“把活着的头脑,封进死了的讲义里的话,那就没救了——”
这一节,实际上真是说得太准了。可以说,那个作家确实是拥有足以成为千元钞票上人像那种程度的慧眼吧。所谓的“文学”,就是应该在这种时候发挥其作用的。
然而遗憾的是,明白这一点的学生,包括她在内,一个都没有。
为什么呢。那就是因为,那个千元钞票上的人所写的精彩绝伦的小说,从巨大的作品中被毫无道理地半道抽出了八页,收录在了教科书里面。
这样子既不可能明白,也不可能会对登场人物和故事本身产生兴趣的。
原本所谓杰出的作家,就是要在作品的一开头,就会为了巧妙地把读者吸引进故事里啦,展现出登场人物的魅力啦之类的,拼命地下苦工的。这是身为职业人士理所当然的努力。而这项作业,会消耗掉惊人的能量。也就是说,编教科书和考试题的那些人,正在把才华横溢的伟大先人们的一片苦心,全部都糟蹋掉。
虽然这样会有些脱线,不过如果试着把这个置换成贴近本书读者身边的例子的话,那就会是这样。就好像是突然把《全金属狂潮》这部长篇小说的《终曲的Day‘By‘Day》的《下卷》的第二百二十一页附近,给既不是粉丝也不是什么的人看了,然后提出“这个时候千鸟要内心的感受是什么?请用四十字以内回答”这类的问题来。这样子,根本不可能答得出来。
(翻译附带:那附近就是小要到香港见到宗介,本来想告白,最后却说成了“要把随随便便就不来学校的你带回去,是因为我是班长”的那段……好吧,我承认要我用四十字以内也回答不出来……这种东西,原本就不是能“回答”的……就算说“她想表达对宗介的感情但是又因为本人个性上的矜持而无法说出口最后只好找出借口来解释”之类的,也不过是表达了一只鹅身上的一根毛而已。对吧。)
文章突然从半道被揪出一段来硬塞给读者这种事,对于作者来说也是极其不情愿的。要是尚在人世的作者的话,自己的作品遭到如此对待,肯定会气得七窍生烟的。就是那么过分的事情。千元钞票上的人像如果还活着的话,肯定也早就气炸了吧。
可是,虽然很遗憾,但让这种超级不合理,超级无法无天的事情大摇大摆横行霸道的,就是现代日本的语文教育了(不过,不仅限于语文就是了)。
因此,突然被塞给了小说的的断片,还被强行要求理解和解答的学生们,不会明白其意义,反而只会招致对那名作家的反感和敌意。
于是乎,就变得最讨厌看小说了。慢慢还会变得向愚蠢的权威摇尾巴,想都不想地重复“小说一定要有主题才行”啦,“充满技巧的美丽文章是最重要的”啦之类的小聪明。
说“年轻人正在远离铅字”之类云云,那都只不过是在转嫁责任。所有的一切,都是没能把小说的魅力传达给孩子的大人的责任。
比如说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就是把主人公的废柴劲儿,像别人的事情一般指摘嘲笑并以此为乐。换个角度来看的话,那可是喜剧。俨然一个八卦综艺节目。田山花袋的《蒲团》什么的,稍微读一下好了。那可是“杰作”哦。因为以自己为模特儿的作家先生,把脸埋在单恋的女人的被子里一个人跟那儿呼哧呼哧。帅呆了,花袋。一般这可是写不出来的。您老先生可真够男人。……就是这种感觉。
话说回来,现在她正强制性地听着朗读的小说——夏目漱石的《三四郎》,原本是满载了爱情喜剧的要素的。这一般来说是很有趣的。是应该继续的。
闲话就此打住。
当然了,她当时只是个中学生,并没有那么深地考虑事情。也几乎没有读书的习惯。也就是漫画和音乐杂志之类,偶尔还读一读的程度了。其他的——大概就是比较喜欢DQ(勇者斗恶龙)那样的RPG了吧?
所以她只是漠然地,想着“好无聊啊——”、“能不能快点儿结束啊——”、“这样的课到底有什么意义啊”之类的而已。
少女看着黑板上方的时钟。
距离开始上课,只过了十分钟。必须还得继续等四十分钟以上才行。上课中的四十分钟,那也就是永远了。名为无聊的恐怖痛苦的折磨。时钟的秒针慢慢地——真的是非常非常慢地向下移动着。
而此时,在少女桌子上的,只有教科书和铅笔盒,还有淡粉色的笔记本而已。笔记本最开始的十几页已经写满了,不过后面都还是白的。
那就是少女的整个世界。
“…………”
握着自动铅笔,她发着呆。两秒,三秒,四秒。
突然,一幅图画在她脑海中浮现。
静谧的森林。
树叶的缝隙间洒落的温柔日光。
闪耀着金色光芒的泉水。
没错。想象。与此处不同的场所。与现在不同的时间。那样的一个什么地方。
就算是逃避现实也好,那也是一幅极其鲜明的图景。
顿时,包围着她的现实——授课中的教室消失了。学生也是。老师也是。各种各样的噪音也是。
情景继续着。
在泉边,有什么人正在洗着头发。
是一位有着透明般的白皙肌肤的,婀娜的少女。
从森林的深处——深深的黑暗中,魔物出现了。
令人心悸的吼声。乌黑发亮的的武器。
少女全身僵硬。但是并没有发出哀鸣。
拖着长长的口水,袭击过来的魔物。
她勇敢地握住短刀,摆好了姿势。
就在这时,一位剑士现身了。
那是一名拥有着水般的冰冷,与坚强的意志的青年。
饱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宿命,以及深深的悲哀的孤高的双眸。青年拔出纤细的剑的同时,魔物被一刀两断了。
没错。所有的故事,都是从这次邂逅开始的。
之后那两个人——
想象中的图画,完全不知停止。
少女想要去的世界。想要看的景色。想要见的人。等待着她的各种各样的事情。
大量的词语卷起漩涡,在脑海中跳跃着。从混沌的思考中,自由的情景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出来,驱动着她的心灵。
这样的体验还是头一次。
不——迄今为止,也有过一些也说不定。如果把她的心比喻成一个水瓶的话,话语就是充满其中的水了。毫无疑问这个时候,从她的水瓶中,里面的水正满溢而出。
永无止境地涌出的想象的喷泉。那股能量,实在是太过压倒性了。似乎也有点像愤怒,不过又不同。那是更加有目的性的,另外的力量。
坐立不安。想做些什么。总之就是静不下心来。不知该将这份心情倾注到何处,这令她非常困惑。
该怎么办好呢。她不明白。
站起来高声大叫吗?
掀翻桌子大闹一通吗?
冲出教室四处飞奔吗?
不对。不对。完全不对。不是那种事。自己想做的,是其他的什么。
对了——
她哗啦哗啦地翻动语文笔记本。
几乎都还是空白的笔记本。打着横格线的自由的画布。
握住自动笔的手指充满了力量。
她就像要吃透笔记本一般,将森林中的少女和旅行的剑士的故事记录了下来。专心致志地,勇往直前地。
这位少女,究竟为什么会独自待在这个危险的森林里呢?是哪里的公主?还是单纯的小镇姑娘?还是说,是人类以外的,妖精之类的什么?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究竟背负着什么样的过去?为什么会露出如此悲哀的表情?为什么救了她?他是喜欢这个女孩子呢?还是讨厌呢?你的名字是?出身是?你手里拿着的那柄纤细的剑,是某种特别的东西吗?这么说起来的话……这个森林里有什么样的生物呢?附近有村子或城市吗?这里是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