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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克鲁兹并未向名为“学校”的监狱的看守们的惩罚屈服,依旧保持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直到魔手伸向他的吉他,才变了脸色。在被紧紧地抓住、大叫着“快住手”的他的面前,一个四十岁单身的体育老师,正要折断吉他——
阻止了他的,正是椎原那津子。
她温和地说:“乐器是无罪的”,又说:“如此一来,他也会反省一下吧。”体育教师们对此完全无法反驳,只得悄悄地收起了攻击性。
这件事过去几天之后,克鲁兹去找了那津子。黄昏时,她正在音乐室里弹着钢琴。
是没有听过的曲子。夕阳下的阴影,以及透明的旋律。克鲁兹一动不动地站着,呆呆着看着她。
“怎么了?”
弹完一曲,她问。克鲁兹本想来道谢的,可是话一出口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可别觉得你有恩于我了?”
于是,她说:
“很喜欢是吧?”
“喜欢什么?”
“吉他。”
“没错。有什么不对吗?”
“我也是。如果这架钢琴坏了,我会很伤心。也许这不能算是理由吧。”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变得非常渺小。
从那天起,他开始经常往音乐室跑。帮忙干些力气活,弹吉他给她听,说些幼稚的、自豪的事情。听她弹钢琴,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时间。像这样的放学后的光景,不知何时起成了他每天必做的功课。
那是很久以前的、连枪也没有摸过的时代的事情。
那之后,他成了一名佣兵。
现在的部队的伙伴们,只认识一个在卡拉OK唱流行歌曲和演歌的克鲁兹。
已经很久没摸过吉他了。
也很久没听布鲁斯了。
那天早晨,正当梅利莎·毛像平常一样,在美利达岛基地的办公室里同无数文件搏斗的时候,休完假的克鲁兹来了。
“嘿,早上好。”
他背着一个巨大的来复枪盒子。不——那是一个吉他盒子。
“什么呀,那是?”
“就像你看到的,是吉他。……喔”
克鲁兹取出里面的吉他,开始慢慢地调音。那是一把深红色的、木制的吉他。
“啊,是Les‘Paul啊,是真品?”
毛曾学过一些乐器的知识,所以很快看出来了。
“是真品,这是semihollow版的。四十年前的定制品哦。声音很漂亮。有着电吉他所没有的柔和的音色。”
“嘿,行啊,卖掉的话能卖一万美元吧?你从哪儿偷来的?”
对毛的话,克鲁兹显出一丝不快。
“是老爸的遗物。那么……”
试着拨了一下琴弦。
“练习的话到外面去吧。不过你该先工作吧,工作。”
“训练的计划书的话,已经提交了。”
“就算那样,我可不想听什么初学者的教学内容。估计你也只会弹什么‘被禁止的游戏’之类的吧?”
“初学者?哼哼”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左手握了握吉他,克鲁兹开始弹奏。
强有力的序曲和布鲁斯蓝调的旋律。毛一下子听出是那超级有名的艾里克·克莱普敦的名曲“雷拉”。那是初学者根本无法弹奏的极富难度的曲子。长长的柔软的手指毫无困难地编织着复杂的曲调。
歌声也很动听。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他。毛也半张着嘴,听着克鲁兹一个人的演出。
当高潮部分告一段落,他突然停下手,嘴角浮起一缕微笑。
“怎么样?”
“虽然不愿承认……有些吃惊。不过真令人惊讶,还以为你只是卡拉OK唱得好。”
听到毛不太情愿地承认,他捏紧了拳头。
“好,继续!我要补回这段空白!”
“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下个周六有空吧?”
“暂时打算休息,不过周六要和诺拉一起去瓜姆购物——”
“取消吧,取消。去东京吧。”
“哈?”
“准备好键盘。另外还有个敲鼓的家伙吧,在整备中队的……对了,叫路易斯。那家伙也是敲得一手好鼓。低音吉他的话米诺格就行了。得跟中队长请个假,把他带去。”
“等、等一下。你在说什么啊?”
毛紧张地问道。克鲁兹一把拎起吉他,充满气势地说:
“是临时组合。通过某种关系在下北泽的店里预约了时间了。准备演奏些有难度的曲子。”
“那个,这好像不能算是说明……”
“只是稍微做出点专业人士的样子啦。乐队名就叫‘秘银’。就这么定了。”
既然是自己认识的人的消息,那么由自己来调查不是很好吗——
宗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专程去了江户川区的葛西第四中学,因为实在欠了克鲁兹不少。被他的援护射击所救,可不止一次两次了。
首先必须确定那个叫椎原那津子的老师的现在的住所。自称是在唱片公司打工的人,要交给她特别现场演奏会的入场券。
这就是克鲁兹所拜托他的事。
因为是等高中下课后才过来的,已经是傍晚了。从最近的车站出来,步行二十分钟。那所初中就在一片住宅地之内。
一种和平的气氛。
在这里上学的男孩,究竟是哪里搞错了,变成了佣兵?
其实中午休息时就已打过电话给这所学校,询问椎原那津子转职的地方,却被回答“对不起,这种事情请直接过来,只有证明了身份之后才能给予回答”。
出来接待的职员只是看了一眼宗介的学生证,就算确认过了。
“哎呀,最近不是很多事情闹得很厉害吗?因此对于个人信息的处理变得非常慎重起来。”
“那是很明智的判断。”
“那么……是椎原小姐的事情吧。”
“是的。一位以前曾受过她关照的人,说无论如何想表示一下感谢。”
“是吗。……那样的话,很遗憾。”
“怎么说?”
“椎原小姐三年前已经辞职了。”
“……辞职?”
“是的。那个——发生了很多问题。她在学校里偷偷打工的事被发现了。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了她……最后,她还是辞职了。”
“……打的是什么工?”
“夜店。大概,是色情业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美利达岛基地的昏暗的酒吧里,飘荡着轻快的声响。酣畅淋漓的鼓和低音吉他、毛的流丽的键盘、以及克鲁兹的吉他和歌声。虽说对于业余爱好者来说,这已经是一场相当不错的演出——
“……啊,不行不行。停、停。”
克鲁兹不耐烦地挥挥手。没有人的酒吧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又怎么了?拜托你收敛点吧。”
“那可不行。这一段是很要紧的。那个,这样……要表现出一种悲伤。就是那个,必须得有种淡淡的忧愁的感觉!”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休息,休息一下。稍微整理一下思路。”
对于MTV世代的毛来说,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克鲁兹想说的东西。只不过二十刚出头、而且还是个白人,对于音乐的兴趣却很奇怪地集中在晦涩的南部曲风上,简直令人觉得粘呼呼的。
正在此时,基地的战队长,泰蕾莎·泰斯塔罗莎上校悄悄地走了进来。
其实,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罢了。
敲鼓的路易斯二等兵和低音吉他的米诺格一等兵马上慌慌张张地立正、向战队长敬礼,其他几个人却只是很放松地稍微点了点头。
“辛苦了,真的在练习呀。”
“泰莎,你好好教育一下这个笨蛋吧。再怎么说勉强也该有个限度。他竟说要在一个礼拜之内赶上专业水平?”
泰莎脸上浮起温和的笑容,说:
“那不是很好吗?虽然我对摇滚之类的并不是很了解,不过听了刚才的演奏,我觉得真是很不错。”
“是吗……”
“是的,尤其是威巴,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我可吓了一跳。”
克鲁兹却好像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只是嘴里嘟嘟哝哝地独自拨着琴弦。
“嗯,的确是很不错。不过,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错’的人,在这世界上可到处都是。”
“是这样吗?”
“没错。像这样的话,充其量也只能是拿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出去,惹来耻笑而已。真是的……”
“不过,认真的威巴,真的有点酷呢。”
毛的目光紧盯着声音逐渐急促起来的泰莎。感受到了目光的泰莎,低下头,脸红了起来。
“当……当然、我只对相良感兴趣……”
“…………。就算到处撒网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避开气呼呼地瞪着自己的泰莎射来的视线,毛转向克鲁兹说:
“喂,克鲁兹。你……真的认为可以骗过那个老师吗?她可是音乐老师哦?”
“嗯?不过虽说如此,不试一下的话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毛的肩膀一下子垂了下来。
“我说啊……你这么胡搞一气,我可受不了继续陪你玩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你可真奇怪。”
克鲁兹停下弹吉他的手,点了几下头。
“不奇怪。”
“?”
“该怎么说呢……你难道不想偶尔尝试一下干这行吗?用更多的别的东西来表达出一些什么。尤其是对身处于纯洁地方的某些人。”
“…………”
“遇见她后我想起来了,以前的感觉。本来我该拿在手里的东西也不该是来复枪。其实应该是这个才对。”
克鲁兹拍了一下吉他。
“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说不定,还能够回到过去那样呢。所以,就稍微陪我一下吧,拜托了。”
说着,他笑了起来。
“…………”
被其他人听到的话,也许会想“这家伙在自我陶醉些什么哪……”吧。但是毛可以想象得到,他的这种心情,其实是很迫切的。
他的过去,即使他本人不说也是可以想象的。
克鲁兹最初是一名狙击手。
“手段超级高超的狙击手”,听上去很响亮。但是现实却并非如此。对于狙击手而言所必需的残酷、冷酷……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狙击手必须长时间地等待敌人出现。有时候还要连续数天观察住在帐篷里的目标。通过瞄准镜注视着该名人物的习惯和兴趣、注视着他吃饭的时候或者开怀大笑的时候——然后,一枪爆头。
这是普通的神经所无法做到的事。
比较有名的是“钓友战术”。如果采取此战术,即使是一支一百人的部队也会因为一个狙击手而导致行动不能。
首先,瞄准一名敌人的腿部射击。然后射杀想要营救不能行动的战友而从藏身之处跳出来的敌人。当敌人因为害怕被狙击而不敢再出来的时候,用枪打掉不能动的敌人的手指或者耳朵。于是又会有不忍看战友被折磨的敌人冲出来——继续射杀。重复此一过程。
恶魔般的狡黠。
毫无人性的战术。
以及孤独。
能和以上这些为友、并能付诸实践者才能被称为“狙击手”。仅仅是射击精准的士兵,只能被称为“射击专家”。
毛并不了解以前的克鲁兹是否真的做到了这些。但是至少,他肯定具有相应的技能、并且应该会懂得如何运用这些手段。
到目前为止,她已不止一次见过克鲁兹眉毛也不皱一下就把“敌人”——实际上,是既会哭也会笑的人类——准确无比地予以射杀的场面。用7。62毫米的狙击步枪。用57毫米的AS用狙击炮。
然后,他会平静地说:
“干掉了。”
有时候,毛会这么想。
日常中他所表现出来的开朗,是不是为了掩饰他阴惨的本性呢?实际的情况,会不会是他只对自己的来复枪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