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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己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到底想转告些什么,就连那些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仰面倒了下去。
天花板也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米歇尔·雷蒙跑了过来,脸色铁青地低头看着自己。
他在喊些什么呢?
卫生兵。
插管设备。
肾上腺素。
阿托品。
还有很多曾经听过的词语。应该是从以前起就了熟于心的种种事物。
但是,那些东西都已经无所谓了。
最后残留在脑海中的,是她的身影。
本来以为是娜美,可并不是。不知为什么,她在生气。皱着眉头,紧握的拳头插在腰间,狠狠地瞪着自己。
但是,下一个瞬间,她又缓和了表情,这么说道。“打起精神来!”
在南桑生活的期间,已经渐渐地再也想不起的她的面孔,再次鲜明炽烈地重现。这种生活或许也不错——自己居然曾经有过这种想法,现在想来真是不敢相信。
“千鸟。”
想见你。无论如何都想见你一面。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还是想见你。
待在我的身边吧。
拍拍我的背,对我说些什么吧。
只要这样。只要这样就足够了啊。
“千鸟。”
好寂寞。
好冷。
至少让我再见你一次,只要一次就好——
——
有什么声音传来。
从某个遥远的地方。
从非常非常遥远的彼方的天空之下。
那在起初的时候,只是稍微地吸引了在浅浅的睡梦之中无助地浮沉的她的注意力。身边是时而靠近,时而远离,渐渐破碎四散的波浪声。而那个声音,只是从波浪声的对面若隐若现地传来的,那样一个微弱的声音而已。
在她的周围,朦胧的光不断地相互混合起来。还有更加朦胧的信息的碎片,一边化为各种各样的颜色和声音,一边不断地漂向远方。
她努力尝试着,想要拾起在那碎片对面旋转着的,即将逝去的朦胧的声音。
这种事情已经很平常了。她就是这样,听到很多很多的声音,将它们小心地收藏进某处的抽屉,然后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它们全部忘记。
那个声音的事情,她也已经知道了。
——遇到他了哦。
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最初的时候,她并不明白那个声音的意思。
但是她马上又明白了。
在这里说到“他”的话,那也就是“他”的事情了。
那是谁的声音,她也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与声音的主人是一次也没有相见过的,而且恐怕此后也绝对不会相见了吧。
那是此刻,在另外一个不同的时空之中——与这里截然不同的某个世界之中,本应和他在一起的人。一如从前的自己一般,因缘分与他相连的人。
缘分。
若是没有在这个完全的领域当中进行对话,这种事情,她们两个人都是不可能知道的。
于是,那个声音告诉她。
但是,还是与他分别了——
那个声音,如果严格地说的话,并没有人类语言中特有的“时态”这种概念。在那里面,既有“已经分别了”,同时也包含了“即将离别”的意味。
(分别了?为什么?)
她追问道。
——因为我死了。
果然,这也是包含了“已经死去”,同时也包含了“即将逝去”的意思。
——好遗憾。
——好悲伤。
——我没能替代你。
(他平安无事吗?现在在哪里?)
——不清楚。
——南桑。
——受了很重的伤。
不仅仅是如此,她还知道了很多很多别的事。他现在仍在继续战斗着的事情,他现在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的事情,还有他,大概,直到现在也还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事情。
胸口好难过。
好希望他能停下。
可是,又不希望他停下来。
到底该如何是好,她自己也不清楚。
(居然能遇到你呢。他果然是特别的么?)
——我不这么想哦。
——你明白的吧?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那样,却能和我相遇,也和你相遇,还有她,以及他吗?)
——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原本,他就是我的人。
——会遇到你才奇怪呢。
(说不定真的是呢。)
——道歉也没有用了吧?
(嗯。但是,对不起)
——但是这样也好。
——如果是在不同的地方,
——或许又会有不同的结果吧。
——我必须得走了。
——那个耳语要来了。
(明白了。)
——再见。
——但是最后。
(什么?)
——如果能够再一次和他重逢,
——宽恕他。
——好好地包容他。
(那个,我可不敢保证哟……)
——我知道。
——但是我觉得这样就行了。
——只要你能想起来就够了。
然后那个声音,就那样逐渐远去,不久就再也听不到了……
“嗯……”
醒来的时候,和煦的光芒照射着她的眼帘。
好刺眼。
千鸟要闭着眼睛,微微蹙眉,在纯白色的床单上翻了个身。
能听得见波浪的声音。
带着潮湿气息的柔和海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温柔地摇动着国王尺寸的大床顶盖上的蕾丝花边。
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似乎做了什么梦,然而梦的内容却已经想不起了。总是这样。明明觉得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所有的一切却已经消失得不知哪里去了。
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梦呢。残留下的乡愁般的哀伤和寂寞,使小要的心情变得忧郁。
现在还是白天。
这里是位于某处的宅邸。在某处的海岸附近的,一座小山丘上。窗外,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亮的碧绿海洋一望无际地伸展开来。
因为稍稍感觉有些冷,她把被单拽近了些。现在的她,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女式衬衣和内裤而已。
配置了简朴但却高雅的日常用品的卧室的门口,有人在敲门。
“请进……”
“打扰了。”
一个身穿西装的少女走了进来。是个无论年龄还是身材都与小要差不多的少女。头发是褐色的,留着整齐的娃娃头,戴着一副土里土气的眼镜。
瞥了一眼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的小要,她轻轻地低下头去。
“您刚刚在休息吗?”
“没关系。什么事?”
“到三点钟的下午茶时间了。还有,主人吩咐我来问问您,今天早上送来的‘巨兽i’的数据评估怎么样了。”
“在桌子上。那个U盘里。”
“谢谢。”
少女将大吉岭茶(产于印度大吉岭一带的名茶)注入茶杯里,然后把茶杯和装有小甜饼的小瓷碟一起端了上来。
“您很疲倦吗?”
“没有。只是打个小盹儿而已。”
“好像梦见了什么悲哀的事情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少女注视着小要,用食指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右眼眼角。
“这里有泪痕。”
被这么一说,小要朝着卧室里面的镜子望去。正如少女所说的那般。
“真的呢。”
她一面擦拭着眼角,一面低声自言自语道。
“悲伤的梦。大概不只是我,大家也都在看着也说不一定。”
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能待在他的身边呢。那样的心情毫无来由地沸腾起来,使她的双眼再一次充满了泪水。
她接过茶杯,放在唇边小小地啜了一口。
茶有着非常美妙的香气和味道。可是,尽管如此,她的眼泪还是滚滚而下,怎么也无法停止。
尾声
街灯的光芒中,小雪簌簌飞舞着落下。
现在是深夜。这个港口城市完全陷入了沉睡,拴在那里的许多小艇和商船上也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在这个港口的一角有一座破旧的仓库。外墙是砖砌的,上面到处都是裂纹,也没有好好地修缮过。约有5米高的大铁门上已经锈迹斑斑。
曾经被称为“幽灵”的女子,在这个仓库的前面停下了车。车是辆半旧的两吨载重卡车,凹陷的外板还放着没修。
她就让引擎发动着,下车走向仓库的通用口。
通用口前面,有个身穿风衣的男子正在等她。身材矮小,又肥又胖。从远处瞥一眼的话,说不定会以为只是一只大木桶丢在那里呢。
“时间刚刚好。真是守规矩啊。”
男人说。她并没有特别作出什么回答,只是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仓库所在街道的周围。没有监视者。因为在开车到这里来之前就已经做了详细的检查,估计是没问题了吧。
“有人尾随吗?”
“有的话就到不了这儿了。”
“也对。把车开进去。”
男人从通用口退回仓库,按下了正面铁门的开关按钮。发动机轰轰作响,门渐渐打开。或许是因为滑轨已经生锈的缘故,金属摩擦的悲鸣声响彻了附近一带。女子坐回驾驶席,把车开进仓库里。
这次她熄掉引擎,下了车。
她背后的铁门缓缓关上。从外面射入的街灯的光芒逐渐变得越来越细,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轰鸣,室内变得漆黑一片。
红色的应急灯亮起来了。仓库中只有一辆大型的拖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除了最初出来迎接的矮个男子以外,似乎还有其他同伴。手持突击来复枪的男子三名。大概是最低限度的保护措施吧。
“东西呢?”
男子一说,她打开自己开来的2吨卡车的后门,车厢里装着一个大小与大型冰箱差不多的木箱。
“就是这个吗?”
“是啊。”
“亏你还真能收得回来啊。”
“因为警察也已经陷入混乱了嘛。从日本运出来的时候才更费劲呢。”
“唔。”
男子并没有确认里面物品的意图。因为她说“是啊”,那就肯定不会错了。没什么特别需要怀疑的理由。
“亨特先生。在把这个委托给你之前,我有件事情想确认一下。”
她说。
“请吧。”
“将军知道这事?”
“我认为不知道吧。如果知道了,我和你都完蛋了。”
“你又是怎么了?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这点咱们彼此彼此吧。我也是被抛弃的人嘛。”
男子这么说着,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
“眼前要是有块有可能完成的拼图,就会想试试去完成它。我认为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常情’。”
“动机仅仅如此吗。”
“还有嘛,那就是能报一箭之仇就好啦,这样。而且那个女孩。不管怎么说,你也喜欢上了吧。”
“…………”
“那么,反正都来了,不稍微看一眼吗?当然,还没完成就是了。”
她点点头。他走到大型拖车的后部,打开集装箱的门。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块状物——某种机械正盘踞在那里,外面还盖着黑色的塑料布。
“嘿、咻……”
亨特慢吞吞地拉掉防水布。
她看见的,是ArmSlave的头部——头顶的部分。集装箱里完完整整收容着一架AS。姿势是头向自己这边俯卧的姿势。
由于周围的昏暗,从她的视点几乎看不出机体的全貌。
能勉强判断出的,只有这台机体属于所谓的“第三代”型,这一件事情而已。
然而,那并不是M9。
而是她从没见过的机体。
看不见全貌。机能也不知道。可是——或许是心理作用吧?支配着周围一带,冻结一切的大气的寒冷,只有在机体的周围完全感觉不到。有某种来历不明的“热气”般的东西,正从集装箱里面泄漏出来。
这架机体正因为愤怒而燃烧。正在蓄积着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