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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将满腔的怒气,化作食量,仿佛要跟桌上的酒菜过不去似的,狼吞虎咽起来。
酒饱饭足。
“现在去哪?”
柱子此时也感觉有些奇怪,吃饱了饭,竟然连火气也好像消失不见了,刚才那一餐饭是他这辈子以来吃得最香,最饱的一顿,从来没有饿过肚子的他突然觉得在冷水中这么一泡,再吃上一顿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简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甄命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故弄玄虚地说:“珠宝市场。”
洛阳最繁华的珠宝玉石坯料批发市场,人山人海,这里都是从各地来的珠宝商人。
地摊上摆放着各种宝石坯料,摊边不少人在吆喝,或是十几个人围着一块石头往上喊价。
柱子干了十几年铁匠,对铁矿石颇有研究,知道什么样的铁矿含铁量高,但对于这些没有任何提炼价值,花里胡哨,价格又离谱的破石头没有任何兴趣,见甄命苦带他来这种地方,已经大概猜到甄命苦所说的耐火材料很可能就是这里面的其中一种宝石了。
“快来看啊,长安蓝田玉,昆仑山的和阗白玉,还有西南来的翡翠和玛瑙,川蜀的田黄绿松石,都是上好的货色,买定离手,全凭运气,发财就在今天,第一次不买是你的错,第二次不买就是我的错啦,快来买啦!”
甄命苦走到摊前,冲那吆喝的摊主说:“老板,来几块上好的翡翠。”
“好嘞,哟,这不是上次那位客官吗?”
“老板真是好记性。”
“哈哈,不是我记性好,像客官你这样的主顾,我可是想忘都忘不了,别人买翡翠是为了打磨贵重首饰,你却让我全都打碎了磨成粉,这可实在是……实在是有点……”
甄命苦笑着接下他的话说:“有点败家是吧?”
“哈哈,客官真是风趣,可不就是败家吗?怎么,今天还买?”
“恩,照旧,来两块大一些的翡翠原石,切开。”
摊主问:“这次还由你来挑?上次你可是挑了好宝贝,一开出来价格飙涨了十几倍,说不定这次运气也不错呢。”
“我这次就不挑了,让我这柱子兄弟挑,他可是尉迟铁匠铺的首席匠师,眼光差不了。”
甄命苦这话刚落,就有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来这买玉石打成粉末的人,他们也都还是第一次见,都想看看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柱子见这人无论走到哪都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仿佛身上天生就有“惹是生非”潜质,只不过是替别人惹是生非而已,甄命苦的介绍让他心中颇有些得意,不过他可不认为甄命苦这么抬举他是安了什么好心。
他一脸不满地说:“还挑什么挑,随便拿两块便宜的,也不是用来做什么珠宝首饰的,就算矿帮有钱,也不能让你这么花!”
“你若要便宜,不如咱还去河里捞?一分钱不花你的,又想马儿跑得好,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若是想又好又快又省,干脆拉倒别干,我可没时间陪你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自古物以稀为贵,想要获得就必须得付出,这叫等价交换,合金要是随便什么材料都能炼制出来,你也不用我教了。”
柱子被他训得哑口无言,张着嘴愣在那里。
摊主听见甄命苦这一番话,不由地拍掌赞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难怪我一见客官就觉得亲近,物以稀为贵,你这一句话可算是说出了我们这行当的精髓所在了。”
甄命苦一脸得意地抱拳:“过奖过奖,不过是拾人牙慧。”
说完,冲柱子呶了呶嘴,语气显得颇为不耐烦:“让你挑你就挑吧,又不花你钱,说不定让你挑件顶级货,一卖还赚了呢。”
柱子对甄命苦恨得直咬牙,奈何斗嘴也斗不过他,只好随便挑了两块个头大的。
甄命苦只是在一旁看着,连连摇头,一脸叹息,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老板开个价。”
“十两。”老板开价说。
柱子眉头一皱,“贵了。”
“您回个。”
“二两。”“成嘞!”老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柱子立刻知道自己回高了,甄命苦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他身后跟其他一些看客聊起天来:“看见没,这就叫水客,脑子进水,不宰他宰谁?俗话说一刀穷二刀富,就他这样还价,就是开一百刀,也终究还是个穷。”围观的人纷纷笑道:“哈哈哈,对头对头。”柱子涨红了脸,回头瞪着甄命苦:“还没开怎么知道我给价高了,一会开出好货来,算我的!”“得得,算你的,也没人跟你抢。”翡翠原石被老板用钢锯给锯开了,一片花白,没有一丁点水色,整块石头只有中间有一丝细线般的翠绿。按行话说,这叫“一穷二白”,连做摆件的价值都没有。
第094章 狠下毒手
柱子虽然不懂行,却也知道这刀开跌了,有些不甘,又让那老板开了几刀,依旧是一块废料。
只好又悻悻地挑了块,这次他学精了,也不再挑那些大件的,反而找了块最小的。
依旧是一番讨价还价,这回他也不敢再自作主张说算自己的了,一开,竟然涨了。
哪知甄命苦这时却说了句“勉强能用”,二话不说,让老板给打成粉末,柱子一共挑了将近二十块,才开出两件符合甄命苦要求的货,其他都赔了。
前后总共花了五十多两银子,虽然不是柱子他自己出钱,却也还是忍不住一阵肉痛。
把劣品全部低价处理掉以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柱子扛着两包玉石粉末回到马车旁,刚要问甄命苦还需要些什么材料,突然发现甄命苦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眼神闪烁,像是劫匪发现了肥羊时的眼神。
他顺着甄命苦的视线,朝不远处望去……
只见一辆豪华马车从路旁飞快地驶过,路过他们身边时,车厢的窗户里撩开窗帘的一角来,露出一个满脸戾气的男子脑袋,嘴里“呸”了一声,一口浓痰从车窗里飞了出来。
甄命苦微微一闪,浓痰不正不偏,正好糊在了他身后的柱子脸上。
柱子只是愣了一下,从脸上抹下一看,勃然大怒,一把丢下手里的两袋玉石粉末,气急败坏地朝那飞驰而过的马车追了过去,一边追嘴里一边怒骂。
奈何那马车速度飞快,转眼间消失在了柱子的视野中。
柱子悻悻地回到马车旁,一腔怒火撒在了甄命苦身上。
“你为什么躲开!看清楚那人是谁了没有,让我知道那人是谁,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甄命苦没理会他,自己一人上了车,说:“东西你自己扛回去吧,剩下地改天再教你。”
说完,驾车朝刚才那辆马车消失的方向赶去,留下柱子在那里气急败坏地叫嚷:“混蛋,那是我的车!”
那辆豪华马车一直到了城西一条河边,那辆马车才渐渐放慢速度,最后停在了一个码头上。
码头四周是十几间大型仓库。
岸边停靠着几艘大型运输船,还有一艘豪华精致的楼船,楼船上张灯结彩,人声喧哗,酒杯碰撞,猜拳酒令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一脸怒容的裴虔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上了那楼船上,楼船上的喧哗声立刻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传来裴虔获如雷般的咆哮:“让你们看个女人都看不住,一群饭桶,我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我让你们吃,让你们喝!”
从楼船上传来劈里啪啦桌子被人掀翻,杯盘被打破的声音。
“我限你们三天之内,把人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一个个自己挖好坑躺着,我会让人给你们填土的!”
“这件事是谁办的?”
“城隍庙的吕麻子。”
“明天带人去把他给我抓了,沉到河里。”
“是。”
“豹子,明天带几个人去洛阳城南监牢一趟,我已经跟那里的陈牢头说好了,他会告诉你们怎么做,这件事关系到整个盐帮的安危,办好了,我可以饶了你们这次。”
“二爷请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得妥妥的。”
裴虔获的声音这才稍微变得和缓些:“这次姓戴的被人杀了,下一任还不知道会是谁,你让他们最好留点神,暂时别出货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等风头过去之后再出货,对了,上次从江都那帮人贩子手里抢来的可都是些抢手货,你们别碰她们,等我有时间再慢慢调教。”
“属下明白,那几个美妞都给二爷您留着呢,全都在底下的船舱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这里可是咱们的地盘,就算是衙门的人,没有知府大人的手令,也不敢轻易到这艘船上搜查。”
裴虔获心情有所好转:“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属下明白,二爷吃过没,不如一起喝点?”
“喝什么喝,出了姓戴的那件事,我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连出门都得经过我哥同意,说什么怕对方对我不利,我他妈谅他也不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就在裴虔获一脸轻蔑地说出这句话时,从楼船门口传来一句低沉充满嘲弄的声音:
“哦?是吗?”
楼里的人闻言全都脸色大变,倏地站起身来,大喝一声:“谁!”
只听见啪啪啪几声轻微的声响,楼船上的灯突然全都灭了,房间里变得漆黑一片。
紧接着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伴随着肢体被折断的恐怖声音和凄厉的惨叫……
“我的眼睛,啊……”
“我的手!”
“是谁,到底是谁!啊,我……”
声音戛然而止。
仅仅一分钟的时间,穿上便没有了动静,只有液体滴滴答答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响,那是浓稠的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就是裴虔获?”
黑暗中,响起一声阴沉的男子声音,如重锤般敲在裴虔获的心上。此时的他被人用一只手掐住脖子,提在半空中,对方的恐怖让他连呼救的心都没了,他的裤裆不知什么时候尿湿了一片,一滴滴地顺着裤管往下滴。
他此时的声音跟他的颤抖的身体一样,抖得厉害:“知、知道我是谁,你还敢对我出手,我若是出、出了什么事,你以为我哥会放过你吗?”
“找的就是你们兄弟。”
“我李家与你有何仇怨?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改天登门给你赔礼道歉,若是要银子,你尽管开个数来,我哥一定会给你送来。”
“银子我不需要,只要想告诉你一句话,你若以为宋家无人,可以任人欺辱,那你就错了,再敢打宋家的主意,小心你们裴家满门鸡犬不留!”
黑衣人说着,像拎小鸡似的,只是用一只手,抓着肥猪一样的裴虔获腰带,将他拎了起来,接着,重重往膝盖上一挫,只听见一声毛骨悚然的“咔嚓”从裴虔获的腰间传来。
裴虔获发出一声凄厉惨嚎,昏死过去。
黑衣人像扔一堆烂肉般将他扔到楼船的一角,裴虔获在甲板上滚动了好几圈才停下,头重重地撞在桅杆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楼船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洛河的河水打在岸边的声音。
一道黑影从楼船上跳下,骑上岸边的一匹骏马,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第095章 你养活她们?
甄命苦从河岸边的一间仓库背后走出来,看着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蹑手蹑脚地上了船,借着月光,依稀看清楚了楼船甲板上的情景。
大型运输船的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人。
没有一个是肢体完整的,要么是被砍断手脚,要么就是被砍断了头颅,血在月光下呈现的是黑色。。
死一般得寂静,恐怖。
月光朦胧,河风轻拂,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