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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浅浅的上弦月色透过佛堂的小窗户照射进来,可以看见一个人影面向北盘膝坐在,在他身前的案几上似乎有一个木牌,不过由于月色太暗,根本看不清楚木牌上的字是什么。这人影就这么坐着,对周围的喧闹似乎置若罔闻,远处不时有大石头砰砰的落地声传来,似乎也没有引起他的丝毫注意。
不知静坐了多久,这人影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晃着火折子,点燃了案几上一盏小小的油灯。油灯点燃的一瞬间,这人因为在黑暗中坐得太久,忍不住眯缝了下眼睛,灯火晃动了下稳定了下来,这人的面容清晰的显露出来,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泉男生。从泉男生身前木牌上的字可以看出来,这赫然是他亡母的灵位,只是不知道为何供奉在这里。
泉男生看着亡母的灵位,足足凝视了盏茶时间,再次深深叹了口气,嘴唇也不停微微蠕动,似乎在喃喃自语叙说着什么,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复杂。过了一会儿,泉男生嘴唇停止了动作,从怀中取出一块洁白的丝巾伸向灵位,看样子想要擦拭一下上面的灰尘。正在这时,从佛堂外面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
“启禀大公子,权西建求见!”
泉男生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奈的收回手,把丝巾收回怀中,对着灵位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站起身向门口低声道:“让他进来!”
随即佛堂门被打了开来,权西建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衣袖和胸前还沾染着几块血迹。
泉男生看到他这般模样,皱着眉头道:“跟我进来说话,不要冲撞了先妣!”说完走到东边的墙壁附近,伸手在墙上摸了几下,墙壁上悄无声息的打开一道小门来,泉男生缩缩身子一步跨了进去。
权西建看了一眼灵位,微微摇了摇头,矮着身子也跟了进去,暗门随之关闭了起来。
泉男生进去后就晃着火折子,点燃了门边墙上的一盏油灯,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空间并不大,仅仅有五六步方圆,里面除了西面墙角立着几只大柜子,以及正面墙壁下安放着一桌一椅,其他再无一物。泉男生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看向了权西建。
权西建欠身道:“大公子,属下带人一共抓捕了九百四十七名‘大唐奸细’,其中二十七人反抗时被当场格杀!”
泉男生淡淡道:“都是些什么人?抓到的人呢?”
“大都是此前和大公子不睦的那些混蛋,也有不少是二公子的人,为了混淆视听,小的还特意抓了近百名自己人。抓到人之后,权丙浩执意要把人关押在守备府衙门,小的想起大公子此前说过,只要抓到人哪怕只关一天也成了,因此假意争执了一番就答应了下来,让张煜押着抓捕的人去了守备府衙门,权丙浩还为此对小的百般道谢呢。”
泉男生冷笑道:“本公子敢保证,我那位好二弟肯定在里面插了一手,仅凭权丙浩那个窝囊废,岂敢和你抢人?”
权西建咧嘴道:“大公子所言极是!小的带人离开不久,几名兄弟就发现姜炫燮从守备府衙门的后门迅速离开。”
“哼!”泉男生冷哼一声,嘴角露出浓厚的嘲讽笑容,“此前在父亲大人面前,泉男建是好人做尽,百般对本公子奉承退让,当时本公子就觉得不对,没想到这才一转眼间的功夫他就忍不住了!就算姜炫燮去找了权丙浩又能如何?那些人最快也要三天后才会放出来,放与不放又有什么不同?”
“这些年二公子嚣张跋扈,大公子受尽了委屈,在大莫离支大人面前也不受待见,就连小的们也多次被二公子的手下羞辱!明夜之后,大公子总算可以彻底摆脱这些了!”
“彻底摆脱吗?”泉男生摇了摇头,语气忽然有些茫然起来,“西建,你说本公子这么做了,是不是会成为高句丽的罪人?别的不说,将来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先妣?”
权西建也摇了摇头道:“大公子想得太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哦?说来听听!”
“敢问大公子,即使大公子不这么做,平壤城能守住吗?”
泉男生不假思索道:“不能!父亲大人信誓旦旦要守住城池,在我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可笑那么多人不明内情,竟然还相信平壤城固若金汤!”
“没错!既然明知道守不住,死守只会是无谓增加伤亡罢了,大公子如此做,其实是挽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又岂会成为高句丽的罪人?即使有人谩骂指责大公子,也是因为不知真情而已,大公子自己却是问心无愧。至于大公子说将来无颜面对夫人,这点小的更加不敢苟同!若是二公子继位,大公子自问能活命否?大公子做了这件事之后,对大唐来说就是功臣,又有张焕大人的保证,最差也能保住一个富贵前程!而二公子和三公子若是能够安分守己,也能在大公子的照拂下安享下半辈子,如此一来不至于手足相残,夫人又如何会责怪大公子?”
权西建这一番长篇大论,所说所言无一不正中泉男生的内心,而且权西建故意忽略了泉盖苏文,并没有提起泉盖苏文,这样一来泉男生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心头的负罪感也大大减少。权西建这番话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刻意歪曲了泉男生投靠大唐的本意,被他这么一说,似乎泉男生是为了挽救更多高句丽人的性命才开城投降一样!人很多时候都善于欺骗自己,泉男生听了这些话之后,一下子有了足够的理由自欺欺人:自己投降完全是为了挽救无数百姓的性命,同时还能保证兄弟们的后半辈子平稳度过,那么又何必要存在内疚之心呢?
泉男生在心里自我安慰一阵,看着权西建感激地道:“西建,多谢你的开解!将来去了长安,若是你不愿待在我身边,我会赠予你一大笔财富;若是愿意继续守护着我,那么你就是我泉男生的兄弟!”
“大公子说的哪里话!不管去哪里,小的都会守护在大公子身边!”
“好!好!”泉男生连叫两个好字,站起身走前俩步,用力拍了拍权西建的肩头。
权西建挺了挺腰杆,低声道:“见到大公子心结尽去,小的也十分的开心!只是如今时间紧迫,大公子该考虑下一步的计划了,如今平壤城中百姓的性命都掌握在大公子手上呢!”
泉男生精神一振,走到最左边那只大柜子前面,哗啦一声拉开了柜门,里面是几本厚厚的卷宗。
泉男生指着卷宗道:“西建,你把这些卷宗搬出去,找几个亲信兄弟一起仔细看看,然后筛选一下,连夜派人去联络其中一些人,让他们明日天黑之后,在城中帮着制造混乱。有了他们的协助,即便有什么意外发生,也绝对不会影响计划。”
权西建微微吃了一惊,看来泉男生瞒着所有人,竟然悄悄收罗了不少人手,这件事连自己都不知道,那么可想而知那些人的身份有多隐秘!
泉男生见到权西建有些愕然的脸色,生怕引起他的误会,笑着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情,只是这里面很多人前来投靠的时候,你恰好带着招募来的人手在训练,这件事是由管家那个在街面上胡作非为的侄子经手的。不过当时我觉得大多是些市井之徒,因此并没放在心上,只是随意对管家吩咐了几句,没想到他那个侄子却上了心,以我的名义把这些人招募了下来。等你训练完那些人回来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办完了,也就一直没告诉你。”
“原来是这样,大公子要是早些告诉小的,小的肯定能让那伙人使出更多的力量。”权西建听了解释心头释然,不过却微微有些懊恼。
“我也就是指望他们关键时刻能制造一些混乱,没指望大多别的。原本准备在和二弟反目的时候,才用这些人的……”泉男生说到这里,语气明显有些悲凉。
权西建赶紧道:“小的这就去找几个兄弟仔细翻阅这些卷宗,大公子还是先回房休息一下吧,今日整整一天,大公子都没好好歇息呢。”说完走了过来,抱起了那几本卷宗。
“我就在佛堂静坐一下就好!”泉男生走过去打开了暗门,等权西建抱着卷宗出去后,才跟着出去关上了门,依旧走到灵位前盘膝坐了下来,缓缓闭起了眼睛。
权西建对着泉男生躬了躬身,抱着卷宗向门口走去,正要伸手开门的时候,泉男生忽然低声问了句话。
第320章 平壤城破,高句丽亡36
朴建仁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独自一人从街角处拐了出来,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向大门口走来。门口的侍卫们见朴副统领回来了,纷纷抢着行礼问好,朴建仁却对他们的招呼置若罔闻,头也不抬的径直走了进去。
“朴副统领这是怎么了?往日都会和兄弟们嘻嘻哈哈几句的,今天却理都没理我们。”
“可能是赌钱又输多了吧?”
“不会吧?这俩天是什么日子,他再是手痒痒,也不会去赌钱才是!依我看,十有八九是被家里的黄脸婆怎么怎么了!嘿嘿!”
“这个很有可能!听说朴副统领前阵子输了很多钱,说不定每天连裤裆都要被家里的婆娘搜查,看有没藏着银子……”
“嘿嘿,你们不知道吧,朴副统领俩个月前忽然发了笔横财,从城北玉人居买了两个清倌人养在外面,不会是这件事被黄脸婆知道了吧?”
“咦?这件事我们怎么不知道?快说说是那两个清倌人……”
朴建仁的异常引起了门口侍卫们的好奇,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侍卫们嬉笑着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纷纷猜测他情绪失常的原因,不时发出阵阵淫荡的笑声。
朴建仁浑然不知自己在背后被人取笑,即使走进了大门也显得很是茫然,只是下意识的向着内院走去。直到在内院门口和一个侍女迎面相撞,这侍女跪地请罪的时候,朴建仁才霍然醒过神来,转头看了看头顶挂着的灯笼,眼神变得极其矛盾复杂起来。
“建仁,你跑哪去了?大公子刚才还问起你了!”正在这时权西建从门内快步走了出来,见到朴建仁先是一愣,接着马上语气严厉地询问。
朴建仁似乎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道:“兄长,小弟……小弟刚才有事出去了下,我这就去见大公子。”
“嗯?”权西建用怀疑的眼光紧紧盯着朴建仁的脸,只看得后者低下头去,摆摆手让跪在地上的侍女离去,这才缓和语气低声道:“建仁,你也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做事情总是不知轻重?你别以为玉人居那俩个清倌人的事为兄不知道,为兄只是看在你成婚多年仅有两个女儿的份上,这才默许了这件事!听说其中一个已经有孕在身了?”
朴建仁点点头,随口答道:“已经一个多月身孕了!”
权西建语气很是感慨:“想必姑母大人在天之灵,也会喜欢听到这个消息!今天是十月九日,再过五天就是姑母大人的忌日,如果明天能平安度过……”说到这里,权西建似乎意识到说多了话,赶紧岔开话题,“等到忌日那天,我们两家人一起去祭拜姑母大人,你把你那个怀孕的小妾也带上,你妻子那里我去劝说。”
“多谢兄长!”
朴建仁先是欢喜地道了谢,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的喜色一下子黯淡下来,赶紧低下头生怕权西建发现异常。好在权西建似乎急着去办什么事,又随意说了两句话,就急匆匆的准备离去。
“兄长且慢!”朴建仁咬了咬牙,叫住了权西建,凑前一步低声问道:“兄长刚才说‘如果明日能平安度过’,这是何意啊?若是兄长有什么难处,也该告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