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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你未免太下作了,凭我们这样漂亮人物,为什么要上老妈堂领人?哥哥替你物色一个好的,管保叫你可心。再不然这班子里的小云,虽然比不上小红,然而活泼玲珑,把来给你做姨太太,真正是一对璧人,不比满街去寻强吗?”黑巨鹰大笑道:“你接了小红,我再拉出小云,人家这班子里只有这两个人,岂不从此要关关大吉吗?”管天下大笑道:“你真是井底之蛙。人家开班子的,就指着一两个人吃饭吗?只要有钱,好女子遍地皆是。我们俩分占了小红、小云,紧跟着便有小白、小绿、小月、小霞,随着大洋钱出现,用得着你这样操心吗?”这两人望梅止渴,好像小红、小云已经脱了籍,随他们去做姨太太,却没料到一墙之隔,已经波生醋海。
前文不是说小红假装上买卖,到隔壁屋中,陪客人去休息,他这位客人,姓苏名克明,正是杨德林手下一名高等密探,为人极其精干。他专好在各小班走动,所为侦探各种事情,各小班呼之为四爷。他自与小红发生恋爱,颇有拔她从良之意。小红见他少年英俊,也很愿意从他,却没想到今天夜里,来了管、黑两人。他们在隔壁高谈新剧,苏克明听得清清楚楚,只暗中发笑说他两人简直是疯子。后来听到要敲杨德林,想借唱戏形容他的丑态。克明心里,已经老大不痛快,低声对小红说:“这两个小子,是不想活着了,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要忙,后天有个乐儿给他们呢。”谁知说来说去,竟自说到要讨小红做姨太太,这一句可真戳了苏克明的肺管子了,立时将两耳张起来,倒要听一个下回分解。管天下本是信口开河,说得实有其事一般,还夹杂着说小红待他怎样好,怎样同他有成约,要想跟他从良,只要银子到手,这事立刻便能成功。苏克明同小红正在热度最高之际,忽然听见这种言词,请想他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当时把脸全气黄了。依着他的意思,恨不立刻过去,将管、黑两人捆起来,带往巡警道衙门,才能出了这口怨气。幸亏小红指天誓日,述说自己决没有二心,又再三劝他,不可轻举妄动:“他两人虽然信口胡说,究竟不曾犯了什么罪,况且这是日本租界,非同在中国地,你们警界中人可以自由行使权力,你要逮捕他们,就得会同日本巡捕。倘然巡捕不肯帮忙,打草惊蛇,反倒叫他两人有了准备。这又是何苦呢!莫若暂时不动声色,你明天回到衙门,暗暗将这种情形报告与杨道合。他听了一定恼恨,你们再暗地做手脚。俟等后天,他两人登台演唱之际,你们却一拥而上,给他个措手不及。打完了带回警道衙门,罚他们几个月苦力,看他还胡闹不胡闹。你想这法子好不好呢?”苏克明说:“你这法子诚然稳当,但是有一样我信不及。”小红问他什么事信不及?苏克明说:“明天我走了以后,你把实话全告诉那个姓管的,到后天他不唱了,不但案子办不着,我还落一个欺诳上司,岂不完全叫人卖了吗!”小红听他这样说,向地上啐了一口说:“怪不得人家说你们这些当侦探的,没一个好人,万不能同你们交朋友。你们总是拿自己的坏心,揣度旁人也同你们一样。你既然信不及,我也犯不着多管了。”苏克明见小红这样着急,又低声下气地赔不是。此时管、黑两人,已经入了梦乡,鼾声大作,所以这屋里无论说什么,他们全不曾听见。
到了第二天,小红假意周旋了一阵。管、黑两人很满意地走了。苏克明一个人回至署中,在密室内同杨德林会着面。德林正在床上吸烟,见克明进来,叫他坐在床边,问道:“这几天外边有什么风声吗?最可恨的是王钟声的案子,却被老张办了去。我们瞪着眼让他占先,你说可气不可气呢!”克明笑道:“观察何必为这小事生气?像王钟声的案子,后面还多得很呢。”德林一听这话,忙把烟枪撂下,问道:“你说什么,难道又发现了王钟声一类人吗?”克明道:“多得很呢,并且比王钟声尤其可恶。不要说旁的,就是王钟声枪毙之时,他居然还敢唱新戏。这些人的胆子,也就很可观了。”德林道:“你说了半天,这些人全是谁呢?”克明从袖中取出一张晚报来,呈给德林:“请观察看一看戏报子,就知道了。”德林接过来,见丹桂园的戏报上,印着北京新戏大家,每晚准演拿手杰作。再看底下明日的戏,是《项子城钓鱼》,后天的戏是《杨德林卖票》。德林看了,不觉跳起来说:“这还了得!他们糟蹋我还可以,怎么连宫保也糟蹋起来了?这要传到宫保耳朵里,我担得起吗?你快快带几十名警察,把这些东西一律捕了来。”克明道:“观察先不要忙,这事据部下想,最好是给他们一个当场出彩,事前不动声色,索性连今天明天全绕过去。他们本打算敲观察的竹杠,明天由着他们的性儿胡闹。他们认准了官府不干涉,后天演起来,一定更要加倍形容。观察只需派上一二十个贴己的巡警,平日同观察感情最厚的,叫他们随着部下到丹桂去看戏。外面只穿便衣,里面却穿制服,每人身上只带二尺长一根枣木棒。等他们唱到万分可恶时候,大家一拥而上,每人先敲他几十棒,只叫他皮肉疼痛,却不至伤筋动骨。等打得尽兴之后,只用一条警绳将他们串起来,拉进衙门,每人再打他二百警棍,然后判罚三个月苦力,略示薄惩,这也就很够他们受的了。部下这种打算,不知观察以为何如?”杨德林道:“这样也可以,但是有一件,我们要派巡警捕人,他们就是逃避也断然不敢拒捕,如今穿着便衣去听戏,临时打抱不平,他们一定也要还手。在我想,他们既然唱戏,手脚上也许有一点功夫。假如我们一方面要打不过他,反被他们打了,面子上可实在有点不好看。这一层你必须预先筹划好了,可别到临时吃苦。”克明道:“观察虑得诚然有理,但是这一层,部下早打算好了。咱们衙门里,不是有一部分练武术的人吗?这一回可用着他们了。从里面挑选二十名武技娴熟的,随部下一同去,相机动手。再挑选二三十名精壮的巡警,一律穿着制服,拿着警棍,分布在戏园四周。万一我不是他们对手,只需一吹警笛,那些巡警便围拢上来,正式逮捕,自然走不脱一个。观察请想,这法子可妥当吗?”德林点点头,说就是这样吧。可是事前总要机密些,不可走漏了风声。要不然,他们那些人全闻风远遁,岂不白白费了心机。
克明诺诺连声,说部下晓得,然后退出屋来,去寻教武术的祝子琴、王子栋。祝、王两人,全是杨德林派的,专招募有力勇士,在巡警道衙门后操场中操练武术。祝子琴并不通晓武术,因为他是德林的表侄,从小时便跟着他表叔做事,为人极其忠诚。德林看着他可靠,便派为武术队队长,所为叫他联络这一班人,好效忠自己,帮着剪除匪类,安靖善良。子琴自到差之后,任劳任怨,同这一班武士,联络得感情很好。至于那王子栋,却是直隶有名的一位大练家。他乃是保定府束鹿县人,从十几岁时,便在镖行走镖,软硬功夫,俱臻绝顶。尤其是精于形意拳,专能借敌人之力,去打敌人,自己却费不着一点气力,因此大家送他一个绰号,叫他神拳王子栋。杨德林慕名将他请来做教师,他倒是诚诚恳恳地教给大家。过了两个月,忽然来了一个广西人,姓博名得功的,一定要同他比试。王子栋倒是很谦虚的,说在下原没有什么本事,不过借着武术两个字教几名徒弟,混饭吃罢了;阁下是有名的武术家,何必同我们这无名下士较论高低呢!按说博得功要是知趣的,听人家这样说,也就不必过为己甚了,哪知他竟自错会了意,认着王子栋真没有本事,不敢同他比较,索性瞪起眼睛来,非比试不可。这时候王子栋教的几十名徒弟,全都愤愤不平,极力撺掇老师显一显身手,也叫他知道知道。子栋仍不肯,怎禁得博得功冷讥热嘲,几乎要骂出口来了。子栋笑道:“你老哥先不要着急,须知比试武术,谈何容易,不是随便说几句话就可以交手的;必须双方全请出公证人来,彼此立了合同,将来因比试落了残疾,或竟至危及生命,全是两厢情愿,各无反悔。能这样,才能说到比试;要不能这样,兄弟宁自认甘拜下风,是万万不敢较量的。”博得功听人家这样说,他反倒误会了,以为是看不起他,立刻横眉立目的,大声说道:“你以为我不敢立合同吗?咱们这就各寻朋友去。”他扭头到大街上,寻着稻香村一位老板姓曹的,同他是至好朋友,请曹老板出面作保。王子栋这里,也不必另寻别人,便烦他的同事祝子琴作保。子琴心里是有底的,所以慨然认保,毫不游移。曹老板却有点拿不稳,背地向博得功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没有十分把握,依我劝,趁早不必立这合同。人家王先生的武术,是在直隶有名的。倘然被人打伤,落一点残疾,那犯得上吗?”博得功本是气血之勇,怎能听得进这种良言,反倒以曹老板胆小如鼠。“我一定有把握,你只管放心大胆地给我作保,决不会叫你跟着丢人。”曹老板见他执意如此,只得应许作保。由祝子琴代写了一张合同。上写道:
【立合同王子栋、博得功,因比试武术,倘临时走手,或致残疾,或伤性命,均出两方情愿,各无反悔,不得追索赔偿。并各约公证人当场作保,所立合同是实。立合同王子栋押,博得功押,公证保人祝子琴押,曹阿成押。
年 月 日】
合同写好了,大家看了看,各无异言。然后一同到武术场中。子栋抱拳拱手,向博得功笑道:“博先生你我是比拳脚,还是比兵刀,或是比棍棒,请你随意挑选,兄弟无不可以奉陪。”博得功说:“咱们先比一比拳脚。”子栋说好好,随将长大衣服脱下,只穿着小夹袄夹裤,足登青布皂鞋。博得功脱了长大衣服,里面却穿青缎小紧靠,足登两只长头皮鞋。两人对一拱手,便拉开架子,渐渐地打到一处。王子栋练的本是形意拳。这种形意拳,当日原是岳武穆留下的。内中分十二形象,如龙形、虎形、蛇形、鹤形、猿形之类。猛看去十分松懈,并不讲究门面招数,只是随随便便地腾挪闪转,招架撂拦,仿佛没有一点气力似的。可是对方无论用多大气力,却休想近他的身。并且还有一特殊的妙处,是专能借敌人的力量,制服敌人。比如你想打他一举,踢他一脚,你那拳脚尚未着到他的身上,他只需轻轻一点拨,不是叫你气力用空,几乎立脚不住,便是叫你自己打自己,实拍拍的,还真正打个不轻。博得功虽然有气力,只是一勇之夫,专恃本身有千百斤的蛮力,以为一拳便能将王子栋打一个骨断筋折。谁料交手之后,人家并不用力,也不还手打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同他敷衍。他把浑身气力全使出来,恨不得一拳打到子栋身上,才出这口怨气,哪知明明打过去,拳头一到,人却转到这边来了。得功气上加气,索性使出连环炮的招数来,随着子栋的身子乱打。哪知拳拳打空,有时候仿佛打着了,却打的是自己,并不是人家。这样足有一个钟点的工夫,将博得功累得一身臭汗,口中不住吁吁地喘气。再看子栋,仍然是前后左右,不曾离开一步。博得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