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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仪忽然放声大哭。
“五弟和九弟!”
这星夜兼程向金城赶,许仪脑海中不断重复的画面就是郭烨挥刀chōu在他马背上的画面。
典满头一次看到许仪哭得十分邋遢,他咬牙切齿低着头,拳缝中渗出血滴,可他能怎样呢?
军机大事不容贻误,他若在执行军令之时徇ī顾全兄弟,那他就不足以担当大任,因为他分不清孰轻孰重。
费诗出现在了城头,瞧见城下浑身血迹的典满还有痛哭流涕的许仪,这两个年轻人,他都认识,此刻,他面è大变,沉声下令开城门放这一行不足二十人入城。
匆匆走下城楼,费诗来到城门口,入了城后的典满刚要抱拳行礼,费诗一挥手开门见山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典满如实答道,将孟达所率一万兵卒在祖厉遭遇韩遂主力大军的事情简明告知费诗。
“费大人,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么等大都督率军回师来增援金城,要么向主公求援。西凉军若来攻伐金城,不出两日,金城就会面临四面被围的处境啊。”
典满言辞急切,神è凝重。
费诗这个时候却反常地先望了望典满身后那些将士,张口道:“还是先让伤兵去治伤吧,此事我已心中有数。”
典满不可思议地望着费诗,bī问道:“费大人,金城若有失,不光是主公讨伐韩遂会半途而废,甚至连大都督麾下的四万兵马都有覆没之危啊?还是早作决断向长安求援吧。”
典满所想,让甘宁撤军肯定是下下之策,而向长安求援,哪怕金城丢了,也能在五日之内打回来,依旧给甘宁率军讨伐韩遂提供保障,而韩遂的主力部队,也都会葬送在这里。
费诗不温不火,神è如常地让将士们去治伤,得知消息的时候,他的确震惊,但冷静下来后,反倒没有任何顾虑。
典满跟在他身边,就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看看费诗打算怎么做,反正不可能无动于衷,要不然他拼死杀出重围来送信,岂不是白费一场?
费诗上下打量典满一番,发现他身上的血迹都是干的,显然都是敌军溅在他身上。
“其实,主公早已料到这个局面。主公在离开金城之前对我说过,韩遂若不想坐以待毙,那么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大都督率军出征后奇袭金城,并且将城中粮草或掠夺或焚毁。”
费诗的xiōng有成竹不是没有根据,他的底气来源就是他已做好面对这个局面的准备,而这一份底气,是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郭嘉给他的。
典满目瞪口呆,反问道:“主公已经料到?”
他扭头看了看,也并没有发现金城有数量庞大的守军。
“可这城里守备空虚啊。”
费诗点点头,如实道:“没错,金城之内,只有我运粮随行而来的三千兵马,加上马孟起原本留下的四千将士,这满共也就七千人。”
典满难以置信。
既然料到了敌军有可能奇袭金城,为何又不做防备呢?
第三十八章 将帅不和
典满心中疑惑不已,金城是西北要冲,又囤积着甘宁大军后续的粮草军需,决不能轻易有失,如果郭嘉料到了金城有被偷袭的危机,为何还摆出这样一幅防守不足的姿态呢?
费诗边走边说道:“韩遂若奇袭金城,无非是想让大都督的兵马粮草不足而撤军,而大都督西征所需粮草,并没有囤聚在金城,而在西平郡。”
典满恍然大悟。
太平军人多势众,韩遂从战略层面上是没有还手余地,如果甘宁大军粮草充备,那韩遂即便占了金城,也只会被徐徐剿灭。
奇袭金城不是因为金城的战略位置,而是因为韩遂和他的手下成公英推断甘宁西征的后续粮草都囤积在金城,只要让他粮草不济,那军队自然就不攻自破。
官渡一战,袁绍因粮草被焚而兵败如山倒,郭嘉怎么会重蹈覆辙?
金城这么显眼的地方,郭嘉会老老实实地把粮草屯在此处吗?
费诗平静地道:“主公临行前jiāo代我,若真出现了韩遂欲偷袭金城的地步,金城反倒是个yòu饵拖住韩遂的主力部队,金城兵多,韩遂便会掉头撤军,金城兵寡,韩遂才会孤注一掷猛攻金城,而你别小看这七千守军,金城百姓可是对韩遂恨之入骨,届时鼓动百姓一同守城,金城只要坚守十日,韩遂就连退路都没有了,因为那时,武威必然已被大都督攻克,至于粮草,都在西平郡几个不起眼的县城囤积。各有数百人看押就够了。”
“什么?数百人?”
典满瞠目结舌。
粮草是军队的命脉!
只有数百人看守,这,简直就是玩命的做法。
面对典满惊愕的神情,费诗淡淡一笑,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实奇正才是兵法之道。袁绍几十万军队的粮草在乌巢被付之一炬导致全军溃败。狡兔三窟,主公把粮草分散放在西平郡的四个县城里。如果太平军内部都想不到,韩遂又怎么想得到?即便他知道了,只要不在同一时间将四个县城的粮草掠夺焚毁,那我军或撤军,或去救援。都有回转余地。”
典满一脸肃容,沉声道:“主公运筹帷幄令人叹服,如此行事,我军进攻退守已是不败之境。”
稳妥谨慎用兵,最忌讳的冒险,冒险意味着失败的风险加大。如果兵力旗鼓相当或是以弱对强,郭嘉会冒险,比如在关中打曹cào和袁绍的联军,但打韩遂这种明显自己有着绝对优势的敌人。郭嘉不愿意冒险,方方面面布置周全后,只要正面战场不出问题,那胜利将会手到擒来。'本章由为您提供'
韩遂唯一的胜机就是开战初期奇袭金城,郭嘉做了防备,但西北疆域辽阔,郭嘉也没有神机妙算到能够料准韩遂的主力部队驻扎在哪里,孟达率军去降服祖厉。算是歪打正着提前一步dòng悉了韩遂的计划,伤亡显然是太平军更多。但对整体西北的攻伐战略来看,已经将韩遂推向了败亡的地步。让这一场战争早早便失去了悬念。
费诗没什么可担忧的,典满也放下心来,可走了两步,费诗忽然回头,问道:“若我没记错,烨公子是你的部下吧?”
提起这个典满就满腔怒火又有悲怆。
真要一级一级往下算,郭烨是许仪的部下,而典满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见到典满点头,费诗面lù凝重,眉头拧在一起问道:“那他人呢?”
跟随典满回城的人之中,费诗并没有发现郭烨的身影。
典满切齿涩声道:“他留在了祖厉城外的战场,生死不知。”
费诗闭目昂首,步卒对抗骑兵,劣势明显,而这已经过了一夜,祖厉城外的战事早已尘埃落定,郭烨若生,要么逃掉要么被俘虏,郭烨若死,则尸骨已寒。
去救,肯定来不及了。
但是,费诗必须把这件事通报长安,告知郭嘉。
率军向西的甘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路并没有遭受jī烈抵抗,只有一些羌胡人不知好歹化作跳梁小丑兴风作làng,都被甘宁无情镇压,在兵临武威的路上,最后一站是在苍松城休整。
时已入夜,甘宁率军驻扎在城外,正准备就寝休息,帐外忽然传来守卫的话音。
“禀大都督,孟将军入营求见。”
刚脱下铠甲的甘宁直接掀开大帐帘布向外走去。
甘宁行è匆匆,面沉似水,他只算了算日子,心里就有不祥预感。
孟达去收降祖厉,就算没有抵抗,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来与他汇合,唯一的可能就是后方有变。
与甘宁一同驻扎在城外的是吴懿,他也得到了消息就匆忙起身赶过来。
孟达三日不眠不休跑死了两匹马才从祖厉赶到苍松追上甘宁,当甘宁与吴懿见到孟达时都lù出惊愕的表情。
精神萎靡,眼中血丝密布,一脸苍白,甚至脸上的肌肉时而都会chōu动一下。
孟达顾不得他想,当甘宁走到他面前时就开口道:“大都督,西凉军主力部队都在祖厉,我率军前往恰好相遇,请大都督早作决断。”
甘宁扶住摇摇欲坠的孟达,抬起头来吆喝道:“来人,快扶孟将军去帐中休息。”
孟达将情报送来后,自己也如释重负,被将士扶进营帐便倒头昏睡过去。
甘宁与吴懿骑上快马直接入城,将马超与张辽叫来一同商议此事。
韩遂主力部队在祖厉的消息让张辽与马超都感到惊讶。
如果在出征之初,他们就知道这个情报,那肯定是兵分两路,一路去祖厉困死对方,一路直捣武威。
可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才是当务之急。
“武威空虚。此刻是将韩遂一举剿灭的大好时机。”
马超言辞中带着化不开的恨意,他不去想别的,只想尽快手刃仇人最好。
甘宁坐在主位上也在做着jī烈挣扎,他的部队带了半月所需粮草,出征已经过五日,而武威近在眼前,不出三日就能一举攻破。关键的问题是七日之内,后方粮草能不能运到。
张辽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了甘宁道:“这是出征前。主公jiāo给我的,主公说若金城有变,则可打开锦囊,其中自有行军计划。”
甘宁也不多问,接过锦囊后打开一看。摇摆不定的神è一扫而空,坚定地说道:“明日挥军去攻武威。”
“主公这锦囊里都写了些什么?”
张辽有些好奇,明知后防或许有变故,为何还要执意前进?
甘宁将锦囊中的布条jiāo给张辽,张辽低头一看,闭目叹道:“主公料敌于先。先下武威,围追堵截后方敌军,呵呵,原来金城是一个yòu饵。粮草五日之内必然送到,我等无须顾虑。”
既然去打武威已经算是郭嘉的军令,那甘宁自然不会再做他想,先将武威打下来,然后再回过头去剿灭韩遂的主力部队将会轻而易举。
正在行军计划有了定论的时候,吴懿却突然抬起头望着甘宁问道:“大都督,难道不派军去祖厉?”
甘宁沉默,张辽和马超也陷入了沉默。
孟达的军队在祖厉惨败。谁也不知道战况如何,是全军覆没还是在奋死抵抗。
尽管九成九大家心知肚明。步卒不降者必然已经阵亡,那一带战场辽阔。无险可守,无山林可逃,已经过了三日,有将士生还的可能xìng非常低。
而其中,有一个人是他们这些军中主将都不能忽视的:郭烨。
甘宁微微摇头道:“攻下武威再说吧。”
当他起身要离去时,却没想到一向对他十分敬重的吴懿忽然勃然大怒。
“大都督!你难道要漠视主公长子的安危吗?若他此刻正命悬一线,若他只差大都督派兵营救的瞬息便能转危为安,又或是敌军生擒烨公子以此要挟主公,大都督难道不考虑这些吗?”
堂内三人诧异地望着吴懿,马超只觉吴懿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对甘宁有失尊重,张辽和甘宁都微微皱眉,一向在军中寡言务实的吴懿,今天的态度是他二人前所未见的。
甘宁脸è沉了下来,对吴懿呵斥道:“吴懿,攻打武威是主公的军令,你难道要抗命?”
吴懿毫不退让针锋相对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大都督遵从主公军令末将不敢有意见,但大都督必须要考虑烨公子的安危,至少也要派一队人马去查探祖厉外的战况。”
“hún账!我派兵去祖厉,去的少是送死,去多了又贻误攻占武威的战机。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给我滚出去!”
甘宁多年以来,眼前都未有过如此放肆之人,而今天吴懿,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何况此次出征是郭嘉钦点他作为主帅,就连张辽都不能对他的决议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