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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一日,她从这里跑出去,不惜那样的顶撞爷爷……心中汩汩的涌着一股酸涩,也只是这出神的短短一瞬间,她已经站在大屋里了。
就听到玉姨喊了一声,“四儿回来了!”
语气又惊又喜,又似安慰。
姚希希叫了声“玉姨”,又问,“爷爷在书房吗?”
不等阿玉回答,白朴方已经走出来。
姚希希并没有料到这个时间,妈妈会在家里,她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昨天的冲动,她并没有来得及顾虑太多。
她看着妈妈,妈妈的神情,平静无波,只是,那温和而怜惜的眼神里,却透出点异样的波动来。
比起爷爷,她现在更害怕看见妈妈,这个,她叫了近三十年妈妈的人。
静静的,她由着妈妈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这打哪儿回来的呢?”白朴方走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眼角,“瞧你这眼睛肿的。”
姚希希觉得眼眶一涩,她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了,深深的吸着气,摇头。
“说得空了给妈妈电话的。”白朴方的语调一贯的柔和,却又带着点儿责怪。
“对不起,妈妈。”姚希希低着头。
“鬼丫头!”白朴方一巴掌,拍在她的腰尾,“惹长辈生气,还有胆子不接电话,一句对不起就成了?”
姚希希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越来越没规矩。”白朴方瞪着女儿,明明是责怪的语气,明明是嗔怒的神态,却还是温温和和的声音。
“妈妈……”姚希希涨红了脸。
白朴方佯装没看到她眼里滚动的泪光,侧了一下身子,说:“爷爷在书房呢,快进去吧,等你半天了……你好好说话,再顶撞长辈,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没规没距的猴崽子。”
“嗯。”姚希希吸了吸鼻子。
她过去,在书房门口顿了顿步子,然后敲门,“爷爷。”
“进来。”
听到里边的回答,姚希希的手握住门柄,犹豫了片刻,推门而入。
姚首道正坐在书桌前,看到她进来,脸上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将老花镜摘下来,对她招了招手,说:“过来。”
姚希希含糊的应了一声,走过去,视线扫了一眼书桌,心神一震。
桌上正放着她看到的那张照片。
“坐吧。”姚首道仿佛没看到她失态的模样。
姚希希缓缓的坐下来,她看着爷爷平静的神态,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她从爷爷的眼神里,并不曾看到半点责怪,而那浓烈的担忧与愧疚,曾经隐藏的那样深,她竟然直到此时才看得分明。
她咬了咬嘴唇,眼泪就滚了出来。
好一会儿,他们都不说话。
“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姚希希终于先开口说了一句话。
姚首道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叹息着,沉默。
眼泪越滚越多,越滚越凶,姚希希不住的抽噎。
“这算什么呀?”她跺着脚大哭出来。
“他是故意接近我的,他家里还有妻子,他还有个没能出世的孩子……这些,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的揉捏住了一样,仿佛再用力一些,便会爆炸开来,这种感觉,令她疼到无以复加。
“您应该告诉我的……”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越发难言。
门外,白朴方抱着手臂不安的踱着步子,里边的哭声越发的痛苦和响亮,即使是当年那个邱蔚成不告而别,她也没见希希哭得这样凶过。
姚希希的手紧紧的按着自己的膝盖,好让自己能多支撑一会,长时间以来,所有的委屈、怨恨、不解,夹着汹涌而出的惭愧、内疚与自责,像是一张结结实实的大网,将她密密牢牢的包裹住,无法挣脱。
“这么多年,我一直埋怨您,借着酒劲,朝您撒气……为了一段不值得的感情,没少做混事……”她泣不成声。
“希希啊……”姚首道叹着气,“对不起,爷爷以为,你很快就可以挺过去的……”
岂料到,那样活泼又飒爽的性子,到底是同她的母亲一样,一根筋死认到底,骨子里执拗到了极点。
“我没有想到,这个坎,让你一跨就跨了这么多年。”他沉吟着。
姚希希只觉得头晕目眩,她这两日,接二连三的哭到脑仁疼,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这么多问题一下子扑面而来,她招架的非常吃力。
而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心里的痛苦与自责,像是一条条毒蛇,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您应该告诉我真相的……假如我一早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还硬是想不通,那我还怎么配做您的孙女?您怎么能让我变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是非不分的混蛋……”
她的眼睛像是失了灵的水喉,眼泪拼命的往外涌,原本就模糊的视线,这会子更加的模糊。
她抽抽噎噎的,双手捂住脸……哭到全身都在颤,难以遏制。
“爷爷,对不起……”她哽咽的声音透过指缝传出来。
“希希啊……”姚首道抬手出去,轻轻的摸了摸了她的脑袋。
“他千般错,万般不足,但是,毕竟是你中意的人。”他在心里叹了一声,“那时候……不,就算是现在,你在爷爷眼里,也还是个孩子,我不希望你知道,你中意的人,背后怀有这样复杂的目的,我不希望你要去体会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的滋味。我更不希望,你会误认为这个世界上的异性、感情,都是不堪的。”
姚希希摇着头,她的手覆在眼睛上,她从未过想过这些,她只是一味的埋怨爷爷的门第之见,曾经,那样强烈的反对母亲的爱情,如今,也用同样的强势破坏她的感情……她一直是这样埋怨过来的。
“难道让我误会您就无所谓了吗?”眼泪根本抹不尽,连在眼眶里打转的间隙都没有,就直接滚了出来。
“我不怕你误会,误会再多,你还是我的孙女……至于,你母亲……”姚首道说到这里,嘴角有一抹苦笑。
姚希希一怔,她自然知道,此刻,爷爷口中她的母亲,指的究竟是谁。
“是我的错,害你再也无法看到你的父亲。”姚首道说。
姚希希的呼吸,几乎是在一瞬,便仿佛滞住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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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设置的预发没有检查,早上才发现没能发出去,亲爱的大家久等了。
阅读愉快。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2
姚希希能谅解一家人瞒着她,想让她好好的像其他孩子一样正常生活的心理。
也了解,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对她,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
于是,她从不提起,从不询问,不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好奇,包括,其他的种种情绪。
这是她第一次从爷爷口里听到父亲、母亲这样的词,这样的开诚布公,让她有些茫然无措。她知道,指的是谁,那样平和且带着叹息的语调,让她的后背立时变得僵直起来。
姚首道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和缓的说:“一柏这会子应该已经接到她了。”
姚希希脸色一变,只一瞬,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我想,很多话,她应该希望能亲口讲给你听。”姚首道看着姚希希。
姚希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发的剧烈,仿佛下一秒就会破开胸膛从里边蹦出来。
姚首道看出她的紧张不安来,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因此而有明显的变化。
他挥了挥手。
姚希希有点儿缓不过来神,好一会儿,才撑着书桌站起来,忽然的,就想起来手机里那几通未接来电。该有多着急担心,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赶回来……分明是说还有好多事情,连赶回来参加姚一柏的婚礼都勉强的。
这样想着,就突然的想逃,但心里也是明明白白,到了这一步,怎么样都是无法回避的。
一看见门打开,白朴方带着几分急切的上前,握住女儿的手臂,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脸上的仓惶之色。
“希希。”白朴方轻声着,盯着女儿的眼睛,“待会儿,妈妈可不想看到你这副模样。”
姚希希不由自主的闭了闭眼睛。她忽然不知道,这话里,指的是哪一位妈妈,又其实,两位皆可以。
“眼睛这么肿。”白朴方轻柔的抚着她的眼窝,“你呀!”
半是责备半是心疼的语调,也缓和了原本紧绷的气氛。
白朴方看着希希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感慨……还有不舍,一念至此,不由得就叹出了一口气,说:“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真真儿的一个性子。”
“妈……妈妈……”姚希希眼里凝着水汽。
“哭出来之后,心里痛快多了吧?”白朴方宠溺的拍着她的脸。
妈妈的手,这样的温暖,姚希希只觉得心悠悠的,又颤又酸。
“妈妈。”姚希希有点儿撒娇的,环住白朴方的腰,孩子似的依偎在她怀里。
白朴方心里也是酸酸的,却还是笑着,轻抚着希希的背。
“妈妈,对不起……”姚希希的声音很轻。
这样不计后果的托盘而出,最受伤害的,除了爷爷,便是妈妈。妈妈有多爱她,为她付出了多少,她是知道的。
“嗯。”白朴方笑,“吓坏妈妈了,下回,闹大了动静再找不着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姚希希没出声。
妈妈在避重就轻的回答她,她不是不懂,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希希啊。”白朴方松开希希,望着她的眼睛,柔声说,“你是爷爷宝贵的孙女,是爸爸妈妈宝贵的女儿,没有人会不要你,你的出生,带给我们非常多的欢乐,是给这个家里,最最珍贵的礼物。这一点,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可以怀疑。”
姚希希的眼眶越发的发热,她咬紧了牙关,点头。
……
另一边,陶明白坐在车里,他把车窗降下来一点,风卷着雪花,飞飞扬扬的飘洒进来,又瞬间融化。
电话不断。
他接通,简单的吩咐着。
他能从杨青松一贯平淡的语调里捕捉到一丝急切,眼下的工作,他的确是脱不开身,即便是遥控起来,也未免有些力不从心。但是,比起那些,他还是认为,在这里等着比较好。明明知道,一时半刻的,她是不会从那栋宅子里出来了,但是,他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样守着,更令她心安……即便有什么,他希望自己,能第一个给她安稳的臂弯。
一辆Magnum驶过来停下,车上下来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陶明白眯了一下眼睛,看着他绕过去打开另一边车门,然后,车上下来了一位夫人。
陶明白蓦地睁大眼睛。
此时,他坐在车里,距他们并不远,这一眼看过去,那位夫人,若论年纪,比母亲还要小一些,面容、身段却都保养的极好,即便是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闪着光似的无可挑剔的美。即便此时,面带愁容,却仍是自有一股优雅与韵味。
她回来了啊……陶明白忍不住叹息,姚静香还是这么的美,越美,越令人不愉快。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不能陷在这样的挣扎里不可自拔,那样有多危险,他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的,他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他要更理智,更冷静,不然,必定会像邱蔚成一样,彻彻底底的失去她。
飘扬的雪花落在脸上,带着无尽的凉意,使他清醒了许多。
他转开目光,脑子里浮现出她扁着嘴巴赌气的模样,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清晰起来,渐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