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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自去了,姑娘信步往南走,这一带道路她不熟,不敢乱走,也不知朱仙镇在何处,反正这地名十分厮熟,那是岳武穆最后进兵的目标,人们大多对这小镇不陌生。
片刻,身后蹄声如雷,三匹马狂风似的卷到。最先一骑上是康士珍,他另牵了一匹空马。
马并未停,康士珍将缰绳一抛,叫道:“兄弟,上!”
茜茵飞跃上马,三匹马放蹄狂奔,康士珍一面亮声儿叫道:“朱仙镇距这儿有八十余里,咱们快赶,别顾马儿。”
当他们飞驰而过护城河时,桥旁有一名中年人盯视着他们的背影,喃喃地说:“唔!不对劲,这三个人鬼鬼祟祟,八成儿是他们的党羽,我得叫人追踪。”
他火速转身奔向城内,速度甚快。
城门口,有一个身披皮袄的人,像在等候朋友,正留意着中年人的举动,这时突然转身面向城门,移至路中。
中年人向城内急奔,恰从穿皮袄大汉身侧擦过。
大汉猛地一伸手,戟指向中年身后灵台穴急点。
中年人毫不及防,应指便倒。
大汉一看四下无人,抢前两步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向身侧一带,一下便挟扶住了道:“啊!兄弟,大冷天,你也不保重些儿,到城里来干啥?回去吧!”
他半挟半扶,带着人转身,走到护城河外岸,转向东面惠济河畔走去。
走了两里地,四下里鬼影俱无。大汉在偏僻处将人放下,在那人脑勺上击了一重掌,找块大石塞在他腰带里捆好,敲开厚冰,将人塞入冰洞中,冷笑一声,转向东门昂然走了。
在茜茵与康士珍会合出城之际,龙廷之南杨湖湖岸上,到了一双一身狐裘的少年,他们正是菁华和元真。
姐弟俩背向龙廷,双目不时远眺对面远处的街市,并留意经过两湖中大道上的行人,似有所待。
菁华易了男装,她目光落在湖面的冰雪上,轻声道:“按行程,琦哥他们该到了,可是怎么不见他们的踪迹?难道……”
“姐姐,我们闯上廷殿看看,也许他们早来了,在白石柱上留有暗记呢。”
“不成!官兵不许人走近,万一闹将起来,反而暴露了我们的形踪。”
“咱们在这儿等也不是办法呀!”
“再等半个时辰,如仍不见他们现身,我们晚上再来,我想不会见不到的。”
“姐姐,志中叔会不会赶来找我们?”
菁华微笑道:“我已告诉了他,不许他来找。”
两人等了半个时辰,方黯然转回市区。
开封府城墙够广阔,但街市并不多。城北,是故宋朝廷所在地,目前是留守司的机要处所,人烟疏落。市区集中在东南,与城北的荒僻恰成对比,所以黑社会无论发生任何事故,都在城北解决。
北门外,有一条大道直达黄河边的榴园口,这是通黄河北岸的一处古渡头,也算是交通要道。可是要在秋天,这条路上但见黄沙蔽日,狂风滚滚,对面不见人影乃是常事,不足为怪,人马往来确是不便。
春冬之交,南岸的交通也时断时续,除非是这年冰封黄河,大马车也可在冰面上通行无阻,不然往来确是担十分风险。
距坡北三里,大道之右岔出一条车道儿,伸向两里外一座村落。这村落靠近护城堤不远,孤零零地屹立在遍地黄沙中,但这时冰雪满地,黄沙已不见了。
这座村庄,四周筑了土围子,里面约有四五十户人家,人丁不算多。
提起这座村寨,开封府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城里城外,如果提起古家庄古大善人,不论军民老少,准都肃然起敬,说声:“这是开封府的万家生佛。”
古家庄自己建了一座家庙,经常与城内大相国寺的僧人互相往来。在荒年期间,两座庙便会同时发起救灾施食收埋等善事,古家庄出钱出力,比任何村庄都有劲;荒年一过,他们却又绝口不提予人恩惠之事。
古家庄事实上并不全是姓古的,只是外姓甚少而已。北郊一带田地,几乎全是古家庄的,不但与邻庄极为和睦,与城内的人也十分友善。
古家庄在地方上有偌大的名望,事实上是庄主古员外古飘萍的功劳,他老人家年近古稀,一生中不知做了多少好事。除了勤于耕读之外,便是致力于地方公益,整日里笑脸常挂,为人排难解纷。
在表面上看,古员外是个不折不扣的殷实农家子弟,守着远代祖先遗留下来的田地,绝不过问非分之事。
事实上,古员外的名字不叫“飘萍”,在武林中,他叫飘萍生古如风。平时看到他的人,他已年登古稀,事实上他正当壮年,四十刚出头,只是他平时以古员外身份出现,经过了易容而已。
他膝下有一子一女,子名白衣秀士古天生,女名绿裳飞燕古凤。两兄妹年纪是二十二、十六;古天生已成家,古凤年纪小,还是个大孩子。只是俩人都顽皮,但甚有人缘。
在开封府,知道他们武林名号的人少之又少。他们都是九指佛天如大师一派的人,除了与六大门派交往,平时在外行走拜望各地友朋之外,绝不过问江湖是非。他们与武林中超然派系之外的人,仅互相切磋武学,印证功夫,只求健身自卫,绝不与黑白道中人生气,忍让功夫甚为到家。
这些天来,古家庄紧张起来了,黑白道朋友,一一在开封府现身,暗杀失踪等事件,不绝如缕。
白道朋友的代表,据说是天涯跛乞宋浩然。
黑道朋友的高手,据说是无情剑太清妖道。
可是谣言并未予以证实,也令人难信。天涯跛乞确有大多数人目睹他已丧身回龙谷。太清则于返回雩都清虚宫之际,半途伤发而死,绝大多数黑道高手曾亲替他下葬。两人的死是千真万确之事,不容怀疑。
但世间事固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谣言亦非空谷来风,故而所有的武林人物皆将信将疑,静静地拭目以待事态的演变。
前晚,杨湖北岸一场拼斗,雪地上血迹斑斑,证明了天涯跛乞确在人间。
无情剑太清虽然仍未露面,但他仍然健在的谣言,不胫而走。
古家庄警卫森严,九指佛天如,恰在这风雨飘摇中,亲率两位门人赶到。
多年不见,九指佛天如老了许多。
他的两名弟子,一叫笑面弥勒宏非,一叫苦行尊者宏虚,两人都有半百年岁了。
当夜三更,五匹骏马奔入了古家庄。这五匹马,也就是玉琦追之不及,那眼有紫棱和带有金弓之人。
三更正,狂风刮起雪花,呼呼厉啸,天空黑沉沉,大地白茫茫。大风雪的季节,不久将过去了。
古家庄灯火全无,马厩里间或传出些少马匹踢蹄之声,除此之外,毫无声息。
蓦地里,寨围子西口,突然流星似地射来三条人影,好快!在五匹马之后约一两里跟进,比马还快得多。
三条人影一到寨口外,略一停顿,猛地一长身,便同时上了三丈高的寨墙。
“客人夤夜光临,无任欢迎,请进!”暗影中传出了洪亮的嗓音。
古家庄的家庙,在庄的中央,除了四面护寨堡外,以这座家庙为最高。
庙门倏开,大殿中的长明灯光芒微弱,但仍可清晰地看到庙门石阶下,伫立着三名老和尚。中间的是九指佛天如大师,他持着九锡禅杖。左右是笑面弥勒和苦行尊者,他俩空着手。三人都身穿大红袈裟,迎风卓立。
庙门口有一个广场,置有鼎炉等物,一条走道可直通西寨口。
九指佛肃然地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大驾光临,老衲已久候多时,请恕未能远迎之罪。”
三条黑影晃身落到走道中,大踏步到了台阶下。微光下,可以看清是三个身材雄壮,一身黑衣戴黑头罩的人,背系长剑,胁下挂囊,只可看到他们一双神光炯炯的眼睛,分辨不出是何许人。
中间黑衣人抱拳一礼,朗声发话道:“打扰大师清修,来得鲁莽,大师海涵。”
九指佛单掌一拜道:“诸位施主远道而来,请至客室待茶。请。”
黑衣人冷冷地说道:“免了。在下不能久留。”
“施主急不在一时……”
“在下尚有要事,须如期赶往,今晚前来打扰大师,有事奉商。”
“施主既不愿赏光,老衲无法留驾,有何要事需老衲效劳,尚请明示。”
“在下拟先请见庄主古老兄。”
偏殿门“哑呀”一声,灯光一闪,一个团团脸,鼻直口方,颏下三绺长须的中年人,出现在一个灯笼之旁。
他头戴逍遥巾,身穿天蓝色长袍,背着手脸含微笑,在一名庄丁高举灯笼照耀下,缓步而来。
人一到,便微笑着抱拳行礼道:“在下古如风,欢迎诸位光临敝庄。”
三个黑衣人没吭气,用凌厉的眼神死盯着他。许久,中间那人发话道:“古庄主早些日子,可曾往河南府得意?”
古如风不以为逆,仍然微笑答道:“壮士取笑了,古某在敝庄从未离开,怎能到河南府得意?近些年来,连访友之行亦已中断,得罪了许多朋友哩。”
“阁下言不由衷。”
“壮士不信,古某百口莫辩。”
“恨天翁伊明老鬼,阁下不是曾与他走在一块么?”
“壮士太高抬古某了。伊老前辈乃是武林九大高人之首,古某在武林一无地位,怎敢高攀他老人家?”
“哼!你化装易容,岂能逃得过在下的神目?”
“壮士笑话了。古某独善其身,一向不问江湖是非,江湖之事,古某绝不过问,请壮士明鉴。”
“哼!你总有一天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九指佛含笑接口道:“施主如果不信古檀樾的话,也该风闻老衲不问江湖是非的情况。”
“哼!天如,你认为在下诬赖你们么?”
九指佛面色一沉,目中神光暴射,说道:“施主,九指佛天如的佛名,不是你可用如此轻蔑的口吻呼叫的。老衲超然物外,不问江湖是非,一意潜修,与世无争,江湖中不论黑白道朋友,皆会公认此事。施主如果存心生事,对不起,老衲自不能任人侮辱,事后再将此事公诸武林以论是非。今晚三位施主本已犯了武林大忌,但老衲不愿深究,目下老衲请诸位即刻离开。”
老和尚声音态度渐变强硬,黑衣人凶焰为之一敛。中央那人说道:“这事日后自有人查问,在下另有要事相告。”
“施主可以走了,老衲乃是世外之人,不问江湖是非,说也徒然。”
“大师非听不可。杨玉琦已被擒获,死期将届。在下奉敝长上面谕,着转告大师,今后武林之事,大师千万保持超然身份,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
九指佛问道:“贵长上是哪位高人?”
“日后自明,在下恕难奉告。告辞了!”
三人抱拳行礼,退下石阶,身形一闪,便远出十丈外,轻功之佳,令人骇然。
三人身影消失后,古如风低声道:“师父,这三人是谁?轻功之佳,已臻化境了。”
九指佛沉声道:“全是太清的死党,左右两人一是夺魄金梭巴天龙,一是三剑追魂孔千里。至于中央那人,如我猜想不差,定然是千面公子欧阳志高。可能那天在虎爪山他没有在场,不然你绝逃不出他的眼下。”
古如风说:“据他说杨公子已被擒获,难以令人置信,弟子亲眼见到杨公子跌下虎口穴,万无生理,所以方与恨天翁毒无常黯然离开虎爪山。”
“这事也许另有文章,我们还得留意些。”
古如风摇头道:“我们的消息太闭塞了,闭关自守是不成的啊!师叔已经到了,正在后厅相候,也许师叔会带来消息。”
全庄灯火又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