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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人儿冷然说道:“你凭什么到‘海角红楼’去?”
卓慕秋道:“姑娘,我有我的理由,我的理由等我到海角红楼之后,姑娘自然就会明白。”
红衣人儿道:“要是我不让你去呢?”
卓慕秋道:“姑娘原谅,我是非去不可,姑娘要是不让我去,我会跟在诸位后头,除非姑娘自信能甩掉我。”
红衣人儿冷笑一声道:“你卓三少本事大,我们没你跑得快,甩不掉你,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你要不怕死你就跟我来吧!”
她向着卓慕秋掠了过去。
卓慕秋只当她是当真答应让他去“海角红楼”了,忙侧身让路,张口刚要谢。
那红衣人儿到了他身旁,迅然一扬皓腕,冷笑说道:“你这辈子休想进‘海角红楼’!”
卓慕秋闻见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心里明白刚要叫糟,可是要躲、喘息,已经来不及了,只是脑中一昏,眼前一黑,跟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口口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有了知觉,只觉脸上跟身上凉凉的,他忙睁眼一看,眼前漆黑一片,敢情天已经黑了,而且夜已经很深了,脸上、身上都是雾水。
当然,这当儿“海角红楼”的那几位早就不知道走到那儿去了。
他苦笑了一声站了起来。
他心里很着急,他认为去“海角红楼”偿债那人,必是他看见过,十丈飞红也看见过的那位像极了他父亲卓不凡的人。
根据那个人要去“海角红楼”偿债这件事看,他相信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卓不凡。
可是那个人要真是他的父亲卓不凡,那死在西门飘刀下的又是谁?这,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尽管他知道当年事错在他的父亲,可是身为人子毕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去偿债而不闻不问。
他有心代父偿债,所以他刚才要到“海角红楼”去,奈何红衣人儿不让他去,如今他根本不知道“海角红楼”在何处,去硬是去不得,甚至连打听都没处打听,急有什么用。
他缓缓转眼四顾,四下黑漆漆的,只有左前方里许处有一点闪动着的灯光,他迟疑了一下,迈步走了过去。
那点灯光看似在里许外,或更远了些。
灯光来自一座小山下的一片竹林里。
这片竹林依山面水,离竹林不远处有—湾清流,上头有座小桥,地方相当清静幽雅。
卓慕秋缓步走过小桥,缓步走人竹林,当他进入竹林,看清那灯光的来源时,他连忙停了步。竹林里有—小片院落,红墙绿瓦,大门口挂着一盏灯,上头写了个“佛”字,灯光照亮了门上的横额,横额三个字,写的是“紫竹庵”。
尼庵所在,一个大男人家,三更半夜地怎么好往这儿跑,他转身要走。
忽然,庵左竹林内走出两名灰衣云鞋的比丘尼,一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两个比丘尼年纪差不多,前面一个略大两岁左右,像貌平平,后头一个略小两岁,却是国色天香、清丽若仙。
卓慕秋一下看直了眼,他两眼睁得老大,满脸是惊异之色,一直到前面比丘尼推开了“紫竹庵”门要往里走的时候,他才突然如大梦初醒般定过神来,忙叫道:“两位,请等等。”
他飞身掠了过去。
两个比丘回头一看立即看见了他,那美比丘脸色一变,但刹时间又恢复正常。
那年纪略长比丘深深看了卓慕秋一眼,单掌立胸,微一欠身道:“施主这么深夜莅临‘紫竹庵’不知有什么见教?”
卓慕秋忙答一礼道:“我想跟这位师太说几句话,不知可方便?”
年纪略长比丘讶然望向身侧美比丘。
美比丘低低说道:“师姐请先进去吧,我随后就进去。”
那年纪略长比丘也没说什么,欠身一礼,转身先行进了“紫竹庵”。美比丘容得年纪略长比丘进庵后,抬眼凝目道:“施主有什么见教?”
卓慕秋扬了扬眉道:“师太是否认得我?”
美比丘微一摇头道:“贫尼悟因,贫尼自问不认识施主。”
卓慕秋道:“我不信世上有这么像的人。”
悟因道:“皮囊耳,像如何,不像又如何?”
卓慕秋道:“师太……”
悟因道:“只怕施主是认错人了?”
卓慕秋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神色道:“许是,我打扰了,抱歉。”
他欠身一礼,转身要走。
只听身后传来悟因话声:“施主请留一步。”
卓慕秋停步回身道:“师太还有什么事?”
悟因往地上指了指道:“佛门弟子,六根清净,所见所闻也许比世俗中人多一些,贫尼有几件事奉告,施主可愿席地坐坐。”
卓慕秋心头跳动了一下道:“很乐于从命。”
当即盘膝坐了下去。
悟因也盘膝坐下,就坐在卓慕秋对面,道:“施主贵姓。”
卓慕秋忙道:“不敢,卓,卓慕秋。”
悟因目光一凝道:“莫非‘剑庄’卓三少!”
卓慕秋神情一震道:“师太……”
悟因微一点头,含笑说道:“贫尼乃是佛门中人,但时常听人说到‘神剑’,侠义无双,我久仰,而且钦佩得很!”
卓慕秋好生诧异地看了悟因一眼,道:“多谢师太夸奖。”
悟因道:“施主客气。”
卓慕秋忍不住又道:“师太真不认得我?”
悟因淡然一笑道:“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也都要往一个地方去,认识不认识有什么两样?”
卓慕秋道:“师太……”
悟因道:“贫尼长得很像施主认识的一个人,是不是?”
卓慕秋道:“是的。”
悟因道:“施主认识的那个人,现在何处?”
卓慕秋道:“死了。”
悟因道:“这就是了,既然施主认识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施主怎么好见着一个像她的人就怀疑是她……”
顿了顿道:“施主并没有告诉贫尼她是谁,但是贫尼知道谁是她,她满身的罪孽,已求得解脱,施主何必再去扰她?”
卓慕秋神情,大急一震道:“你……”
悟因微一欠身道:“施主,贫尼悟因。”
卓慕秋住口不言,神情相当激动,良久,良久才趋于平静,微一点头道:“好,悟因就悟因吧,师太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我洗耳恭听。”
悟因道:“第一件我要告诉施主的,就是希望施主从今后别再打扰一个无牵无挂、心境平静的人,因为她已经死了。”
卓慕秋道:“第二件事呢?”
悟因道:“第二件我要告诉施主的,就是令尊并未伤在西门飘刀下。”卓慕秋道:“这个我知道,前不久我远远看见过家父,但不知那伤在西门飘刀下的又是……”
悟因道:“他一念动天地,一行泣鬼神,英灵应已列仙班……”
卓慕秋道:“师太,他究竟是……”
悟因道:“施主这些口子来可曾见着佟福?”
“佟福。”
卓慕秋心神猛震,身躯离地而起,砰然又落了下去,他心胆欲裂,颤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悟因道:“佛门弟子出家人,六根清净,能见人所不能见,闻人所不能闻。”
卓慕秋道:“会是他,会是他……”
悟因道:“可怜的老人家,可敬的老人家。”
卓慕秋微一点头道:“的确,可怜,可敬……”
悟因道:“令尊是往‘海角红楼’偿债去了,解铃还得系铃人,欠人家的终归是要还的,希望施主不要拦他。”
卓慕秋摇头说道:“谢谢师太,我不会拦他的,我的父亲已经死了。”
悟因微愕说道:“施主怎么说?”
卓慕秋道:“我的父亲已经死了。”
悟因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神色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佟老人家在天之灵也可以得到安慰了。”
卓慕秋道:“卓家父子欠他的,一生一世也还不完。”
悟因微一摇头道;“施主有此一念,佟老人家已经很感安慰了!”
卓慕秋道,“师太还有别的事要告诉我么?”
悟因道:“有,西门厉练功不慎,走火人魔,已经不久于人世了。”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师太知道?”
悟因道:“贫尼要是不知道,也就不会说了。”
卓慕秋道:“师太可知道他现在何处?”
悟因道:“贫尼不清楚。”
卓慕秋道:“师太是不愿相告,还是真不知道?”
悟因道:“贫尼是真不知道。”
卓慕秋道:“那么我请教师太,一个全身赤红的人状怪物,是否跟他有关?”
悟因微一点头道:“这个贫尼知道,不错,跟他有关。”
卓慕秋道:“那个怪物是他养的?”
’ 悟因道:“贫尼只能告诉施主,那个怪物和西门厉有关。”
卓慕秋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
悟因道:“贫尼也知道施主要问什么,可是贫尼只能告诉施主这么多。”
卓慕秋沉默了一下道:“师太刚才告诉我,西门厉练功不慎、走火人魔,已不久于人世?”
悟因点点头道:“是的,这是实情,从今后施主可以放心了,再也不会有人谋夺卓家的‘剑庄’了。”
卓慕秋淡然一笑,摇头道说:“我打算让‘剑庄’就这么空着……”
悟因目光一凝道:“怎么,施主不要‘剑庄’了?”
卓慕秋道:“不错,打起初我也没把‘剑庄’当成我的。”
悟因道:“总是令尊创之不易的基业啊。”
卓慕秋一笑站起道:“多谢师太,师太要没有别的事,我要告辞了。”
悟因跟着站起,道,“施主请便,贫尼别的没什么事了。”
卓慕秋一句话没再说,施一礼转身而去。
悟因道:“贫尼送施主!”
双胸合什,微微躬下身去。
卓慕秋没回头,脚下也没停,道:“夜深露重,师太请回庵去吧,卓慕秋一切都明白了。”
悟因道:“谢施主,愿佛祖庇佑施主。”
转身进庵而去。
卓慕秋没再说话,渐渐地消失在竹林外夜色中。
口口口
“巴家镇”是个不算小的镇。
镇上百来户人家,占地相当大。
卓慕秋一大早进了“巴家镇”,这当儿“巴家镇”大部份的人都还在睡梦之中,偌大一个镇上,很难看见几个人。
卓慕秋怕“八卦刀”孙伯能家还没起,不愿意一大早跑去打扰朋友,所以就在一家客栈门口的小吃摊儿上坐了下来,要了一碗豆浆,两套烧饼油条,准备吃过早饭等天大亮之后再去孙伯能家。
正吃喝间,客栈里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是十丈飞红跟小青,他两个一眼就看见了卓慕秋。
小青一怔脱口叫道:“卓三少!”
卓慕秋闻声抬眼,先是一怔,继而站起来道:“小青,你怎么会跟金兄……”
十丈飞红道:“三少,这儿谈话不方便,等我买点吃的,咱们进去谈去。”
他匆匆忙忙买了几套烧饼油条,又偕同卓慕秋进了客栈,二进后院一间屋里坐定,十丈飞红道,“咱们边吃边谈,三少刚才也没吃好,再吃点儿。”
十丈飞红跟小青坚让,卓慕秋不好不吃,只得陪着又吃了点儿,吃完后,小青倒了两杯茶,道:“听他说三少追卓庄主去了,追上了么?”
卓慕秋微一摇头道:“没有,虽然没能追上,但我已确知他是家父!”
十丈飞红道:“他真是卓庄主?那么伤在西门飘刀下的是……”
卓慕秋心里一阵刺痛,缓缓说道:“那是佟福。”
十丈飞红脱口叫道:“佟老人家,这……这怎么可能……”
卓慕秋道:“佟福精擅易容化装之术,只要是他见过的人,他就能装扮得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