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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先过河。”
“那会多走三里路。”
“不要紧,三五里算不了什么,留下人对忖追踪的人,看看追来的是谁?”
黑脸膛大汉桀桀笑,说:“沙兄弟,咱们的行踪毫不瞒人,居然向跟踪的人避道,岂不笑话么?”
“咱们已经接近了清溪庄,岂能不小心些?”沙千里毫无介意地说。
他们过了河,许久,留在后面的人方赶到,为首的人轻描淡写地说:“五个游山回来的人,并非跟踪的。”
“他们呢?”沙千里问。
“都丢下山沟去了。”为首的人答得很干脆。
一名左手有点不便的人摇头苦笑,说:“沙兄弟,咱们沿途杀人,岂不有伤天和,还是省点劲吧,沿途留下死尸,到底惊世骇俗,对不对?”
沙千里呵呵笑,得意洋洋地说:“不如此,如何立威?惟有大开杀戒,方可震慑人心,你等着瞧好了,等到咱们的神花帮开山立堂公诸天下之后,将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大帮,君临天下唯我独尊,谁敢与神花帮分庭抗争,必将被毁灭,必被埋藏。”
“第一个要被消灭的,自然是金花门子星会了。”黑脸膛大汉兴高采烈地说。
左手有点不便的中年人咧嘴一笑,说:“那时候,你鬼先芮鹏飞便行大江上下,独当一面予取予夺了,可喜可贺。”
“哈哈!你勾魂一指也将重返河南,接收七星会的地盘。得其所哉,哈哈!”鬼先芮鹏飞狂笑着回击。
“彼此彼此,如果没有好处,谁愿意襄助沙兄弟创设神花帮?呵呵!”勾魂一指也得意地说,又加一句道:“届时你老兄千万别吃到岸上来哪!”
“当然你也不至于吃下水,是不?哈哈哈哈……”
谈笑间,清溪庄在望。
沙千里先站在高处向下眺望,察看清溪在的形势,久久方说:“这里无险可守,不宜作为掌握绿林诸豪的秘堂。走,去找找这位名武师套一份交情。”
清溪在面临清澈的鹤源河,后面是一座平坦的土山,山上草木葱笼,庄四周茂林修竹围绕,南面是水流急湍的修水,两条河都窄小,无险可守,后面的土山和田地四处皆可接近,挡不住人。难怪沙千里不满意。
相距里余,便听到零落的狗吠声。
沙千里喝声快走,脚下一紧。
接近到百十步内,方发现庄外围的树篱,不是修竹,也不是冬青,而是一种生有毒刺,可令创口发肿刺痛的常春毒藤,高有两丈左右,厚度也超过丈五六,密密麻麻连兔子也钻不进。毒藤围成的在门外,两头浑身黝黑的猎犬爬伏在地,褐而带绿的凶睛死盯着逐渐接近的人群。尖耳、削额、双管鼻、深嘴角、宽胸细腰,由鼻尖至尾端,全长六尺,赫然庞然巨物。
人群渐近,猎犬站起了,眼露凶光了,棕毛竖起来了。
沙千里在远处便已发觉庄中有异,外表安祥宁静,暗中戒备森严,可知清溪在必定不论旦夕,皆戒备外人入侵,不可轻侮。
“一切由我应付,诸位不可贸然行事。”
他向众人提出警告,他领先而行,距离猎犬约三丈左右止步。
猎犬作势扑上,但并未发声吠叫。
“里面有人么?”他大叫。
朱漆院门大开,闪出一个村夫打扮的中年人,惑然地问:“贵客有何贵干?”
穷乡僻壤突然出现一群佩刀带剑古怪狰狞的人,怎不令人吃惊,沙千里是唯一英俊的人,尽量在脸上堆满笑意,拱手笑问:“请问贵处是不是清溪村?”
“贵客不像是对岸来的?”村夫答非所问。
“不错。咱们从九宫山来。”
“但……”
“咱们从上游乘竹筏过来的。”
“请问……”
“咱们远道而来,专程前来拜会多臂猿潘师父。”
“诸位是……”
“慕名拜会,来得鲁莽。”
“尊驾贵姓?可有名帖。”
“在下姓沙,名千里,途经贵地,未备名贴,尚清足下先容。”
“对不起,家主人……”
“足下是否听说过擎天手其人?”
沙千里终于又抬出乃父的名号。
“听说过,是南京的沙大侠沙魁。”
“那是家父。”
“哦!失敬,失敬,请稍候。”村夫喜悦地说,匆匆进入院门走了。
沙千里口口声声不想藉乃父擎天手的余荫创业,其实却一而再反抬出乃父的名号与人打交道。
武宁县属南昌府管辖,南昌则是江西首府,江西则与南京毗邻。
南京统领十四府,直隶州四,属州十七,共七十九公。矩江西最近的是安庆府和地州,出鄱阳湖不远便是安庆原望江,南岸则是建德与东流。
因此江西对南京毫不陌生,两头猛犬仍然虎视眈眈,院门内人影依稀。
不久,七名大汉拥簇着一位身材壮实的人迎出,这人高大壮实,手长脚长,虬髯如戟,年约五十开外,虎目神光炯炯.狮鼻海口神色威猛,先站在门外向外面的人打量,举步上前含笑问:“那一位是沙公子?在下潘伯全。”
沙千里抱拳施礼,笑道:“晚辈沙千里,途经贵地,将趋府拜谒潘老师,来得鲁莽,潘老师海涵。”
“幸会幸会!久闻令尊大名,如雷贯耳,请进。”
当他们踏入大厅时,大厅已聚集了廿余名好奇的潘家子弟,他们皆用惊喜的目光,观看这位白道声望极隆的擎天手沙大侠之子是何人物。
客人多至十六位,好在大厅宽敞,足以容纳这许多客人。
双方分宾主落坐,仆人——献上香茗,按理该主客引见一同前来的朋友了。
沙千里这次不再替他的爪牙们隐瞒身份,客套毕便说:“晚辈从九宫山来,下一站便是至南昌访友,途经贵池,特专谈前来向前辈致意,晚辈先替前辈引见几位朋友。”
他先报出独脚妖与九指老道的名号,主人多臂猿立即脸色大变。
黑脸膛中年人叫鬼先芮鹏飞。
勾魂一指姓周,名伟。
生了一张三角脸的人,是横行川陕的木客宗亮,身材高大面目狰狞,三角脸上阴森森甚少表情,极少说话,令人莫测高深。
另一个中年人耳后见腮,眼皮老向下搭,似乎精神不振睡眠不足,而且患上营养不良症,但名头可吓人,江湖朋友谁不知他是大名鼎鼎的夜鬼詹荣?他原是九流门的香堂法主,九流门八年前被武当群雄大举夜袭荆山总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将这个为祸江湖的九流门几乎连根拔掉,只溜走了几个人。夜鬼詹荣便是其中之一。
多臂猿意听愈心寒,也愈听愈冒火,也极为困惑,他做梦也没有料到白道之豪的擎天手,竟纵容儿子与这些江湖败类交往。
他不愿再听下去,亮声问:“沙公子,擎天手沙魁真是令尊么?”
沙千里早已看出他的不耐,也就不再介绍,冷冷一笑道:
“世间那有冒认人父之理?前辈是不是要查区区的家谱?”
“在下并无此意,请教,令尊是不是白道名宿?是不是为人所尊敬的沙大侠?”
“当然”
“但足下却与这些黑道人物交往……”
“姓潘的,你说话小心了。”鬼先声色俱厉地叫。
“姓芮的,你少在潘某家中发威。”多臂猿也不甘示弱地高声叫。
鬼先倏然推椅而起,沙千里却摇手制止,笑道:“潘前辈似乎对区区的朋友颇为不满,而成见甚深呢。”
“沙公子该知道在下的立场。”多臂猿悻悻地说。
“不错,你是名武师,武师可算白道英雄,但事实并不足以抬高身价,同样被看成江猢人,对不对?”
“足下明白就好。”
“沙某此来,一是专程拜望的,有事情商,至于朋友的事暂且放开。”
“谢谢足下瞧得起潘某的盛情,但在下认为没有商量的必要了。”
“前辈不想听么?”
“我看不必了。”
“事关前辈的身家性命,而前辈居然不肯平心静气的听下文,委实令仍深感遗憾,也委实不幸。”
“你是说……”
“区区已决定建立江湖第一大帮,定名为神花帮,内设十八护法、即将开山立堂,与朋友们共谋富贵……”
“什么?你要建神花帮?立堂而不是立戒?谋富贵而不在造福江湖?”
“富贵就是福,你怎么计较这些字眼上的毛病?”
“你……”
“区区恭请前辈加入本帮,并请鼎力禁助。”
多臂猿变色而起,虎目怒睁。
木客宗亮一闪即至,伸手按住了他的右肩,他刚想反击、独脚妖沉道:“姓潘的,你给我安静些。”
“你们想怎样?”多臂猿推开木客家亮的手。骇然问。
沙千里徐徐离座、冷冷一笑道:“潘前辈,在一下等你有回话。'
“潘某无话可说。”
“只要你说一个字:是,或否。”
“是又怎样,否又怎样。”
“沙某不能事前告诉你,一切皆由你衡量。”
“你……”
“一个字便可决定,沙某当然不希望作答的是否。”
“这……”
“你这在子人不少,但恐怕已阻不住登堂入室的人了。”
“潘某……”
“能在咱们手中侥幸的人,从未曾有,在九宫山隐修的伏虎天君,他阁下回答的是否字,所以他已到枉死城报到了,弟子门人无一苟活,鸡犬不留。”
“你威吓潘某么?”
“当然不是。好吧,你既不答应,不好勉强,在下告辞。”沙千里冷冷地说。
勾魂一指接口道:“潘兄,你难道不三思而行么?”
“没有什么好思的?”
“你不以一庄老少为念?”
“在下仍可一拼。”
“但你将身首各异。”
“身首异处岂不妙哉?”
所有的人,皆离座向四面移,气氛一紧。
“潘兄,你已引狼入室,俗话说,上了贼船,只好跟船走啦!老兄,你庄上的人恐怕不够客宗宙老兄一顿消遣,还是识时务为俊杰吧。”勾魂一指鼓起如簧之舌相劝。
沙千里冷笑一声,向堂上的神龛一指:“答应,你即向你的祖宗牌位下跪发誓效忠神花帮,不答应,那就算了。”
四周虽有十余名在中子弟,但大半以上的人皆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名号吓得魂不附体,噤若寒蝉不敢表示意见。
“给他十声数定。”鬼先大叫。
“三声。”木客宗亮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
“一”沙千里叫。
多臂猿脸色铁青,目光落在壁间所挂的剑上。
“二!”沙千里的叫声充满杀机。
“还有一数。”鬼先大叫。
“潘兄三思。”勾魂指同声叫。
午膳后、他们启程东行,奔向武宁,行列中多了一个多臂猿潘伯全名武师。
同一期间,三名年轻但脸色苍褐,风尘仆仆的村夫,刚离开九宫山伏虎天君的废墟瓦砾场,留下一位原居住在骆驼岭的人,带着山中的居民收敛火场中的骨灰,一行三人两高一矮,沿小径急追,追问歧口。
三人之后.也有一个村夫打扮的小伙子,沿路只管打听十六名恶贼的行踪,在同一条南行小径向下赶,从九宫山南下,山势逐渐下坡,赶路不费劲,脚程相当快。
三个村夫赶到歧口村,已以是黄昏将临晚霞满天时分、找一座农舍借宿、向村民打听十六名外地过客的行踪。
穷乡僻壤。打听陌生人的消息毫不困难,但他们却失望了。歧口村没有任何人看那陌生人。
次日,他们花了五两银子,请人在附近打听,终于从修水南岸的村民口中,查出昨天午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