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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千山反复念着那一句“欲逐风飞扫尘漠”,哈哈大笑起来:“我虽仅粗通文墨,却也听得出此句中尽露的豪情。我看秦小哥是个性情中人,反正你兄妹二人流落江湖亦不是个办法,倒不如随我同去塞外。”
苏探晴眼睛一亮,缓缓点头:“小弟久有此意,日后若有机缘,定会往塞外一行。”
俞千山抚掌道:“既然如此,趁那振武大会尚未开始,我们不如明天便先到隆中,你们兄妹只管去凭吊诸葛亮了结心愿,我则暗中寻访些消息,然后你兄妹二人回到襄阳城,等我了结此事后一起同赴塞外,再不管这中原武林的闲事。”他与苏探晴一见投缘,生怕他兄妹二人在襄阳城中撞见孟天鹞等人,平白生出什么事情来,索性趁神禽谷三弟子都在襄阳之际先去一趟隆中,此中良苦用心,却是不便诉之于口了。
苏探晴确是想先去隆中查看一下,心想到了隆中后再随机应变不迟,总不能真让俞千山撇下自己与林纯独自去赴振武大会。又见到俞千山一付急不可待的样子,隐隐猜到其用意,微笑道:“俞兄倒是个急性子。便如你所言,明日一早先去隆中。不过小弟尚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做,恐怕还要走一趟金陵府,一时还不能腾出时间去塞外。不过俞兄尽可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迟早亦会去塞外找你。”他既当俞千山是朋友,实是不愿意对他多加隐瞒,忍不住略略透露一些自己的事情。
俞千山倒不在意,洒然一笑:“秦小哥尽可先去办你的事情,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又找出一只大酒袋:“来来来,先尝一尝我从塞外带来的马奶酒,这酒涩中带酸,入口烫腑,正是男儿本色。”
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相见恨晚,尽兴痛饮,眼看天色不早,苏探晴想到他与林纯的行李尚留在襄阳总兵府内,其余东西也还罢了,那洪狂的首级可不能有失,便假称去原住的另一家客栈取行李,请俞千山帮他照看林纯,自己则离开了升云客栈。
苏探晴来到大街上,刚刚走了几步,忽看见那神禽谷中大弟子卫天鹫身影在人群中晃过。他心想神禽谷这三弟子亦是来自塞外,或(W//RS/HU)许与铁湔先生有关,何不暗中跟踪他,最好能查到铁湔等人的落脚处,然后让吴梦通带兵去捉拿钱楚秀,必会令铁湔等人头疼不已。最好能将事情闹大,若是天下英雄皆知张宗权与臭名昭著的“三笑探花郎”钱楚秀沆瀣一气,岂肯听他号令。
苏探晴虽已与卫天鹫在酒楼中朝过面,但他身为杀手之王的弟子,自然精通易容之术,先朝旁边的店铺中要了一碗水,找个僻静的角落,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以水化开后涂在脸上,顿时面目焦黄,活像生了一场重病。再将衣服反穿,转眼间已变为一个入城赶集的庄稼汉子。
卫天鹫个头极高,在人群中很好辨认,苏探晴远远蹑着他,不多时果然跟到一家客栈。他心知铁湔等人都是高手,若是贸然跟入只恐会被发觉,灵机一动,招手叫来店小二。
店小二本看苏探晴一付农家汉子的装束,有些不愿答理,苏探晴不由分说往他怀里塞入几两银子,那店小二凭白无故发了一笔小财,顿时换上一张笑脸:“这位客官有何吩咐?可是要住店么?”
苏探晴向他问道:“刚才走入客栈中身材瘦高之人可是住在你店中?”
店小二点点头,苏探晴又问道:“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什么人?”
店小二眼露疑惑之色,欲言又止。
苏探晴急中生智,顺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在店小二的眼前晃了一下,笑道:“你莫害怕,我乃是洛阳城的捕快,怀疑那人是官府通缉多年的江洋大盗,所以才暗地跟踪。尽管把你知道的情况如实告诉我,若是将他擒住了,少不得又有奖赏。”
店小二急切间哪看得清楚苏探晴所拿的不过是擎风侯所赐的通关文谍,只见到上面通红官印,自是深信不疑,连忙道:“捕快大人你可来得正好,小的早就看那几个不是什么正经来路,尤其是那个鹰勾鼻子,气焰极是嚣张,我们伺候得稍稍慢些就拳脚相加。”边说还边将自己头上一个青包指给苏探晴看。
苏探晴肚内暗笑,知道他所指的鹰勾鼻子正是孟天鹞:“我知道他们有三个人一同住进来,却不知还有没有其余同党?”
店小二低声道:“他们住了三日,除了用餐吃饭极少出门,每日呆在房间内也不知做些什么。对了,今天清晨倒是有个人来找他们,那人约摸四十余岁的年纪,看起来倒像个斯文的读书人,也不知怎地与这三个江洋大盗混在一起。小的送水时听到刚才那个瘦高个称呼那人什么先生,只怕真是个教书先生……”
苏探晴忙提醒道:“可是铁先生?”
店小二一拍脑袋,忙不迭拍苏探晴的马屁:“还是捕快大人利害,他们正是叫那人为铁先生。”
苏探晴又问道:“你可知那铁先生住在什么地方?”
店小二道:“我见那个教书先生辞别这三个江洋大盗后,出了门就往东门大街行去,那里有家长安客栈,是本城最大的客栈,保不准就住在那儿。”
苏探晴正色道:“这三个都是武功高强,我亦要布置妥当后才带人来抓他们,你可切记保守秘密,莫要走露风声,让他们逃脱了。”
店小二连忙道:“捕快大人放心,小人晓得其中利害,绝不会对人乱说,保管不会让这三个江洋大盗跑了。”
苏探晴笑道:“似你这般句句将‘江洋大盗’四个字放在口边,万一在这杀人不眨眼的三人面前说顺了嘴,非杀你灭口不可。”望一眼掩着嘴发呆的店小二,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第十七章 解刀豪情可问风
苏探晴问清道路,不多时便到了东门大街上的长安客栈前。他心想既然那店小二说铁湔先生是一付斯文模样,自然不像是个江洋大盗,冒充捕快之举却是不能依法炮制了,却想个什么方法才可探听消息却又不惹人生疑?
正思咐间,从长安客栈中走出一人。但见他身材瘦弱,脸容肥痴,面若淡金,头戴方巾,穿着一件宽大的蓝色夹袄,足蹬粉底厚靴,打扮得像个行商。可看到他形若平常的一付相貌,苏探晴心中却是莫名一跳,只觉得此蓝衣人像是曾在何处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他脑中念头一转,隐隐直觉此人与自己似有极大的关连。当机立断暂不去追查铁湔等人的落脚处,拿定主意先跟踪这个蓝衣人。他正这般想着,却见蓝衣人转过头朝自己的方向望来,平凡的眼中忽有一道光芒划过。苏探晴连忙收回目光,心中蓦然警醒:此人亦是经过易容之术,所以在他平凡无奇的相貌上才有这样一双凌历的眼神。
蓝衣人看过一眼后,重又不疾不徐地继续前行,似是在闹市中漫步,但走着走着,苏探晴忽觉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些令人惊讶的变化。来到大街转角时,他的身高似乎长高了两寸,腰围似乎也粗了一圈,再往前走几步,他的身高与体型又有一些变化……随着他缓缓前行,就好象变魔术般已经慢慢地由一个身材瘦弱的病汉变为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那一身原本宽宽荡荡的夹袄亦变得窄小了。
苏探晴心头暗惊,这个蓝衣人在人群中不露痕迹地缓缓改变体态,周围人皆是毫无察觉,若不是自己一直牢牢盯着他,恐怕一转眼间已从人群中找不到他的背影。此人不但有高明的易容术,更是身怀极难练成的缩骨功。在江湖上,缩骨功向来只为那些偷鸡摸狗的小贼所喜,而且那些鸡鸣狗盗之徒亦不会下苦功将缩骨术修习至这等骇人听闻的高深境界。他虽不知蓝衣人的来历,但可以肯定的是:要么此人是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凭着精深的内力能通晓各项武学杂艺;要么此人定与自己是同行,亦是一位擅于藏身匿迹的杀手。不过看他一头乌发不似假装,年龄并不算大,应该不会是内功深湛的绝顶高手,八成是名超级杀手。
苏探晴一边远远跟着蓝衣人,一边在心中盘算着,眼见他身材恢复如常再无变化,蓦然灵光一闪,已从蓝衣人的背影看出他正是昨晚与林纯在襄阳城外遇见的那个蒙面人。想到林纯还错认他是意中人,轻易便放他逃脱,不由暗暗泛起一股酸意,更是想要查清他的身份。
蓝衣人一路前行,并不回望一眼,却是越走越偏僻,不多时来到一条小街上。那小街道两旁皆是各式小店,杂货油粮绢绣古玩等等不一而足。蓝衣人边走边瞧,来到一家古玩店前,猛然间停下脚步。
苏探晴本见这小街人来人往十分嘈杂,却不知蓝衣人来到这里有何用意,正思索间,却不料蓝衣人突然毫无预兆的急停,下意识地随之驻足,忽又醒觉,复往前缓缓走去。他知道蓝衣人已经发觉了有人跟踪,刚才的急停只是试探,自己猝不及防下已被他瞧破行藏。昨夜与这蓝衣人虽未正式动手过招,但电光火石刹那间两人变换身法斗智斗力,可谓是难分伯仲,此刻见他行事高深莫测,更怀有缩骨奇功,知道已遇见劲敌,一边装做若无其事地朝前行去,一边暗暗提起十成功力凝神戒备,以防对方暴起发难。
谁知那蓝衣人瞧也不瞧苏探晴一眼,却是向那卖古玩的店主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又伸手递了一件什么东西过去,那古玩店主拿在手中细细观看,频频点头,与蓝衣人低声交谈起来,样子十分神秘。苏探晴距离太远听不真切,一时猜不透对方意欲为何,怕那古玩店主是他的帮手,只在十几步远处静观其变。
忽见那古玩店主朝自己行来,面现笑容,口中道:“这位老兄可否借个地方说话。”
苏探晴暗自提防,以眼角余光望去,只见那蓝衣人在各摊前东观西望,状极悠闲,似乎并无离开的意思,随口对那古玩店主道:“你有何事,便在此处说?”
古玩店主朝他眨眨眼睛,放低声音:“我知道大爷身上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既然要做生意,何不找个地方细细商量一下价钱?”
苏探晴被这古玩店主弄得摸不着头脑:“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谁要与你做生意?”
古玩店主微微一笑,手探入怀中摸取,口中犹道:“老兄无须隐瞒,刚才那位穿蓝衣的仁兄已给我看过了货,他说老兄身上还有更多的宝贝……”
苏探晴料他从怀中取出的应是刚才蓝衣人递与他的东西,不由心生好奇,不知蓝衣人给了他什么?定睛看去,却蓦然吃了一惊,那古玩店主手中拿着一支明晃晃的七寸银针,那针上缕刻着细致的花纹,看样子极像是林纯的巧情针?苏探晴一把抢过银针,心念电转,林纯的巧情针从不离身,莫非自己才离开升云客栈这一会儿功夫,林纯便已落在敌人的手里?正疑惑间,忽见那蓝衣人转过脸来对他露齿一笑,迅疾朝街外走去,过了一个转角后消失不见。
苏探晴大急,提步待追,却被那古玩店主一把揪住:“生意不成仁义在,大爷先不必急着离开,我们慢慢再谈。”
苏探晴哪有空与这古玩店主废话,一把推开他往前冲去。古玩店主追赶不及,杀猪般发出一声大叫:“抢东西啊!”顿时周围十数名店家全都围了上来,将苏探晴的去路挡得水泄不通。
苏探晴心中叫苦,以他的武功想摆脱这些人原是举手之劳,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如何掩得了痕迹?暴露形迹事小,若是不小心被铁湔等人看到,岂不是前功尽弃?只得停下脚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