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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只有前后窗和门,前窗和门在视线之内,不见有任何异动,那援手者是在后窗位置行动无疑了。
是贾依人还是马子英?看来两人都不是,如果是他们两个其中之一,该现身打个招呼,绝不会故作神秘。
另外比较有可能的是胡蕙君,会是她么?
木立了片刻,冷一凡撇不开心头的谜团,他准备加以查证,贾依人就在本院,马子英在外跨院,查证并不费事。
于是,他首先步向贾依人的卧室,到了窗边一看,房里的灯还没熄,由于天已大亮,油灯有焰无光。
只见贾依人睡得正熟,外衫吊在床栏上,根本是不曾翻过身的样子。
他转身,急急奔到外跨院马子英的住地,同样的情形,好梦正酣,事实已证明暗中援手的不是他两个。
现在剩下唯一可能的便是胡蕙君了。
他又折回了贵宾院。
停步在花径上,他深深地想:“那怪客胁迫自己离开如意山庄的目的很明显,是要扫除阴谋进行中的障碍。因为他们的对象是如意夫人,而自己是如意夫人这一边的人,至干他们的阴谋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便不得而知了。如意夫人应该清楚,但她的态度一直不明朗,而且守口如瓶,再加上包侯爷一直不露面,问题显得相当诡谲……”
他感觉身侧来了人,但他沉住气不动。
来人是谁?
他有什么意图?
现在是清晨,他手里有剑,他有充分的自信能对付任何突发的情况。
花树的叶尖上闪着晶莹的露珠,空气十分清新,这儿昨晚曾经死了人,但此刻看上去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潜近的人久久没有动静。
如果想杀人,早该可以出手了。
冷一凡有些按捺不住,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徐徐转过身目光融处,冷一凡的心弦震颤了一下,他看到的是一张带着疲累的面庞和一双冰冷的眸子,冰冷的眼光中又掺和着几许幽怨。
“胡姑娘!”冷一凡脱口叫出了声。
来的是胡蕙君,她口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冷一凡心里非常明白,昨晚席间,贾依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透露了他跟女杀手巧姐儿那一段微妙的情,这对有心的她是一记沉重的打击,虽然了对她无意,但少女芳心,敏感又执著,那已经动了的一念是很难抹消的。
记得第一次碰到她,也是这样一个美好的清晨,同一个地方,她来采瓶供的花,双方只交谈了几句,便被曹大娘冲开。
往后双方多次接融,他应聘当了护庄,头一次接受任务护镖,她在镖局里亲手做菜为他饯行,在在表露了少女情怀。
现在,情况已完全改观,那些似乎已去得很远,微妙的开端,没有结果的结果,该算是一种遗憾,还是……他不愿往下深想。
冰凉的眸光投射在冷一凡窘迫的脸上,一夜之隔,情形完全不同。
明秀加上灵慧,她是个难得碰上的女子,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冷一凡的心扉关得很紧,巧姐儿占据了他的胸襟,当然不能容纳别的东西。
“胡姑娘,秋香的后事都料理妥当了?”明知是多余的话,但他非设法逃避尴尬的意念不可。
“唔!”眸光设移开,冷极的反应。
冷一凡的内心起了一阵悸动,他对她事实上没有什么亏欠,然而内心里有一种辜负的感觉。
因为他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他明白“失落”这两个字的感受。
“胡姑娘,一刻之前,我在利器的威胁下……”他只说半句,注意她的反应。
“噢!”胡蕙君的眸光闪动了一下,脸上漠然如故:“竟然有这样的事?”没有惊奇,更没有预期的关切。
“对方威胁我离开山庄。”冷一凡只好说下去:“在干钧一发之际,忽然来了援手,对方似乎是中了暗器,夺门而出,我追之不及……”
“援手是谁?”
这句话本来是冷一凡要问的,现在反而出自胡蕙君之口,冷一凡为之一怔。
“难道不是姑娘?”
“我在指挥料理秋香的后事,半步也没离开后面的小院。”态度虽然冷漠,但确很认真,显然她没说假话。
“那……”冷一凡傻了眼,他一直认为暗中援手的是胡蕙君,结果却不是。
那会是谁呢?
贾依人和马子英在熟睡中,宾客都已走光,莫不成是敌视的一方?
“浪子大哥,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制的?”称呼依旧,只是意味完全不同了,声音中已经没有以前那种热切关怀的成份。
当然,她内心是相当苦涩的。
“我睡不着,躺在床上想事情,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摸进房里,用利器对着我的顶门,声音是陌生的,以前没听过,无法判断是谁,只听出年纪似乎不小。”
“他逼你离开山庄?”
“是的,要我远离,永不回头。”
“嗯!这个……我立刻去见夫人!”说完转身匆匆离去,现场留下一抹淡淡的衣香,渗和在花香里。
冷一凡木在当场,他在想:“照胡蕙君的表现,对这档事她可能心里有数,所以才急着见如意夫人。不用说,对眼前山庄的诡谲风云,如意夫人应该是最明白的人,她之所以保持神秘,要不是别有苦衷,便是另有盘算。而自己、贾依人和马子英三个是在盲目地蹚浑水?
除非马子英找到那所谓意想不到的毒道高手,情况不可能明朗……”
太阳刚冒头,马子英已行走在庄外的大路上。
挑箩担筐的乡下人脚步匆忙,赶着去趁早市,露重,尘土不扬。
马子英漫步在稀疏的行脚行列中,近乎褴楼的衣着,使他看上去半点也不起眼。
行行复行行,他发觉身后有个挑子若即若离,始终没超前,后来的也赶过去了好几批,要走的似乎都走光了,而身后那挑子还是跟在后头。
他已经断定那挑子有问题,装着内急,折进路边林子。
这下可看出了蹊跷,挑子是个瘦小的汉子,直着腰停在路中央,显见他挑的挑子很轻,不然便是空的,而筐子却盖着青枝绿叶,乔装盯梢已无疑义。
马子英心念疾转,自己一上路便被盯梢,显然对方知道自己的任务和目的,他是哪一方面的,黑龙会、赤血帮,还是玉面蜘蛛?
先逮住问个明白再说
心念之中,他藉林木掩护,绕到了那挑子的后方。
挑子一阵东张西望之后,到路边放了担子,又等于片刻,似乎因为久不见马子英出林而感到不耐,嘴里嘀咕几句,他也进入林子四下张望……
马子英悄没声息的出现在挑子身后,冷冷地道:“朋友,你在找人?”
挑子猛打了一个哆嗦,脖子立时缩起,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想找个地方拉屎,你……是谁?”
马子英“咕”地一笑道:“拉屎也要看风水?少装蒜,把身子转过来,别等向阎老五报到时说不出是被谁超渡的!”
挑子颤抖地转过身,瘦削的脸上尽是惊怖之色。
“大爷,您……您是在开玩笑吧?小的……只是个挑菜卖的乡下人,身上没半个子儿,您就高抬贵手……”
“少来这一套,老老实实说,你是受谁的支使跟踪在下?”
“大爷,小的……”
“本人没时间蘑菇,不快说实话就在你喉咙上切个口子,以后便永远不必再开口,一句话,你说不说?”
挑子眼鼓鼓地望着马子英,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
马子英寒着脸道:“说不说?”
挑子噗地跪了下去,以头叩地,三条细线疾射马子英的前胸,马子英左手拐急向上一翻,动作快得像是双方早先约好的喂招,叮叮声中,细线落在脚前,赫然是三支半尺不到的铁弩,暗蓝色,显然是淬了毒。
蓬地一声,挟以一声惨哼,马子英一个飞腿把挑子踢起丈来高下,然后“砰”地摔回地面,趴着像条死狗。
“背弩手弓!”马子英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又道:“你是横行河朔的独行大盗‘黑心狐’没有错吧?”
挑子没反应,他像是死了。
“黑心狐,你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阴狠人物,可以说恶名昭彰,起来,别装死,这一脚绝要不了你的命!”
“哈哈哈哈……”笑声中,一个鲤鱼打挺,黑心狐蹦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草屑,绿色的眼珠子骨碌碌一阵乱转,嘻着脸道:“对不住,适才多有冒犯,区区给你赔礼……”抬手作出准备打躬作揖之势。
“哼!”就这一声微哼,马子英的手拐已圈上黑心狐的喉头,进身,出拐,比对方抬手还要快,仿佛他的手拐本来就贴在对方喉咙上。
黑心狐那一抹嘻笑僵化在脸上,刀口搁在脖子上的那种切肤刺痛,使他嗅到强烈的死亡气息。
只要轻轻一带,喉头就会开口,他纵有一百种装死逃命的绝技也派不上用场,甚至念头都不敢有。
经脉穴道可以凭绝技转变,利刃切喉可是百分之百没辙,这是最澈底的死法。
“快手,名不虚传,区区算领教了!”黑心狐眉头皱了起来,因为说话会牵喉头,喉头一动,刀口自然切破表。
“别谈领教二字,本人可不是对你有所指教,利刃切喉只在本人动念之间。”
“能……把刀口稍离两分么?”黑心狐说这句话的腔调令人发噱,他因怕牵动喉头,用舌尖和唇皮发音,听起来相当怪。
“可以!”马子英的手肘微缩:“现在你可以随便说话了,听好,每一句话都要据实回答,别耍花招,现在第一句话,你跟踪本人的目的何在?”
“探查你所要去找的人是谁?”
“唔!”马子英点头。
他听出这句话是实话,他现在要去,见的是那们曾替他解过“无毒之毒”的毒道圣手,希望藉此而揭开如意山庄诡谲风云的谜底。
奇怪的是这次秘密任务何以外泄?
心念之中,马子英道:“你受谁的指使?”
“指使两字不恰当……”
“什么意思?”
“黑心狐虽然说不上是什么人物,但也是扬名立万的道上人,还不至于随便受人指使,区区是在偿付赌债。”
“偿付赌债,怎么说?”
“跟人打赌,输了,自然要依约照付。”
“赌的是什么?”
“这你就不必多问了,赌的是什么无关宏旨,反正是区区输了,依赌约区区必须查出你要找的人是什么来路,必要时……”
“必要时怎么样?”
“除掉你。”
“可是现在你又是输家,而且输得很惨,对不对?”
“……”黑心狐默然。
“好,现在说赢家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马子英目芒一闪,收手后退了两步。
黑心狐大为错愕,他说了“不知道!”三个字,预期中必然会引起强烈的可怕反应,而对方竟然收手后退,这到底是什么蹊跷,这完全是反常的反应?
“快手,你这是什么意思?”黑心狐摸了摸脖子,用一种疑惑而不安的眼神望着马子英发怔。
“本人一向不随便杀人,但现!在已经起了杀人的念头,快手杀人有不变的方式,不会将就形势,你只消再说一遍不知道,就切断你的喉管。”说完,眸子里隐隐透出一抹令人心悸的目光,是道上人所熟悉的杀光。
黑心狐乍松的心又抽紧了。
“快手,你听区区解释,对方是一个驼背老者,功力之高,心机之密区区望尘莫及,他不肯说出来路,区区无由知道。”
“老驼子?”马子英喃喃了一声,在如意山庄杀死小婢秋香,又乘虚搜过如意夫人房间的便是形同鬼魅的老驼子。
自己那布囊的失窃,定然也是这老驼子的杰作。
他是谁?
何以插足在如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