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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齐道:“算了,玉琪,别损我了,要不是你,那帮叛逆早闯进了。”这种谈话本谈不出什么,泰齐这番做作,李玉琪心中雪亮,又坐了一会儿之后,他要起身告辞。
泰齐一把拉住了他道:“玉琪,吃过晚饭再走……”
李玉琪道:“谢谢大贝勒,不了,我还得回宫复旨去,过两天再来叨扰。”
泰齐不依,道:“不行,说什么也不行,宫里的事儿我清楚,荣王爷既然把咱俩比做廉颇跟蔺相如,今儿个这顿饭就算我这个廉颇负荆请罪,你要不留下来那就是不赏脸,不给我这个负荆请罪的机会。”
李玉琪苦笑说道:“大贝勒这一说,我是留也不好,不留也不好……”
荣亲王道:“既然都不好,不如干脆留下,我是个当然陪客。”
泰齐道:“玉琪,我是一番诚意。”他跟荣亲王这么一搭一档,碍于情面,李玉琪只好留下了。他这一点头,泰齐高兴得不得了,马上就吩咐了厨房。
内城各府邸的吃喝本就不错,何况这大贝勒,更何况泰齐这是请客,自然尽是山珍海味,百姓们连见也没见过的佳肴。这一顿饭,吃得李玉琪好不堵心。饭后,又坐了会儿,李玉琪告辞了。
当他出门皱眉的时候,荣亲王在书房里却大笑对泰齐道:“泰齐呀,你简直是举一反三,闻一知十。”
李玉琪进宫的时候,已然上灯了。皇上正在御书房灯下批阅由各地来的奏章,一见李玉琪进来,立即放下笔道:“你怎么一去这么久,再不回来我就要亲自找泰齐要人去了。”
李玉琪走过去笑笑说道:“吃了顿饭,大贝勒盛情难却。”
“怎么着?”皇上一怔瞪大了眼,道:“泰齐留你吃饭,我不信,你可别帮……”
李玉琪道:“您要不要闻闻我还一嘴酒味儿?”
皇上当真用力闻了两闻,一皱眉道:“果然,怎么回事儿,究竟怎么一回事儿?”
李玉琪道:“说来您也许不信,大贝勒对我相当热络,而且好说了一番赔罪的话……”
接着他把泰齐说的话说了一遍。
“好,好。”皇上听毕便点了头:“没想到泰齐会有这么一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不错,不错,还有救药,就冲着这一点儿,明儿个我得看看他去……”
做皇上的真个是反复无常,半日前他还要杀泰齐呢。也由此可见,他心里仍有泰齐。
李玉琪心里暗暗一阵冷笑,道:“荣王爷把大贝勒跟我比做老廉颇跟蔺相如……”
“比得好。”皇上一拍桌子道:“好一出‘将相和’,你们俩这一和好,我两边都有人了,虎贲中郎,一对铁卫,朕从此可以安心了,至于玉珠,和解有功,我得好好赏赏他,我一定要好好赏赏他。”从皇上的兴奋,可知他也是盼望着泰齐有所改变,当然做皇上的不能向臣下低头,如今泰齐低头了,向李玉琪低头,不就等于向他这做皇上的认错了么?李玉琪明白,泰齐在皇上心中,还是有相当的份量的。
皇上让李玉琪坐在书桌前面又谈了泰齐一阵之后,忽然凝目道:“玉琪,有件事儿我要问问你。”
李玉琪道:“什么事儿?”
皇上自书桌上拿起一份奏章递了过来道:“你先看看这个。”
李玉琪接了过来,但没看,问道:“这是什么?”他是明知故问。
皇上道:“宁夏巡抚夏光葆递的奏章。”
李玉琪道:“这我怎么可以看?”随手把奏章又递了回去。
皇上没接,道:“是我让你看的,你当然可以看,快看看,我还有话问你。”
李玉琪只得看了,他翻开奏章看着看着不由皱了眉,看完之后,他把奏章递了回去,道:
“您有什么垂询?”
皇上道:“你是江湖人,可知道贺兰山上有座孤遗山庄?”
李玉琪怎么不知道,他在那儿住过十几年。他道:“宁夏一带我没去过,不过这孤遗山庄我倒是听说过。”
皇上道:“对这座‘孤遗山庄’,你知道多少?”
李玉琪道:“据我所知,这座孤遗山庄是当年日月盟盟主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汉民的住处,朱汉民此人本是前明宗室玉箫神剑闪电手之后,幼时却在京里长大,也许您知道他……”
皇上点头说道:“我知道,他是故神力威侯傅小天的义子,由傅小天一手带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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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琪道:“孤遗两个字意即孤臣遗子……”
皇上道:“这我也知道,只是朱汉民的日月盟,什么时候又变成明字会了?”
李玉琪道:“那是后来的事了,日月盟变成明字会,那是势力的扩大。”
皇上点了点头道:“你看过夏光葆递的奏章了,他接获密报,明字会几个月后要在孤遗山庄大聚会,他想一网打尽,一举剿灭这班叛逆,可是这班叛逆实力太以雄厚,他自感兵力薄弱,不敢轻举妄动,故而一纸奏章递到京里,让我裁夺……”
李玉琪道:“您预备怎么裁夺?”
皇上道:“我正要问你。”
李玉琪一怔道:“这种军机大事,您怎么问起我来了?”
皇上道:“不问你问谁,纳桐对我说过,你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将相之材,他把他那宝贝儿子交给你,没到三个月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李玉琪道:“您怎么好听万亲王爷的,这种军机大事跟教书不同。”
皇上微一摇头道:“别跟我客气了,说吧,我也只是听听你的意见。”
李玉琪沉吟了一下道:“据我所知,督抚奏请察夺之案,例须交部核议具复,然后裁夺,您何不……”
皇上道:“这我还不知道,要你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只是听听你的看法,也许这件事我就直接决定了。”
李玉琪迟疑了一下,双眉微扬道:“老爷子,雍正八年,明定总督,河道总督,漕运总督,巡抚,文移,均平行,巡抚跟总督一样的是封疆大吏,朝廷派各省督抚,就是要他们管理各省军政,替皇上负一点责任,堂堂一个封疆大吏,区区几个叛逆也对付不了,这种芝麻小事也一纸奏章递到京里来,未免显得太无能了。”
皇上微微点了点头道:“你不知道,这帮叛逆非同小可,他们兵强马壮,势力庞大,尤其都是能高来高去的江湖人物,对付他们跟对付占山为王的草寇不一样……”
李玉琪道:“老爷子,尽管总督综治军事,统辖文武,考核官吏,修饰封疆,巡抚抚安万民修明刑政,兴策利弊,然而巡抚于必要时倘欲调动绿营,亦非不可,巡抚必然有兵可用……”
皇上道:“我刚才说过了,对付这帮叛逆,不比对付占山为王的草寇,绿营的兵恐怕不能用。”
李玉琪道:“那么您打算怎么办?”
皇上道:“我打算从京里派人去……”李玉琪突然笑了。
皇上目光一凝道:“你笑什么?”
李玉琪道:“老爷子,各省有各省的督抚总揽军政,假如动辄就劳神京里,您会不胜其烦的。”
皇上摇头说道:“玉琪,你不知道,这帮叛逆等于是朝廷医治多年医不好的一个要命毒疮,假如这回能一举除了这个毒疮,从此就平安无事,这是万年大计,不可等闲视之。”
李玉琪道:“您真要从京里派人去?”
皇上点头说道:“我是打算这么做。”
李玉琪道:“那么,诚如您所说,百年大计事关军国,我不敢再置喙。”
皇上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打算派谁去?”
李玉琪心里跳了一下道:“当然是哪位能征惯战的大将军……”
皇上道:“我不是说过么,对付他们,兵马用不上。”
李玉琪道:“那……就该是大贝勒了。”
皇上笑了,道:“你怎么不挺身请缨?”
李玉琪道:“事关重大,玉琪不敢造次。”
皇上道:“想赖你也赖不了,泰齐跟你,我考虑用一个,只是我还没决定用哪一个,率京畿精锐再加上一营火枪,应该够了。”
李玉琪入耳火枪两字,心头便是一震,道:“老爷子,有件事不知道您是否考虑过没有?”
皇上道:“什么事?”
李玉琪道:“明字会在贺兰孤遗山庄聚会一事,可靠不可靠?”
皇上道:“你怕我师出无名,白跑一趟?”
李玉琪道:“师出无名,白跑一趟那还事小,万一消息不确,中人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他们乘机绕道袭京,老爷子,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皇上神情为之一震,沉默半晌始道:“我看这消息不会不可靠。”
李玉琪道:“即便可靠也是一样,他们以一部份人把京畿精锐远远牵制在贺兰山下,其主力则乘虚进袭京城,老爷子,那后果一样地堪忧。”皇上沉吟着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我该派泰齐去,把你留下来统率铁卫,护卫京畿……”
李玉琪心中一松道:“但凭老爷子定夺,玉琪不敢置喙。”
皇上猛一点头道:“就这么决定了,泰齐率京畿精锐远征贺兰,你留下来统率铁卫护卫京畿,我让泰齐分前后二军,必要时他那后军可以回头,给叛逆主力来个里外夹击,当可一举消灭他们的主力,对,就这样。”
李玉琪没说话,两眼之中闪过异采……
只听皇上又道:“玉琪,我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就召见泰齐。”
李玉琪道:“什么时候出发?”
皇上道:“事不宜迟,兵贵神速,也就是这三两天了。”
李玉琪道:“这么急呀?”
皇上道:“从京里到宁夏千山万水路不近,他们到了之后还得歇息歇息,我不能让叛逆以逸待劳,更不能让泰齐迟到一步。”
李玉琪道:“您预备让大贝勒带哪几个营去?”
皇上道:“侍卫营跟查缉营不动,其余的各抽调一半。”
李玉琪道:“您让我统率剩下的?”
皇上点了点头道:“嗯,我就是这意思,事实上也非你莫属。”
李玉琪道:“老爷子,按规矩,我得会同九门提督……”
皇上道:“不错,我知道,明天我召见泰齐的时候,也让那成来一趟,我会当面交待他一切听你的。”
李玉琪道:“老爷子,这样不妥,九门提督兼步军统领,毕竟是一位大员。”
皇上道:“可是现在情形非常,他得听你的,再说这种事若是交给他,他未必敢负这个责任。”这倒是真的,皇上可谓知人。
李玉琪道:“至少在面子上,您该给他……”
皇上道:“这不是面子的事,这事关京畿安危,事关我这个皇上的安危,他既然不敢负这个责任,我当然可以另委高明,你信不信,他乐得听你的。”恐怕让皇上说中了九成九。
李玉琪没说话,皇上微一摆手道:“就这么决定了,时候不早,你回去歇息吧,明天一早再到宫里来。”李玉琪答应一声,当即起身告辞。
一出御书房,他便皱了眉,他那一双眉锋一直皱到了大贝勒府。他本来是要给泰齐送个信儿,看看泰齐的反应,然后再谋对策的,可是他扑了个空,一问之下泰齐搬到荣王府去了,他的眉锋更皱了三分。他明白,有荣王爷在旁照顾,再想下手泰齐可就难了。
他一路皱着眉又到了荣王府。经过通报之后,他在书房里见着荣亲王,泰齐也在座,两个人笑迎李玉琪,看样子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好。
荣亲王笑着说道:“玉琪啊,你这个客人来得可真勤啊。”
李玉琪也笑着说道:“只差没踢断您这儿跟大贝勒那儿的门槛儿了。”
荣亲王笑道:“不要紧,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