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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琪道:“我不计较。”
皇上道:“到时候罪是你受,功劳可是别人的。”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老爷子,玉琪是个江湖人,官家不是我的长久……”
“慢说这一句。”皇上抬手一拦道:“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李玉琪道:“老爷子让我什么时候走,我什么时候走。”
皇上道:“我要是让你在官家呆一辈子呢?”
李玉琪摇头笑道:“那不可能的,老爷子,我只受您一个人的恩典,也只听您一个人的。”
皇上将头连点道:“你这话我懂,只我在位多久,你就伴我多久,我就知足了,至于儿孙,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张罗去吧,你是个江湖人,我不能留你一辈子。”
李玉琪道:“谢谢您……”
顿了顿接道:“老爷子,一两天我可能要离京一阵子。”
皇上一怔忙道:“你要离京一阵子?为什么?干什么去?”
李玉琪道:“我怕贼已经离京远走了……”
皇上道:“我明白了,那不行,你在京里找都有点勉强,你要离京一阵子那怎么行,各省有各省的督抚,他们在外头是干什么的,要是拿几个贼还得从我身边派出人去,将来要是哪儿闹乱子,我这个皇上就得亲自出去镇压剿讨了,那还像话么?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李玉琪道:“老爷子,这并不是没有前例可循的,叛逆就是钦犯,京里派出人去拿钦犯的事不是没有,那些封疆大吏让他们统兵平乱可以,若让他们对付这些江湖能人,您知道那绝不行。”
皇上道:“不行也得行,把你派出去拿贼了,我这个皇上还要不要了,谁管哪?”
李玉琪失笑说道:“老爷子,您是万乘之尊。”
皇上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笑了,笑着说道:“就是因为我是万乘之尊,所以我得有个能人保着。”
外头有人来了,一听那雄健步履声就知道是大贝勒泰齐。
李玉琪道:“大贝勒来了。”他不好不站起来。
他刚站起,大贝勒泰齐进了御书房,一见李玉琪也在,不由一怔,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李玉琪还没答话,皇上那里已然开了口,语气冷冷道:“是我要他每天进宫一趟,我要看看他。”泰齐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听出皇上语气不对没有,应该听得出来,多大个人了。
他当即上前请了安,也许是因为李玉琪站着,皇上没让他坐,泰齐在皇上面前随便惯了,自己坐了下去,皇上正在气头上,这一来招得皇上不高兴了,一拍手道:“玉琪,你也坐。”
李玉琪答应一声落了座,这就更显得泰齐不懂礼,过于随便了,也似乎果如皇上所说,他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泰齐刚坐下,皇上劈头便道:“听说你又派给玉琪差事了?”
泰齐看了李玉琪一眼,道:“是的,有人夜人刑部劫牢伤人,我让他拿贼。”
皇上道:“你让他拿贼?”
泰齐道:“我正要请旨,这就是来禀报您一声。”
皇上道:“京里素称铁骑数千,别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泰齐道:“您知道,这种贼不等闲,别的人……”
皇上道:“好话,我养着他们是干什么的,要知道他们不是供奉,就是供奉必要的时候也得干事,都是些酒囊饭桶,糟蹋朝廷的粮饷。”
泰齐脸色变了一变,道:“这些贼太特殊,您又不是没见过……”
皇上道:“见过了,不是到底让玉琪拿着了么。”
泰齐扬扬眉道:“要不是调来十名火枪手,拿贼还没那么容易。”
皇上一点头道:“那好得很,这回你还找火枪手去好了,别动我的玉琪。”
泰齐脸色一变道:“您这是……”
李玉琪道:“老爷子,大贝勒说的是实情。”
皇上没理李玉琪,对着泰齐拍了桌子,道:“是哪个给你的胆子敢跟我抗起嘴来了,我这是什么,拿住了贼功劳是你的火枪营的,拿不住贼罪过是玉琪一人的,我可不许你这么对他。”
泰齐霍地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李玉琪,你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
李玉琪道:“大贝勒误会了,李玉琪不是那种人。”
皇上冷笑一声道:“他在我面前说了什么?他还一味地帮着你说话,你却以为他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告诉你,玉琪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人,再说你要没什么短处他也说不了你,你要是有什么短处,也用不着别人说,我这个皇上不聋不瞎。”
泰齐脸色铁青,望着李玉琪一声冷笑,转身要走。
皇上沉喝说道:“大胆,给我站住,今天没我的话你敢出书房一步,我就毙了你。”
皇上这句话说得太重了,因为他正在气头上,也由于积压过久的不满,否则那后一句不会冲口而出的。
其实也是泰齐太过份了,古来哪有人敢在皇上面前拉着脸一转身就走了?
话可说回来了,泰齐所以敢这样,多少仗着点皇上平日对他的纵宠,皇上也该负一部分责任。
可是仗纵宠,施性子也得看时候,泰齐坏就坏在不会看时候,皇上毕竟是皇上,跟他闹哪有不吃亏的,他纵有天大的错,到头来那错也仍是你的。
更糟的是泰齐没听皇上的,停也没停地一大步迈出了御书房,他可不知道,就这一步,把他以往的宠信全迈掉了。
皇上怔住了,坐在那儿浑身发抖。
李玉琪一步迈了过来,道:“老爷子,您消消气。”
这一句话叫醒了皇上,皇上手往外—指,厉声说道:“把他抓回来,就地砍了,去。”
李玉琪站在他面前没动,道:“老爷子,您能不能先消消气。”
皇上厉声说道:“我叫你去把他抓回来,连你也不听我的?”
李玉琪正声说道:“老爷子,只您要杀他,我担保大贝勒他跑不了,只是,老爷子,天怒不易轻发,你应该平心静气想一想,大贝勒是否该杀。”
皇上毕竟是皇上,刹时间他气平了不少,道:“怎么杀不得?我是皇上,难道连一个贝勒还对付不了?”
“那倒不是。”李玉琪摇头说道:“您是否想过,大贝勒所以有今天,您该负一部分纵宠责任?”
皇上眼一瞪道:“怎么,你还怪我?”
李玉琪道:“老爷子,您圣明,玉琪说的是实情实话。”
两字圣明往头上一扣,皇上一声没吭。
李玉琪接着说道:“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刚才说过,大贝勒是太后的亲侄子,您要是在气头上杀了他,怎么见太后?”
皇上冷笑了一声:“他也就是仗着这一点,你瞧着好了,他一定去宁寿宫见太后去了。”
李玉琪道:“这是一定的,任何人都会这么做,所以您该平心静气,自己心里先有个准备。”话刚说到这儿,低头哈腰进来个太监,近前禀道:“奴才叩禀,宁寿宫来人请您去一趟。”
皇上望着李玉琪道:“是不是……”说着他站了起来道:“我过去一下,你在这儿等我。”
转身要走,李玉琪及时说道:“老爷子,您可以不让任何人,对太后您可不能不退一步。”
皇上摆摆手道:“我知道了。”带着那名太监出了御书房。
李玉琪轻轻吁了—口气坐了下去。
他成功了,他针对着泰齐的弱点,下了高明的一着。
当然,有一半也是泰齐自己毁了自己,他要是表现得“乖”一点儿,皇上怎么也不会贬他的,真要那样,李玉琪这高明一着,也就无法奏功了。
这一来,尽管皇上杀不了泰齐,可是今后泰齐就别想再在皇上面前得宠了,泰齐是怎么样个人,他哪受得了这个?
事实上李玉琪没料错,没一会儿皇上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大发了一顿牢骚,说太后处处护着泰齐,言下,他对太后大为不满,泰齐的前程也就完了。
当然,泰齐“红”了那么久,是不会就为今天这件事失势的,只能说今天这件事是他与皇上情感破裂的导火线,一发而至不可收拾。
又坐了一会儿,李玉琪辞出了御书房。皇上没再提拿贼事。
李玉琪心里明白,生气归生气,贼总是要拿的。这一趟有所获,心里很舒服。
到了西华门,守门的禁军人人探头探脑,个个神色不安,他登时心里就明白了几分,马上就提高了警觉。
刚出西华门,他看见了,泰齐脸色铁青,挺立在西华门外,他表现得若无其事,上前见了个礼,一声大贝勒还没出口,泰齐一掌迎面掴来。
他哪能打得着李玉琪,李玉琪—闪就避开了,道:“大贝勒这是……”
泰齐冰冷说道:“李玉琪,我一心想提拔你,料不到你是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卑鄙小人……”
李玉琪道:“大贝勒误会了……”
“废话少说。”大贝勒沉声说道:“咱两个今儿晚上上灯的时候,万寿山倚望楼前见,有你就没有我,有我就没你,话说在前头。”
李玉琪截口说道:“大贝勒这是何必,朝廷曾三令五申,严禁私斗……”
泰齐道:“那是禁别人,不是禁我,告诉你,你躲不了的。”转身就走。
李玉琪没说话,也没拦他,微微皱起了一双眉锋,他想,转身又进了西华门。
他又进了御书房,皇上有点诧异,望着他道:“怎么又回来了?”
李玉琪道:“有件事我不能不先禀报您一声。”
皇上道:“什么事?”
李玉琪道:“大贝勒刚才在西华门外等我……”
皇上“哦”地一声道:“他想干什么?”
李玉琪道:“大贝勒约我今儿晚上上灯时分,万寿山上倚望楼前见面,有他就没我,有我就没他……”
皇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大胆,我都没事了,他还没完没了的,他这是冲着你还是冲着我。”
李玉琪道:“老爷子,您怎么又动气?”
皇上道:“他这样还不让我生气?”
李玉琪道:“您不必生气,我不打算去。”
皇上一怔道:“怎么说,你不打算去?”
李玉琪道:“俗话说得好:‘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自信他伤不了我,我要是如约而去,那会让您为难。”
皇上道:“我没什么为难的,你只管去你的,天大的事我担了。”
李玉琪道:“老爷子,您不能凭一时的意气,您万乘之尊,一国之王,不该如此,我也不能这么做,再怎么说,大贝勒是您的左右股肱,保驾重臣,我不能伤他。”
皇上没说话,沉默了一下,才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让我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李玉琪道:“我既然不打算去,您不如索性装个不知道这回事。”
皇上摇头说道:“他这个人我清楚,就是今儿晚上你不去,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玉琪道:“您说对了,大贝勒告诉我,我躲不掉的,当然这就表示我不死他绝不甘休罢手,所以我不得不来先在您这儿报个备。”
皇上目光一凝道:“你是要……”
李玉琪淡然说道:“老爷子,只要我不死,或者我在京里一天,大贝勒他绝不会放过我,这是显而易见的,我本可以一走了之,可是现在我肩负拿贼差事,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既然这样,我或可躲他一两次,可是我躲不过一而再,再而三,我可以不伤他,但我不能不自卫……”
皇上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怕万一伤了他哪儿是不?”
李玉琪道:“老爷子知道的,动手过招这种事不比别的,谁也不敢担保自己在无数次出手中不失手。”
皇上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好不,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