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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和宣萱恐怕完了。”
“怎么,你怕顾云飞了?”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是觉得不能总把宣萱至于不安全之中,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能在一起不容易,已经选定的人就不要随便放手。”
“有时候,许多人被情绪控制,只敢抓住而不敢放弃。但是,不放弃有时候是一种不负责的表现。”
“你现在确定要跟乌梅结婚?”
“人随时要认命,因为是人。”
刘岳平默默地看着郑逸群,良久才说:“这世界很公平,你想要最好的,就一定会给你最痛的。能闯过去,你就是赢家;闯不过去,那就乖乖退回去做个普通人吧。可是,你能回得去吗?”
“唉,想想挺对不起宣萱的。”郑逸群无限感慨地说。
“实际上,站在我的角度看,恐怕你对不起的女人还不止宣萱。”刘岳平眼神复杂地看着郑逸群。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能理解,这是你为我做出的牺牲。逸群,认识你这个朋友是我一生的幸运,有一点你放心,不管我未来的命运如何,只要我有机会活着再遇见你,我们还是朋友。”
“什么死啊活啊的?”
“没什么,就是说咱们这辈子做朋友值得。”刘岳平抬起手臂看看表,说,“我还有事,走了。”
走到门口,他忽然转身说:“哦,老爷子叫我谢谢你,你真有办事能力,一下子弄了两幅张大千的画。”
“谢我什么,那是乌梅男朋友从通衢市美术馆调出来的,你以为我真有那么神通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刘岳平的脸上忽然抽动了一下。
“乌梅跟我说,他们会尽力保护你我的。”
“一个男人如果总需要别人保护,那他也太悲哀了。”刘岳平的眼神有些恍惚,但马上就平静下来,对郑逸群挥挥手说,“你忙吧,我走了。”
郑逸群叫了他一下,有点儿犹豫地说:“要不,我想想办法,你通过特殊的渠道出去?”
“偷渡?”刘岳平看着他,然后摇摇头说,“那样会害死很多人的。”
“那怎么办?坐以待毙?”
刘岳平脸上忽然绽放出快乐的花朵,轻松地道:“放心,会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望着刘岳平开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广本离去,郑逸群半天想不明白,他所说的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郑逸群正想去找尹诗双,他的电话忽然响了,居然是卢宇,他接起来,卢宇问:“你回来了?”
郑逸群嗯了一声,回答:“回来了。”
“我在十一号别墅的清吧,想跟你聊个事情。”
“重要吗?要是不是很重要就明天吧,我今天刚回来,事情不少。”
“你还是来一会儿吧,不需要很长时间,有些信息可能对你有用。”
“我马上就到。”
清吧今天人不多,背景音乐是美国蓝调,卢宇坐在一个角落,面前放着两杯鸡尾酒。郑逸群问:“你挺浪漫啊,一个人泡吧?”
卢宇淡淡地笑笑说:“喏,还有太太,她不方便听我们谈话,去精品店逛去了。”
“你娶了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悠着点儿。”郑逸群把罗小可介绍给卢宇,使他成功上市,并且收购了康乾盛的优秀网,卢宇对郑逸群一直很感谢,当然,他的回报是可观的。不过,最令人感到欣慰的是,两个人成了朋友。每当两个人闲聊的时候,想起当初卢宇的宝贝女儿卢顺娟要嫁给郑逸群的时候,卢宇还经常以丈人自居,总会招致郑逸群的激烈反击。
“有你这么跟丈人说话的吗?”
“滚,有话快说,等下我还有事。”
卢宇四下看了一下,有点儿神秘地说:“我今天从北京回来,有人传说,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张梦阁要调任天明市任市委书记。”
“当真?”郑逸群有点儿吃惊。
“应该是比较准确的。”
“没听说是谁来接任吗?”郑逸群问。他猜想不大可能是李铁牛,因为他当区委书记的时间太短,组织上不可能让一个区的主官更换得过于频繁。
“还不清楚,估计最大的可能就是空降。不过,另一个消息你恐怕是要紧张了。”
“怎么啦?你别吓我啊,我心脏不好。”郑逸群不知道为什么,在卢宇的眼睛里读出了某种恐惧。
“你是不是和一个叫安妮的女人很熟?”
“一般,她是晏雯晓的闺蜜。”
卢宇神秘地一笑,低声说:“一般个屁,有人在微博上认出她和你的乌梅一起购物,能是一般关系?”
“逛逛街怎么啦?”
“你可能还不知道,前些天苏南市发生一起车祸,死者是原来她包养的小白脸,官方的结论是醉驾。家属也接受了这个结论,并且拿到了一笔封口费。可是这两天家属拿到了死者事先留下的证据,说自己一旦有生命危险就是安妮干的。”卢宇神秘地说。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郑逸群表面显得满不在乎,实际上心里盘桓着翁林志那天在西温哥华所说的话,然后道,“你说这些都是她的事情,跟我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权衡吧。据说死者家属已经通过李铁牛,把资料转给了北京的什么人。”卢宇低声道。
“这事儿怎么和李铁牛掺和到一起了?”郑逸群皱起眉头。
“具体怎么联系的我不知道,北京那边的朋友分析,这个李铁牛可能是觉得王汉荣和鹏城人大主任张忠煌不足以保护他,他需要有新的靠山才这么活跃的吧。还有,有人传言,那天早上他司机之所以要冒着危险下山,实际上是去接公安厅刘副厅长的亲戚。据说他们在莞城也要办一个你们这样的俱乐部。”
“这样的俱乐部?他们居然对这个有兴趣?”
“据说建议是刘副厅长提出来的,要整合资源。”
郑逸群耸耸肩,有些无所谓地说:“搞就搞呗,估计很难在短时间内超越这里,这里的硬件就不说了,光是软件就不是一年两年能完善的。”
“这个时代是一个浮躁的时代,很多人都是这样。对了,这里股权变动了以后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啊。”
“不变正是变化的一种。听没听说过一个段子,老和尚问小和尚:‘如果你前进一步是死,后退一步则亡,你该怎么办?’小和尚毫不犹豫地说:‘我往旁边去。’人生路上遭遇进退两难的境况时,换个角度思考,也许就会明白:路的旁边还是路。”
“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谢谢兄弟跟我说了这么多,过几天如果你发现这里有什么变化可不要吃惊哦。”
卢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道:“你可不可以跟我透露一点儿?”
“没什么大不了的,该吃吃该喝喝。所有的开始,其实都只是一个写好了的结局。”
卢宇默默地看着他,很想说什么,但是终于没说,只是摇摇头。
郑逸群再见到尹诗双的时候,是在办公楼的前面,尹诗双披着一件橘黄色的塑料雨衣,就像是刚参加完一次漂流归来。
“怎么穿成这样?”
“去水疗会所检查一下新的激流勇进项目。算了,别上去了,我们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一下吧。”
两个人在办公楼前面路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椅子有点儿湿漉漉的,尹诗双把雨衣铺在上面。郑逸群道:“我来俱乐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雾呢。”
“是啊,很奇怪。你出去了这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尹诗双看着郑逸群,眼眸清澈。
于是,郑逸群把自己刚才见到蔡文昭、刘岳平和卢宇,以及跟各自的谈话详细地说了一下。
“王汉荣、张忠煌、王建辉他们几个还想对俱乐部做手脚?”
“是的。”
尹诗双看看天道:“这还真是一件好事。你看啊,咱们这边的人都撤了,古梦柏来接管,这是不是可以让我们坐在城头看风景?”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看似是一伙儿的,难道相互不沟通吗?”
“我觉得刘岳平分析得对,王汉荣他们不是核心圈,谁与谁什么关系他们自己恐怕也未必清楚。”
“不能吧,王汉荣老奸巨猾,政治敏锐性非常强,不能看不透吧。”郑逸群还是觉得事情有些吊诡。
“现在有些事情同王汉荣那个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大家都在拼经济,人与人之间如果有什么经济关系会暴露在旁人面前吗?如果两个人之间有经济关系,没准儿在政治上还要唱唱反调呢。王汉荣习惯了意识形态方面的分析,这些方面不一定能跟上形势。”
“我觉得你可能是过于乐观了。”郑逸群不无担心地说。
尹诗双耸耸肩,显得满不在意地说:“乐不乐观的,有些事情我们也没必要去过分操心。反正你我也要离开了,坐山观虎斗也不是一件坏事。”
“你好像对俱乐部一点儿都不留恋啊。”
尹诗双转过头来,看着郑逸群说:“你这话说错了,我不是不留恋,我是对这个平台的失去感到遗憾。别的不说,就说咱们俩吧,在这里七八年,一个抗日战争都过去了。人生有几个七八年?我们青春最美好的时光都留在这里了,能不留恋?我们只是小人物,改变不了别的,但我们可以有选择地向某个方向推它一把。”
“有点儿爱之深、恨之切的意思啊。”
尹诗双正想说什么,她的电话忽然响了,她接起来,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腾地站起来,声音几乎撕裂:“什么?刘岳平?”
郑逸群从来没见过她如此震惊,脸上的肌肉几乎完全移动了位置。一个靓丽端庄的女人瞬间变成了一个魔兽世界里的女巫。
“我马上就到。”尹诗双短促地回答,然后转身喊,“保安。”
有保安跑过来,尹诗双吩咐道:“叫司机,有紧急任务。”
保安跑远了,尹诗双转过身,脸色惨白,嘴唇抖个不停,道:“刘岳平出事了。”
刘岳平的车在大雾中与同向的一辆货柜车相撞,当场起火燃烧,根本无法抢救,现场异常惨烈。刘岳平的车烧得只剩下一个架子,货柜车的半边也完全焚毁。
警察拉起了警戒线,未经允许不得进入。郑逸群和尹诗双站在警戒圈外,这里站着一些人,听他们说话的口气,绝大多数是附近的居民和工厂的工人,但是有几个明显是消息灵通的记者。郑逸群低声对尹诗双说:“不要说话,很多人是记者。”
尹诗双点点头,极力控制着自己,郑逸群用手轻轻地揽着她的肩头,明显地感到,她抖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
现场的雾气还是很大,能见度不超过五十米。即便如此,郑逸群还是远远地看到袁步升和王建辉都亲临现场,而且一个个表情严峻。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考斯特驶来,下来的是市委书记朱振瑞和秘书蔡文昭,后面跟着几个人,郑逸群认得出,都是常委,其中就包括常委组织部部长张梦阁。
不过,刘力刚并没有出现在现场。尹诗双低声问:“他爸怎么没来?”
“一定是考虑到他的身体,怕他受刺激。”
“生命啊,太脆弱了,怎么会这样?”
郑逸群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着,完全不能跳动。他感觉呼吸困难,整个人都悬在半空,地面似乎不存在。无数的问题冲进他的脑海,在里面驰骋激荡,就像是一部美国的西部大片,野牛在旷野上疾驰而过,留下滚滚的尘土,遮天蔽日,让人看不清方向。
中间他接到彭日光的电话,彭日光说自己现在正在陪许赛雁,不能到现场。郑逸群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