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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天邪他准备向我动手之时,君门主……君逆天他……终于也赶回来了,君逆天他甫一现身场中,便似带给君天邪极大的压迫感,逼得他无暇分神,而君逆天那一双有如万载玄冰般冷漠的眼神,落在狼狈不堪的玉夫人身上,忽地仰天长叹道:‘种其因者,必得其果。娘子啊娘子,现在你可有后悔,当初选择以一对子女为武器,向本座报复的决定了?’”
听到君逆天这一段话,我终于压不下心中的嫌恶感,失声叫了出来。
“你……原来你早就知道一切?即使如此,你还是任凭事情发生!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你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对父母了?!”
君逆天冷冷望了我一眼,冷漠孤寂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我无法确定的怜悯。
“原本以为合你和夫人之力,可以将天邪调教成一个超越本座的高手,没想到成长的只是‘体’和‘技’,‘心’却变得浑沌一片!真是太让本座失望了!”
黄泉讶道:“难道君逆天早就知道一切?甚至连你的身份和当初接近他的用心,他也了如指掌,可是为什么他还……!”
云覆月低下头去,表情里闪过掩饰不住的羞愤与耻辱。
“自始至终,我这个自以为是下棋的人,原来只是君逆天和玉夫人他们两人这场棋赛中的一颗棋子,奕棋者反被人奕,对一个智者而言正是最大的悲哀啊!”
“对君逆天而言,无论我和夫人是什么用心、阴谋都没有关系,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和他为敌的强者,即使那人是他的血脉也无关紧要!所以他放任我们进行一切部署,没想到得出来的结果,却再一次使他失望了!”
黄泉听得哑口无言,就算在他远较一般人漫长的岁月中,也从未遇见、甚至是想象过世上竟有君逆天这种人!一个只能用“疯子”去评断他行事作风的人,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偏偏是天下第一高手!而且还可能是圣帝今生转世的生父!
云覆月继续道:“我不知道明了一切的君天邪,当时心中到底有何想法?只知道君逆天现身之后,天邪便二话不说的以我传授给他的‘常世之剑’向生父攻击过去,攻势之凌厉,像是绝对要置对方于死地才甘心!可是君逆天的武学修为亦是超乎我的想象,就算不论功力上的差距,原来他一早已突破至‘末那识’的领域了,失去唯一优势的君天邪,根本不是其父的对手,不到十招便败下阵来。”
“君逆天击昏君天邪后,只冷冷的说了一句话:‘年纪轻轻便有此功力,不愧是本座的后代,但要想超越本座,你至少还要再练个十年呢!’”
“眼看计谋失败,玉夫人脸上的表情,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她淡淡对君逆天道:‘所有结果由我一人承担,只希望你能放过这两个孩子。’”
君逆天回道:“夫人何出此言?我曾经答应过要保护夫人的安全,天荒地老,此言不变!又怎么能违背当初自己许下的誓言?夫人放心,只要你以‘洗心录’助我洗去两个孩子今天的记忆,我们一家人仍可以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
我听了忍不住大叫起来:“那是不可能的!记忆控制需要循序渐进,尤其是像今天这种惨烈鲜明的回忆,绝对不可能从脑海中被完全抹煞!硬要洗去的话,会造成他们两人连原来的人格也彻底崩坏!”
君逆天听后只淡淡道:“就像溃堤的洪水,如果不能用围堵的方式治水,那么就用疏导的方法来降低水患!合我们三人之力,世上还有办不到的事吗?”
玉夫人在一旁道:“就算我能忘记,但天娇被自己亲生弟弟强暴的梦魇,天邪对我将他们姊弟当成复仇棋子的仇恨,是怎么也不可能被抹去的。”
“不可能忘记,就不要忘记。”君逆天以一种不容人质疑的威严口气道:“请夫人用‘洗心录’把孩子们的记忆更改成今天的始作俑者是我,如果一定要让他们为双亲所造的业孽找一个情绪宣的管道,就让我成为他们仇恨的对象吧!”
玉白雪娇躯一颤,彷佛不可置信般道:“你……你是当真的吗?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我当然清楚,”君逆天微笑道:“而夫人,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结果吗?为何如今我却感觉到你的心在犹豫了?”
玉白雪贝牙一咬道:“好!就依你之言,你可不要后悔!”
我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叫道:“我是不会帮你们对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再做出任何过份的举动了!你们夫妻两都疯了!”
君逆天转头向我望来,我本来以为他会立刻出手处决我,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以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道:“身为人父,我从来没有为这两个孩子做过什么事,这次就当是我对他们的补偿吧!对他们而言,母亲是比父亲更重要的存在,那也没什么不好。”
我被君逆天话语里的真意给震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玉夫人她则是望着君逆天,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说到这里,云覆月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像是放下了这个缠绕着他将近十年的枷锁,而整个人也获得解脱一样。
“然后呢?”黄泉不放过他的继续追问,毕竟前者还没得到他真正想听到的情报。
云覆月像是魂不守舍的继续道:“记忆改造出乎意外的成功,在两个孩子昏迷的期间,玉夫人得君逆天的盖世功力从旁协助,顺利的改写了他们脑海中的记忆,将之变成在他们眼前强暴母姐两人的恶徒,是他们的生父君逆天!改变记忆的过程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也许因为玉夫人从小就对君家姊弟下的功夫,仇恨父亲的种子一直在两人心灵的土壤中发芽,或许君逆天正是鉴于这样的原因,才决定挺身而出,揽下一切罪恶吧!”
“君逆天不等两个孩子醒来,便先一步离去,留下我和玉夫人安抚他们,事实上是我什么忙也没帮上,将受害者和人母这两个角色扮演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全都是玉白雪一个人!我只是站在一旁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她演出这场完美的独脚戏,将局势导引至对自己最有利的发展,一份不能抑止的恶寒,在我注视玉夫人那张绝世容颜时,占据了我的全身。”
黄泉点头道:“我现在终于认同你一开始的感想了,那玉白雪确实是一个心机不下于任何强者,可怕到极点的一个女人!”
云覆月苦笑道:“那可怕的一夜过去之后,玉夫人和君家姊弟间,与君逆天的关系更是恶劣,尤其是君天娇,甚至已经到了无法忍受与君逆天呼吸同一块土地上空气的地步!这也难怪,身为女人最重要的贞操,竟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强硬地夺走!有着这样不堪记忆的君天娇,没过多久便离门出走,在玉夫人的巧意安排下,以新的身份成为白道上的‘四秀’之首,公然掀起与父亲为敌的旗帜。”
“至于君天邪随后的变化就比较复杂,也是我至今仍苟活于世的真正原因,被玉夫人再次进行思想改造后,君天邪的身上似乎又起了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原先那个冷漠对一切事物都无动于衷的性格已成过往云烟,取而代之的是比一般少年更为频繁的喜怒哀乐起伏,有时还会表现出对其它人的高度攻击性和不信任感,虽然整体的表现仍是远超过一般人,但和之前那个被我锁定为圣帝转世的灵童,已不可同日而语。”
黄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我也很想知道。”云覆月仰天道:“而花了一年的时间观察后,我得到一个可能的推论,那就是君天邪原来真正的本性,从那一夜之后便一直隐藏起来,却另外塑造了两个表面的人格来保护本体的继续存在,分别是属于防御型人格的‘君天邪’和属于攻击型人格的‘玉天邪’!”
黄泉讶道:“一个人的体内竟然存在着三个人格!这可能吗?”
“是可能的,‘寰宇圣典’曾经介绍过这种特殊体质的案例。”云覆月沉声道:“想要确认君天邪到底是不是真的圣帝转世?唯一的办法便是唤醒他原来的人格,不过这等于是把沉睡的恶魔给重新召唤到这个世间,后果将难以收场!”
“这是一个身为六道式神所该讲出来的话吗?”黄泉的语气里第一次带着怒意:“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我们也不能放弃圣帝转生的希望!而以‘地狱道’的式神身份,我黄泉现在就要对你怠忽职守之罪,做出制裁!”
云覆月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打从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定会有这样的结果了。我们几个式神都是源出于你,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和你动手,只是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让圣帝本人重新转世,到底是六道界的希望?还是黄泉你一个人的希望了?”
黄泉冷冷道:“你的遗言便只有这些吗?”
云覆月苦笑道:“连最后的心愿也不让我达成吗?也罢,不劳尊驾动手,我就自己上路吧!”话一说完,他的五官忽然同时流出黑血。
黄泉大吃一惊道:“你……?!”
云覆月挺秀的身子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脸色苍白死灰,连说上一句话也显得吃力无比。
“这些年来我一直无法摆脱那夜所见的梦魇,活着也等于是半个死人,能在最后一刻把事情交代清楚,总算是报了六道界的养育之情啦!最后我还是要劝你,不要去动君天邪的念头,虽然没有确定的证据支持他和圣帝无关,但我在那一夜所感受到的邪恶气息,却是比虚无还要绝望灰暗的存在!如果‘他’真的就是圣帝的转世,那我宁可六道轮回永远无望,总好过这人世沦为真正的地狱……”
黄泉又惊又怒:“你……你到底服下了什么?解药呢!快拿解药出来!我还来得及把你救治!”
云覆月苦笑道:“这是西域毒宗的‘天人五衰’,被我改良成发作间期更短和毒性更强,即使毒宗本人亲临,也无解救之法,也只有这样的毒药才能毒得死六道式神!从那一夜之后,我便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黄泉身形一闪,已一把抓住云覆月手腕上的脉门。
“少说废话!你现在还不能死!”
云覆月眼中的生命之火已逐渐熄灭,对黄泉传过来的强大真气毫无反应的道:“不用白费功夫,我是救不活了啦!想我云覆月号称‘人算胜天’,到头来别说天命,连一生的命运都不过是受人摆布下的结果,所谓胜天之说,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真是可怜复可笑啊!哈!哈!哈!……”
笑到第三声时,语音一哑,就此气绝。
“云覆月!可恶!现在还不到你死的时候啊!你这个叛徒……!”
任凭黄泉如何气极败坏的咒骂,也无法使云覆月逐渐冰冷的尸体恢复温热,“六道界”的五大式神,在圣帝本灵还未转世降生的情形下,已经痛失一席,只有黄泉知道云覆月这撒手一去后,遗留给他的,是多么残破不堪的一盘棋局!象征圣帝转生希望的六道舍利,可能因此永无重放光明的机会!
黄泉本来还想检视云覆月的遗体,以确认后者死亡的真假,却在此时心灵一动,五感侦测到有人正往此处接近的讯息,而且来者并非庸手,当下立刻做出判断,知道自己无法在那人赶到前连尸体一起不留痕迹的带走,只得暗叹一声,施展幽影遁法,身子像来时一般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地上云覆月失去生命的躯体。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