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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是女的,宫南燕又怎会爱上她?
楚留香实在猜不到她们这叁个人之间,究竟是什麽关系——这叁个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
只听“噗通”一声,雄娘子已跌入流水,二十年的苦行忏悔,终於还是不能洗清他的罪孽。
他毕竟还是死在女人手里。
爆南燕站在船头,痴痴的望着星光下的流水。
然後她也跃入水里,将身上每一分,每一寸地方都洗得乾乾净净,等她穿好衣服时,她看来又是那麽圣洁了。
夜色已浓,浓雾反而淡了些。
一声软乃,轻舟又荡入浓浓的夜色中。
楚留香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也潜入水中,别人都说他轻功第一,他自己却认为水性比轻功还好得多。
就算鱼跃入水里,也绝不会有他这麽灵活。
轻舟在前面走,他潜伏在水下,暗暗追踪,他相信宫南燕在此时此刻,绝不会发觉到後面有人追踪的。
无论任何人在做过这种事後,感觉都会变得迟钝些。
小溪旁的风物在有星有雾的晚上必定甚美,楚留香虽看不到,却可以想像,想像永远比实际更美得多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发觉小舟以已荡入了一条山隙里,水底的水草很多,而且带着种阴森森的气息。
他也想伸出头来瞧瞧,但是他并没有这麽样做,又过了半晌,他就听到小舟靠岸的声音。
他还是没有伸出头来,他自己从来没有试过自己究竟能在水底潜伏多久,宋甜儿总认为他可以在水下睡觉。
水底的世界,比水上安静得多。
他又等了很久,还是听不到任何声音,於是他就用一堆水草盖着头,自水面下悄悄露出了眼睛。
他终於看到了神水宫。
这那里是人间的山谷,简直是一幅绝妙的图画。
楚留香想起苏蓉蓉曾经说过,山谷里本有千百只各式各样的鸟,现在鸟已沈睡了,人却似还没有睡。
图画般的山林间,还亮着一点点灯光,映着那一憧撞亭台楼阁,竹藤茅舍,也映着那一道瀑布。
瀑布从天而降,飞珠溅玉,灿烂如银,奇怪的是,这麽大的瀑布自半空中倒挂而下,泄入湖中,水声并不震耳,反而如鸣琴奏玉,听来但觉神清气爽,显然水力已被巧妙的宣泄了很多。
风声中似乎隐隐有丝竹声传来,衬着瑶碧般的流水声,使这图画般的山谷,看来更平和而安详。
但楚留香却又想起苏蓉蓉的姑姑曾经警戒过她:“若在山谷中随意走动,立刻就会有可怕的灾祸。”
在如此平和安详的地方,又怎会有可怕的灾祸呢?
楚留香已发现这地方并不是表面看来那麽平静,“神水宫”也并不是传说中那麽圣洁的地方。
这里必定隐藏着许多惊人可怕的秘密。
他现在已不但要向“水母”阴姬解释误会,还决心要查探此间的秘密,所以他行动更得份外小心。
小舟还停留在岸边,宫南燕却已瞧不见了。山谷中静悄悄的没有人踪,楚留香实在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他考虑了半晌,忽然想起了无花的遭遇——这所有的一切事,都是从一个小小的尼庵中开始的。
极目望去,山脚旁果然有座尼庵。“水母”阴姬是否就在这尼庵中呢?楚留香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先到这尼庵中瞧个究竟。
尼庵中灯光黝暗,莹莹如鬼火。
楚留香几乎花了半个时辰,才由岸边潜到这里,他确信自己绝没有发出比蚊子更大的声音。
这段路途虽非遥远,但普天之下,除了楚留香外,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走得到了。
尼庵中静悄无人,一尘不染,但庵前的几十级石阶,也都平滑清净得像镜子一样,光可鉴低垂的神幔前,一灯如豆,楚留香在四面查探了很久,断定这里绝没有人时,才飞身而入。
他知道这尼庵中有条秘道,说不定就是通向“水母”阴姬住处的,可是,秘道究竟在那里呢?
神案前有叁只蒲团,秘密是否就在蒲团下?
楚留香将叁只蒲团都移开了,蒲团下也是平整的石地,他失望的叹了口气,目光移到神幔上。
他忍不住要伸手去掀神幔。
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叹息声是那麽轻,但在楚留香此刻听来,却无异青天之霹雳,他想退,但知道退已来不及了。
表火般的灯光下,他已看到一条白衣人影,她就像幽灵般忽然自地底出现,正静静的瞧着楚留香。
只听她叹息着道:“这里已有二十年未曾流血了,你何必一定要死在这里?”
楚留香苦笑着揉了揉鼻子,道:“老实说,我并不想死的。”
他发现这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只不过无情的岁月已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些残酷的痕迹。
她的目光虽也十分冷漠,但却并没有什麽杀机。
这难道就是如今天下人畏之如虎的“水母”阴姬?
白衣如云的中年美妇人仍然在静静的瞧着他。
楚留香勉强一笑,按着道:“晚辈此来,只不过是想拜见宫主一面……”
白衣美妇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你们想见的人,否则你现在还想活着麽?”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那麽前辈是……”
白衣美妇道:“将死人,何必还要问别人的名字?”
楚留香道:“前辈若要杀我,为何还不动手呢?”
白衣美妇黯然道:“我不能动手,在这世上,我已只有一个亲人,我怎麽能杀死她的心上人呢?”
楚留香动容道:“前辈知道我是……”
。白衣美妇淡淡一笑,道:“世上除了楚留香外,还有谁能走得到这里?还有谁有这麽大的胆子?”
楚留香深深一礼,道:“晚辈早已听蓉儿说起过你老人家了,今日能见到你老人家,实在是晚辈天大的运气。”
白衣美妇道:“我也听蓉儿说起过你,若不是你,蓉儿已不知要流落到什麽地步了,就为了报答你此番恩情,我也不能难为你。”
她四下望了一眼,按着道:“幸而今天是我当值,别人不会到这里来,你快走吧!”
楚留香道:“晚辈既已到了这里,好歹也要见阴宫主一面。”
白衣美妇沈下了脸,厉声道:“你永远也见不着她的,除非你定要死在这里。”
楚留香躬身道:“只求你老人家指点一条明路,晚辈就已感激不尽,别的事,晚辈再也不敢来麻烦你老人家了。”
白衣美妇根本不理他,只是挥手道:“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快。”
楚留香也好像听不懂她的话,还是躬身道:“晚辈知道这里有一条秘道……”
白衣美妇变色道:“秘道?什麽秘道?”
楚留香见她一听到“秘道”两字,神情就立刻为之大变,由此可见,这秘道的关系必定很大。
他更不肯走了,陪着笑道:“此间若无秘道,你老人家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呢?”
白衣美妇怒道:“你难道真活得不耐烦了麽?”
楚留香笑了笑,道:“你老人家若不肯说,晚辈就只好死在这里了。”
白衣美妇瞪着他,她实在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更想不到世上竟有人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楚留香也真沈得住气,她不说话,他就静静的等着,就在这时,那似有似无的悠扬乐声忽然变急,如雨打芭蕉,珠落玉盘,铮锵不绝。
白衣美妇的面色也忽然变了,沈声道:“还有谁和你一齐来的?”
楚留香道:“就只晚辈一人,并无……”
白衣美妇面带惊惶之色,截口道:“乐声示警,已又有外人入谷而来,若非你的同伴,会是什麽人呢?”
楚留香暗中也吃了一惊,他这才知道神水宫果然是警戒森严,竟连那仙韵般的乐声,都是她们的传警之法。
白衣美妇一步掠到门口,四下瞧了一眼,又退了回来,厉声道:“此刻人虽还未到,但警乐一起,谷中弟子便已各就方位,无论谁只要入谷一步,便是有去无回的了,你为何还不快走,还留在这里,难道定要连累我麽?”
楚留香叹道:“此谷既已变为死谷,怕连鸟雀也难飞渡,却叫晚辈迈向何处呢?”
白衣美妇变色道:“你……你不妨找个地方先躲一躲,等事过之後,我再设法带你出去。”
楚留香眼珠子一转,揉着鼻子道:“晚辈若是随意乱走,可能步步俱是危机,晚辈也不知该躲到那里,除非前辈将那条秘道示知,让晚辈躲进去。”
白衣美妇顿脚道:“秘道,秘道,你就知道这里有条秘道,但你不知道,这秘道的枢纽就在宫主寝室中,只能由里面出来,外面的人根本无法进去。”
楚留香怔了怔,一颗心已不禁往下沈。
这时急骤的乐声又已缓慢下来,但楚留香已知道这缓慢的节奏中,每一拍都潜伏着杀机。
他也知道这白衣美妇的惊惶绝不是假装出来的,神水宫主若是知道她循私通敌,那後果实是不堪设想。
於是楚留香再也不说什麽,只是躬身一揖,道:“多谢前辈指教。”
话未说完,他已转身掠了出去。
白衣美妇似乎要追出去,但又停住了脚步,她美丽眼睛里,充满了痛苦之色,黯然道:“蓉儿,莫要怪我,不是我不想救他,我实在也无能为力。”
她知道楚留香此番一出了这尼庵,就已步入死亡了。
夜色很深,每一个地方看来都彷佛是绝好的藏身之处,但楚留香却知道黑暗中到处都可能隐藏着杀机,每一个看来很秘密的藏身处,都可能是诱人的陷阱,只要他妄走一步,就可能死。
可是他也绝不能就这样站着不动,这美丽而幽静的山谷,简直已没有他立足容身之地。
风吹木叶,似乎有衣袂带风声随风而来,楚留香忽然发觉远处白影一闪,正是掠到这边来的。
他只要再稍有迟疑,就立刻要被人发现了。
在星光下看来,平静的湖水灿烂如银。
楚留香忽然向湖水中滑了下去。
平静的湖水只不过被激起了个小小的漩涡,漩涡还末消失,已有一条白衣人影掠了过来。
她几乎和宫南燕同样美丽,飞掠的姿态也那麽动人,明亮的眼波四下一转,皱了皱眉,轻唤道:“叁姐。”
那白衣美妇立刻自尼庵中迎出,道:“什麽事?”
少女道:“我方见到这里好像有条人的影子,叁姐可曾听到什麽动静?”
白衣美妇道:“没有呀!”
她笑了笑,又道:“警乐方起,人必定还末入谷,怎会到了这里?”
少女目光闪动,喃喃道:“难道我还会看错麽?这倒怪了。”
白衣美妇冷笑道:“九妹你的一双夜眼虽然厉害,但我也不是瞎子聋子,这里若是有人,我怎麽会一点动静都不知道?”
少女陪笑道:“叁姐何必动气,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
白衣美妇这才展颜一笑,道:“小心些总是好的,只不过,这里方若真有人,现在到那里去了呢?难道他还会隐身法不成?”
少女笑道:“是呀:他除非跃入神湖,否则无论躲到那里都要触动警讯,可是,他若真的敢跃入神湖,也难免要发出些声音,除非他是条鲤鱼精。”
她笑着向那白衣美妇摆了摆手,又道:“客人怕已快到了,我们再到别处去看看,叁姐你也开始准备吧!人家既然敢到这里来,我们总不能让人家失望。”
只见她飞仙般自银湖上掠过,转瞬便已不见。
白衣美妇望着湖水呆果的出了半晌神,喃喃道:“死里逃生,算你走运,危机犹在,小心小心。”
楚留香潜入水底,心还是跳得很厉害。
在方那一瞬之间,他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