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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盖明白过来,真诚地笑了:“米哈伊尔同志,我代表社民党图拉支部欢迎你的申请……你将申请交给我,我去圣彼得堡的路上好好看看?”
米哈伊尔又羞涩地将申请书收回了自己的口袋,轻声说:“我自己再完善一下,第一次申请得谨慎一些……我还得完善一下。”
谢尔盖理解地点点头,感慨了一声:“没错,是得谨慎一些……我第一次交入党申请的时候还不满18岁,还在西伯利亚苦役地呢……我期待从圣彼得堡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同志向党交出一份高质量的入党申请书!”
米哈伊尔听懂了谢尔盖话中的含义和期许,他神色严肃的向谢尔盖点了点头,行了一个军礼。
谢尔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大楼门口走去,身后跟着众警卫人员。米哈伊尔看他们出了楼门,急忙转身向指挥部跑去――他希望自己能够用自己的军事才华向社民党交上一份合格的入党申请书!
从楼门口被警卫人员临时隔离出来的通道经过,穿过用崇拜和敬仰目光看着自己的起义者们,一直到上车后,谢尔盖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略带点不好意思地交待自己的贴身警卫带2个人上楼去,将放在自己办公室暗室里的一个铁箱子搬下来,那里面有给圣彼得堡党中央的重要文件。自从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四楼那间暗室应该就是全图拉最著名的暗室了。
等3个小伙子将那只不算太沉重的铁箱搬上车后,谢尔盖就离开了――箱子里装满今天凌晨1点多钟,谢尔盖亲自动手,从图拉沙俄国家银行还有其它反动机构财务室没收所得物当中挑选出的精华:大部分是可自由转让的国外有价证券,不少大面额的外币钞票,还有部分昂贵的珠宝……曾经做过社民党基辅地方执行委员会财政委员的谢尔盖评估了一下:这些东西大概能值500万卢布,也就是7万2000多英镑。
为保证安全,车队按照米哈伊尔的建议从另一条稍远的路绕道去图拉飞机场,避开火车货运站及其周边区域。在车上,听着远处隐隐的枪炮声,谢尔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心里明白:当凌晨6点到来的时候,社民党党中央还没有对图拉起义做出表态,只能是出于一个原因――图拉的起义已经被出卖了!目前的拖延只是交易各方就买卖的具体价格、形式在进行最后阶段的商议。
其实,谢尔盖也曾经萌生过携这笔巨款潜逃的念头,可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去圣彼得堡,去面对属于自己的战场。谢尔盖本人对钱并不特别感兴趣,他是一个政治的人,他更看重金钱在权力交易中的用途。对于俄罗斯政治,500万卢布无疑是个不起眼的小数目,但是对于自己将要面对的战斗,多一些筹码总是好的。谢尔盖的怀里,有一个用麂皮袋子套起来的银制小圆筒,在那个小圆筒里,有一张带血的歌谱被仔细地卷起来珍藏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谢尔盖是不会丢弃这个小圆筒的!
我今后的战斗将是旷日持久的,比这里将要面临的战争更残酷,更无情!谢尔盖心里暗自下着决心,可我一定会坚持到胜利的那天!想到这里,他开始哼唱起《图拉革命歌》:
“勇敢的举起洁白的旗帜,
不怕黑暗里敌人的枪声。
为此骄傲吧!图拉的儿女,
自由的祖国永将难忘!
他的司机和警卫随即用俄罗斯民族特有的乐感合唱起副歌部分,随着歌声越来越大,前面那台卡车上的警卫们也选择不同的声部加入对这首歌的演绎。
“恐怕,这歌以后就不能再唱了……”听着粗糙但充满激情的行进曲,慢慢闭上嘴,看着遥远的城市轮廓线上、夜空中闪动着的那线炮火的红光,谢尔盖在心里默念着:别林柯夫老爷子,你在上面看着吧!也许有一天,你填词的这首歌曲会被人们遗忘,但你在死前说过得那些话,会有人永远记在心上!
“……
这就是图拉,
勇敢的图拉,
洁白的旗帜高高飘扬!
这就是正义事业的力量,
自由的人民永将难忘!
……”
……
“停止射击!”土肥原贤二大尉挥动自己的指挥刀,大声喝道。先是他脚下的斯潘赛重机枪停火,逐渐周围的枪声都停息了下来。土肥原大尉再次挥挥刀,于是,日本士兵们端起有阪株式会社按专利仿造的 “中华1890式”步枪,开始向前面那个铁路桥洞前进。侧后更远一些的地方,炮兵们也开始收起那2门中国造的60毫米迫击炮。
桥洞上方的铁路大桥上,刚才执行往下投掷集束手榴弹任务的3个军曹也慢慢爬起身,扒在铁路桥护栏上往下看。3个军曹当中的1个用夸张的九州口音怪叫起来:“喂!下面的小子们哟!能不能少放几炮哇?老子差点被你们吓死啦!”
听到这刻意模仿九州矿工们粗野腔调的怪叫声,周围原本属于第5师团的步枪手们都冲着来自第6师团的炮兵们善意的大笑起来。行进中的土肥原大尉没有制止士兵们的哄笑,他知道这帮老兵油子是因为刚进行的这场伏击很成功,在用这种日本士兵特有的方式领取他们应得的奖励:因为工作完成的好,在上位者面前享受暂时的放肆。
桥洞下,3台被伏击的卡车还在冒着烟,卡车上下和周围,被打死的身穿黑色或灰色的棉大衣,脖子上围着白领巾的白卫队队员们以各种姿态散布着。那门拖拽的37毫米火炮因为是受到突然伏击,还没牵下,使用者就被打死了,此刻依旧静静地停在路边。另1台卡车上的重机枪倒是被架起在卡车旁,可惜,它的主人们没打几发子弹就遭到60毫米迫击炮的炮火打击,尸体就散布在这挺马克辛机枪的旁边,其中1具尸体的胳膊还搭在机枪枪座上。已经打了2年仗的土肥原扫了眼那挺重机枪就知道:多半是受损严重,别看外表猛地看上去还完整,实际上这挺机枪的很多部件都应该损破或者扭曲了,不大修根本就是一堆废铁!
无线电电报机已经被彻底损坏了,它那高高的天线导致招来最猛烈的火力招待,连同它的主人,以及所在的那台卡车,都被刚才那阵金属暴雨中的弹丸和碎片打成了稀巴烂。土肥原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今天凌晨,自己率队伏击的第2个暴民方面的侦察队了!他非常渴望能弄到1部无线电电台,当然不是为了和谁联系,他只是希望能拿电台当个纪念品,尤其要是能搞到一台外形完整的德国1910年产无线电台的话,寄给在上海做生意的老乡中村,他一定能帮自己卖个好价钱。上海,那可是世界闻名的收藏之都!
现在已是凌晨6点多钟,虽然天还黑着,可从时间概念上讲,已经可以用早晨的概念了!自己率领的这支队伍和其余19支警戒搜索队一样,还在各自负责的交通要道附近机动、设伏,目的就是通过对整个集结区域进行屏蔽,切断一切可能走漏消息的途径,最终避免过早暴露区域内这支庞大军队的存在。
土肥原自然比别的同级军官知道的多:他清楚,现在这么多军队在这里隐蔽,就是在等待沙俄政府能够同意以中国、英国为首的协约国的条件,只要圣彼得堡那边一谈妥条件,自己所属的这支以第5师团为主,临时编成的协约国军队就会立刻“应邀”杀进图拉市区去!他坚信,象图拉这样才发生暴乱十几个小时的城市,在如此一支大军面前是无法抵抗的……
远处的警戒哨喊叫了几句,只见十几个骑兵在黑暗中出现在铁路两侧,火光下样子显得很怪异,很象中世纪的武士。那是配属给土肥原警戒搜索队的哥萨克骑兵,总共有110骑,其中包含10名原本在前线失去自己战马的日本骑兵。过去的几个小时就是依靠散布在周围很大范围内的他们,依靠这些侦骑首先发现对方车队,又用灯光信号做了通报,土肥原警戒搜索队才取得了消灭了2支对方侦察队的战绩。这样侦骑和步兵组合的警戒搜索队,从昨天晚上到凌晨2点总共派出了20个,占据了己方几乎所有的2000名骑兵和3000名步兵,在大部队展开待命区域四周形成了一道不是很严密,但是在短时间内足够有效的屏障。
不求长时间内完全蒙蔽对方,只求在相应的时间内尽量减缓对方做出正确判断的速度――这是包括土肥原所部在内,由20个警戒搜索队正在执行的“竹幕作战”的指导思想。土肥原自己对这种清晰理智的用兵思路还是很佩服的,这可是号称“陆大狂才”的师团部作战参谋石原莞尔大尉制订的计划。虽然土肥原和石原同在一个师团部,但彼此并不熟,土肥原还记得是去年3月份某晚去军官食堂喝2杯清酒的时候,听到背后有同僚说:“师团作战课新分来的那个石原莞尔……哼,简直称得上是本师团第二名没有礼貌的家伙了!”
因为偶然听到这句闲话,土肥原贤二才对这位被评为“无礼程度”仅次于自己的陆大优秀毕业生有了较深的印象。
师团部的参谋军官们私下里都在流传:去年8月全师团在基辅陷入合围时,据说在危机关头就是这位石原越级向小原将军提出了突围的路径建议,才避免全师团遭受到更大的损失。有点奇怪的就是:石原好象并没有因此获得什么表彰,只是在二线整修快结束的时候和土肥原他们这批年轻军官一起升为大尉。平素,这个逐渐成为年轻军官们背地里议论对象的石原几乎不和任何人有工作关系之外的交往,除了例行值班,就是夹着几本英文的军事理论书或中文的《建国战争史学研究》从人群外低头走过……
今天凌晨,当小原将军下令各部队开进指定位置并准备展开的时候,一直在小原将军身边忙碌的土肥原就见这位石原大尉由作战课的课长领着,拿着一叠用凌乱的字迹书写的作战企画和一张画得乱七八糟的图拉地图走进将军的临时驻所。在石原大尉用不大自信的语气讲解他的作战设想的时候,土肥原奉命进里屋,在昏暗中向那位中国客人做同声翻译。站在门缝处的土肥原在低声翻译的同时注意到:在背对着门缝的石原低头在图上推演的时候,对面站在小原将军侧后的其他高级军官们大多流露出不屑和讥讽的神情。等石原讲完,小原将军支颌沉思,其他军官都静静等待将军决断的时候,土肥原身边的中国客人示意让他关上门。
门关上后,中国客人掏出香烟向土肥原递过来,土肥原急忙表示自己不吸烟。客人笑了笑,给自己点上烟,吸了几口之后,轻声问道:
“外面那位石原大尉在中国留过学吗?”
“据我所知,他一直是在我们日本国接受的教育……”土肥原想了想,又补充道:“他的中文据说是自学的。”
“晤……”客人沉吟了一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在昏暗的光线下,凑到他自己的眼前,很认真地在上面写了行字,然后将铅笔和小本一起递给土肥原:
“石原先生的名字是这样写吗?日语怎么读?”
土肥原接过小本和铅笔,也凑到自己眼前,点了点头,认真地标注了日语的发音,正准备将小本和铅笔还给客人的时候,客人突然说道:“这位石原大尉很优秀……和你一样程度的优秀,只是侧重点不同……请将你的名字也写下来吧!”
对方用微笑的表情和温柔的声调给了土肥原贤二一个命令式的要求!土肥原本能地警惕起来,他犹豫了足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