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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里点着火盆取暖聊天,看见杨站长,他们急忙站起身问好,其中一个警卫看了眼火盆,紧张的笑着对杨站长说道:“杨总,我们兄弟俩也是冷了,这才……”
杨建国当然知道这楼里严禁点火盆取暖,但他只是笑了笑,走进门房将公文包放在值班的桌子上,也伸出手去烤着火,笑着说:“俄又不是管你们的领导,俄啥都没看见。”
2个警卫都放松的笑了起来,其中1个还急忙去给这位领导沏茶喝。杨建国笑着摆摆手,让他别忙了,接着冲楼门努了努嘴说道:“街对面的川菜酒楼旁边,好像是有个人窝在那儿,你们看见了吗?”
2名警卫互相看了看,一起摇摇头,其中一个说:“会不会是醉汉啊?”
杨建国轻松的说道:“你们谁去看看,要是醉汉就摇醒来让他别冻坏了,要是有别的问题就打电话报警。”
“嗯,我去看看。”其中一个警卫马上就拿起大手电筒出去了,他显然很喜欢为这位大楼里身份据说很高的领导做点小事,虽然他管不了自己,但那也是领导!
“小心点!”看着那警卫拉开门去撩棉帘,杨建国从门房的窗子里提醒了一句。
“没事。”那名警卫应了声就出去了。
“杨总,听说你也是俄们陕西乡党?”沉默了片刻后,没来得及抢先为面前的大领导去做点小事的警卫没话找话的问道,脸上堆满了笑容。烤着火的杨建国正沉浸在沉思中,听到对方提问愣了愣,接着他站起身走去值班桌旁打电话,拨号的时候他笑着说:“听俄的口音你还听不出来?你老家是哪儿的?”不等对方回答,他已经对电话里说起来:“老张吗?我是杨建国……今晚机要室谁值班?……嗯,就他一个人吗?……嗯……这样吧,我现在就在大楼底下的门房里,你现在赶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咱们再一起上去……嗯,就你一个人,谁也别惊动……你不用着急,不是啥特大的事……”挂断电话后,杨建国这才走到火盆边坐下,笑着对警卫又问道:“听口音你老家是陕北的?”
“俄当初是从延安出去当兵的。”警卫回答道。
“嗯,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三延的女子没人看。”杨站长揶喻了对方一句,接着便大笑起来:“俄老家是商洛的,商洛的杆子能闹翻天,比你们延安也好不到那去!”
那名警卫被这位领导风趣的话语逗得也大笑起来。
就在笑声中,先前出去的那名警卫已经扭着一个人进了大楼,他嘴里大声嚷嚷着:“这损货还真有问题!老贾,快打电话报警!”
被他扭住胳膊的是个小伙子,此刻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警卫将他扭进门房后,使劲把他按倒在地,然后将一把刺刀“当啷”扔在值班桌上,吓了那个已经拿起电话的警卫一跳!刚进门的警卫看着杨站长,嘴里得意的说道:“这损货披了件大衣坐那儿睡着了,我过去一摇他,他就往怀里摸,我赶紧制住他,往怀里一搜就搜出了这件家伙!哼!一看就不是干啥好事的!”
杨建国走过去好奇的拿起桌上的刺刀,嘴里唠叨道:“还是德国毛瑟步枪上的刺刀,国内可不多见啊……是你?”他认出了已经被按倒在地上,此刻正瞪着眼看着自己的那个小伙子:“你不就是那个押车员吗?”
小张挣扎着,使劲用发红的眼睛瞪着杨建国。
老杨拿着这把刺刀看着小张,片刻后就恍然大悟的笑起来:“行啊!你是想来杀俄的吧?为了那几巴掌……让俄想想……嗯,你前天就下车了,多半是铁路上给你放了假,你搞到这把刺刀,又想办法打听到俄是谁,是哪个部门的,就找上门来想给俄一家伙!对不对?”
推理间,他已经走到小张面前,蹲下去用刺刀的刀背轻轻拍了拍小张的脸,奚落的问道:“关键时刻你咋就睡着了呢?嗯?……是不是因为你这几天为了俄那几巴掌就没睡着啊?……你还行,还能这么快找到俄的办公室,你是从谁那儿打听到消息的?这刺刀是谁给你?”
小张紧紧闭着眼,满脸抽搐着,嘴角一颤一颤的。这几天心情就没轻松过,今晚又是被半夜从床上叫醒来的杨建国看到对方这种窝囊加固执的二愣子样,一下子火从心头起,他的另外一只手狠狠的又给了小张几个响亮的耳光!嘴里骂道:“你不是有种吗?你不是想拿这家伙给俄来一下子吗?咋就成这损样了……”
小张挣扎着,拼命瞪着那把拿在杨站长手中的刺刀,那把他进医院时,小徐班长给他送来做参战纪念的德国佬的刺刀!他现在已经听不到对面这个男人在骂些什么,甚至连对方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也感觉不到,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把刺刀,好像那就是他的希望,他的尊严,他的一切!
杨建国突然乐了,他觉察到了小张的眼神,于是,他让那名警卫松开小张的手,将手中虚握的刺刀掉了个方向,柄部向前递向小张,嘴里笑着说:“你现在还有胆量吗?来,来,来!敢给我来一下就把刀拿上……”
小张真的就试图抬左手去抓刺刀把,但他的胳膊很快就被一直警惕的警卫抓住!老杨迅速将拿匕首的手后撤,另一只手又给了小张几个耳光!
“你还真敢干啊!嗯!”
小张重新被身后的警卫压倒在地上,这次他已经明显的绝望了,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了。
两名警卫一起大笑起来,用鄙夷的眼光看着面对刺刀把却变得哆嗦起来的小张,站在杨站长身后的警卫这时讨好的说道:“领导,我们都看见他想拿凶器杀你了!”说着,为了领导的安全,他又从杨站长手中去取那把刺刀。
杨建国不给他,而是重新把刺刀把冲脑袋挨地上的小张晃动着,同时对按住小张的那个警卫责备的说到:“怕他干啥,这种损货!给他个胆他都不敢!”
对面按住小张的警卫用膝盖压住已经如同烂泥的小张后背,腾出手从杨建国手中轻轻取过刺刀,同时笑着说道:“领导,这号子损货咱们见得多了,等一下警察到了,这就是他想杀人的罪证!”
杨建国身后的警卫绕过他,走过去要帮着看守小张,嘴里也幸灾乐祸的说道:“没错,就凭这,给他判上十年八年的没问题!”
这时,隐隐的警车声从寂静的街头由远而近的传来,一直蹲着的杨建国觉得腿有点麻,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慢慢的往起来站,嘴里冷笑着说道:“十年八年?没那么简单!这是件有预谋的大案!回头得好好查查他的同党!谁给的他这把刀,又是谁给他讲了我的办公地点……你们俩个这次是立了功了,回头我给你们领导说说……”
两名警卫替换看守小张的时候,听到面前这位大领导这么说,都笑着冲杨站长点头。就在这一瞬间,趴地下的小张突然暴跳起身,扑向还没有完全站直的杨建国,他嘴里大叫着一句他练习了大半年,但没有机会在战场上喊出的口号:“为了祖国!冲啊!”
这高亢尖厉,令人魂飞魄散的叫声中,小张右手的假手戳刺已经被杨站长躲过去,可杨站长没站稳,向后跌倒,小张顺势扑到他身上,右手假手的姆指狠狠的戳进了杨建国的左眼,左手的拇指也捅进了他的右眼……
当陕西站负责机要和内部保卫的张主任到来时,大楼门口已经停满了警车。一辆救护车停在楼门口,救护车旁,急救医生低头将覆盖在杨站长身上白布拉过,盖住他的脸,摇着头对旁边的警官们说:“假手指都断在他的眼框中了!其实人当时就不行了……”
“那你也得帮着把那截假手指给取出来!”一位刑警警官严肃的说道:“那是证物。”
门房外,那名刚才拿过刺刀的警卫瘫到在地上,惊恐不安的对几个弯腰默默看着他警察哆嗦着说:“……我当时急了,就给了他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急了,想救领导……我不是故意的……”
门房的地上,小张的身体已经开始冰凉了,那把刺刀就戳在他的后背上。几名警察正围着他的身体画线、拍照、取证。没有人会去注意到:小张那挨着水泥地面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已经凝固的微笑……好像他最终保住了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1917年2月13日,凌晨2点38分,上海。
……铁笼子里那对天堂鸟,它们漂亮的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美丽的光彩。笼子旁的当地土著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大声说着:“小姐,你要是真喜欢,我还可以便宜点……”四周,在这个宛若集市的码头上,英语、法语、德语、荷兰语、当地土著的皮金语混杂在一起,伴随着燃油和热带瓜果混杂的气味,在阳光和海风中洋溢着一种热带地方码头上特有的喧闹。这就是新几内亚岛的莫尔兹比港,1904年12月7日的港口码头。
“艾琳!”身后有人在叫。
站在铁笼子前,年轻美貌,身穿绿色法式热带旅行装的艾琳闻声转过身去,她的视线暂时被几个排着队走过的修女挡住,当修女们过去后,艾琳看见在靠近码头栏杆的地方,年轻英俊的倪小峰身穿灰色的热带猎装正笑着看着自己,热带的阳光几乎从正上方直射下来,阳光中,那张英俊的让艾琳喉咙都感觉到发干的脸上,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被褐色的皮肤衬得格外的引人注目,那张微微张开的嘴中,洁白的牙齿在四周纷乱嘈杂的环境里是那么的突出……
“抑扬……”年轻的艾琳眼里立刻浮出了泪花,几个月的惊险跋涉,巨大的精神压力此刻都因为那张英俊脸上的灿烂笑容得到了回报,她脚步虚浮着向前走去,不顾地面上是否平坦,也不顾差点撞翻刚好经过的一个当地土著妇女头顶那大盘的热带瓜果……
倪小峰那灿烂的笑容突然隐去,面前出现了另外一个混血男子的面孔:有点肥胖的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意,但那双眼睛里却流露着隐隐的忧郁和彷徨,那份忧郁彷徨你一定要非常用心才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似乎在说:来骗我吧,我知道所有的人都在骗我,但我能接受,只管骗我吧……
“今天是大雪,”灿烂的热带阳光下,又是倪小峰那张英俊的脸,这张脸已经离艾琳很近,温和的,微微带着点迷人共鸣的嗓音在艾琳耳旁深沉的响起:“再过些天,到冬至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艾琳?”
又是那张混血的面孔,此刻这张脸的主人沉浸在睡梦中,眼角满是泪水,隔着紧闭的眼皮可以看到眼珠正由于恶梦在转动着,他的喉咙深处里发出受伤般的哀鸣,但牙齿却下意识的咬紧嘴唇,似乎要极力避免自己在梦中说出任何秘密!此刻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可怜,汗水从他高高的额头上不断的渗出,但即便是在这种时刻,他的脸上好像都有一种坚强和果断正表露出来,白天时这种坚强与果断往往被那副带点呆滞的书卷气所掩盖。当他的身体发觉有人在摇晃自己时,还没等他苏醒过来,你就可以看见一种神奇的变化,那张本来有痛苦无助与坚强果断这两种表情正在交战的脸迅速发生着变化:脸部的肌肉瞬间变得放松,表情变得随和,被牙紧紧咬住的嘴唇也恢复了常态,甚至显露出礼貌的笑意,接下来,在面部肌肉都按照某种神秘的习惯变得非常正常后,那双眼睛才慢慢的、茫然的睁开来……
“咯吱咯吱……”假寐的艾琳听到这声音后就醒来了,突然醒来时,她身体没有象一般人那样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