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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么说!”高馆终于眉间出现深刻的皱纹,不愉快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只是……”
更令他火大的事,海老子川在维持右手姿势不变下,左手却拿起大酒杯至嘴边!很显然的,海老子川是有如对待孩童般应付他。
——可恶!自以为了不起。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高馆永夫可不是普通的刑事。他在心中想着,自顾自挤入人圈中。
——在这种时间远道来此,并非为自己!
他坐在老人身旁,打算成为不邀自来的客人。此时的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强烈意识到自己是在司法权力保护下之人。
老人对面的女人这时忽然面朝高馆举起小拳头,张开。沙土飞向高馆的眼睛……
高馆反射动作的用手遮挡。
“干什么!”
这声怒叫来自高馆,同时也来自在现场的某人!
同一瞬间,有人自背后踢他腰部,正踢在腰椎上。
他无法支撑住平衡,往篝火旁扑去。
“谁允许你进入这里?”
“今夜不准外人进入!”
怒叫声在耳畔迸散。
“派出所巡佐知道规矩的!”
“杀掉他!”
侧腹被踹了一脚。烧红的木棒袭向他,酒杯摔向他。
“丢到海里去!”
“淹死他!”
头发被揪住,衣领被扯住。沙土溅得满头满脸,肚脐处也被踹了一脚。
高馆拼命反击——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遇袭,他慌了。虽然精通柔道、剑道和擒拿术,却毫无帮助,只能随手出招。对方太多人了,而且又被制了机先,根本半点机会也没有。
他避开再次踢过来的脚,滚在沙地上,勉强爬起,抓住对方的脚,但同一瞬间,另外的敌人却抓住他的脚。
他的身体悬空。他缩背,但是,没有用,全身被猛摔在沙地上。
在上野之夜的小路上后脑承受的那种剧痛忽然复苏了,眼前有无数亮光飞舞、迸散。
“杀死他!”
高馆尖叫。“杀死警官会被判处死刑!”
他心想,看样子一定会被杀死。立刻,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自内心深处涌升。
脸颊被用力踹了一下。他闭上眼,让身体翻转,但,紧接着却被从肚脐往上踢。瞬间,胸口一股热流扩散!高馆永夫刑事的意识在黑暗中逐渐模糊……
不知何时,他走在断崖边缘的路上,远处下方有海浪汹涌,白褐色的奇妙月光照出岩棚、沙滩和浪头。前方约三十公尺有两位赤裸女人的背影往前走,乍看似是土制的饰偶。
那两位女人……可是,该隐密部位用什么遮覆……高馆心想。女人们从断崖边缘跳下之前,必须予以逮捕……
不久,他们身轻如燕的跃入海中,就在这一瞬间,四周化为亮蓝色!如汤匙般弓身的两具银色裸体不住翻转的坠落。不知何时,坠落之人化为高馆自己,但,很不可思议的,他半点恐惧皆无。
“警察先生……”
“刑事先生……”
“高馆先生呀!”
听到远处传来的叫声,他想回答,但,好像发不出声来,呼吸困难,胸口梗住。
上野夜晚的灯光在透明中摇晃,斜斜升上天际,消失了。
忽然,后颈部那想忘却的痛楚又恢复。
——打死他!
——丢进海里!
在可怕和剧烈的叫声中,高馆打了个冷颤,坐起。
他独自躺在某个简陋房间内,天花板到处是破洞,屋外的光线泻入,他的记忆仿佛被唤回少年时代曾住过的雫石造故居的旧仓库中……
等他知道天花板的破洞,其实是头顶上睛朗夜空中的满天星辰时,这中间到底经过多久呢?
不停呼叫他的声音,或许实际上并不存在吧!醒来时,周遭非常静谧,感觉上听见风声,其实却是缓和的海潮音。对于高馆而言,可能从未如此听过这么接近的海的呢喃吧!
在逐渐恢复清醒的意识中,他睁大双眼,伸出右手拂拭脸孔前方——感觉上,似有如蜘蛛网的东西向他罩过来,一点一点的……
“醒过来了吗?”是女人的声音。
轻轻碰触他额头和脸颊的,似就是其指尖!
他用手臂撑住横向的身体,终于真的坐起身来。胸口梗住之物涌至喉咙,却又很快退去。这时,肚脐部位感到沉重的抽痛。
他低声呻吟。为何最近老是这般不幸呢?为何要不断承受痛楚折磨?
“你不要紧吗?振作些……”
女人似想扶住他背部,而且,好像不只是一个人的手。高馆在想到可能是他们的照顾才使自己恢复意识时,人也跟着想起一切!
“啊,那些家伙呢?”
空白的时间又接续上了。踹踢自己肚脐的脚呢?踩自己脸颊的家伙呢?用沙土让自己睁不开眼的人呢?还有不把警察当一回事的老头……
那些几乎杀死自己的家伙在哪儿?
“对不起,警察先生。”熟悉而略带沙哑的女人声音在他耳畔诚挚道歉。高馆发觉是那仍残留绿色T恤深刻印象的女人。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请你原谅!那些人……他们喝醉了……做出这种事……”
桃红色T恤女人那略微上翘的性感嘴唇就在他眼前约莫三十公分处。
此际,与在他片断的梦中那如汤匙般弓身翻转的金属状裸体已是完全不同的空间,现在是活生生的肉体,散发着迷人的体香。
——若是这样漂亮的寡妇……高馆感受到沁人的异性诱惑。
“什么?喝醉酒……”他拂开想扶住他手臂的桃红T恤之手,凭自己之力在沙地上站起。“那些混帐家伙!”
四肢似全部纠结在一起,不容易控制动作,全身像是脱水般,化为一块钝痛的肉板。很艰辛的,他掸落衣服上的沙,穿好鞋子。
习惯动作地伸手入口袋确定记事本和原子笔仍完好之后,他想看表,但是,表并不在手腕上。一看,桃色T恤女人的手伸向自己面前,递过手表。大概是刚刚的乱斗中表带断了,她捡起来的吧!高馆满腹愤怒地一句话也没说,伸手抢过来。
被年轻女人救了一命,是很难堪之事。身为警察,被打成遍体鳞伤,甚至还昏迷、不省人事,这情景,他不想被女人们见到。
他又想:这里是敌人的地盘,两位女人也是敌人,不知道她们想干什么?这时,周遭的静谧更让他头皮发麻。才过了没有多久时间,亦即,他昏迷不醒顶多只有十五分钟,沙滩上却已不见人影。
“所有人都到哪里去了?”高馆恨恨的问。“都回家?”
那么多的篝火,那样多酒肴,还有那么多围圈而坐的男女老幼,却完完全全的从黑暗的沙滩消失了,只剩平缓的浪潮音。
一直到能见到住家灯光之处为止,竟然连木柴余烬或一片纸屑也都未留下。
只是,无数人们曾待过的痕迹,像刚犁过的田地一样明显,举目可见是被踩乱的沙土。
回头,在月光照射下,他骑来的机车孤零零的停在原处。
“大家都知道已做错了事……”桃红T恤女人似在流泪,温柔的说。“所以急忙逃回家了,现在一定酒醒了,正不知如何是好!”
“说谎!”高馆咆哮。“你们都是有计划的。像上次,我们来时,岂非所有人都出海了吗?你们当时在哪里?派出所巡佐说你们连学校的学生都带走。”
“不,没有这回事!”眼神里有着强烈意志的绿色T恤女人沙哑的声音里,蕴涵着出乎意料的情感。“那天是巡视海扇养殖棚的日子,而……海扇正好被病菌感染,需要很多人手处理……”?
“对了……老婆婆们把这件事称为海神在呼唤。”桃红T恤女人接着说:“可是,在我们这里,海扇的养殖非常重要……因为,可以换钱。”
是听起来带点撒娇的温柔声音。高馆情不自禁望着她那微翘的可爱樱唇,心想:她这样像寡妇吗?简直就像未经人事的少女嘛!
“对不起,警察先生。”温柔道歉的声音,却予人一种倔强的感觉。“不过,真的……哪里是有计划的呢!至少,没有人知道警察先生你今夜要来这里吧?因此大家都很惊讶,毕竟平常很少有外人来此。”
高馆虽认为对方是在强辩,却沉默了,因为,女人的话触及他的弱点。女性,尤其是年轻温柔的女性替敌方辩白时,身为警察实在很难应付。
这时,偶然见到这一对女人的裸体之狼狈,忽然回到高馆的记忆中。
确实,该部分有什么东西遮覆……
不,坦白说也难怪,自己忽然前来,结果却打扰他们重要的祭典,所以……
3
“你们两人都是姓海老子川?”高馆闷痛的腰用力,双脚站稳,手拿记事本和笔,尽可能想摆出警察的表情。“叫什么名字呢?对不起,我有很多事想请教。”
他心想,反正今天就向这两位女人问话吧!此刻的高馆已丧失再和刚才的人们见面之勇气,连握笔的手都僵硬,已失去平日积极的意志了。
桃红T恤的女人名叫海江,绿色T恤的女人名叫水江。名字虽然乍听有点突兀,但是用在她们身上,感觉上却非常搭配,高馆忍不住差点脱口说出“真是好名字”,但又忍住了。
口里涌出带咸味的唾液,或许杂有血丝也未可知!他转脸,对着沙地连吐好几口唾液。这时又想到:这种年轻寡妇所说的温柔之语还是不可相信!总有一天,要对这里的所有家伙回报今夜之仇!
也不知是否察觉高馆的这种心情,女人们回答说对于下屋敷兄弟坠海之事一无所知,和上次的答覆完全相同。她们并说明,这里的人们很少到那边去,因为那处海岬是不能捕鱼的白蟹神之圣域,进入该处之人一定会遭神谴!
“可是,你们不是常去吗?”高馆不得不说出方才目击的情形。“我刚刚在海岬那边,所以见到你们了。连在夜间都会去,白天当然更常去才对。”
“不,平常我们很少去。”水江摇头,颈后扎成马尾的黑发跟着甩动。“今天是十五暝,所以我们去祭拜白蟹神。”
他们似早就知道高馆在场,丝毫未露出意外的神情。
“那么,每个月在月圆之夜,你们一定会去了?”
“不!”
“这么说是一年一次,而且是今夜?”
“不!”
水江话很少,似很小心翼翼的,针对高馆的问题,以最少字数回答。
“那么,今夜是什么祭典?请详细说明。”高馆不耐烦了。“只回答‘不’,我如何了解?”
“下个月十五日是白蟹神每两年一次的祭典……”海江以温柔的声音接着说。“在那之前,有两次月圆之夜必须前往祭祀。”
“那么,还有一次和今夜同样的祭祀?”
“是的……”“什么时候?”
“这个月的三十日。”
很少有的,高馆此时忽然对这种一点一点的琐碎问答感到厌烦了,他觉得对方或许是在拖延时间!仿佛有一股不安的意念涌升,只觉得应该尽快离开此地比较安全。
“我认为死在海岬的死者们是和女人一起去该处。”他生生咽下一口唾液,有些焦躁的转向问题中心。“所以希望知道是否有陌生女人在这附近出现过。”
“女人?”
水江和海江似直到这时才对高馆的问题产生兴趣。
“是什么样的女人?”水江问。
“不知道。”高馆又咽下一口唾液,恨恨地说。事实上,如果知道,根本就没必要这样劳累了。“没有人清楚看过,不过,应该年纪不大……我想,是年轻女人。”
他扼要说明:像船渡和下屋敷兄弟那样的男人,那种家教良好的大少爷,会到海边来玩时,不太可能会用自己的车载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