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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楚抬起头,将化验单递还给高时江,冷声道,“高叔,陈医生,麻烦你们把刚才告诉我的话,原封不动再说一遍给我大伯他们听。”
高时江了悟的点头,正想说什么,兜里的电话乍响,他接起,“嗯嗯、啊啊”讲了一通,然后放下电话,对宋楚说,“你爸醒了,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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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ICU门口时,宋楚发现大伯和三叔全在,看到他们都忙迎上来,问,“老高,是不是一鸣出了什么事?”
高时江摆摆手,“他情况很好,已经醒了。”
“醒了?”众人兴奋打断高时江的话,“那是不是度过危险期,我们能不能进去看他?”
高时江为难的扫了眼满脸关切的宋家人,说道,“现在还不行,老宋只想见楚楚。”
“为什么不行,我是他老婆,在法律上是跟他最亲的人。”温馨霍地挤到前面,指着宋楚激动咆哮,“老宋怎么可能想见她,他们关系那么差。”
“他们关系再差也是父女,这是病人的意思,我们只负责转达。”高时江不悦地瞪了眼温馨,另有所指,“而且,他说不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楚楚呢。”
视线在宋楚和高时江身上转了一圈,温馨忽然冷笑道,“哦,我知道了,什么老宋的意思,我看就是你的意思吧?你跟她妈是老相好,是不是看老宋快不行了,所以想让她赶紧进去,最好能骗她爸留个遗产啥的?”
“啪”,响亮的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温馨的脸上,打懵了温馨,也震惊了大伙儿。
宋楚合起发烫发胀的掌心,眼神阴鸷狠戾,“8年前我就警告过你,不许你侮辱我妈。”
温馨愣了好会儿才尖叫道,“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宋楚扬起下巴,挑衅地看向她,“如果你再说一句我妈坏话,我还打你。”
“你……”温馨气急,扬手朝宋楚挥来,却被江少卿抓住,他的手劲大得惊人,疼得她直吸气。
“你不会认为我会看着别人打我妻子吧?”江少卿眯着眼,加重手上的力道。
一旁的宋家人眼看情势突变,赶紧出来劝和,宋博彦扯着江少卿的手,劝道,“二哥,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是呀,少卿,温馨怎么都是长辈,你这样像什么话?”宋一诺严肃命令,“还不快放开。”
江少卿置若罔闻,黑眸如鹰地直视温馨,“看在宋伯伯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但如果有下次……谁劝都没用。”
他甩开温馨已经发红的手腕,领着宋楚随医生进了ICU,由于无菌室内不宜人多,他并未进去,只隔着玻璃窗等宋楚。
无菌室内,宋一鸣虽然已经醒了,但说话和行动都不利索。看到她进来,他艰难抬起手臂想招呼她过去,可用尽全力只能动动手指,人已累得扑哧扑哧喘气。
听着氧气罩里呼呼的声响,宋楚眼泪哗就掉了下来。她一步步走到床边,抓住他的手想叫爸爸,可那喉咙却被卡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那两个字对她而言还是太陌生,因为自从宋一鸣相信温馨的话打了她一巴掌后,她就再也没叫过。
宋一鸣似乎并不介意女儿的沉默,反倒用力扯出一抹笑,断断续续的说,“楚楚,爸爸……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干哑,透过呼吸罩传出来,闷闷地叩击宋楚的鼓膜,让她胸中酸涩,喉咙更紧得厉害。用力握紧他的手,宋楚涩声说,“医生说你情况很好,已经度过危险期,再治疗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
宋一鸣苦笑着摇摇头,“爸爸知道自己的病,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只是……”话未完,他忽然连喘了口大气,接着便剧烈咳嗽,一旁的监测仪滴滴叫开,床头亮起一排红色的灯。
宋楚被吓得失了魂,刚想跑出去叫医生,病房门已被推开,高时江和几个医生鱼贯而入,全奔到床前,其中一个更是直接将她拉离,占据最佳位置。
宋楚站在后面,听着他们说一些类似血压下降、什么素上升的专业术语,看着他们将注射器扎进他的手臂,再把一根拇指粗的管子插入他嘴巴……她终于捂着嘴巴哭出来。
江少卿及时进来把她抱出去,嘴里一直呢喃,“别怕,还有我。”
“他……是不是要死了。”宋楚颤抖地问。
“不会,医生会尽全力的。”他将她搂得更紧。
宋楚紧紧贴着江少卿,看着医生忙碌的开展急救,仿佛过了一古,那些滴滴叫唤的仪器才恢复宁静,闪耀的红灯也熄灭了。
累得满头是汗的高时江摘下口罩,走出病房,长长舒口气,“没事了。”
憋在胸口的气蓦地松开,宋楚紧紧抱住江少卿,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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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宋一鸣断断续续醒过几次,不过每次都只是象征性的眨了眨眼,然后继续陷入昏睡。手术后第四天,他各项指标有所好转,在当天晚上被转出ICU,进入一般加护病房。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转变。
这里不得不赞一下温馨,在被揭露给宋一鸣服用春药时,她竟声泪俱下的说自己听信别人的哄骗,以为这个药对缓解化疗的副作用有效果。
“我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会为了助兴,给老宋吃这种药,我比谁都希望他好好的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陈述自己有多爱丈夫,又是怎样心疼他被化疗折磨,才上了药贩子的当。那悔恨得想死的表情连宋楚都差点信以为真,更何况是长期被她演技征服的其他人呢?当然,结局是埋怨少不了,劝慰自然更少不了。
看大伙儿叫温馨别太自责,宋楚无奈的笑笑,这女人的贤良淑德的形象已深入人心,她没有实质证据,这棋不一定能赢。算了,还是小心提防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更重要。
术后第六天,宋一鸣终于从昏睡中醒来,幸运的是命保住了,不幸的是果真被高时江言中,他的下半生才瘫在床上,拉屎撒尿全需要人帮忙。
为了更好照顾他,宋家请了两个看护,但宋楚坚持承担起大部分照料的责任,而那个号称会用生命爱丈夫的女人却因为“伤心过度”导致身体不适,卧病在家休息。
开始几天,宋一鸣的面部神经也没恢复,非但话说不利索,嘴巴闭合也不好,常常一顿饭下来,口水流一地。偏偏他似乎特别想讲话,总是呜呜呃呃的说过不停,口水流得满脸都是。家人看看不下去,都劝他先好好休息,有什么等好了再说。唯有宋楚很耐心地陪他讲,外人耳里的哦哦啊啊,她却明白个中意思,总是一边给他擦口水,一边问,“你是不是想说……”
父女二人的默契程度让人唏嘘。只不过,她终究是女人,照顾大男人,有些事情并不方便,幸好江少卿一直陪着她,把擦身子、接尿换裤子这种活一应包揽下来,让宋楚和家人甚是感动。
在医生和宋楚夫妻的悉心照料下,宋一鸣日渐好转,待他说话利索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秘书:“去把刘律师叫来,我想改遗嘱。”
第54章
温馨做梦也没想到宋一鸣会将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留给宋楚;当律师宣布完遗嘱内容,她立即叫起来;“这个遗嘱不对;我是他的合法妻子;他怎么能把所有钱全留给宋楚?”
“这是宋先生本意;所有文件都是严格按照法律程序草拟的;如果你有异议,我们可以解释。”刘律师耐心说道;“对于温女士;宋先生另有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得知宋一鸣一分钱都没留给自己,温馨早失去理智;哪还顾得上温柔矜持,拍着桌子大喊,“我跟他那么多年夫妻,这些都是我们共同财产,他有什么资格留给别人?”
刘律师打开另一份法律文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关于共同财产方面,宋先生表示,现在登记于温女士名下的财产,他放弃共有权。”
“呵呵。”温馨冷笑道,“他这是装大方吗?”
刘律师没回答,只把那份原件递给她,“这是宋先生亲笔签名的让权书。”
温馨扯过那张纸塞进包中,口里却说,“这些本来就是我的,至于其他的,我也不会放弃。”
宋楚望着摔门走人的温馨,心中感慨万千。她原以为父亲是因为她这段时间的相陪才决定将财产留给自己,刘律师却拿出了宋一鸣五年前立下的另一份,上面明确写着,要将所有财产的90%留个宋楚,温馨只有百分之十。她迷糊了,那时候她和父亲关系恶劣,他怎么会留那么多东西给她?
“少卿,你说他为什么这样做?”宋楚不解地问。
“傻瓜,你是他的女儿,他做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江少卿揉了揉她的黑发,喟叹,“或许,宋叔叔心里是爱你的。”
爱吗?或许吧,至少这些日子宋一鸣看她的眼神无不写满父亲对女儿的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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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卿公司有事没有陪她回来,宋楚到医院时,看见护工正拿着扫把站在门口,她指了指簸箕里的玻璃碎片,疑惑地问,“小李,这是怎么回事?”
小李为难的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吐着舌头说,“刚才太太来过,大发一通脾气,把桌上的东西全砸了。”
宋楚一听温馨来过,惊慌地问,“我爸有没有什么事?”
“先生还好,没怎么理她。”小李如实回答,“后来高医生来把她赶走了,还吩咐我如果她再来闹就直接告诉大宋先生。”
听父亲没事,宋楚安心地吁口气,推门而入,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替父亲掖了掖被角,一垂眸才发现父亲已睁开了眼睛。
“我吵到你了?”她小声问。
宋一鸣摇摇头,“没睡着,就闭着眼睛想事情。”
宋楚抿了抿唇,小心试探,“因为她吗?其实你不用把钱都留给我,我不需要。”
宋一鸣还是摇头,“不,我在想你妈妈,我在想如果在那个世界碰到她,她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还爱我。”说完,他又自嘲的笑道,“我想她肯定不会再理我了。”
宋楚听他自问自答,憋在心里多年的疑惑终于脱口而出,“我很想知道,你真的爱她吗?”
宋一鸣闭着眼睛想了很久,然后坚定地回答,“爱,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小菁。”
“那为什么要背着她跟温馨在一起?”宋楚说起当年的事仍难免激动,“你真的爱她,怎么会跟别的女人上床,还一而再再而三?”
房间蓦地安静下来,宋楚仰起头盯着输液管里一滴滴匀速掉下来的液体,强迫自己逼回委屈的眼泪。宋一鸣没有吱声,好久好久,就在她以为他已经睡着时,才听到他黯哑的开口。
“你知道吗?温馨的身影很像你妈妈……”
宋一鸣第一次见到温馨时有瞬间的怔楞,他没想她的身影竟跟楚菁那样像,也正因为她像爱妻,所以他对这个凡事笑嘻嘻的小姑娘照顾有加,也感知到温馨对他的爱慕和崇拜,可那时候他心里眼里只容得下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子,对任何女人都不屑一顾,直到那次他醉酒醒来,发现身边躺着的竟然是温馨。
那晚的酒后乱性让宋一鸣非常懊悔,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一向洁身自好,加上对楚菁的感情,按理就算醉死也不会跟别的女人上床。可床单上那抹鲜红和脑袋里残片似的画面又在提醒他的确犯下了大错。
宋一鸣打算给温馨一笔钱,将她调离身边,但温馨却哭着说,“宋书记,您放心,我绝不会破坏你的家庭,那晚的事情就当做了一场梦,您别赶我走,行吗?”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宋一鸣动了恻隐之心,可他没想到温馨竟然怀孕了。孩子自然不能留下,她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