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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羽箭入木寸余,已经穿透桌面,箭锋差有三面倒锋钩,拔出来不是易事。但他们眼没花,明明看到姑娘用两个几乎一触即碎断溶化的这种指,轻轻地若无其事地夹离了桌面。按理,假使用力拔,食桌必定随箭上升,太用劲还可能掀翻桌面。事实上他们并未发觉食桌有任何波动,这一手漂亮的手法和劲道,把八名江湖南手惊得目定口呆。
方小娟略一审视,信手给左面的小兰向众人道:“在未证实此箭确为蔡文昌所有之前幸勿凭空臆测,以免误人误己,银羽箭小可留下了,免得在江湖引起纠纷。”
“什么?你……”毛痣大汉讶然大叫。
“小可留下了。”小娟泰然地答。
“岂有此理?你……”
“相烦兄台转告杨局主,说在曲林小酌出现的炼狱谷方小娟,再次向他提出警告,向蔡文昌挑战,他将永远后悔。”
毛痣大汉脸色大变,张口结舌地问“尊……尊驾是……”
“方小娟乃是大姐,不必多问了。”
刀疤大汉踢椅站出,大声叫:“有何为证?”
另一桌上红沙掌呵呵一笑,站起走近伸出右手,手掌原是淡红色,突然逐渐变成火红,似乎涨大了许多,将掌照了照,笑道:“老朽可以证明这位公子爷。”
八大汉打一冷战,毛病大汉脱口惊叫:“天!前辈是……是红沙掌富……”
“老朽富吉安。老了,久未重履江湖,老弟仍然认得老朽,难得。”
当年一笔勾魂方回在未改外号为不寻客之前,红沙掌富吉安与无双剑彭春风,都是不寻客的得力臂膀,功力超类拔俗,艺业深不可测,江湖朋友畏之如虎,大名鼎鼎,看了他那只可击碎石碑着体必死的红沙掌,便知绝不是冒名顶替的冒牌货。有他出现,不消说,炼狱谷的人确是到了西安府城,林曲小酌的方小娟用不着再求证了。
毛痣大汉抱拳行礼,额上冒汗,惶恐地道:“晚辈无状,前辈海涵。”
红沙掌收回大手,含笑转身道:“打扰诸位酒兴,恕罪恕罪,老朽告辞。
毛痣大汉向方小娟拱拱手,道:“少谷主休责,幸勿见罪。小可告辞,告辞……”话未完,向七名同伴招手仓惶走了。
方小娟向红沙掌低声道:“富叔,到汉中府。贼秃果然神出鬼没,追踪不易。”
“何时启程?红沙掌低声问。
“明天。”
当天午问,黑铁塔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入西北镖局,击毙三名镖师,伤了不少人,逃之天天。
城东郊,怪丐冯韬与狂乞朗夏田,与黑旗令主的十余名爪牙生死相拼,击毙四名便脱身远走。
黑魅谷真出现在城南部,与七幻道再次交手,激斗百招,最后因观众太多而半途散去。
虬髯客在城中乱闯,找遍了各处客店,查问蔡文昌的行踪,一无所得,最后和一群武当俗家弟子在慈恩寺附近狠斗,非我人妖及时出现,不但吓走了虬髯客,而且无意中救了武当的俗家门人,因为激斗散后不久,黑魅谷真赶来找武当门人讨取秋山烟雨图。
风风雨雨,文昌却不受风雨的侵扰,他在香闺内享福,在施姑娘的加意照料下逐渐恢复健康。
他挨了一镖一掌,假使没有九转玄丹,虽用上了真气疗伤术,十天半月也休想痊愈下床。
一早,施姑娘和小菊悄悄地溜入房中,将他从练功后的空灵之境中拉回现实。
小菊送来了洗漱物品,施姑娘则将一个炽红的小炉搁上小几,炉上的瓦罐里,是他们早上饮料参茶,她轻手轻脚象一个飘浮的仙女,举动是那么细致轻柔,将一壶开水放入精工制造的保暖盆中,再去整理床头放着的杂物。
文昌倚在锦衾堆成的床头靠垫上养神,两位姑娘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醒着,正用一丝目光注视着她们。房中寂静,她们的举动轻柔极了,似乎深怕惊扰了他。
他心潮激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情绪,象浪潮般向他冲击,蓦地,他感到眼角有温热的液体爬下脸边,一串串地,静静地往下流。
这一生中,他从没有今晨这般软弱,这一生中,他享受到这种被人所爱的特殊感觉,也许在他三岁之前曾经有这种幸福的享受,但他已经忘记了。
三天来,她们服待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对他付出了太多的关怀与真诚圣洁的感情。事实上,他是个恶徒,一个可怕的陌生人,她们却以亲切的真诚热爱来对待他。这种爱,不掺任何虚假;这种爱,绝非儿女之爱,而是一种超乎一切,近乎圣灵的爱,他似乎在冥冥中感到,她们是上天派遣来照顾他的使者,而不是人间尘世鬼蜮世道的凡人,他们不但用神责来抚平他外在的创伤,更用了圣洁的情愫涤清他内在一切创疤与痛苦。
小菊悄悄地退回,掩上了房门。
他偷偷地拭掉眼角感恩的泪水,一面运气以安抚激动的情绪。
窗户很小,光线不足,只有床头妆台—盏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茫。
她轻柔地走近床前,用几乎他难觉的手法,替他用被角掩好他露在外面的双肩,他清晰地看到她脸上挂着天使般的笑容,嗅到她体内散发出来阵阵幽香。他感动得真想大哭一场,但他不能。
她掖好被角,轻摇螓首,耳坠儿轻晃,低低地喃喃自语:“睡得好甜啊!如果房中没有火炉,会冻坏他的。”
那口吻,象一个小母亲!他想蹦,却又不能动弹,眼中一阵热,他必须用意志控制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在床边绣墩上坐下,取出她为文昌缝制的一件深蓝色劲装,他的银紫色衣衫,不但肋肩破了,胸前两襟已被大印掌的裂石开碑劲道震碎了,她必须替他另做一身新衣。这几天来,她日夜赶制,已快完工了。
灯火照在她清丽超尘的晶莹秀脸上,脸上泛着恬静的圣洁的笑容,一针一针地细缝,是那么专心,是那么安详。
文昌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对面挂在壁间的观音大士象上,似乎,人和象都幻出一种奇异的光辉,不久他突地坐起,一把握住她的掌背,将脸伏在她的纤掌上。她吃了一惊,轻叫:“蔡壮士,你……”她感到掌心潮温,说不下去了。
“施姑娘,我……我不知该说什么,但请记住,蔡文昌有生之年,将永记小住四日的情景。”他颤声说。
她赶忙取过床头的狐裘替他披上,温柔地道:“蔡壮士,不必放在心上,天色还早,你还是躺会儿再说,洗漱的物品用火暖着,等会儿还不致冷却,听话啊!不要胡思乱想。是我不好,是我吵醒你了。”
轻按他的肩膀,强他躺下,掖好衾被,然后坐下柔声问:“伤口还痛么?”
“不痛,谢谢你的关心。”
“今天我叫周妈替你炖一只全鸡,周妈嘀咕了好半天,说是姑娘家吃得多,不是好兆头,坚持只留汤和一只鸡腿,说了许多好话才哄信了她哩!哦!我真不象个听话的乖女儿了竟然说谎哩!”她羞怯地一笑,羞怯中有得意,得意中又透出些儿顽皮。
“哦?施姑娘,能告诉我一些府上的情形么?”
她掀起红艳艳的嘴儿,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不说。”
“我是个孤儿,了然一身,无从说起,也没有可说的:“
她轻摇螓首幽幽一叹,默然地道;“你的天份极高,英伟过人,该找个安身立命之处……”
“请别往下说,求求你。”他痛苦地叫。
她伸手轻按他的肩膀,歉然地道:“哦!原谅我,我不该在你心情不好时说这些话,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爹爹十七岁中举,正德十五年京中二榜进士,外放江西广信府玉山县知县,宦海浮沉州四年,由七品升至三品,公而忘家,两袖清风,三十三岁方娶我母亲……”她突然咽住了,泪下两行。
文昌坐起,送过一条罗帕,柔声道:“我抱歉,如果姑娘……”
姑娘接过罗巾,拭掉泪水苦笑道:“没什么,我只是为爹娘难受而已,去年,京中传下圣旨,说爹爹不该勾结按察使,擅自上本诬参秦王府的中官奸利枉法,着予革职候命查办,其实,一方面是现任右参政厉春水在秦王府活动的结果,一方面是秦王怪我爹多事,不该管他的奴才。总算布政使大人一力成全,一再上奏申雪,才算落了个免究回乡的好下场。可怜!我母亲就在等待圣旨查办的焦急时日里,丢下我和出生满月不久的小弟弟,撒手归天。”她泣不成声地伸手挽起身边秀发,露出肩膀一朵白孝花。
她这一番诉说,触起文昌自幼失怙恃的哀伤,突然拥她入怀,陪他无音饮泣泪流满襟。
姑娘许久方平静下来,又道:“爹已看破世情,早些日子便打算返回城都故乡终老园林,我家薄有田产,足以安居。爹心中不以丢官为憾,却以未能将秦王府几个可恶中官参倒为民除害而不安,耿耿于心,前些日子,厉家派人上门要以一百两黄金买我的宅院,爹不肯,但一天必有三五群官兵和豪奴上门找麻烦,声言将以惨烈手段报复。爹为了家中老幼的安全,也无处投靠,只好忍痛搬出,将宅院奉送与厉家。过几天使可以启程返乡,初春里蜀中栈道不好走,但爹又不能在府城久留,此行吉凶难料,唉!真是生死由命!人力不可回天!”
文昌默默地躺回床上,眼前幻出奇异的形影。起初是观音大士的象,脸上呈现圣洁和悲天悯人的笑容,头部出现一圈耀目的荣光。渐渐地象变了,变成施姑娘,她正以天真无邪的笑容凝视着他。蓦地,映象消失了,出现了一个恶魔般的入形,有八分象尖嘴猥琐的厉家少爷。
他张开虎目,一切幻象消失了,他坐起脱口切齿叫:“你非死不可!”
他的叫声来得突然,把姑娘吓得失手将女红跌落地面,她按下他,无比关怀地问:“你怎么了?安静些,你定热心中烦恼,不必胡思乱想了。哦!先吃些参汤。”她取过参汤凑到口边、黛眉深锁,忧形于色。
文昌接过一口喝干,平静地道:“施姑娘,吉人天相,我虔诚地祝福你。”
“我也祝福你,祝你早日痊感。”她见文昌语音清晰并无昏神之象。大为宽心,无邪的笑容重现。
夜来了,新日已落下西山,寒风凛冽,但天空星光闪烁,难得的寒冷凄清之夜。
三更初的更鼓响起,房门响起轻叩声,那是两位姑娘在夜间最后一次前来探问病情的时刻。
没有回声,文昌今夜似乎入睡的早。
叩门声响了三次,房门终于悄然推开了。轻轻的脚步踏入房间。
房中银灯高挑,但没有文目的身影,床上也没有他,挂着的剑不见了。衣靴全没有了。妆台上,搁着一张洁白薛涛笺,上面有字。文房四宝排列得整整齐齐。砚台水迹未干。但已洗掉了墨迹,留字的人是经过细心安排了的。
姑娘惊叫一声:奔到妆台拾起薛涛笺,就灯光下细看。笺上写了工整的行书她念道:“给敬爱的善良小姑娘……天!他……他走了。”
小菊走近,急问:“他写了些什么?”
姑娘定下种,往下念:“文昌身受鸿恩,没齿不志,容后图报,祝福你”。
她在灯下折好留笺,在观音大士的象前虔诚地跪下。
右参政厉大人将施宅弄到手,心满意足,两天前已经将家小从樊川迁入新房,保镖教师爷玉面虎也来了。
楼上灯火渐息,只有近花园的旧斋有灯光,尖嘴突眼腮上无肉的厉大人,正与两名家丁在内巡视,不住捻着领下一缕灰色的山羊胡,得意地逐橱巡视他做官多年所获的珠宝古玩。整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