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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便不离左右,周四入宅议事,二人即在门外迎风等候。
应无变望向周四,忙凑上前道:“官军不日便到,众家头领可有计较?”周四道:“闯往欲与官军死战,各营俱已听命。”应无变双目滴溜乱转,似有下言,瞅了瞅周四,却又止住。周四见他目光闪烁,疑道:“你问此事做什么?”应无变干笑了两声,忽躲到盖天行身后。周四更疑,问道:“你二人究竟有什么事?”盖天行沉吟许久,望定周四道“属下只想问教主一句:教主是甘心从贼,还是一时权宜之计,心中仍装着复教大业?”周四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岔开话头道:“我欲往罗营探望故友,你二人是否同去?”盖天行见他顾左右而言它,眉头皱了起来。他前在台上,见周四为闯营甘效死力,已感诧异,及后万众争呼“逸王”,周四得意忘形,更另他满腹狐疑。他人虽狂傲,对明教却怀深情,只恐这位年轻教主从贼做乱,将复教大业弃之脑后,是以强忍一日,终于问出这句话来。
应无变见周四面带不悦,忙扯了扯盖天行衣袖。盖天行也觉不便多问,轻叹一声,望向别处。应无变乖巧,欲逗周四开心,摇头晃脑道:“罗营那个大汗不自量力,实在是咎由自取。教主胜而不骄、亲往探望,更见江海胸怀。属下也想随你老人家走上一遭,显一显我明教威服四海、德感八荒的胸襟。”周四忍俊不住,轻拍其肩道:“你这张嘴随机应变,谄语无穷,不知如何连得?待到闲时,我可要向你讨教一二。”应无变嘿嘿笑道:“属下徒有些雕虫小技,怎比得上您老人家百见层出,神施鬼设的手段?教主只须传属下点滴神技,属下便终身受用不尽了。”周四笑道:“你这人鬼精鬼灵,或许有些悟性,待一时无事,我便指点你一些拳脚。”应无变慌忙跪倒道:“书下若得教主传授神功,实是三世修来的福分。教主恩逾瓷母,属下感激涕零。”周四见他神头鬼脑,已觉可笑,又听他说什么“恩逾慈母”,直乐得前仰后合,口不能拢。应无变讨得教主欢欣,甚是得意,冲盖天行连使颜色,又笑望周四道:“天已不早,教主要去看那大汉,这便起驾如何?”周四点了点头,问过门前罗迎喽罗,知如庭等住在城外营盘之中,当下三人快步出城,径奔如庭住处而来。
罗营人马数万,除少数驻扎城中,其余多囤与城西一片平原。三人行到一座营前,盖天行止步道:“教主与故人叙旧,我二人不便旁听,宜在此相候。”拽住应无变,垂手立在辕门前。应无变本想凑个热闹,无奈被盖天型扯住衣角,动弹不得。周四也不介意,问过门前守卒,遂大步入营,找寻如庭。罗营将士见他忽入营中,人人面露惊恐。周四视而不见,三折两转,来到如庭帐外。
此时已近子夜,罗营灯火渐熄,如庭帐外仍有烛光。周四绕帐徘徊,由于不定。忽听帐内有人开口道:“他将大哥打成这样,哪还有半点兄弟情分?大哥仍要为他开脱,岂不是太过自作多情?”听来正是夏雨风的声音。随听如庭喘息着道:“四弟幼时性情便有些古怪,多年不见,变亦难免。我只怕他身在闯营,与一干歼恶之徒四混,坏了情性。闯将外慨而内险叵,伪忠勇而擅诈谋。四弟伴其左右,如伴狼虎,稍有不慎,便要招祸。”
周四听到这里,暗思:“大哥被我所伤,听口气并无怨怼,处处为我着想,确是难得。”随即又想:“他说我幼时性情古怪,可见当初便有嫌弃之心。斯后弃我于昆明,显是蓄谋已久。”思及旧事,恨意复生,伫立帐外,心海翻腾。
便在这时,只听孟如庭又道:“四弟长成,非复昔日阿蒙。我观他昨夜骄纵之举,甚感心寒。我等兄弟已非漂泊之身,四弟如若寡情,今后也不必多见,免得营中兄弟议论,惹主公猜疑。”夏雨风恨恨地道:“咱一直将他视如手足,谁想他竟是忘恩负义之人。如若相见,定要羞辱他一番,出了这口恶气。”
周四句句入耳,心头火起:“你二人对我有恩,也曾负义,如何背地里一唱一合,妄加贬损?”迈步便走,不欲相见。行得几步,忽见迎面来了一人。那人望见周四,甚是惊喜,急走几步,俯身便拜,正是奢奉祥。周四心气难畅,负手而立,也不搀扶。
奢奉祥满脸喜色,拉住周四衣襟道:“小侄昨夜言语冒犯,实非本愿,望四叔多多原谅。”说罢诚心诚意地磕下头去。周四见他一脸热忱,深情依旧,想到在昆明时若无他精心照料,自己早已命赴黄泉,心中一热,搀起他来,却不开口。
奢奉祥欢喜之下,也未留意周四神情有异,冲帐中喊道:“二位叔父,我四叔来了!”一言未了,夏雨风已从帐中奔出,一把抱住周四,咧开大嘴笑道:“好四弟,咱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要不来,哥哥可真要闯入闯营,揪你过来。”举拳在周四肩头打了几下,怜爱之情尽现言表。周四心道:“二哥向来爽直,竟也变得这般油滑?想是我少年时太过天真,不能识破世人真实嘴脸。”当即冷冷一笑,与夏、奢二人并步入帐。
孟如庭见周四到来,百感交集,勉强撑起,唤道:“四弟……”周四上前扶住如庭,二指有意无意地搭在如庭腕上,只觉脉息散乱微弱,确是内伤沉重,歉然道:“小弟鲁莽,误伤兄长,罪不容恕。”说着便要跪倒。
孟如庭连忙将他扶住,拉他坐于榻上,上下打量,目蕴深情。周四被他看得心烦意乱,欠身道:“兄长心脉有损,待小弟为兄长扶正元神,兄长再宽心静养。”扶起如庭,出掌抵在他背心,凝神运气,将“易筋经”浑厚朴澹的内力导入其体。“易筋经”乃佛家至高武学,最具扶正祛邪之效,周四初随应扬居洞,一干护脉疗伤之法烂熟于心,手法极是娴熟巧妙,是以如庭伤势虽重,也不难调。
片刻光景,孟如庭便觉胸间畅爽,苦痛大减,心下暗暗钦佩:“我心脉受创,如自行调养,至少要数日方有起色。四弟只需片刻便调顺逆气,培护伤经,且内力入体沛而不冲,将我数年所习浑厚内力尽数包容。这等神功容纳百川,我万不能及。”他经气通畅,精神顿时好了许多,握住周四双手道:“当年我将你托于梁王处,返营不久,安大哥便中伏被擒。我与你二哥赴川迎救,终是迟了一步。安大哥成都遇害,实令人肝心欲裂。”说着目中湿润,长叹一声,又道:“我二人救安大哥不得,急往昆明寻你,谁料昆明城破,梁王被擒,偏你又没了踪影。我与你二哥找遍云贵,寻你不见,后遇奉祥混在难民之中,始知你与明教叶凌烟在一起,当时只道你已被明教中人接走,这才放下心来。是时朱燮元初平云贵,捉拿梁王余党。我三人无处容身,只得北上,途中遇到主公,蒙其收归帐下。唉,谁想四弟也……”话说至此,目中流露出一丝伤感,长叹一声,显得颇为无奈。
周四默不作声,心道:“大哥明明弃我于不顾,何必费心编此巧词?他心中有愧,自想抚我旧痛,只是情随事迁,我已不是当日率真少年。”孟如庭见他缄口不语,暗思:“当年我将四弟孤身一人送至昆明,确有不妥之处;城破之时,四弟必受了许多惊吓。他即便怨我,也在情理之中。”当下不再提及往事,只问他多年来一些境况。周四漠然应付,答非所问,避而不谈几年来许多经历。孟如庭与他聊得一阵,始终不能投机,只觉周四句句凉薄,心性大变,失望之余,也无话题。
夏、奢二人自周四入帐,都甚欢喜,及后见周四为如庭疗伤,那自是手足情深,大有悔过之意,故尔在周四身旁插言递语,好不亲热。周四不冷不热,与二人说了几句,眼见如庭双眉微皱,似露烦躁之情,知多留无益,站起身来,便要告辞出帐。孟如庭劝留几句,也不心诚。夏、奢二人却百般苦留,恋恋不舍。
周四看在眼中,暗悔此行,握了握夏、奢二人双手,迈步便走。未出帐门,又停下脚步,走回如庭榻前道:“我几年前见那华山派女子已怀孟兄骨肉。她柔弱女人,甚是可怜。孟兄若念旧情,便将她接到营中,免受华山派群小嘲笑欺凌。”孟如庭愕然道:“四弟此话从何说起?孟某一生视红粉如粪土,岂会与妇人苟且,毁誉污名?”
周四冷冷一笑,心道:“那女子身怀有孕,乃我亲见。大哥至此还要抵赖,何等薄幸?他忍心抛妇弃子,我还与他讲什么兄弟之情!”转身疾步出帐,从此不信如庭。
夏、奢二人见周四出帐,急呼跟出。周四恨如庭品行,头亦不回,直向营门走去。
行不多远,忽见西面几座帐前人影一闪,随即隐没。周四见此人身法快极,窜伏无声,若非自己这等目力,万难察觉,心头一凛:“这人轻功好高,罗营中还有如此好手!”他好奇心起,展动身形,直向西面几座帐篷掠来。待到一座帐前,只听左侧一声轻响,当即不假思索,纵身奔发声之处扑去。飞在半空,忽觉背后有些异样,一惊之下,猛地凭空腾起三尺,身子似细柳迎风,向后折荡过来。这一变无依无凭,飘忽怪异,犹如鬼魅。刚一腾起,便见身下寒光一闪,一人长剑如蛇,飞动而过。
周四凌空下望,寒意陡生:“这人剑法怎地如此了得!”原来那人一剑刺出,人与剑仿佛都化成了一缕轻烟,空空渺渺,人剑难分,其间那一股淡然清弱之气,笔墨难描;周四若非腾高后折,实难躲开这匿影藏神,深曲微婉的一剑。
周四暗叫侥幸,身在半空,疾向那人头上抓去。那人也未料周四有如此身手,“咦”了一声,长剑顺势折转,挑向周四臂弯。此时周四已跃在他身后,他身子不转,长剑却灵动至极地反刺过来,比常人正面出剑还要轻灵随意,剑尖似长了眼睛,毫厘不差地挑向周四“曲泽”、“天井”二穴。
周四本占先手,不意那人随便刺出一剑,恰攻其弊,不争而争,从容不迫地将他优势化去。周四大急,不顾对方剑到,劲力贯注指端,疾抓那人头颅。那人觉他指上劲气凌厉至极,自家上半身尽被笼罩,微吃一惊,长剑不敢再递,飘身退在两丈开外。周四这一抓用上全力,若遇常人,无须抓到实处,便可令对方筋断肉裂,那人竟能从容退避,浑若无事,武功委实深不可测。
周四落下身来,肉跳心惊,如临大敌。借营中微弱灯火望去,只见那人一身白袍,发如霜雪,细目长眉,疏须飘洒,年纪虽在六旬开外,却无半点龙钟之态,清奇古貌,已显仙风道骨;落寞情怀,更添别样丰神。周四看得一眼,一颗心险些从口中蹦出,愣了一愣,突然抚掌大笑。
那人凝视周四,微露怒容,忽又垂下长剑,轻声叹道:“不想贼中尚有这等好手!唉,想来他也该有这般年纪了,若还在世,定已长成轩昂男子,伟岸丈夫。”
周四听了,摇头笑道:“伟岸丈夫实不敢当,但确已非当初跳脱少年。”那人闻听此言,神色一变道:“你……你是何人?”周四展臂自瞧,随即笑望那人道:“木先生真的认不出我了?”那人全身大震,长剑失手落地,直楞楞盯住周四,嘴唇轻轻颤动,尚未开口,两行浊泪已然夺眶而出。周四情不能抑,上前拉住此人,一时悲喜交加,也不由潸然泪下。原来面前这人,正是明教长老木逢秋。
二人四手相握,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