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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粥比谁都快,进可以掺着几块地瓜一齐咕碌的灌下喉里去,连吃饭吃得砍瓜吃菜的张炭都可从心里佩服他,叹为观止。
这些兄弟,跟他们在一起,真不愁寂寞,也不愁不热闹。
他们什么都吵,什么都比,甚至比谁的脚趾尾长,还比过谁的……鼻毛长。
不过,一旦遇事,他们又比谁都齐心、团结,就像一把装上机关的长枪,平时使出来的只耍枪法枪花,一旦接上机夫,射出来的却是脱柄而出一击心杀的箭枪!
他们的感情是那么好,以致完全没有妒嫉,所以反而什么都可以抬拿来比:
——朋友之间,还会有一大堆“禁忌”: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问;但兄弟则早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问,就算惹他生气也能断定对方只生气到什么程度。
可是他们现在却惹上了弥天大祸:
他们不只是闯了龙八的家——
(要是只惹怒龙八,那还可以化解。)
他们不只打了蔡京——
(惹上蔡京,只怕已极难平息干戈了。)
他们还竟打了这天底下决不能打的人、惹怒了天下最不能惹的人——
皇帝!
到这个地步,王小石也不得不颤声问:“——老唐和大方他们可……怎样了!?”
无情道:“给抓起来了,没死。”
王小石神思恍惚:“那么……皇帝可有受到惊吓?”
“不止。”无情冷峻地道:“万岁爷还给方、唐二位在地上揍了一顿。”
忽听“哈哈”一笑,原来是王紫萍听得开心忘形:“我听说这皇帝荒淫无道,自皇宫里开一条地道到妓院里,滥饮狂嫖;又把民间一切奇珍异宝,都下了封条,说是他的,他活该给人揍!”
王小石边忙喝止,但忽想来他姊姊也说的是,既然是对的,他就不能阻止了。
却听一阵拍手喝彩声,原来是何小河:“没想到堂堂九五之尊,竟给咱们两位兄弟打得个狗吃尿,嘻嘻,他们好威风啊!”
那个时候。说这种话,可不止要杀头,还得要诛九族的。
无情道:“他们不仅打了皇帝一身,还揍了蔡京一顿。”
铁手和冷血相觑一眼,铁手沉声道:“自古以来,皇帝、宰相在得势当政时给人这样揍法,恐怕还是第一次。”
冷血只说了三个字:“好汉子。”
追命长吁了一口气:“他们真的做到了。”
他们说这些话,也当然不止是杀头的。
可是他们都说了。
——因为王紫萍说了,何小河说了,王小石也没去制止,所以他们也立时表了态,说了类似的话。
那无异于表达出“站在同一阵线”之意。
他们是江湖上的好汉子。
他们永远不使自己的朋友为难。
他们不怕事。
他们甘冒大不韪
所以他们不惜说了不该说的活
——因为他们当这些人是朋友。
朋友!
除了兄弟之外,这两个字最教江湖好汉、儿女巾帼热血填膺,无惧生死!
无惧生死的结果,往往就是死。
命只有一条,谁都一样,十分公平,牺牲掉了便没有了。
——战争最可怕之处,是几个野心家为自己的私欲而送掉千千万万条别人的性命。
但对侠客而言,生命固然珍贵,但一如花只开一次,百年如一梦。
与其苟且愉生,赖活残喘,不如为值得事轰轰烈烈地灿烂而死,总胜委曲求全。
不明白他们想法的人总以为他们傻。
他们是傻。
——可是世上若没有这些傻子、傻事,这世界早已丑恶可厌得让大家都一头撞死算了!
王小石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他弄清楚了之后,反而沉静了下来,半晌才问:“他们……人在哪里?”
无情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八爷庄’内,但你不能去——”
王小石一笑。
他的门齿自如清清河边的卵石。
“我刚从那儿回来。”
无情当然明白王小石的意思。
但他摇首。
坚定地摇头。
由于他有着比美丽女子更好看的样貌,也有比好看女子更秀气的五官,他这般坚定、坚决、坚清摇首之际,很有一种决绝孤绝卓绝的男子气概。
“那是刚才,”他说,“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王小石当然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死心。
“因为日间他们没防备,”无情无情地道,“现在他们正等着你去。”
他补充道:“你没有机会。”
王小石眉一皱。
他的人员历尽风霜,但依旧不改童真;他的样子十分孩子气,可是眉宇间又掩不住一种英雄本色。当他的浓眉一整时,整个样子就变得有一种受苦坚毅的表情了。
无情却似完全无睹于他的“不服气”:这事情太难,你就算会使“惊艳一枪”,也闯不入“机房”,敌不过“七绝神剑”——何况那儿不止那七名绝世神剑手!
“刀要磨才利,事要难才伟大,朋友要经劫灾才见情谊:”王小石说,带着苦笑和自嘲,“也许,这就是考验的时刻吧。”
无情板着脸孔道:“你现在去,只是送死。”
王小石笑了,反问:“要是现在老唐和大方换了铁手追命,盛师兄还是这一个说法吗?”
无情的眼神泛起了冷峻的笑意,冰一般他说,“我绝不去‘八爷庄’救他们。你们今午能入,是因为他们未加防范。那两个方唐的东两能混进去,是混水摸鱼。现在,至少有七百名一流高手伺伏在那儿,你去了,只是制造多一些无辜弟兄们为救你而送死。”
王小石讶然:“你真的见死不救吗?”
看他的样子,真似杀了他的头也不相信。
八六:敌视
王小石听清楚了,也弄明白了。
“不过,他们也一样会在菜市口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人去劫法场。”无情冷酷他说,“杀人容易救人难,自古亦然。武学上本就讲究料敌先机,但而今你已先机尽失,再要行动行事那只为了那两个活宝儿赔上全部好汉性命,牺牲而无所获是疯子才会去干的事!”
王小石道:“要救人,也只我一个人的事。”
无情道:“但淮都知道你是‘象鼻塔’里的领袖。”
王小石:“今天我是,也许明天我就不是了。”
梁阿牛听懂了王小石话里的一些意思,大声道:“小石头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就算你不让我们,我们也认定了、有祸大家扛着,有福不让你一人独占!”
王小石道:“这毕竟是我个人的事……”
何小河蔑一蔑薄唇儿:“唐宝牛和方恨少,也不是你一人识得。你救得,咱们就救不得?”
王小石忽向蔡追猫和梁色长揖道:“有一件事,务要你们二位帮忙。”
梁色见王小石神色凝重,知道是非同小可的事,便说:“请吩咐。”
蔡追猫大目眨动,颤声道:“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一定遵命。”又解释:“我声颤不是怕,只是紧张。”
王小石的眼光向王天六和王紫萍那儿溜转了一下,道:“你们脚程快,今晚就把我爹爹和萍姊送出东京,七百里疾奔役靠湖北‘排教’中那位卖解的万焦红万二娘,她会帮我替他们找个安置的地方。不管今生能否再见,小石都不忘两位大德。”
蔡追猫的大眼睛又眨了一眨,没听懂,“你……”欲问又止。
梁色却说:“好,你放心吧,姓梁的姓蔡的,只要有命在,这事都扛下来。”
王小石看了蔡追猫和梁色好一会。
他满目都是谢意。
但却一个“谢”字都没说出来。
他只跟四大名捕提出了一个要求:“待会儿,劳驾你们其中两位,跟我到黄裤大道走一趟,可好?”
“好、”无情毫不犹豫,“你选谁?”
“铁二兄,”王小石道,“还有崔三哥。”
铁手即答:“可以。”
追命点点头。
他们都没问为什么。
可是王紫萍已忍不住了,她瞪着大眼,眼里透露出比口里吐出更大的疑问:
“谁要走了?”
“你和爹爹。”王小石答。
“你不留我们?我们才重逢啊!”
“可是留在京里,不安全,还是走的好。”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不。”
“为啥?”
“我留在这儿,还要干点事。”
“你要这两包东西送我们走?”
“不错。”
“行。他们是我的兄弟。”
“我们是非走不可吗?”
王小石吃力但也很用力地点点头。
“因为我们不走,石头儿就会落入敌人的机关里。我们是他的破绽,也是她的死穴。”王天六忽然巍颤颤地用手搭住小石头的臂。右手抖哆着用力握住王紫萍的手,苍凉他说,“我们还是,走吧。”
王紫萍也明白了。
王小石这样做,完全是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比身不由己更无奈。
刚重逢就要分手。
未叙亲情已要走。
铁手和追命,跟王小石走到了黄裤大道。
大道正入夜,行人熙攘,档摊摆卖,热闹非凡。
三人走到街心,王小石忽停了下来。
铁手和追命也在他身后停步。
三人相隔,约莫七尺。
王小石突然回身,戟指叉腰,破口大骂,声音从丹田逼出,洪发如雷:
“你们四大名捕是什么货色,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连我的兄弟也敢缉逮,你既初一,我便十五,好,从今之后,我姓王的跟你们一刀两断,是敌非友……”
一时间,街上的行人都凝住了,静了下来,在听王小石大/痛/怒骂名震天下的两名名捕。
“——你们四只鹰犬,为官撑腰,助纣为虐,跟王廷效死命,这种江湖败类,才不是我王小石的什么师兄弟,连当朋友都不配——”
说着,他连掌如刀,“波”的一声,竟挥掌“割”下自己的右爿袖子来,往地上一扔,还当众大力地踩了几脚,然后扬长而去。
众皆哗然。
——名动江湖的四大名捕,竟当众受厚,遭人如此侮骂,难免使众人都窃窃细语,议论纷纷。
铁手和追命在人丛中,没有答话,也没回骂。
铁手神色木然。
追命眼里的沧桑之感更为浓烈。
在痛苦街那儿,冷血标枪般笔立无情背后,问:
“他叫二哥三哥去做什么?”
“——大概是去说几句话。”
“几句话?什么话。”
“几句表态的话。”无情淡淡他说,声音里已有了倦意,敢情刚才他所深得的情报,已耗了他不少心力。
但他始终没有回首。
“……表示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态度。”无情的声调也不知是忧伤还是悠然他说,“从今而后,他做什么,都自跟我们无关了。”
冷血忽然明白了。
因为明白并不等于也同意,所以他说了一句不知是给他大师兄还是给他自己听的话:
“世上的事,岂能说无关便无关的……”
话未说完,却来了些气急败坏的人,说是要来急找王小石的。
——来的是“象鼻培”的汉子,而且人到的时候已十一万火急的样子。
可惜王小石却刚走了。
无情立即命冷血带人去黄裤大道找王小石。
但他们只遇上神色落寞的追命,王小石已经走了。
王小石也没立即回返“象鼻塔”。
他跟梁色和蔡追猫去了东门。
他要目送父亲和姊姊离城。
他又带着伤感的心情,和梁阿牛及何小河到菜市口走了趟……
八七:清白之躯
烛光莹然。
温柔挨在桌上,像突然间睡去了似的,那一张比婴儿更纯真的脸,却有一个少女特有令人动心的艳。
窗外的夜在呼啸。
白愁飞对这张美脸看了好一会,他心中确也有一场天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