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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船底。
也许苏梦枕就匿伏在船下面:就算他不会游泳,而且还断了一条腿,但只要口含一支禾秆,他就能泡在水里几个时辰!
白愁飞当然不放过。
他知道一个病不死的人要比打不死的人更可怕。打不死的人是跟外在的敌人作战,病不死的人还要对付内里的敌人,病来病?ザ疾〔凰赖娜耍笊囊庵就人技崛潭嗔恕?墒牵壮?了水位潮湿的边沿黏了几朵绯艳的梅瓣之外,啥都没有。
而在急速回航期间,已有几批人马向白愁飞报告调查所得:其一:追杀杨无邪的“抬派”和“海派”部队,发现对象去了瓦子巷,而且进入了一家“汉唐家私铺”里去。
杨无邪不是两手空空去的。
他是请两名近身手下搬了一张椅子去。
那是一张奇特、高大而古拙的木椅。
听到这里,白愁飞马上就追问了一句:“是不是苏梦枕常坐的那张椅子?”
言衷虚的回答是:是。
白愁飞自上象牙塔后,一直也感觉到“若有所失”。
——好像还少了些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
原来就是这张苏梦枕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离不开了的那张椅子。
——那么,杨无邪把这张椅子送入“汉唐家私店”作甚?
答案:不知道。
因为“海派”的言衷虚和智利跟踪了进去,马上遭到伏袭。
伏袭他们的人都是高手。
言衷虚和智利以为杀的只是杨无邪。杨无邪是苏梦枕的得力助手,但武功并不算太高。
他们带了各五、六名手下,以为杀杨无邪已绰绰有余,却不料猛遭伏袭,而且都是高手下手,言衷虚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急返金风细雨楼,然而智利却给重重包围了……
却丧在颜鹤发的舟子上!
同一期间,“托派”黎井塘和“顶派”屈完,也发现了王小石的行踪。
在这之前:“金风细雨楼”也收到讯息:王小石已在京城出现了。
他甫一出现,就已给人接走。
接走他的那一帮人,白愁飞既仍不敢惹,也不想惹。
他们是“有桥集团”:方应看、米苍穹这一干人马。
至少,他在还没有铲除掉京城里其他大帮大派:“六分半堂”、“迷天七圣盟”、“发梦二党”都一一歼灭了之前,他不敢去招惹、对付这“有桥集团”。
对白愁飞而言,他反而不担心蔡京的势力,因为蔡京的野心是纵控军权,掌持朝政,他们武林黑白二道的小小江湖,远不及掌握万里江山、万民百姓的生杀大权来得感兴趣,蔡京对各大派系、江湖势力的染指,仅是因为不欲政敌利用在野潜藏的力量而组成反对他的势力罢了。
她要的是找一个俯首听命于他的傀儡。
只要听他的命令,他还不惜把这种力量扶植起来。
白愁飞一直认为蔡京和他的党羽,是一种朝廷的力量,是可以利用的。
他要铲除其他帮派的势力,使自己一党独大,但其实他又并不十分担忧诸如“六分半堂”、“发梦二党”、“迷天七圣盟”、“老字号温家”、“妙手班门”等这些门派。
——因为这些各门各派,其志在野,不在朝。
而他则不然。
他要利用帮派的实力为后盾,最终目标,还是要在朝政上大展拳脚。
也就是说:蔡京利用他来巩固自己在武林中的实力,但他却藉此参与朝政,左右大局,说不定有一天还能与义父别别瞄头。
他真正有所忌畏的,反而是“有桥集团”。
——“有桥集团”的主脑一开始就在朝里有相当可观的势力,而又再结合武林的潜力,跟白愁飞的取向,刚好一正一反,殊途同归!
由于“有桥集团”先有了朝廷的背景,使白愁飞十分顾忌,而又不敢轻举妄动,他惟有处处提防这集团伸入武林中的指爪,同时也迫切要打入朝廷里的要力中心。
他现在别说连“六分半堂”这样的死敌尚有剪除,就是“金风细雨楼”的大局还未能完全掌握,对“有桥集团”的跃跃然之势,惟有虎视哑忍。
所以,他不能力杀王小石而得罪于“有桥集团”——万一跟方应看和米苍穹等人硬碰上了,此时此际,纵不一败涂地,也必削弱了自己的力量,结下对前程有碍的仇家。
他生恐的是:王小石结合了方应看方面贵族的力量、以及其父方歌吟当年在武林中深结的实力,近有米苍穹在营内暗结的潜力,四方大力合而为一,那就十分可怕了。
他暂不敢去惹王小石,反而加紧提前叛杀苏梦枕,主要原因是:他不欲王小石结合了“有桥集团”的势力后,再跟“金风细雨楼”合并——这样一来,王小石之势全面坐大,苏梦枕权力大了,只怕自己连个站立的地方都失去了。他只在暗中下令:追踪王小石。
明了王小石的一切动向。
结果,他在对“象牙塔”发动之前,获悉一个好消息,一个不利的讯息:王小石似为了对付元十三限的事,与“有桥集团”的人交恶。对白愁飞而言,这当然是好消息。
他巴不得他们互拼个你死我活。
接下来的坏消息却是:王小石已杀了元十三限!
本来,白愁飞也不喜欢元十三限,因为元十三限是蔡京手下大将,他不喜欢这个人,一如他心里对天下第七甚为讨厌;而且元十三限加上他的徒弟天下第七,那实力就非常可怕了。
他也巴不得元十三限死。
可是他却知道杀元十三限这样子的绝顶高手,绝对是武林史上的一个荣耀。
甚至也是白愁飞和许多江湖上新进好手心里的一个目标。
——正如“杀死诸葛先生”,也是他们的“重大目标”之一;同样,正道中人也以“暗杀蔡京”为职志。
可是王小石却先行一步,杀了元十三限。
无论是谁,能杀元十三限,便足以扬名天下、自为宗师。
白愁飞觉得自己迟了一步,遗恨莫名,而在此际,他又不能分心对付王小石或元十三限。
一个人在一大段长时间里只能集中精神做完一件大事。
这是他进入“象牙塔”前才收到的消息。
所以他越是激发了“杀掉苏梦枕”的决心和意志。
他本已立即传讯:趁王小石就算杀得了元十三限,也定必力尽筋疲,他要跟从王小石的屈完和黎井塘趁机暗算王小石,乘机铲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可惜“顶派”和“托派”尚未下手,已给一干人打得十分狼狈。
第一个发现他们匿藏偷袭的是老林禅师雷阵雨。
他正追逐顾铁三。
但他并没有出手。
他只出声。
出声把一干也是匿伏着支援王小石的江湖好汉“叫”了出来。
那是唐宝牛、张炭、方恨少、温柔、何小河、朱小腰一众高手,截住了黎井塘和屈完等人,大打出手。
二十六、客机
“本来我们还堵得住的;”屈完气急败坏地报告,“可是,这时候,王小石出现了,还有一个女子,模样儿长得甜甜的,但出手十分狠辣,二话不说,只用一管萧,射出神出鬼没的暗器,放倒了我们七八名兄弟,每个人挨了一下,只不过像蚊于叮似的一点红,但不旋踵就整个人化成一滩水,还冒起几个泡泡!”
白愁飞听到这儿,脑孔收缩,道:“无梦女!?她怎会帮王小石的?”
“她放倒了我们这边几个人,还跟王小石讨功似的招呼道:‘你欠了我的情,你该还我的心。’”黎井塘也犹有余悸地转述道:“另外一个红衣女子就叱道:“什么!?”
白愁飞皱皱眉:“那是温柔吧!”
“是她。”黎井塘也知温柔跟这白楼主也有相当的交情,但这会儿这位姑娘却是帮着“外人”来对付他们哩,他也好生不解,“那以萧发暗器的姑娘笑说:‘不是偷了我的心,而是伤了我的心。’温姑娘就嗔目瞪着王小石,王小石就说,‘那不是真的心。’温姑娘‘嘎’了一声。王小石连忙又说:‘是箭,伤心小箭’。”
“这小子竟弄到了‘伤心箭诀’!?”白愁飞脸色又寒白了起来,冷哼道:“这还得了!”
随即心忖:这小石头一走四年,江湖走遍险历遍,但对那刁蛮姑娘却一如往昔,又怕又爱,这倒一点儿也没变。
他冷笑道:“王小石已杀了元十三限吧?”
屈完道:“杀了。”
白愁飞问:“他伤得不重吧?”
黎井塘答:“不算太重!”
白愁飞又问:“他既已出现,加上他那一干兄弟都在,你们是怎么活回来的?”
黎井塘昂然道:“我们为完成楼主差遣,苦战不屈,抱着大丈夫宁死不受辱的气概,以一当百,勇挫强敌,杀出重围,攻破血路……”
白愁飞叱了一声:“我不要听废话。”
屈完即道:“王小石救了我们。”
白愁飞微诧:“他?”
屈完道:“他喝止那放暗器的姑娘,道:‘别杀害他们!他们只不过受人之命,不敢不从而已!’他也阻止他那几名兄弟向我们动武。”
白愁飞冷笑道:“那你们就溜了?”
黎井塘挺胸道:“我本正要咬牙苦战,不怕牺牲,只要能执行白楼主的意旨,那怕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怕——”
白愁飞截问:“结果怎么了?”
黎井塘正豪气万丈:“结果不重要,过程才可怕.我无畏无惧,作战到底,死战不惧,但是,这位屈完,他哪,嘿,却胆怯了,打了退堂鼓……”
白愁飞眉一皱截道:“我要听真话。”
屈完即答:“我们立刻逃命,脚底抹油地撤走了。”
白愁飞迎着江风。
他衣袂猎猎飘动,宛似风吹云飞。
可是他一点也不心闲。
而且还志气奇大无比,很想干一番大事业,一展抱负,一试身手。
他今天是成功的。
他终于当成了“金风细雨楼”总楼主。
他现在是胜利的。
他打倒了苏梦枕。
可是他今天也是失败的。
因为苏梦枕尸首未获。
同时也是难以满意的。
因为王小石在他得志的同一天里,格杀了元十三限,而且,好像还取得了“伤心箭诀”——那岂不是如虎添翼!?不行,他一定要杀掉王小石,取得“伤心箭诀”!
他为自己有更多一藉口对付王小石而气壮。
他向屈完问道(他仿似已不愿再听黎井塘说话了):“他还有说什么?”
屈完道:“有。”却并不马上说下去。
白愁飞瞄了屈完一眼。
白愁飞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把身子侧了侧,向屈完略倾。
这样,屈完就可以在他耳畔低语了。
“王小石说,‘回去告诉白老二,谁敢伤害苏老大,我就要他的命’!”
白愁飞点点头:
人已经害了。
再也没回头路了。
——反正,跟王小石,已肯定是敌非友了。
他本也想过:好不好把王小石也一道拉过来自己阵营里,使自己手上添一名猛将!
不过,他很快认为是不可能的。
一是因为王小石对苏梦枕非常忠心,而自己对苏梦枕十分不忠,这摆明了是对立的格局。
二是他也容不得王小石。就算王小石现在肯曲从于他,但他能保证他日王小石不会像他一样,把自己也铲除掉吗?
——王小石既然这样说了,那么,当然就等于是宣战了。
白愁飞明白屈完低声转述这句话的用意。
这是留个余地。
——要是把王小石的话大声说出来,万一白愁飞本不欲与王小石为敌,又或有意与王小石化为友,可是人人都知道这话已放开了,便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他相信屈完的话。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