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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是听不进老实话。”神偷感慨地说:“该怎办,你们瞧着办好了,反正我
神偷走定了亥时运,被你们这群来路不明意图莫测的高手们弄来,早晚会下地狱做冤鬼,
只能怨我李百禄命该如此。你就把我剁了算啦!”
“只要你把张三的图谋说出,咱们绝不食言放你一马,你……”
“难在我不知道,总不能胡说人道乱招。等你们把张三捉住问他真正的图谋、你们
不把我剁了喂狗才怪。”
“哼!你不会乱招的,是吗?”
“所以我才会被你们整治得只剩下半条命呀!老兄,你们到底是何来路?”神愉反
而探口风。
“哼……!”
“反正我是死定了,做糊徐鬼我的确不甘心。你们不怕我这即将被你们宰割的人向
外透露口风吧?”
“等时候到了,敝长上自会让你死得明白的。”
“贵长上是扬州保镖护院头头吧?”
“你说是吗?”
“不像。”神愉肯定地表示。
“为何?”
“扬州的所谓保护神,是尚武门的门生神拳快刀贾七爷贾永兴,是个威震江北的火
爆泽球,他不会玩弄阴谋诡计,做事唯恐人不知,嗓门大得很,而且……”
“而且什么?——
“你们这几位仁兄,任何一个人的武功,都比贾门主高明,贾门主恐怕还不配替贵
长上提鞋,所以……”
“你不傀称成了精的老江湖。”
“夸奖夸奖!阁下是……”
“咱们是地底下冒出来的。”大汉狞笑:“你认为贵友张三,会在这三天之内,应
你留字的要求,到镇淮楼与你见面吗?”
“老实告诉你,我不知道。”神偷不住摇头:“事先双方已经约定好了,我将调查
结果写好放在竹简内,他何时去取与我无关,彼此今后不再见面碰头。
其实,我只看过他化装易容后的面貌,日后即使见面碰头,也不可能认出他是张三,
他不可能仍然以我所见过的张三面目亮像。不必多问了,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你什么都不知道。”大没变了脸,凶狠地说:“这么说来,你对我们,已经没有
任何利用价值了。”
“恐怕是的。”神愉镇定地,以充满英雄气概的口吻说。
“你知道结果的。”
“当然,在江湖混了几天的人,都会知道结果,阁下的口气已经够明白了。”
“你阁下倒是看得开。”
“看不开又能怎样?我即使能胡招一些你们希望听的情节和理由,来苟延一些时辰,
到头来结果仍是一样,反而多吃些不必要的苦头,因为张三一定会被你们众多的人手捕
获的,我的谎言胡招将换来惨酷的折辱,对不对?”
“很对,幸而你没用谎言招供。”大双向持刀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同伴举手一挥:
“孙兄,你可以送他上路了。念在他是条好汉,给他个痛快。”
“好。”孙兄狞笑着扬小刀走近:“他将痛快得一无痛苦,保证干净俐落。”
锋利的刀刃,划向神偷的咽喉。
神愉冷冷一笑,闭上了双目。
冰冷的刀气掠喉而过,奇寒澈骨。
神愉的笑容但住了,睁开了双目。
“阁下不是手软吧?”神份的语音僵硬。
“还没到时候。”大汉孙兄将小刀放入飞刀插,退至一旁:“你目前死不了,还得
留下你和张三对证,等该送你上路时,我保证我的丧门飞刀准得你死也瞑目。”
神愉眼神一动,但立即哼了一声闭目假寐。
恰好冷风乍起,有人匆匆入室。
“怎么了?”先前盘问的大汉,向脸色不正常闯人的另一名大汉沉声问,没留意孙
兄说了些什么话,更没留意神愉的眼神变化。
“属下无能。”人室的大汉惶然说:“没找到任何踪迹或脚印。属下在人影消失的
方向,仔细地察看了所有的每一条街巷……”
“你们这些混蛋!饭桶!大汉愤怒地大骂:“四个只会吹牛的所谓的江湖高手,分
别在镇淮楼四周不足百步处埋伏守候,眼睁睁让一个人取走了看守物来去自如,居然有
脸说来人没留下任何踪迹脚印,你要我相信吗?混蛋加三级。”
“属下……”
“你不是说是被鬼取走的吧?哼!”
“那人来去的确快得像鬼影幻形,刚看到模糊的形影,眨眼间就不见了,谁也没料
到他片刻也不停留。长上又再三交代,只许跟踪不许当场捕拿……”
“跟不上就该动手呀!你们是死人?”
“连形影都难以分辨,如何跟踪?属下……”
“算了,罗管事。”坐在窗下的一名中年大汉打圆标,地位似乎比骂人的大仅要高
些:“第一步棋咱们并不指望必可成功,第二步才是重点。顾自忠。”
“小的在。”被骂的大汉恭敬地欠身答。
“瓦面上雪薄,踪迹难隐,难道真没留下丝毫痕迹?踏雪无痕决不可能支持百步,
对不对?”
“回五爷的话。”大汉哭丧着脸说:“那人影真的来去如风,是不是用踏雪无痕绝
顶轻功无法估计,附近瓦面与街巷,的确找不到踪迹脚印。”
“晤!这个叫张三的人,似乎相当难缠,咱们第二步围捕的棋,恐怕得出动两倍人
手才能成功。你们去休息吧!我得去向长上请示,走!”五爷向左右的大汉挥手示意,
领了两名大汉匆匆出室走了。
神愉在闭目假寐,但室中的动静他一清二楚。
淮扬老店是金字招牌老字号,设备齐全格调高尚,但落脚的旅客并不那么整齐,固
然有达官贵人投宿,也有品流复杂的牛鬼蛇神。
反正只要有钱付得起昂贵的食宿费,穿是体面些,就可能像大爷般住进来,骨子里
到底是何身分,是那一方的神圣龙蛇,并不重要。
张秋山当然体面大方,连雇来的随从也另辟上房住宿,真有大爷的排场,店伙们对
他极有好感,他出手赐赏一给就是一两银子,所以店伙把他看成财神爷。
那年头,一斗米只要两百文钱。一两银子,市值足有千二百文左右,物价非常平稳
便宜,真有太平盛世的富裕景象,每一文康熙通宝都可派用场,身上有百十文制钱,便
已算相当油水足了。
所以,神愉说三百两银子不易偷得到,三百两银子可是一大财富呢!真可以买几十
亩良田,所以愿意为三百两银子卖命的人多的是。—。
次日一早,风雪未止,他把雇请的长随打发返回淮安,打算在这里雇请南游的随从,
在扬州还有一些时日逗留,身边不宜有人跟随。
返回三进院上房,突然在通向东院至二进院的廊口,被一个从东院走廊冲出来的店
伙,迎面快速的撞上了,力道相当凶猛。
真糟!他本能地立地生根硬撞。
既然扮无聊文士,岂能与莽夫对撞而不吃亏?
砰然一声大震,双肩接触,店伙也本能地出手猛拨,力道奇猛,右小臂毫不留情地
反拨在他的右肋上。
他这才猛然醒悟,这店伙不是普通的莽夫,而是练了内家真力的武朋友。
“哎呀!”他惊叫,向左飞撞而出,砰一声撞在廊柱上了,接着反弹倒地。
店伙向前一窜,如飞而遁。
他还没爬起,东院里人影掠倒,香风人鼻,猛抬头,便看到快速的人影一掠而过。
是那位冒牌纨裤子弟的仆妇,身形快得骇人听闻,而且居然没带起风声。
“呀!”他讶然惊呼。
接着人影再现,纨裤子弟背着手站在他身旁,脸上有强忍的笑意,似乎认为他的狼
狈像个人忍俊不止,而且觉得他挨了撞是活该。
“刚才的形影到底是人是鬼?”他傻傻地问,站起拍掸身上的灰尘。
“你见到鬼了吗?冒牌货的嗓音悄悄甜甜十分悦耳,一回京腔字正腔圆,口气饱含
嘲弄成分,晶亮的明眸表情丰富。
“青天白日,那来的鬼……”
“风雪交加,满天阴云,你看不到青天,更没有白日,你是不是用错了典?”冒牌
货撇撇嘴说:“你替我把入挡了一挡,那个刺客可能逃不掉了,我得谢谢你。哦!你不
要紧吧?
“这点点撞痛,我还受得了。咦!你说刚才那个店伙是什么刺客?刺什么?”他颇
感惊讶,这位假公子昨天刚住店,怎么就有刺客找上头来的?
他心中了然,这位假公子必定是大有来头的人。
那位仆妇,更是身怀绝技高手中的高手。以追的速度估计,那位扮店伙的人脱身不
易除非另有高明的人接应。
“别问你不懂的事,哦!你贵姓?”
“姓张。”他信口答,举步便走。
他不想介入这种行刺谋杀的纠纷里,早点脱出是非地为妙。
“我和你同乘客船从淮安来。”假公子有意无意地移动,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知道。”他不得不止步:“你住在官舱的上等舱房,我在后舱。”
“我姓章,文章的章。我还有点事善后,张兄,稍后再到客房拜望,向张兄请教一
些事。”
“请教一些事?”他一怔:“你我素昧平生……”
“有关淮安所发生的一些事,也许你在淮安曾经有所风闻。回头见。”假公子的语
气相当霸道,含笑转身返回东院。
“目送假公子的背影消失、他心中微动。
凭他的经验与见识,知道这假公子对他的印象,正在逐渐转变中,从轻视转变为产
生好感,该算是好现象。
其实,他对这位姓章的假公子,第一印象并不差,美丽、大方、脱俗,只是……
为何要提淮安所发生的一些事?这些事牵涉到什么?他油然兴起戒心,这是江湖人
的本能。
他沿走廊信步而行,就在起步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前面二进院的一道角门,有人
在内悄悄向外推开一条缝;毫无疑问地,里面有人在暗中窥视。
他提高了警觉心,本能地觉得这件事愈来愈复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目前,他不打算为了无谓的事节外生枝。
回房之后,他作了一些防险的准备。
假公子一直没来三进院找他,店中的气氛有点不对,店伙们紧张的神色,表示店中
出了难以控制的意外。
旅客们提出疑问,店伙们应付的法宝是一问三不知,绝不吐露丝毫口风。
住在东院的假公子三个人,在发现刺客之后外出,黄昏时分依然没有返店。
张秋山心中有数,刺客逃掉了。
假公子不会返店,这表示心有不甘,外出追踪去了,也表示假公子在扬州另有可用
作追搜的朋友或同伴,这些人可能是懂得江湖门槛的行家同道。
那不关他的事,没有过问的必要。
掌灯时分,他在房中晚膳,外间灯光明亮,他独自据案进食,几味下酒菜加上两壶
酒,自斟自酌十分安逸。这座院子住的都是高尚的旅客,而且今晚旅客并不多,左右邻
房都是空的。
外面风雪交加,室内依然寒气袭人,似乎整座院子静悄悄,每个旅客都躲在密不透
风的客房内,连走动听候使唤招呼的店伙,也像猫一样走动无声。
罡风阵阵掠过院子,在房内听风声倍感凄清,眼看年关已近,是游子思家的时候了
江湖浪人也有家。他,也有家。
但此时此地,他要求自己不去思家。
三杯酒下肚,腹中暖洋洋的。
这种徐沛出产的二锅头,是高粱挠中的极品,一口酒下喉,保证一定有热烘烘的烧
灼感觉直下丹田。
他能喝,但今晚不是多喝的时候。
第四杯酒刚举起就唇,他突然但住了。
一阵冷风入室,身后立即多了一个人。
不止是人,另有一把锋利的刀,冷气激骨的锋刃,搁在他的右颈上。
只要持刀人轻轻一拖刀,他的颈侧血脉一定被割断,肌裂骨伤,说不定脑袋就此分
家,凶险万分,这可不是开玩笑。
虚掩的房门外加防风的重帘,被人用行家的手法弄开,一开一阂不会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