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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三部曲-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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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郎身子一震,脸上莜的变色:“难道是……。是叶帮主……不能吧……”

温如筠脸上的神情更加萧瑟,语调也更加落寞:“齐孟尝说,如果不是你们叶堂主故意透露消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的玉面孟尝温先生会屈尊过江做一名刺客。”十二郎身心巨震,呆若木鸡,半响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齐孟尝的反间计……”十二郎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但很快就知道这没有可能。当时温如筠已是齐孟尝战砧板上的鱼,齐孟尝根本没有必要再编造什么理由。他楞了半响,喃喃道:“帮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叶完莲突然插话:“因为我大哥怕温……跟他争夺帮主之位。”十二郎苦笑道:“这这么可能?帮主岂能如此毫无端由的乱猜?”温如筠道:“我当时也不信,但当时齐孟尝又对我说,你还不明白吗,自古功高震主的能臣哪一个会有好下场?论才干,论功绩,那叶天成和你差上十万八千里。英雄会不过一座小庙,有你这么一位大菩萨在,哪里会显得出来他?叶天成怎么会不芒刺在背,心中嫉恨?不过,他要借我的手铲除你这个对头,可也未免将我齐孟尝看成了傻子。我不杀你,但有一个条件,加入我暖春堂,做我的肿股臂膀。”

十二郎道:“齐孟尝巧言令色,没准是故意哄骗大哥,其言实不足信。”

叶完莲的脸上却露出了凄苦的神色,道:“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说出来的。爹爹临死前,只有我和哥哥在身边,他本来传下遗命,是要温……温如筠继任帮主的。”她叫贯了“温大哥”“温郎”,此时却只能念出“温如筠”三个字,心中的刺痛无法言喻。

温如筠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叶完莲。叶完莲的泪水顺着脸庞缓缓滑落,也看着温如筠。二人目光交错,温如筠脸色忽然涨红,拂袖盖住嘴,咳嗽了几声。

“爹爹故去后,大哥给我跪下,求我不要泄露这件事情。他说只要我不宣扬爹爹的遗命,他就会顺理成章接任帮主之位。如果帮主之位被外人接任,他将来在江湖会遭人耻笑,再也抬不起头来。我当时心乱如麻,难以取舍,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一个原因,是可怜大哥;另一个原因,”她绝望地看着温如筠,声音渐渐带了哭腔,眼泪流得更加汹涌,“是为了我自己。我愿意……和你一起推出江湖……归隐田园的……”

温如筠倏地转过身去,大步走到停边,面对着空旷的远山和大江,像是一尊石像。叶浣莲心情激荡,泣不成声:“不错,我大哥是对不起你,英雄会也对不起你。可是,我叶浣莲和你相识以来,除了瞒你这一次,还有什么时候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情?你扪心自问,好好想一想!”

温如筠就似没有听见,依旧一动不动。细雨飘过亭边,像是一阵淡淡的轻雾掠过。十二郎心神激荡,扼腕叹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温如筠伫立了良久,终于舒了口气,用依旧冷峻的语调道:“彼既不仁,我亦无义,此时你们已该知道我的心意。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已加入暖春堂,今后将反戈一击,与英雄为敌。”

十二郎愣了半晌,道:“不会的。你纵然弃了英雄会,也不会加入暖春堂。”

“为什么?”

“暖春堂是黑道帮派,不是侠义道。温大哥任侠好义,整个江南闻名遐迩,不会以清白而就淤泥。你忘了我们一起行侠仗义,破富户的粮仓,赈济江南灾民的事了吗?你忘了我们为江湖除害,杀黑白双煞的事了吗?”

温如筠仰天大笑,笑声在谷中都有回声。

“行侠仗义?为江湖除害?好光彩的名头。”温如筠笑毕,语带讥诮道,“我想要在英雄会扬威立万,岂能不沽名钓誉?黑白双煞是大盗,这些年积攒的财宝无数,我若不是看在这些财宝的份上,哪里还会管什么江湖道义?”十二郎如遭雷击,脸上变色,目瞪口呆。他退了一步,摇摇头,痛苦地道:“你变了。”

“我没变,只不过我过去为境所囿,不得不装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怨只怨你们过于实诚,没有看透我温如筠的心思。”

十二郎目不转睛看着温如筠,目光可怕。温如筠眉毛一扬,道:“十二郎,若觉得我有负于你,现在你就拔剑对我刺过来吧。”他挺直了身躯,背负双手,敞开胸膛。

“我曾教过你,处事要冷静果断,切忌优柔寡断,拔出你的剑来。我平生最喜欢你那招‘青龙冲天’,就用它对这这里刺来吧。”温如筠轻轻拂了一下胸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一剑了断咱们兄弟的恩仇,不亦快哉!”

十二郎僵若木石,紧闭双唇,面无表情。他背上的长剑隐在乌鞘之内,却似在微微抖动,仿佛有千钧之重。他呆立半晌,看了一眼默默流泪的叶浣莲,终于颓然做到石头上。温如筠摇头道:“大丈夫岂能有妇人之仁?你不出手也罢,不过你记住,下次碰到你,咱们就全无了兄弟情分!”

十二郎咬牙道:“你可以不顾兄弟情分,可是莲姐姐对你一往情深。自你走后,她昼夜牵挂着你,端午节巴巴在得月楼等了你三天,连口水都没喝,一直忧心如焚,担心你的安危,故而才不顾凶险过江探问你的消息。这坛酒,是你最爱喝的女儿红,莲姐姐一路从江南带到江北,你怎么能如此伤她的心?你居然还和别的……”十二郎心情激荡,一掌击打在身旁胳膊粗的树干上,树干应声而折。

温如筠扭转过身去,背对着二人,停了片刻,声音变得有些柔和;“叶姑娘,你我虽然曾有一段前缘,但如今时过境迁,我与你大哥不共戴天,咱们终归是不能在一起的,我如今已有了新欢,你把我忘了吧。况且,我这样的人,叶不值得你一往情深。你此时指导我的为人,还不算晚。天下有的是重情重义的好男子,终可找到与你志同道合的良匹。”

他一向叫惯了“莲妹”,这一声“叶姑娘”说的也甚是拗口,叶浣莲听在耳中,更感到无尽的陌生和心痛。

说罢,温如筠转过身来,声音又变得刚硬:“这坛酒我本来已经不配再喝。不过,今日一别,不再相见,咱们三人倒该喝上一杯,做个了断。”

他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三个晶莹的瓷杯,走到桌边,将杯子逐一摆上,抱起酒坛,拍去泥封,将杯斟满。

“你们两个是英雄会的人,我没当众揭露你们的身份,已是看在了过去的情分上。咱们以后是敌非友,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牵搁。我今日网开一面,放了你二人,你们赶紧过江,再也别踏上江北的土地,如果一意孤行不听规劝,再来的时候,咱们就刀剑相见,再无半分旧情。”温如筠端起其中一杯,用决绝的口吻道,“这杯酒,就是咱们今日的绝交酒,温某先干为敬。”。

说罢,温如筠端起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摔在石头上。“砰”的一声脆响,杯子碎成散落的瓷片。他不待十二郎和叶浣莲喝酒,一拂袖子,迈出望江亭,头也不回,径直走下石阶,扬长而去。叶浣莲听着他远去的脚步,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眼神绝望,仿佛魂魄已然飞出体外。

十二郎缓缓拿起酒杯。细瓷质的小小酒杯外壁晶蓝,内壁却莹白,触手犹温,但在十二郎手中却突然变成了千金之重。他的手抖动不已,杯中的酒水点点滴滴溢出。他蓦地仰头长笑一声,像是看见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眼角都笑出泪来。他突然收住笑声,眼神横绝,腮帮上的肉都跳动两下,举杯将酒全都灌到喉咙里,然后权利将杯子掷向石壁,“砰”的一声,杯子爆裂成屑,竟比温如筠摔杯的声音还大了三分。

叶浣莲像僵立的石像,目光直直地望着苍茫的远方,终于听不到温如筠的脚步了,她突然装过身来,大声道:“女儿红怎么会是这样的喝法?”抬手将桌上剩下的那个杯子拂飞,双手搬起酒坛。十二郎一惊,急忙去抢酒坛。叶浣莲瞪起眼睛,喝道:“十二郎,你那个可敬可亲的大哥抛弃了我,难道从此你也看不起我这个姐姐吗?”十二郎脸色涨得通红,连连摆手。

叶浣莲将坛子举起,向着嘴里便倒。酒甚烈,人喉火辣,她闭着双眼,只顾大口吞咽,溢出的酒水飞溅到她的两腮和肩头,也浑然不顾。这份豪气,另十二郎不敢仰视。有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眼泪流淌。

十二郎颤声叫道:“叶姐姐,你别喝这么多……上前一步,伸手又要抢叶浣莲的酒坛。叶浣莲依旧抱坛痛饮,底下却飞起一脚,正十二郎的胸膛。十二郎退后两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叶浣莲疯了一般,不多时,竟将一坛女儿红喝得精光。她将空坛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后蓦地大笑起来。笑声响彻空谷,惊起几只飞燕。

十二郎嘴唇紧抿,脸色阴沉,眼里像燃起两蔟火苗。他刚要起身,突然一个趔趄,又跌坐在地。他倏地变了脸色,嘶声道:“莲姐姐,酒有毒!”

叶浣莲没有听到十二郎的话,兀自笑声不绝。

突然,衣袂破空声起,亭顶上飘下三个人。三个残废,一个缺了一条腿,使个铁拐,另两个都是独臂,手里拿的都是齐眉高的哨棒。

这三个人都是老者,须发斑白。适才他们躲在亭顶,十二郎和叶浣莲都没有半点察觉,这手蹑足潜踪的功夫已经甚为可怕,现下这一飘落,各站一个方位,呈品字形将叶浣莲和十二郎围在当中,落地无声,身法稳健异常,显然都是高手。

叶浣莲看到亭顶有人落下,登时一凛,探手从腰间拔出金环。她虽心神激荡,但毕竟是训练有素,临敌之际,还是本能地出手应付。

那个单腿的老者捋捋白须,道:“小女娃子,识相的,快放下兵器。”另一个独臂人看了一眼十二郎,点点头,道:“嘿,只麻倒一个。”叶浣莲见到十二郎的情状,以为他适才遭到了三人的攻击,忙道:“十二郎,你怎么啦?”

十二郎想要开口说话,但嘴唇麻酥酥地不停使唤,嗬嗬两声,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叶浣莲更是心惊,叫道:“十二郎你到底怎么样?”

单腿老者道:“他死不了,你放下兵器,我们也不会伤害你。”

叶浣莲眼神中掠过一抹怆痛,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温如筠的人。既然如此,我就放下兵器!”她口中称放下兵器,却突然一个虎跳,,手中金环如一轮飞舞的圆月,扑向三人。叶浣莲心中伤痛,又喝了烈酒,这一出手,竟是不要命的打法,左手的金环全是进手招数,向那三个人同时进攻,右手竖成虎爪形状,如发怒的猫一般连撕带挠,全无章法。那个单腿老者措手不及,行动不便,胸口竟被她抓了一把,登时显出五道血痕,疼得他大叫一声,退了一步,铁拐护在身前,用的是长棍的招数。另两个老者各提哨棒,咣咣两声,将攻向身畔的金环挡了开去,却并不出手进攻。

叶浣莲抡起金环,霍霍有声。她的金环传自其父,叶昆吾的金环威震江南,有独得之秘,以内外双修,刚柔并举著称。叶浣莲使来,刚猛虽有不逮,但精巧细腻之处却发挥得淋漓尽致。她的子母金环本是一对,在坤台戏园抛出一只温如筠,如今只剩下一只,再加上她喝了近一坛子烈酒,进攻威势自然大打折扣。但她出手依旧变化多端、虎虎有威,显然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十二郎急怒攻心,但手足麻痹,身上软绵绵的,竟提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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