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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开大步,将她拉出了月亮门。叶浣莲兀自回头大叫:“温如筠,你不是人!不是人!”
后面只听得那女子清脆的声音:“好了,没事啦,大伙儿接着听戏。”随即曲调声又悠悠响起来。
十二郎铁箍般的大手强力拉着叶浣莲,急匆匆大踏步而行。叶浣莲叫道:“你干什么?”十二郎不答,只顾快走。叶浣莲急火攻心,几乎昏厥过去,耳边却又传来悠扬的曲调:“猛抬头又只见我前生孽冤。我与你也不知有什么亏欠。宿世冤愆今日满,我身何必再流连。我好比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小金凤咿呀咿呀悲唱,曲调悠扬委婉,唱腔婉转悲切,让人不忍卒听。
六 壶觞负吟啸 尘土足悲咤
叶浣莲随着十二郎跃出围墙,只见前面溪流荡漾,微风拂面,原来是来到了那弯碧水岸边。十二郎松开叶浣莲的胳膊,道:“莲姐姐,你休怪十二郎鲁莽。”
叶浣莲眼泪终于如泄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她发出一声长长的抽噎,突然蹲在地上,以袖掩面,痛苦起来。十二郎心中恻隐,也叹了口气,道:“莲姐姐,你不要伤心,这其中或许有些未明的关窍。温大哥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定有某种缘故,否则绝不会变得这般模样。”
叶浣莲抽噎几声,带着哭腔道:“什么缘故?我自和他想好以来,一直患得患失,担心他是故意在哄我,今日终于不幸言中,原来我担心的都是真的。温如筠他……他果然是个负心寡情的人,枉我对他一片痴心……”她说到伤心处,声音颤动,泪水流淌得更加汹涌。
十二郎皱眉思忖,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那锭银子,翻转几下,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低声叫道:“莲姐姐,你快看!”
叶浣莲听他叫得甚是奇怪,擦擦眼泪,转头看时,只见十二郎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手中拿着那锭银子,将银子的底面展示给她。只见那锭银子的底面已被人捏得有些变形,中间有一点凹处,隐着一小幅紫色的薄片,像是信笺的一角。
十二郎拔出剑来,用剑尖将那个薄片轻轻挑了出来,只见那薄片确是从信笺上撕下的一角,翻转过来,只见上边像是几个红字,似是用红酒汁涂写,显然是匆忙中写就,甚是凌乱潦草,字迹极淡,但依稀可以看出是三个小字:望江亭.
十二郎面露喜色,道:适才温大哥装作不认识咱们,我就觉得大有蹊跷,看来果然不错,他一定是不方便与我们相认,故而约咱们到这个忘江亭相见.
叶浣莲的脑中都是温如筠与那个女子的缠绵画面,怒气难消,道:不方便与我们相认,倒方便和别人没羞没臊地当庭亲热?十二郎劝慰道:“温大哥一定有苦衷的,我猜他定是用计投身暖春堂,委曲求全,以图大事.”
叶浣莲瞪眼道,语气中都是怒火:“用计?什么计,美人计吗?委曲求全,难道向一个女人投怀送抱也算委曲求全?”
十二郎见她语气激愤,想要再解释怕叶浣莲更加反感,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忙道:“莲姐姐,咱们先回孙大哥那儿,从长计议.如何?”叶浣莲缓和了口气,道:“十二郎,我知道你想宽慰我,但我叶浣莲就算瞎了眼,心可是没瞎.我不相信他所做的这些肮脏之事,都美其名曰是为了咱英雄会.”
二人回到山庄,见了孙若虚.此时已到了黄昏,孙若虚正等得心焦,见二人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当下听二人说了事情的原委,待听到二人乔装进入知府宅院,见到温如筠,险些被当做刺客捉起来,孙若虚悚然动容,头上沁出冷汗,道:“知府宅院哪能随便闯人?你二人安全归来,可是好生侥幸.”
待说到那个女子,孙若虚惊诧道:“这人早负艳名,号称江北小昭君,是齐孟尝唯一的嫡亲妹子,叫做齐小琳.传说她喜怒无常,有癫狂之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温如筠和她混在一起,看来是铁了心要做暖春堂的驸马爷了.”叶浣莲心乱如麻,听了这话,眼圈有红了,侧头佯装去看窗台上一盆假山盆景.
十二郎问起望江亭,孙若虚道:“望江亭就在三江口东侧五里的小浪峡,离此不太远.那个亭子据说是古时巧匠鲁班在仙人桥凌空修建,地势甚是险要.只有一路可通,外侧都峭壁,像是个小翁,那温如筠约你们在那相见,若是不怀好意,可着实凶险得很.”十二郎道:“我原委.”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皱眉道:“对了,温大哥信上没约定时辰,咱们该何时去?”
叶浣莲突然站起身来,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明早咱们就去,一直在那里等,终归要把他等来.”
第二天清早,孙若虚给二人指点了去望江亭的路途.二人整装出门,叶浣莲自过江以来,一直抱着那坛女儿红,十二郎想替她抱着她都不肯.可这次在坤台戏圆见了温如筠,心中气苦,险些摔在哪个汉子的头上.多亏十二郎出手接下,才没摔碎.十二郎接下酒坛后,就一直带在身边.二人要去望江亭见温如筠,叶浣莲想起这坛酒,本来不想再带,但见十二郎已经抱将起来,微一踌蹉,却也没有阻拦.
二人沿着江边款款而行,这时天空彤云密布,又飘起雨来.叶浣莲心绪默然,十二郎也怀有心事,只顾赶路,多无心说话.走了约一个多时辰,眼前地势突然变得陡峭,旁边石壁如削,面前仅剩一条崎岖小路,旁边就是湍急的大江.
又走了半晌,只见前面小路沿着山势盘旋,渐行渐高,十二郎仰头观瞧,只见半山腰处有一块巨石横空探出,与两旁的山璧相连在一起,像是天然的一座石拱桥.巨石旁边露出一角拱檐,显然便是望江亭了.十二郎见这里虽然绝险,但有一种独特的气象,不禁暗自喝了一声彩,胸中的热血也涌动起来.叶浣莲却没有心情观赏风景,一直患得患失,郁郁寡欢.
沿着山路上凿出的石阶,盘旋而上,不多时已经来到了半山腰,望江亭就在头顶.正在这时,只听到上面传来一[wrshu]个平淡冷静的声音:“你们来晚了.”
抬头一看,只见亭中正站着一人.这人一身白袍,负手伫立,正是温如筠.叶浣莲停下脚步,沉下脸.十二郎紧走几步,脚尖在山壁上一点,纵到亭内,惊喜低道:“大哥,你早来啦?”
温如筠却躲开他的目光,微微侧身,向着亭外不远处苍茫的大江.十二郎满怀欣喜,没有察觉什么,上前两步,将酒坛放在亭内的小石桌上,掸掸袖子上的雨滴,伸出双手要去和温如筠相握,口中热切地叫道:“大哥――”
“十二郎太客气了,直呼温某的姓名即可.大哥二字,温某不敢当.”温如筠淡淡的道,对于十二郎伸出的手便似没有看到,依旧背负双手.他的语气不温不火,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十二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的手停在半空,愣了半晌,讪讪地缩了回来.手本是他自己的,却突然像是个多余的热山芋,无处安置,没个妥当处.他双手互握搓了两把,转头看向叶浣莲.这时候,叶浣莲已轻步走了上来.
温如筠有向外走了两步,背对二人,道:“我约你们前来,只是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已加入暖春堂,从此不再是英雄会的人.”十二郎和叶浣莲都是一惊,他们原以为温如筠会说出一番其他的原因,却不料温如筠竟还是这句话.十二郎性急,道:“大哥,这不是真的,你不要跟我们开玩笑.”
“开玩笑?”温如筠遥遥头,正色道,“你和我也算相识多年,应该知道我的 性格。’十二郎楞了半响,道:”咱们一直和暖春堂对峙,你怎么可能背弃本帮,投靠敌人“
“本帮?敌人?谁是本帮,谁是敌人?”温如筠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希望我是效法王佐断臂,卧薪尝胆,韬光养晦,负着叛逆之名去做英雄会的内应,有朝一日将暖春堂各分舵的势力分布告诉叶天成,待时机成熟里应外合,大破暖春堂,对不对?我告诉你们,这都是你们妄想揣测的臆想罢了。”他停顿了片刻,又反问了一句,“如果这样的话,我为什么先挑了英雄会在江北的七个秘密分舵?”
十二朗上前一步,叫道:“大哥你告诉我实话,不是这样的。”温如筠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誵的笑容:“我告诉你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只是你们不愿意相信自己。看来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你们是不会死心的。好,我就告诉你们整个事情的原委。”他吁了一口长气,用缓慢的语调道。“你们想必知道了。去年六月,我独自过江来望江城,是受叶帮主之命行刺暖春堂堂主孟尝。按照帮主的安排,接应我的是嵩山三鹰。这三位剑客剑法不错,而且他们习有一个厉害的阵法,叫做三才阵。按照原计划,由嵩山三鹰假意擒拿我,献给齐孟尝后,我挣脱已做了机关的绳索,嵩山三鹰发动三才阵护我冲到齐孟尝身前,结果了他。那齐孟尝武功传自太极一门,虽然也算高手,但我和嵩山三鹰联手,也应该胜券在握。
“齐孟尝素来老谋深算,计划越周密,越容易为其识破。因此我们定下的计划看似拙劣,却有望出人意料。一是齐孟尝不会想到我们会用这种早就司空见惯的拙劣套路,二是他也想不到堂堂的英雄会二当家温如筠,竟屈身过江来当一名刺客。因此应该有几分胜算。这计划相当隐秘,除了帮主、嵩山三鹰和我之外,外人应该无从知晓。那日我四人顺利来到暖春堂总舵,齐孟尝在堂前接见嵩山三鹰。按照事先谋划,我运起内气,要将绳索挣断,却突然发现,这绳索竟然如钢筋铜索,牢不可开。这还不算,嵩山三鹰发动了三才阵,可是他们对付的不是齐孟尝,竟然是我。”
十二郎听得心惊,扼腕怒道:“这三个奸贼,必是受了齐孟尝收买。”
温如筠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摇摇头,续道:“当时我见情势突然逆转,无暇思索,急忙闪避,那三才阵甚是厉害,我苦于双臂被缚,虽然出足踢飞了三鹰中老三柳达飞的剑,但老二柳达仁却在我的腿上刺了一剑。正在危急之时,齐孟尝突然冲了过来。可更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出手对付的竟然不是我,而是嵩山三鹰。他这一出手,我才知道,齐孟尝的武功比江湖上传说的可怕得多。他两掌就击飞了三鹰中老大、老二的剑,将他们三人的阵法破得一塌糊涂。”
十二郎更是诧异,皱起眉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如筠神情有些萧瑟,叹了口气:“我当时也觉得纳闷。齐孟尝轻描淡写破了嵩山三鹰的三才阵法,停下手来,转头对我说了一句话。”一直在旁静静聆听的叶完莲像是悟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凝重,情不自禁问了一句:“什么 话?”
温如筠像是一愣,停了一下,才道:“他说,温先生,出卖你的不是嵩山三鹰。”叶完莲脸色变得异样的苍白,点了点头。十二郎却停不明所以,更加疑惑:“那……那会是谁?”温如筠又深深叹了口气:“我当时也是心中不解。齐孟尝又说,可惜你聪明一世,却蒙在鼓里。其实派你来的人不是让你来杀我,而是让你来送死。素闻玉面孟尝精明练达,难道还识不得这一招借刀杀人?”
十二郎身子一震,脸上莜的变色:“难道是……。是叶帮主……不能吧……”
温如筠脸上的神情更加萧瑟,语调也更加落寞:“齐孟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