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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白的瘦小汉子眼中落下泪来,嘶声道:“朱兄,我大哥也……也毁在青阳刀门那帮狗贼手里,我白云峰从二茗山巴巴赶来,也是要为大哥报仇的。若齐堂主不肯援手,我……小刀会就独自跟他们拼了!”他心情激荡,伸足在地上一顿。
此时,勒住马缰的那个年轻人躬身道:“二位大侠不要难过,雁翎帮陶帮主、蹑云剑孙掌门也到了,我家堂主正在总坛相候,要和你们几位计议此事,请二位到总坛吧。”
“这帮狗贼跑到江北来行凶,也太猖狂,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白二侠,咱们两派联手,决意要齐堂主主持这个公道!他若再委曲求全,咱们便不再认这个盟主!”姓白的汉子一拍手,叫道:“就是这话!朱兄,我陪你去见齐堂主。”说罢,大步在前领路,几匹马在后跟随,一行人都去得远了。
站在旁边台阶上观看了半晌的那个黑衣老者,眼神一直很是凛然,这时候悄悄凑到那白衣人耳边,低声道:“莲姐姐,这是紫虬帮和小刀会,听来似乎和咱江南的地藏门、青阳刀门结了梁子。加上他们刚才提及的太湖雁翎帮、潜山的蹑云剑派,江北十大门派已经有四家来到了望江城,看来这里要有什么大事发生。”白衣人摇摇头,黯然道:“我可不管什么十大门派,我只想快点找到他。”
这二人正是易容改装的叶浣莲和十二郎。孙若虚派人在暖春堂总坛之外侦查了四五天,没发现温如筠半点踪迹,倒是见到江北十派同盟中的四派都集结到了望江城。孙若虚精明练达,猜测望江城中必有大事,劝十二郎和叶浣莲莫履险地,速回江南。叶浣莲心中焦急,哪里肯听,竟索性和十二郎易了容,亲自到望江城中,企图找到温如筠。孙若虚苦劝未果,要派心腹陪同,叶浣莲也坚辞不肯。索然下只好做罢,百般嘱咐之下,给二人带足了银亮,由他们在望江城中闲逛。可是很快过了三日,竟无半点温如筠的消息。十二郎还专门到茶寮、酒馆中向茶博士、酒保打听温如筠,竟然都众口一词不识其人。叶浣莲心中郁闷,暗下决心,若再寻不见温如筠,就要准备硬闯暖春堂。
这一日,叶浣莲心绪不佳,午饭也没有吃,只是郁郁寡欢在大街小巷游走。十二郎拙于言词,也不会巧言规劝,只得陪她漫无目的地四处搜寻。
前面是望江城中香火最盛的城隍庙。这时刚过午后,香客稀少,叶浣莲微一踌躇,也在门口香摊买了几柱檀香,踱进庙来。十二郎向来不信鬼神,当下独自拄着杖在殿口外等她。
大殿中央神坛上端坐的是披锦挂彩、相貌慈善、五绺长髯的城隍爷。叶浣莲把酒坛放在供桌的一角,将香燃着了,想要祷祝却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她想到自己数日来魂牵梦绕的相思和四处奔波的辛苦,心中陡然涌起一股辛酸,登时鼻中一酸,眼眶泛红,将香插入香炉,跪倒在蒲团之上。
“城隍老爷,人们都说你灵验,能不能帮小女子找一个人啊?”叶浣莲的声音哽咽了,“我已经找了他三天,却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城隍老爷,你体谅我这一片苦心,给我指点一条路吧,让我早日找到他。他……他叫温如筠,是我的温大哥。”
城隍像后的暗阁之内,正坐着个白发女子。她听到“温如筠”三字,有些惊诧,不禁站起身来。她静静伫立,认真谛听着叶浣莲的祷告,半晌才暗自叹息一声。她想了想,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副素帕,摊在左手掌心,右手从桌上香炉内蘸了些香灰,用纤纤素手在素帕上涂抹几下,然后袍袖一展,将素帕从板壁顶端的一个小窗中抛了出去。
叶浣莲拜伏下去,再抬头时,眼泪已经充盈了双眼。可是在模糊的眼前却又一片白色的东西飘飘扬扬,从城隍老爷的座像头上飘落下来。她本能地接住那个东西,却是一副素帕。叶浣莲有些迷惑,轻轻展开素帕,只见上面有几道灰白的痕迹,仔细一看,却是四个小字:坤台戏园。
叶浣莲一呆,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又拜伏下去,祷告道:“城隍老爷,你真是大慈大悲,显灵指点迷津,叶浣莲若能找到温大哥,定然回来还愿,替你重塑彩金。”
阁内的女子摇摇头,暗叹一口气,又在香炉内燃着三炷香,对着案上的灵牌痴痴凝望,目光中满是伤感。
叶浣莲的心绪确实由阴转晴,数日来遍寻不见温如筠,她本来已经心灰意冷,这一接到素帕,顿感柳暗花明,重又燃起满怀希望。她擦擦眼泪,起来又合十躬身,拜了三拜,然后抱起供桌角上的那坛女儿红,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大殿。
十二郎候她出来,见她突然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不知缘故。叶浣莲不理十二郎,却急急匆匆走到殿门外正在大鼎炉边焚香的一个相克面前,恭恭敬敬问道:“这位大哥,我想打听一个地方,请问坤台戏园怎么走?”
那位香客看了看她,道:“坤台戏园是望江城知府薛大人私宅内的小戏园,离此倒是不远。不过那里请的都是小金凤、杨菊仙等江南名伶,寻常百姓可没有眼福进园观赏。”叶浣莲一愣,才晓得这坤台戏园的来由,她沉吟片刻,心中打定主意,又对那人微笑道:“敢问大哥,薛知府的宅院在哪里?”
那人见她眉目清秀,颇有女态,以为她是饰演青衣的戏伶,颇为热心,道:“薛大人的私宅就在城东小谭街。看公子这番打扮,定是徽班中人,我听说薛大人最喜欢《钗头凤》和《雪拥蓝关》两出戏,颇中意花旦的荒腔,公子若投其所好,或许能在望江城站住脚。”
叶浣莲见他误会了自己的身份,脸微微泛红,匆匆行了一揖,转身向东而行。十二郎不明所以,也赶忙跟上。他本来乔装成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拄着拐杖蹒跚而行,但见叶浣莲脚步走得飞快,不多时就落下他老远,心中一急,当下也不再掩饰,提起拐杖,大步流星赶将上去。长街上,一个老朽有如此矫健如飞的步履,也让许多路人刮目相看,暗自称奇。
城东小谭街是条小街,望江知府薛同治的家宅就在小街尽头。这条小街虽直通城中的东西通衢官道,但甚为幽深,府内各司官员也都散居四面,闲人禁入,颇有闹中取静之趣。
叶浣莲和十二郎走到街口,就听到丝竹声隐隐传来。她松了口气,知道这次定然找对了地方,当下悄声对十二郎说:“咱们得找个地方翻墙进去。”
十二郎也看过了素帕,一直思忖是何人所发,此人动机是好是坏尚不知晓,焉知不是暖春堂发觉了他们而设下的圈套?他望了望高高的围墙,心中惊疑不定,沉吟道:“这里是望江知府的宅院,不是寻常所在,必然护卫森严。咱们仅凭着一角帕子就潜入进去,如果里面预先设了暗伏,给咱们来个请君入瓮,该当如何?”叶浣莲一心想找到温如筠,数日来没有头绪,如今找到一丝线索,虽不知是真是假,但不弄个究竟岂肯罢休?她一向外柔内刚,听了十二郎的话,皱起双眉道:“你若害怕,就不用进去了。”说罢转身就走。
十二郎一愕,忙道:“莲姐姐!”叶浣莲不应,只是向东沿着高墙匆匆前行。十二郎连忙跟上,低声道:“就是去也该等到晚上。”
叶浣莲哪里肯听,只是顺着墙边的一条小巷疾走。过不多时,小巷到了尽头,现出一家小小的宅院。叶浣莲见这户人家的木门上有把锁头,知道无人在家,当下纵身跳上了屋顶。十二郎见她如此执著,无奈地跟着跃上。
从屋顶眺望,东面现出一条弯曲的小河,小河环绕着薛宅的围墙,迤逦绕了半个圈子,向南流去。叶浣莲见这里不见人烟,突然又跃起身来,这次竟上到了薛宅围墙之上。
从高处俯瞰,只见薛宅共有七重院落,各院景致不一,有假山碧水、莲池曲桥、亭轩楼台。传来乐曲声的地方似在第三重院落,叶浣莲和十二郎俯身看好了方位,跳到围墙内的一丛花树之间。叶浣莲刚要欠身,却被十二郎拉住了衣角,只听得不远处脚步声响,竟是数名带刀的兵士巡视过来。
叶浣莲一惊,看了十二郎一眼。二人隐身在花树之后,等兵士走过去,外边没有了动静,才悄悄移步出来,借着假山、树木的遮挡,向第三重院落而来。
坤台位于第三重院落的东侧,依一泓荷塘而建,是一座小巧的戏楼。戏楼的对面有一个阁子,叫倾音阁,是知府本人、家眷和做客的达官贵人看戏之所。坤台的两侧,两道曲廊,摆着十几张桌椅,是一般客人及家丁、侍女看戏的地方。
二人循声而来,悄悄隐在倾音阁旁的一段花墙后探头观看。此时戏台之上,唱的正是风行一时的徽班名剧《钗头凤》。台上两人,一个青衣,一个小生。鼓弦声停歇,那个青衣对着小生念白道:“唉,陆郎!我与你虽为合卺,久已钟情,我一片痴心在你一人身上,无论你富贵贫贱,我心决不更改。你也应当以痴情待我,怎么如此狠心?看来你待我之情,到底不是真的呦!”这人是江南名伶小金凤,饰演的是唐婉。她的念白情真意挚,甚是动人,念到后来,用袖掩面,泫然欲泣,尽是凄苦失意之态。
叶浣莲向来喜欢徽剧,知道这出戏讲的是陆放翁和表妹唐婉的故事,一对有情人历尽磨难,最终却生离死别,结局甚是悲惨。她心绪本来不加,骤然听得这念白如此凄婉,与自己心境相照,觉得这姑娘便如专门念给自己听的,登时心中便如被一道闪电击中,一下子痴了。
“婉妹……”饰那小生的也是徽剧江南名家李月楼,他随即接口,曲意款解,情态也极恳切。但叶浣莲却听不清了他的念白,一颗心悠悠扬扬,便如飞絮一般凌乱。不知何时,她的泪水已涌满了眼眶,扑簌簌流淌下来。十二郎见她呆呆站着,却没有动静,侧头一看,见她泪流满面,一惊,不知怎么回事,低声道:“莲姐姐,你怎么了?”
叶浣莲一愣神,忙摇摇头,擦擦眼泪,将手中的酒坛提了提,调整了一下呼吸,向台下两侧的曲廊望去。东边曲廊上散坐着七八位客人,有男有女,都仰着脖,聚精会神看戏,此外旁边还有十来个家丁,都是青衣小帽,侍立在侧。她逐一看去,其中却没有温如筠,登时心情有些黯然。东侧的曲廊却被楼角遮住了,看不清究竟,但听得有喝彩之声。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叫道:“喂!你们两位是干什么的?”
十二郎和叶浣莲都是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两位穿皂衣的带刀衙役快步走了过来。那两个衙役近来给知府老爷递送紧急公文,却远远看到墙边有两人的背影。他们见这一老一少不进内园,却偏偏扒着墙头望里观看,行迹甚是可疑,待喝问一声,见二人转头,面目都很陌生,更是警觉,不约而同都拔出到来,大踏步逼上前。十二郎见事不好,咳嗽一声,蹒跚上前两步,道:“两位官爷,不要着急,老朽二人是来找人的。”
两个衙役见这说话之人是个老者,微微放松下来,抬刀刚要再问,突然眼前人影一闪,那老何竟像只豹子一般蹿了过来,登时晕倒在地。十二郎将二人拖入树丛,低声叫道:“莲姐姐,咱们过于惹眼,还是换了他们的衣衫吧。”
叶浣莲本来惊得呆了,但见十二郎应变极快,干净利落解决了两名衙役,不觉产生了几分佩服,又听了他的主意,也觉得甚是高妙,当下点了点头。二人隐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