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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永年习惯性地抚了抚鼠须,咧嘴笑了笑。
“大师执意要从卓某手中索回‘须弥经’?”
“正是!”
“没考虑的余地?”
“没有!”
“卓某有几句话要单独向大师陈明,肯容纳么?”
无相大师沉吟着,仿佛可以洞物穿心的目芒直照在卓永年面上,似乎要洞穿他的内心测度出他想打什么主意?
东方白缓缓收回了剑,内心无比地沉重,因为他手中这辆奇兵的秘密已被无相大师识破,后果相当严重。但也有其自得的一面,这柄神奇的宝剑能抵制坤宁宫的消功掌力和少林寺的无相神功,算是非常意外的发现。
现在,他可不能随便出剑了,无相大师答应保守这柄剑的秘密,以老和尚的身份而言绝对可以信得过,但如果他再出手的话,对方便会取消承诺,后果的确难以想象,担心的是卓永年在听了话头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久久,无相大师才启口。
“施主要告诉老袖什么?”
“请借一步。”
“希望施主不是别有居心。”
“大师请放心,卓某能走而不走,就是不愿彼此的误会加深。”
“好吧!”
卓永年快步走到三丈外一丛矮树之后。
无相大师望了两名弟子一眼,挪步跟了过去。
东方白心头仍是一片狐疑,猜不透这狐精的意向。
卓永年与无相大师在树丛后不知谈了些什么,最后双方发出了声音。
“施主说的全是实话?”
“半字不假!”
“你定要老衲相信?”
“务请大师接纳!”
“阿弥陀佛,看来老衲只好暂时相信了。”
“多谢大师!”
一僧一俗回到原地,脸上都是平和之色,无相大师挥了挥袍袖,深深望了东方白一眼,沉声道:“了因、了尘,我们走!”
走字出口,脚步已前移。
了因、了尘双双吐了口大气,怒愤充斥的目芒在东方白面上一绕,抛去了断棍铲杆,悻悻地举步离去。
三僧去远,东方白转注卓永年,心里有许多疑问,但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大的疑问是他如何使得三僧乖乖上路?
“老弟,谢谢你拔剑!”
“这是应该的!”提到“剑”,东方白的心弦发了颤,如果因为无相大师的半句话而引起了卓永年觊觎之念,倒是防不胜防,既号“狐精”,其心机当然是超人一等,但愿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否则将大伤感情。
“这老和尚还算通窍!”卓永年耸耸肩。
“老哥!”东方白打蛇随棍上,将就对方的话题追问道:“你是用什么方法使得固执的无相大师放弃主见?”
“只几句话!”卓永年讳莫如深。
“什么几句话?”话出口,东方白才发觉这句话问得很笨,对方要是肯公开说明,便不会用简单几个字搪塞。
“老弟!”卓永年笑笑道:“那几句话话关系太大,恕我暂时对你老弟卖个关子,你很快就会明白的。”说完,又笑了笑,但笑中带着些歉意。
“没关系,小弟不问就是,反正事情能和平解决已经很不错了!”东方白乐得大方,脸上现出完全坦然的样子。
“我们找个好地方喝一杯?”
“好哇。”东方白欣然点头,表面上是释然了,但内心却打了个大疙瘩,他为了援手他,不惜违背自己的“三不”原则而拔剑,而他竟然藏私自秘,既然站在同一阵线,就应该平等互济,坦诚相对才是正理。
“啊!对了,老弟……”卓永年像突然想到什么。
“老哥想到什么?”
“这东西暂时由老弟代为保管!”
“什么东西?”
“须弥经!”
东方白窒了一窒,瞪大眼,惊愕又茫然,根本就猜不透卓永年来这一手的用意何在?
“须弥经……由小弟保管?”
“对!”
“不打算归还‘不为老人’?”
“借期还没到,另有用途!”说着,掏出了黄布包。
“为什么要由小弟保管?”东方白狐疑万分。
“当然有道理,你先收妥,我再告诉你!”
东方白十分勉强地把黄布包藏进贴身怀里。
“老哥说理由吧?”
“这要分点说才够明白。”卓永年干咳了一声清洁喉咙,然后四下扫瞄了一眼,正经八百地接下去道:“第一,不为老人的真正身份是少林藏经楼主持无为大师,当年人经一齐失踪,被少林寺目为叛逆,屡寻不获……”
“这点小弟已经知道!”
“听我说下去!”卓永年目芒闪了闪道:“现在人经出现,少林当然不放过他,江湖贪婪之辈也不会放过他……”
“他为什么不把经送回师门?”
“他有难言之隐,这先不管他!”
“他有难言之隐?”
东方白抓住话头不放。
“他没说,老哥我也不知道,向他借经是两利之事,所以他才会答应。”话锋一顿又道:“第二,眼前图谋最急切的是黑蝙蝠和卜云峰,如照我们的判断,黑蝙蝠是天不偷的传人,而卜云峰已确定是魔刀鬼影的弟子,假使他俩的身后人出面,说实话,老哥我没把握保守……”
“所以由小弟来代管?”
“不错,这样老哥我便少了一重顾虑,因为他们万料不到东西会易手,目标仍指在我身上,老弟安全无虞。”
“还有么?”
“有!第三,卜云峰与黑蝙蝠杀老夫好友南阳捕头西门钧,老夫不讨回公道难慰好友在天之灵,东西不在老夫身上,老夫便可以放手去做。”
“很好的打算!”东方白话中带话。
“老弟!”卓永年诚恳之色溢于言表道:“千万别认作是老哥在利用老弟,是请托,是老弟对我的大人情。”
东方白心里舒坦了些。
“好,第四呢?”
“没有第四了,但还有一句话……”
“请说?”
“老哥我将全力助老弟完成大心愿!”
“大心愿?”东方白心里“咚!”地一震,卓永年意何所指,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在追查大化门之谜的秘密?
“不错,老弟心里应该明白。”卓永年神色很庄重。
东方白怔怔地望着卓永年,他不能说出来,如果卓永年所谓的大心愿是另有所指,一说出来岂非是自暴其密?
“老弟,言止于此,我们找地方喝酒去,折腾了大半天,肚子饿还可忍,这酒虫扒喉咙可真受不了。”
“好吧!”东方白只好憋住。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远远奔来,伫在五丈之外。
东方白定晴一望,一颗心顿时收紧,不速而至的赫然是公孙彩虹的师兄蒋大牛,仍是一身庄稼汉的打扮。
蒋大牛在此现身绝非偶然。
“老哥请稍待!”东方白掠了过去。
“东方公子!”蒋大牛迎着叫了一声。
“大牛,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集上找不到公子,我胡乱找到这里来,运气还真不错,居然碰上了!”大牛憨憨地笑了笑,他的笑给人一种平实之感,丝毫没有江湖气味,不矫饰,不虚夸,就那么朴拙,严格地说,他只能算半个江湖人。
“你找我有事?”
“是的!”
“什么事?”
“一件大事,这件事……也许公子能挽回。”
“噢!说说看?”
“是关于敝师妹彩虹……”
“彩虹,你……找到她了?”东方白像触了电似的全身一震,一道亮丽的彩虹似乎又出现在眼前,平静不久的心潮再度激起了涟漪。
“是的!”
“她在那里?”紧持着又问了一句:“她好么?”
蒋大牛神悄一黯,上前两步,在东方白耳边低语了一阵,然后又放大声音道:“只有公子能使她回心转意。”
东方白木了好一会。
“大牛,我……恐怕办不到!”
“公子难道要眼看她……”
“大牛,你不懂!”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我懂!”
“你懂什么?”
“公子并不爱她,因为她曾经是女杀手……”
“大牛!”东方白脸上掠过一抹痛苦之色道:“你真的是不懂,不过……”
“不过什么?”
“我跟你去见她,尽力试试看。”
“好,那好!”
东方白回头扬声向卓永年道:“老哥,小弟有急事要办,酒不喝了!”说完,一拍蒋大牛的肩膀道:“我们走!”
薄暮时分。
蒋大牛安身立命的农舍。
堂屋里,由于光线不足,提早燃上了灯火,东方白与蒋大牛对坐而饮。一碟腌鱼、一盘风鸡,外带两样小菜,佐以新酿的高梁,两人吃得津津有味。
忽然间,东方白微酡的脸沉了下来,眉头结在一起。
“公子,怎么啦?”蒋大牛立即发觉气氛有异。
“我不能去见彩虹姑娘。”
“那是为什么?”
“她在临别时,把最珍贵的‘天丝宝衣‘送给我,我却把它丢了,在没寻回之前,能有脸见她么?”
“公子!”蒋大牛用力抓了几下头,把半碗酒一骨碌灌了下去,伸伸脖子,用衣袖擦了擦口边酒清,睁大发红的眼道:“不用愁,我们不说她不会知道,之所以请公子出马,是要阻止她剃度,这么美的女子要是当了尼姑……”
他没说下去,看样子是找不到适当的词句形容内心的感受。
“大牛,我……能阻止么?”亮丽的虹影又在眼前闪耀,东方白不敢往下想,仿佛心里是一片泥泞。
“一定能,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公子答应娶她,她一定会回心转意,打消出家的念头,因为她曾经说过她唯一亏欠的是公子。”
“亏欠是谈不上,只是我无法答应。”
“为什么?因为她是残忍的女杀手,她是……”
“不要说下去!”东方白扬手止住蒋大牛的话头,脸上飘过一抹痛苦,道:“大牛,你无论说什么都不是,这是我个人的苦衷,凭良心说,我非常喜欢她,这样的女子打着灯笼没处找,我自己还嫌不配,可是……我不能!”
“公子,到底为什么嘛?”
“能说,我已经告诉你了。”
“……”蒋大牛张大了嘴巴。
“大牛!”东方白以安慰的口吻道:“别烦恼,我们尽力而为,吃饱了我们就上路,希望天亮之前赶到。”
“嗯!”蒋大牛沉重地点点头道:“我们吃饭吧!”
由于各怀心事,谁也不再开口,默默地填饱了肚子,蒋大牛收拾干净,然后道:
“公子,我们这就上路吧?”
东方白点头起身。
蓦在此刻,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闷哼,接着是人倒地的声音,两人同时吃了一惊,互望一眼,双双冲了出去。
门外篱笆边躺了个人,一对眸子像鬼眨眼的星星。
东方白与蒋大牛抢步上前,月光下可以看出是个面如满月的中年人。
“朋友是谁?”东方白发问。
“区区……区区姓王。”眼珠子转动之间微露诡谲。
“受了伤?”
“是……遭仇家追杀!”
“伤在那里?”
“只是……只是被点了穴道,要是两位慢一步现身区区便没命了。”喘口气只道:
“请问,上下怎么称呼?”
“这……没问的必要!”
“可否请朋友伸义手在区区‘俞肝’与‘灵台’二穴上各点一指?”眼里露出十分迫切的企求之色。
“俞肝与灵台……”东方白沉吟。
“是的,区区会记住援手之德。”
“王朋友!”蒋大牛发了话道:“这里不是镇集也不是来往大道,只是间农舍,朋友怎会到这里来?”这话问得好,人虽然憨直心思却细。
“哦!区区说过,人被仇家追杀追到这里来的。”
“公子,你看……”蒋大牛望着东方白。
东方白沉吟不答,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