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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效,关乎生死。
东方白不敢有丝毫犹豫,态势已经形成,他不能平白送命,至少也争个两败惧亡,于是,他拔剑,上步,出手,三个动作等于一个动作,快如电花石火,不知是几分之几秒,剑尖已刺上三恨先生的心口,他是坐姿部位正好。
剑没刺入,中途滞住,不管怎么样,一个正派武士是不会随便杀人的,“武道”二字是一种无形的约束力量。
正派之士,常常吃亏在这一念。
三恨先生手掌一圈,当然也是在剑尖着肤的瞬间,剑被荡开,同时有一股极强的暗劲把东方白震退两步。
糟!东方白瞬间的直觉反应。
剑光再次闪出。
三恨先生已离开大石,站到八尺之外的石笋间。
东方白透心冰凉,对方施毒已绰有余裕。
“小子,你要药不要命?”
“原则问题!”东方白额头已在冒汗。
“中毒的是你什么人?”
“勉强算是朋友,也可以说不相干。”
“你为她舍命?”
“道义!”
“跟老夫别谈道义!”
东方白默然,他无法预测后果是什么,再出手已经嫌迟而且得手的成算也几乎等于零。为公主小玲舍命,他觉得多少有些可笑,但并不后悔,这是武士有所为与有所不为的大原则,他起初如果不答应,原本可以不来。
“你知道你错在何处?”
“下不了狠手!”
“你该知道除非不出手,出手绝不容犯错。”
“知道!”
“为何明知故犯?”
“原则!”
“你后悔么?”
“不后悔。”
“好小子,你是逼老夫破例。”说着,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倒了一粒丸子在手里,再把瓶子塞好放回怀中道:“丹中之丹,专解毒中之毒,拿去!”
说着抬手投出,很小,只一粒黄豆大。
东方白接在手中,反而呆了,他想不到是这样结局。
“立即出山,不要耽延,趁老夫还没改变主意!”说完一晃而没,快得仿佛是原地根本就没有人。
东方白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意制中今晚非毁在三恨先生手下不可,怪人,心意难测,的确是与众不同。
他收了剑,正在考虑这粒以生命换来的灵丹该如何收藏,要是不小心失落了,那才是全功尽弃,悔之莫及。
望着手掌心里这粒豆大丸子,心里感到莫大的欣快,毫无把握的一次任务,居然顺利完成了,犯险算有了代价,能挽回公主小玲一命,等于是与坤宁宫建立了一层特别关系,今后对不为老人有所求时再减少许多阻力。
他又想到此次桐柏山之行,卓永年和铁杖姥姥曾有秘密协定,而卓永年却不肯透露协定内容,仅仅说了两句令人困惑的话“一年之后视情况而定……绝对是好事”,什么好事?
与自己有关么?
自己是不是被利用了?
不期然地他又想到最近有几次公主小玲望自己时那种异样的眼神,这当中有什么蹊跷?那眼神究竟代表什么?
心念又回到药丸的收藏,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把丸子塞在腰带里,不管发生亏什么情况都很稳妥。
他正要解开腰带……
一个人的投影折映在岩石上,距离近得就在身前。
三恨先生改变了主意去而复返么?
东方白心头蓦地一紧,抬头看去,身前不到八尺之处站着一个人,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月光下目如冷电。
这幽灵般现身的并非三恨先生,但年纪仿佛,身材稍高,一袭土布衫曳在腰间,国字脸,短须,脸孔板用像岩石,像是欠了他二百两银子没还。
荒山,月夜,此人是何方神圣?
“请教阁下……”东方白沉凝地开口。
“不必问!”声音冷得不带人味。
“有何指教?”东方白力持冷静。
“当然有所教于你。”口气近乎狂妄。
“请说?”突兀的情况,东方白尽量心平气和。
“你可以自了,平平静静长眠深山!”
“……”东方白愕住了,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平白无故要自己自了,天底下居然有这等怪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怔了片刻之后,他不自禁地笑了笑,是气怒皆非的笑道:“阁下要在下自了?”
“一点不错!”
“为什么?”
“免得你再害别人。”
“在下……害别人?”东方白更加莫明其妙地,心想,莫非自己碰上了疯子,可是看上去对方并不像疯子。
“对!”怪人一本正经。
“阁下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白不过!”
“没有中邪?”
“放屁!”
“在下认为阁下才真的在放屁!”东方白气不过。
“好小子,你要是不自了便会后悔无及。”
“自了容易,不过是举手之劳。”东方白憋住气,表面上仍是神色自若道:“阁下还真长的像个人,何不把话说明白些。”
“刚才给你药的是谁?”
“三恨先生!”东方白迟疑了一下才说。
“你确知他是三恨先生?”
“这……”东方白不由一怔,这怪人话中有话。
“你确知他给你的是解药?”
“……”东方白更加惊震莫名,的确,传言中三恨先生是个正邪不分的人物,他给的是否真正解药大成问题,可是这怪人横岔一枝又是什么意思呢?
看样子他早已隐在暗中,经过的情形全入了眼,进了耳。
“难道……会是毒药?”
“比毒药更毒。”断然的口吻。
东方白心头大震,桃眉瞪眼,他无法再从容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不等于替公主小玲求了道催命符?
“阁下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不知道?”语气之怪简直无法形容。
“三恨先生真的这么邪门?”
“废话少说,你赶快自了,我忝为山主,会替你料理后事,你要是带药回去,你便不能平静地死,还要导致天下大乱,说不定还要赔上好几条命。”
这几句话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东方白心头已起了凛然之感,怪人出现不是偶然,非要把事情弄明白不可。本来以为任务顺利完成,想不到横里又岔出一,使情况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的确是做梦也估不到。
“他……不是三恨先生?”
“根本不是!”
东方白一震之后,脑海里突然一亮,刚刚怪人自承忝为山主,莫非他才是……心念之中,脱口道:“前辈就是三恨先生?”
“什么前辈,老夫还不想这么早死,称先生!”
“是,先生!”东方白长身一揖,心里一阵激动,情绪再无法平衡,现在他面对真正怪物,结果很难逆料。
“现在你明白了?”
“明白了,不过……”
“不过什么?”
“先生既然早在暗中看清一切,何以任冒充者从容而遁?”
“那不干我事,我懒得劳动。”
这种回答令人啼笑皆非,自已被人冒充,却说不干已事,如果因这假药丸而引起严重后果,他能置身事外?
既然认定不干已事,偏偏又要现身干预,怪大概就是怪在此处,其言行完全不可以用常情来衡断。
“在下特恳先生赐药!”
“我要你自了!”
东方白几乎想笑。
“在下有自了的理由么?”
“有,刚刚说过了。”
“在下却认为毫无道理。”
“你小子什么意思?”
“如果先生肯赐药,岂非任何问题都不会发生?”
“哼,问题在我不会给你药去救一个女人。”
“女人不是人么?”
“根本不是人!”
“女人不是人,先生身从何来?”东方白有意顶撞他,怪人,与之说理不如用另一种方式讽之以理。
三恨先生错愕了一下之后,突地吹胡瞪眼,一袭布衫无风自鼓,显然他是被激怒了。
东方白倒是不在乎,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反正药是非求到不可,他是主动现身的,说什么也不能打退堂鼓。
“你小子敢教训我?”目芒变成了利刃。
“这不是教训,就事论事。”
“你收回你说的话。”
“在下据理而言,绝不收回。”
“你小子有多大道行?”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下从不敢自诩道行。”
“你敢与我一搏?”
“在下是有求于先生,不愿冒犯。”
“你已经冒犯了,跪下求也不行,除非你胜得了我,否则休想活着离开,你现在拔剑!”三恨先生捋袖作势。
“在下不拔剑。”
“你以为不拔剑我就会放过你?”
“不,先生是毒道圣手,在下拔剑是多余。”
“我保证不用毒。”
“那在下更不能拔剑。”
“你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因为在下看出先生有一颗赤子之心。”
“不是毒心?”
“绝不是。”
“何以见得?”
“如果先生没有悲天悯人之心,在下受骗得到了假药,不论后果如何,全与先生无涉,先生大可不必现身,既然现了身,就证明了在下的话。”东方白这几句话井非卖弄唇舌取悦于对方,而是真正有如是的感觉。
“哈哈哈哈……”三恨先生仰天对月长笑起来。
东方白有些忐忑,他实在无法捉摸对方的心性。
“小子!”三恨先生住了笑声,目光变成了两根银线道:“你对我的判断完全错误,我打赌你马上就会后悔。”
“在下绝不后悔。”
“好。你说的,现在告诉你,你已经中了毒,不信你可以试行运气看看?”
“在下……已经中毒?”东方白打了一个冷战,这点他相信,虽然对方不见有任何动作,但既为用毒圣手,在不着痕迹之下施毒是可以办得到的。
试行运气,不由骇然,果真血脉阻滞,而且已经有数穴不通。
对方真的施了毒?
三恨先生冷兮兮地道:“如何?”
东方白打从心底涌现了杀机,这老毒物太可恶了,竟然把人命当儿戏。
三恨先生又道:“你后悔了?”
“不后悔!”东方白心里想杀人,但口里却说出了这三个字,这就是他过人之处。
不是基于盲目的好胜心,而是对自我的判断下了赌注,他说过绝不后悔,因为他坚信自己对三恨先生的判断正确,此刻他仍坚信。另方面,即使判断错误,在已经中毒的状况下拔剑而起,那不是勇,只徒留笑柄,毒不是武功可以抗衡的,如果尚未中毒,他有与汝偕亡的机会,现在已经失去了机会,只好宁信其有了。
“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他重复了一遍。
“你相信毒蛇无毒?”
“先生不是毒蛇,是人,是人就有人性!”
他只有把心横到底,这是相当大的赌注,输了,一切算完。
“人性?哈哈哈哈……”三恨先生又大笑起来,他此刻的笑不知是代表什么,听起来不但诡异,而且刺耳。
东方白突感气血逆行,一阵晕眩,他坐了下去,想以内功心法维护心脉阻止毒侵,但试了又试,始终办不到,对方下的毒无疑是冠绝百毒的奇毒。
毒势发作得极快,只这片刻工夫,神志已呈模糊。
三恨先生敛了笑声,阴侧恻地道:“小子,不要奢言人性,更不可轻信人性,人心深处潜藏着兽性,时时待机而发,在我眼中,人比禽兽更可怕,因为人能思想,会以种种的巧妙方式逞其兽性,而兽性是直发的,没有掩饰诡诈!”
歪理,也有几分道理。
东方白已无法争辩,连恨的余地都没有,人仿佛变成了一片飞羽在空中飘浮,没有重量,本身似乎已不存在。
三恨先生又道:“小子,让你没有痛苦而超脱,算是我对你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