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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请问‘修缘’小师太的俗家姓氏是什么?”
“陈小芬,她自承是‘黑白双尸’之后,看破红尘……”
以下的话,宫仇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感到无比的歉疚,想不到陈小芬真的出了家,追根究底,与自己有直接终关系。
情!
他笑了,笑得很凄怆,陈小芬是为情而牺牲的第一人,万凤真眼前又将是第二人,还有诸葛瑛,何二叔的女儿……
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感到有些窒息。
万凤真的脸色开始变了,螓首缓缓地垂了下去,不知是自责还是同情陈小芬的遭遇,她不敢看宫仇一眼。
宫仇兀自在想着心事。
老尼把目光从万凤真移到宫仇,又从宫仇移到万凤真,满面困惑不解之色,众门人也面面相觑……
场面呈现异样的沉寂。
突地——
万凤真向老尼一福,道:“师太,失礼之处,请多包涵,告辞了!”
娇躯倒射出殿,一连两闪而没。
宫仇征得一怔,也自道了声:“失礼!”紧跟着追了出去。
身后,传来老尼一声悠长嘹亮的怫号。
且说宫仇疾逾流星地追出寺外,在将沉的眉月余辉中,只见一条人影已快到了山脚,身形一振,如夜宵蝙蝠般轻点竹梢,飞泻而下,数个起落,已追及那人影。
不错,这人影正是万凤真。
宫仇族飞前道,返身一栏,激情地唤了一声:“真妹!”
万凤真虽说刁钻慧黠,但却不善惺惺作态,娇躯一刹,低低地叫了一声:“仇哥哥!”
这一声短短的呼应,充满了歉疚之情。
宫仇不愿直接谈到问题本身,转了个弯问道:“真妹,你不是随令尊他们一道离去的吗?”
万凤真只“唔!”了一声,粉头低垂。
宫仇关切地又道:“真妹,那‘南昌大豪’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使你丧失神志?”
万凤真抬起头来,含羞带愧地看着宫仇,道:“江湖下三滥的迷药,按在我头顶心里,我爹在离开了布宅之后才发觉出来!”
“哦,那你又怎会……”
“我说你别笑我?”
“我不笑,你说吧!”
“那天,我见你与陈小芬哥哥妹妹的十分亲切,我一气离开你,本想永不见你,我把这事告诉了爹,他说要找你算账,我又后悔了……”
宫仇苦笑了一声道:“令尊已找上了我,我答应也半年一之后亲赴‘白石岛’……”
万凤真不待宫仇说完,歉然一笑,截断话尾道:“什么半年不半年,过去了,别提也罢……”
宫仇内心一阵怆然,他想到那即将来临的可怕的结局。
万凤真顿了一顿之后,又道:“武林一老吴不非为了要索回那半部‘一元宝箓’,‘南昌大豪布可仁’受‘金剑盟’由密令,设法消灭‘奇门派’,这两个老匹夫竟然联手对付我,要以我为人质,要挟我爹,真是天下不容跳蚤长大,仇哥哥,容我再向你致谢。”
宫仇淡淡地道:“真妹,这岂不见外了?”
“应该的嘛!”
“你又怎会上了‘潮音寺’……”
万凤真白了宫仇一眼,羞涩地道:“因为我气你爱情不专,愈想愈气,偷偷地撇开我爹,要出家……”
“幸而陈小芬姑娘适时传讯,否则你一落了发,岂非……”
“别说了,我对陈小芬感到由衷的歉疚!”
“不必,她早已就决定了要出家的,令尊他们何以匆匆离开了布宅?”
“门人千里传讯,有人进犯‘白石岛’!”
宫仇闻言大惊道:“什么人胆敢觊觎‘白石岛’?”
万凤真不屑地一撇小嘴,道:“白石岛奇门布署巧绝天下,还不是去找死!”
宫仇凝重地道:“我看不然,对方也许有所恃,过去发生过这种情况没有?”
“没有!”
“这就对了,敌人是有所侍而为,真妹,怨我直言,一个‘金剑盟’的护法,竟然与今尊战成平手,像这样的高手有三四人,摧毁‘奇门派’的根本重地,未始不可能,何况,这其中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万凤真粉腮一变,停了片刻,道:“仇哥哥,我竟然计不及此,你这么一说,我相信事态已相当严重了,我必须去赶我爹他们……”
“恐怕赶不上了?”
“我直回‘白石岛’!”
宫仇盘算了一下“君山大会”的日期,还有将近一月之久,去一趟东海还赶得及,同时此去东海,杭州是顺道,可以乘机向西湖灵隐寺“道济和尚”索仇,而且“白石岛”有急,自己岂能袖手旁观……
心念之中,沉声道:“真妹,我们一道!”
万凤真喜不自胜地道:“仇哥哥,你愿意去?”
“当然,这是义不容辞的事!”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走,漏夜赶他一程。”
“好!”
两人离开之后,另一条人影,在原地出现。
她,正是削发为尼的陈小芬,也就是传柬的修缘女尼,她是一个不同凡俗的女子,她爱宫仇并不亚于诸葛瑛或万凤真,在不能独占檀郎的情势下,她毅然地放弃了他,不愿与人分一杯羹,但,这决定是相当痛苦的。
一个人,要想从心中彻底抹去一个影子,是相当困准的毒,尤其是男女之间的一个“情”字,恐怕连圣贤也办不到。
望着宫仇与万凤真逐渐消逝的俪影,两颗泪珠,悄然挂在了她清瘦的粉颊上。
尘缘已尽,只是尘心未绝啊!
她为了爱而弃绝红尘,这说明了她爱之深,情之痴,付出代价之巨。
她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对,遁世的结果是否带来更深的无可挽救的痛苦!
夜凉如水,上弦月已沉落潮水深处。
蹒跚的人影,消失在夜暗中,这似乎象征着一朵花的凋谢,一个生命的光辉殒灭。
且说,宫仇与万凤真,漏夜疾赶,打算抄捷径经浙入海。
“丑到客”剑劈“武林一老”与“南昌大豪”的消息,不胫而走,已轰动了整个中原武林,这数十年前一度失踪的剑手,在数十年后的今日重现江湖,功力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
于是——
无数的武林人渴望着能一睹这盖代剑手的庐山真面目。
无数的武林人渴望君山大会时,“丑剑客”能出面应战“天南”一派的挑衅。
“丑剑客”成了百年来第一个神奇风云人物。
“丑剑客”三个字意味着神秘,至尊,不可思议……
连震慑武林的“金剑盟太上”、“白石岛主”、“武帝”等都相形而见拙了。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南昌布宅之中,功力与“白石岛主”相颉的黑袍蒙面剑客,双双死在“丑剑客”的手下,而且,仅只是一剑。
这种剑法,的确可以说是倾古凌今。
这些传言,听在宫仇耳中,原不怎样,但万凤真却有一种飘飘然之感,因为这神龙般的人物,是她的心上人,而且正与她形影相随。
经过整整十天昼夜不停的疾赶,来到了东海之滨。
但见水天相接,巨浪起伏如丘,海鸥点点,翱翅在浪花与帆影之间,宫仇生长内乡,几曾见过这等壮观景色,不由大是神往。
两人立脚之处,是一片壁立如削的断岩,高约十丈,岩下浪花奔涌,拍岸有声。
万凤真左右一阵顾盼之后,翠眉一紧,道:“怪事!”
宫仇吃了一惊,道:“什么怪事?”
“岩下是‘白石岛”专用的船坞,平常至少维持两艘碇泊,今天何以不见半只船影,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莫非令首他们乘坐……”
“不会,家父另有专船,而且船只一共四艘,不可能全部赴岛!”
“以你的推测呢!”
“可能发生了意外!”
“意外?”
万凤真忧形于色地点了点头,忽地凝聚真气,娇声漫吟地道:“餐星吞月,倚云卧波,烟水微茫,奇门为尊!”
宫仇想起两年前,自己被“乾坤双煞”所掳,万凤真化名冯真,就是以这四句口号惊走“乾坤双煞”,两人因此订交的,往事历历在目,不由感慨极了!
就在万凤真吟唱之声停歇不久,只见远远一块礁石之内,转出一只小船,顾盼之间,已到了岩下。
船首站着一个虬须大汉,仰首向上面问道:“上面是谁?”
万凤真移前两步,道:“是我!”
“哦!是小姐,请下船!”
万凤真匆匆地道:“仇哥哥,下去!”
话声中,已飞身纵落。
宫仇跟着弹身下跃,凌空一个盘旋,轻如无物地落在船中。
万凤真急声向那虬须大汉道:“吴祥,这位是宫少侠,我的朋友,你且说发生了什么事?”
吴祥朝宫仇拱手为礼,然后恭谨地向万凤真道:“半月之前,有不明来历的敌人约五十之众,劫持了岛主的‘行宫号’和另外两艘小船,直驶‘白石岛’,小的正是由岛上来此换航,中途撞见,急忙放出飞鸽告警,为了避敌耳目,所以另泊他处……”
“我爹他们呢?”
“昨日傍晚入岛!”
“是你载送的?”
“是的!”
“那些入侵的人离开了没有?”
“不曾发现,昨晚靠岛时,也不见‘行宫号’和那两艘小船的影子,连原来泊在岛上的那艘也失了踪!”
“好,开船!”
虬须大汉扳动双浆,小船似箭般冲波破浪而进,盏茶工夫之后,海岸已成了模糊的一线,大汉升起风帆,船行更速。
万凤真翠黛深锁,满面焦急不安之色。
来人既敢明目张胆地侵犯“白石岛”,显见事态相当严重,同时在时间上已差了近半个月,岛上的情况,更加不敢想象。
万凤真不说话,宫仇也只好默然。
一个时辰之后,苍波浩渺之中,露出一个白色的影子,那影子愈来愈大,赫然是一个纯白的小岛。
宫仇暗忖,这大概就是“白石岛”了。
足足又行了半个时辰,才抵岛边。
船未停妥,万凤真已飞燕般地掠上了岸。
宫仇跟着上岸,放眼望去,怪石如林,磷峋交错,奇的是一片雪白,穷极目力,才看到白色之中,点缀着几片碧绿,想来那就是岛中心了。
蓦地——
万凤真惊呼一声,粉腮顿呈苍白。
宫仇目光一转,也不由心头巨震,只见三丈外的石罅间,露出一只人腿,半截袍角,鼻孔中立时感到腐臭难当。
两人不约而同地掠身过去,一看,赫然是一具业已腐朽初尸体,尸身作儒生的装束,面目还依稀可辨,两丈之外,又是一具劲装尸体。
万凤真娇躯簌簌而科,语不成声地道:“是……大师兄父子……的遗尸!”
宫仇原来觉得两具尸体十分眼熟,经这一提恍然而悟,死者正是“怀玉山庄”庄主“长江废人贾亮”父子。
“长江废人”父子在此陈尸,显见岛上已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
万凤真粉腮呈现一片惨厉之色,一拉宫仇的手道:“走!”
弹身朝怪石林中奔去,只见石笋凌乱,倒塌了不少,似被一种掌力所震毁。
万凤真急得泪水盈眶,栗声道:“坏了,这白石奇阵,一半天生,一半人工,是我爹精心布置,想不到竟然被人破了,是谁有这大能耐……”
宫仇心中一动,道:“莫非是那‘神算鬼女黎雯’寻仇来了?”
“不可能,她没有这大能耐,奇门术技,并非一蹴可就的学问,同时船手吴祥分明说来人有五十之众,并没有说为首的是女子!”
“这很难说,也许‘神算鬼女’杂在其中,也许她请到了厉害帮手!”
“她可能性不大!”
“她究竟与令尊是什么仇怨?”
“不知道,我爹没告诉过我!”
奔行了里许左右,又见散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