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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哽咽着,一边把四年前的事情从头至尾,细细的道出来。说完后,连她自己都诧异,竟然记得这么清楚,竟然把她和雷允泽过去的那些不堪,一分一毫都不差的说了出来。她一直把那当成是羞耻,放在心底的最深处,只要不再提起,也许就真的忘记了。可是没有,不仅没有忘记,反而在角落里腐烂了,侵蚀了越来越多的地方,最后,无药可救……
雷允泽一直就站在书房门外,佣人早就想帮他敲门,可是被他无声阻止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能听到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让他日夜思念成狂的女人,她低低的悔恨的声音,她哭着的样子,他都能想象得到。
太想见他,也许思念早已超过了自己能想象的程度,就算他怎么也没料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再见到她。
他一直以为,下一次见面,会在她和绍谦的订婚宴上呢。
那天恐吓她的话,不过是气极了时候随口拈来,他又怎么会,怎么会做这样无耻的事。那些对她来说弃之敝屣的过去,于他却是至珍至重的宝贝,她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他再也找不回来的美好回忆。
终于按奈不住,随着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他知道,生死决断,早有定论。
是继续不远不近的看着她,对她抱着不该有的念想,还是就此失去她,从此天各一方再也见不到她?
雷少功就坐在正对面的椅子里,手里把玩着夏小北上回送给他的那座黄山松石纸镇,并不大,小小的一方,捏在掌心里正好,颇有风骨的棱角,磨砺着掌心。
雷允泽站在门口,离夏小北尚有一段距离,雷少功从他进来起,眼光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倒不像对夏小北那样怒气彰显,反而随着夏小北一段段的叙述,仿佛渐渐平静下来。可这时,他对待雷允泽的这种平静,却更显得剑拔弩张。
“爸……”
连这一个字都还没吐完,也不知老人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夏小北就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出去!而雷允泽竟然不躲也不闪,那么大的一个人,站在原地,除了那东西飞来时本能的闭了下眼,便见他整个人垂下头去,大掌捂着的地方,鲜血汩汩从指缝中溢出来。
那东西落在地上,红檀木的地板都被砸了个坑。夏小北这才看清,那染了血的纸镇,她买的纸镇,雷允泽的血。
她心中一寒,整个人都像定住了,背后是森森的冷汗。这东西过她的手,轻重自然晓得,就么一块石头砸在额头上,头破血流是肯定的了,说不定还更严重……
她不敢往下想了,抬起头看他时,却正好触及他的目光,这种时候,他竟然也在看她?
她心虚的垂下头去,如果早知是今天这个后果,她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跟老爷子说出来,哪能料到老爷子下这么重的手?
可雷允泽也硬气,头上的血像泉眼似的冒个不停,很快染红了整只手,淋的高级西装上都是血迹斑斑,他也不叫救护车,就那么一声不吭的跪下了。
雷少功颤抖着怒骂:“逆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雷允泽只是跪着,单手捂在伤口上,另一手按住膝盖,一声不吭。
“你们平时怎么玩,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就是知道你懂分寸,不会做太过出格的事。可是她是绍谦的女朋友,是你未来的弟媳!你就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么?教人家知道了,该怎么看绍谦,怎么看我们雷家?你……你这道德败坏的逆子,你简直把我们雷家的脸都丢光了!”
一通话说下来,雷少功原本煞白的脸反而涨得通红,撑着书桌颤巍巍站了起来。雷允泽本来一直静静的听着训,到这,突然抬起头来,竟然反驳说:“是我先认识她的。”
那语气,竟像个孩子般,执拗,又有一种埋怨。
“在绍谦之前,我就认识她了。”
夏小北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来,怔怔望着他。他半边脸都被血染红了,那样子颇为恐怖,可是那双眼睛,从来没有变过,目光深邃如星空下的大海,将她望着。
雷少功气得一只手按在心口,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在书桌上找着,或许又要找趁手的东西砸过去。雷允泽伤成那样子,流了一身一地的血,哪还能再受一下?
夏小北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跪了太久,那一刻脚底都是软麻得没有力气,她就那么踉踉跄跄的扑上去,按住了老爷子的手。她不知道自己想干吗,疯了吧,也许真的疯了,她只知道心脏像被人撕扯着,要四分五裂一样,疼得无以复加。
老爷子怔了怔,看着夏小北满脸泪痕的抱住自己的胳膊,又看看跪在地上血流满面的雷允泽。
他也有些发怔,抹了一把脸,将那浓稠得让他睁不开眼的血迹抹开,眼里全是迷惘。
雷少功怒目瞪着夏小北:“丫头你这是干什么?你难道忘了刚刚才在我面前发的誓?你难不成要告诉我你和这逆子才是两情相愿,刚才在我面前保证的全是狗屁混帐话?”
夏小北眼里噙着泪,一边狂乱的摇着头,一边抱着他的手却丝毫不松,她哭得背过了气,断断续续哽咽着说了些什么,根本听不清,可是仍然徒劳的想解释什么。
这时,只听见雷允泽沉沉的声音:“爸,我自己做的事,我会负责的。”
“负责?”雷少功的声音陡然扬了八分,已然是暴怒:“你拿什么负责?你怎么跟温家解释?你们结婚的时候,多少人张眼看着,你不要脸,我雷少功还要脸!你别跟我说你想离婚,我第一个打死你这个不孝的逆子!孽障!畜生!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我没你这个儿子!”
雷允泽跪在地上,那双眼睛已经被不断流下的血液浸得睁不开了,头上的疼痛渐渐转化为恶心,眼前渐渐开始发黑,世界都变成模糊的一片。可是在那一团猩红的模糊中,他依然能看到她在努力的冲她眨眼,比手势,让他离开……
他混沌中似乎点了点头,然后缓慢的撑起身,连走带摔,摇摇摆摆的出了书房。他还没走出雷家大门就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在佣人的大呼小叫中,似乎有人拨打了120,世界变成一片混沌,可是他很安心,有一种欣喜,似乎超越了头部的疼痛,让他觉得安心……
原来她,也会为他,奋不顾身。
八十九、又爱又恨&订婚(全
“二哥,你逊不逊?爬个墙都慢吞吞……啊,老头!”
话音未落,墙根那边已传来“竹荪炒肉”的劈啪声,就听见绍谦在那边跳脚边叫唤,竹竿落在身上的清脆响声。
雷允泽撇撇嘴,随手抽出本英语书,将书包甩到肩后,一手搭着,一手捧书,念念有词:“fool,foolish……”
直到跨过老宅的门槛,才佯装刚看见老头和绍谦:“啊?绍谦,你又惹爸生气了?”
雷少功扔了竹竿,指着叶绍谦:“不争气的东西,你要有你二哥一半懂事,我也就省心了!”
绍谦不屑的哼了声,转脸鄙视的瞪了他一眼。雷允泽只作不知,假惺惺的低头念英文,走过他身边时,还刻意调侃他:“绍谦,你知道foolish什么意思吗?”
不学无术如叶绍谦,自然是鸟语认得他,他不认得鸟语。
十七岁那年,他们从北戴河夜游回来,一帮人喝了啤酒,半夜里偷偷打电话给秦书兰的秘书,凌晨三点钟,吴秘书肿着两眼把秦书兰那辆车牌号为京AG6XXX的奥迪开了出来,将大小魔星给捉上了车。
边开车还边哆嗦:“我的小祖宗啊,要是让秦委员知道了,八成把我发配到大西北去。”
叶绍谦满不在乎的说:“支援西北建设有什么不好?带上你媳妇一块,天苍苍野茫茫的,干什么保准都没人知道。”
雷允泽就笑了:“你还知道‘天苍苍野茫茫’……”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他也是刚学会不久,算不得上瘾,只是朋友们聚在一起,就自己不抽,有点奇怪。尤其是茫然迷惑的时候,那甘冽入肺的滋味,还是很容易叫人清醒的。
叶绍谦一眼就看到了,伸了个手心过去。雷允泽瞄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叶绍谦理也不理他,径自夺过一根说:“现在不就学会了嘛。”
打火机蹭的一声,在车厢里点燃一簇幽蓝的火苗,他把烟头对上去,然后深深吸一口,清冽的味道,直入心肺。绍谦急躁的直勾手:“过来点,过来点。”
他把烟取下来,两个大男孩在后车座上对着烟头把另一支也点燃,叶绍谦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就和大多数初次吸烟的人一样,被呛了个半死。
吴秘书一闻到烟草味,又哭丧起来:“我的小祖宗啊,我求求你们别抽了。赶快,赶快把窗子打开透透气。秦委员最讨厌人在车里抽烟,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给秦委员开车这么些年,连烟都给戒了,你们倒好,小小年纪的……唉,这要是天亮了叫秦委员闻出个什么不对劲来,我可就完了啊……”
雷允泽和叶绍谦靠在椅背里哈哈大笑着,完全不理会崩溃边缘的吴秘书,一根接着一根,抽掉了小半包。一路上,绍谦也从最初呛得狼狈,到娴熟起来,尽管开着车窗,整个车厢里还是烟雾缭绕。
一到了门岗,两个人就趴在座位上,开始拼命的扇风,企图把烟味扇出去,吴秘书急得手忙脚乱:“要不喷点香水吧……不行,秦委员最讨厌香水味道……”
趁着吴秘书抓头发自虐的时候,两人早已偷偷的溜下了车,开着车边上仍然啰嗦不停的吴秘书,相视一笑。
雷允泽指了指他身上:“你衣服都被烟味熏透了,不怕老头找你麻烦?”
叶绍谦不屑的回了他一眼:“你不也是?你还是老头眼里的乖宝宝呢。”
“哈哈……”凌晨里静悄悄的,就听见两人开怀的大笑。
二十二岁那年,他和世交温家的千金温梓言一道去法国留学,绍谦早就为了躲开老头,住到外面去了。这么多年,老头大约也放弃了约束绍谦,直接任他在外面自生自灭了。其实他也想自己闯闯试试,而不是一直活在雷家的荫庇下。
二十四岁那年,他自作主张放弃了法国的学位,独自回到国内,开始发展事业。起初的那半年,老头和他赌气,从头至尾没有以雷家身份给过他半点支援,他在商场的摸爬滚打中,也渐渐学会了低头,学会了市侩圆滑和唯利是图。直到一年后,连老头都不得不承认,他的事业已经完全脱离了雷家的关系。
二十六岁,是他做出毕生最重要的决定的一年。他毅然离开出生地北京,将生意重心全都移到上海和江浙沿海。
离开前夜,绍谦找到他,说:“二哥,我跟你一起走。”他摸了摸鼻子,头一回露出腼腆的表情:“我没你那么大本事,不过我也想自己去闯一闯。”
离开盘综错杂的关系网,离开所有事业的基础,在陌生且排外的上海,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做起来永远比说起来要困难得多。他也不记得到底陪了多少笑脸,被灌了多少酒,从昔日趾高气昂的雷二公子变成随意可以对政府官员阿谀奉承的商人嘴脸,即使再厌恶,也要弯着腰,卑躬屈膝的把钱送上去,这就是“生意”。
二十六岁,也是他遇到一生中最无可奈何的劫难的一年。公司业务扩展,需要招进大量新的人材,首当其冲就是他的秘书岗位。他见过太多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心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却不懂得务实的女秘书,在他这个年龄,正是年轻气盛、事业蒸蒸日上的拼搏阶段,需要的也都是和他一样为了工作废寝忘食的“拼命三郎”,然而哪有女人会真的为了事业放弃所有时间呢?就是公司资历最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