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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童在身后收拾球具,雷少功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对他说:“过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球场的会员休息室。
他其实早就知道父亲叫自己来所谓何事,那一通说词也在心中准备了多次,可如今面对父亲的山雨欲来,仍觉得再多的准备都不够。
在父亲面前,他永远都像个懦弱的孩子。从小开始,他就一直在妥协。这一次,他希望能改变什么。
父亲的话,依然那么开门见山,直接切入主题。
“找个时间,跟你妈亲自上温家一趟,道个歉。”他一边擦汗一边说,语气稀松平常。
雷允泽看着他,没有说话。
父亲继续说:“无风不起浪,外面现在传得乱七八糟,跟你们当事人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关系。上回你和梓言不是蜜月没玩几天吗?趁这次上温家,让梓言选个好地方,你们俩多玩几天再回来。”
他说:“爸,我们已经决定离婚了。”
话音未落,雷少功手里的球杆已经准确无误的飞到他背上,那重重的一下子,让他整个人立刻失去支撑,半跪在地上。背上火辣火辣的,骨头几乎要散架。
雷少功走过来,白色的球鞋就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说过,要离婚,除非你不是我雷家人,不再是我雷少功的儿子。”
这样自上而下的距离,让他觉得压力倍增,可他还是忍着背上的痛,吃力道:“上回在书房,您已经给了我教训。您打我,我没有怨言,但是我想弥补这个过错,您却不肯给我机会。爸,是我对不起梓言。但我要离婚,您同意,我们要离,您不同意,我们还是要离。”
雷少功没想到他还会顶撞,当即一脚踹在他心口上,他知道他不会躲,那么大的一个人,就闷哼着倒在地上,头重重的撞在桌角上,半晌爬不起来。
他手里还拈着球杆,尤不解气:“梓言是哪里不好?你要这样辜负人家一个大好姑娘?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畜生!”
雷允泽伏在地上,那一脚下去,他还没缓过劲来,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球杆就落下来,雨点一样的重,他只是一动不动的承受着。因为那站着的人是父亲,所以他打他,他从不会躲,只是默默的承受。
在那样的剧痛中,他仍是硬气的说:“梓言是好,可是我心里没她。”
雷少功却冷笑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你心里没她,那你心里装着的是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道德败坏的逆子,你就看上了你弟弟的未婚妻!这些天你在哪,做些什么,你当我老了就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吗?你怎么敢……亏你做得出!你这个畜生,死不悔改,我今天就打死你算了,省得你以后再做出什么败坏家风的事来!”
更重的球杆劈头盖脸打来,起初伤还只聚集在背上,后来,头上,脸上,到处都是。老头显然已经失去控制,力道也拿不准,那金属的顶端砸在活生生的皮肉上,几乎能敲碎骨头,脸上遭遇冰凉的重击,之后半张脸都失去了知觉,有什么凉凉的顺着颧骨往下淌,那是皮开肉绽的感觉。
这样的疼痛频繁的累积下来,反而麻木了,被打的人疼,打的人也累了,粗重的喘起来。毕竟是上了年纪。
在那短暂的停息中,他看到父亲用球杆撑地,一手痛苦的按着心口。这么动气,心脏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他扶着墙,很艰难的站起来,手上,背上,肩上,脸上,没有一处不在疼。他走过去想扶住父亲,可是老人只是一杆将他挥远:“我没你这个儿子!”
忿恨的一句话。可是他听懂了。这么多年,父亲一直是这样,寡言少语,可是每句话背后都有着深厚的意味。
他这话,该是默许他离婚了,只不过代价是,和他划清父子关系。
他转身,缓慢的向球场外走,听的见身后父亲沉重的喘息声。他不后悔,这样的代价,如果能换取自由,他一点也不后悔。
走出球场的时候,还是备受瞩目的,大约是被打得面目恐怖吧。他想这样是不能去看夏小北的,会吓着她,于是先到戴维那里去清理了下伤口。
戴维数落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啧啧称赞着:“你家老头可真是老当益壮,这力道,这准头……”
雷允泽白了他一眼:“这么崇拜你去拜他为师好了,反正他一向都这么厉害。”
戴维自顾自笑了一阵,才转而认真的问他:“真的跟老头摊牌了?他就这么容易放过你?”
雷允泽想笑,但一动就牵动脸上伤口,立马疼得咝咝直抽冷气。戴维弄了点云南白药在他伤口上:“别动,你这样子起码得躺个十天八天的,亏你能把车开来。”
他说:“我来找你就是想你帮我收拾得像个人样,不然我自个上医院去躺着了。”
戴维可笑了:“就你这样还不忘泡妞大计呢?那你干脆就别收拾,越惨越能博同情分。”说着就真要把刚覆上去的纱布扯下来。
雷允泽按住他的手,容色忽然多了几分认真:“我不想让她多心。你看着怎么不明显就怎么弄吧。”
戴维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你和温家闹得满城风雨,这事迟早她得知道。更何况你摆得平两家长辈,防得了暗箭吗?”
“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儿伤害。”雷允泽的口气十分坚定。
戴维便不再说话了,转身进屋里取更多的纱布。正在这时,手机亮起来,是家里佣人发来的短信,恐怕和夏小北有关。
雷允泽的手臂被打得肿起来,连弯曲都困难,费了好大劲才点开,里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说小姐亲自下厨,让他今晚回来吃饭。
他看看墙上挂钟,差不多快六点了,于是催戴维:“快点来给我扎上啊,晚了路上又堵车。”
戴维拿了一卷纱布出来,瞅见他脸上快要乐开花的表情,直觉得稀奇:“呦,你这是打花了脸,没打坏脑子吧?伤成这样还赶着上哪投胎去?”
他强忍着笑,白他一眼:“你管得着么?”
“看看,这一脸春心荡漾的,我怎么越过越回去了?谁能告诉我现在是六月还是三月啊?”
从戴维家出来,雷允泽就直接开车往夏小北那里赶。这个时段堵车最厉害,他也顾不上什么交通规则了,探头底下,几个惊心动魄的超车,压着双黄线大转弯,一路狂飙到喜瑞都。
厨房里,夏小北正系着围裙忙活。佣人们都不安的站在门口,想上前帮手又被她一一赶到门外,就连洗菜择菜这样的活,也不让她们做。这副样子要是让先生看到,恐怕又要大发雷霆了。
越是怕什么来什么,客厅门咔嗒一声,雷允泽已经出现在屋内,并且径直向厨房走来。
佣人们看到他,纷纷想解释什么,可是却被他挥挥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一屏退了。
餐厅和厨房之间其实只隔一道推拉门,小小的空间,听得见炉灶上火苗幽幽的燃烧声,炒锅里兹拉的爆油声,还有一旁的蒸锅里气泡翻滚的声音。
夏小北站在炉灶前,像模像样的翻炒着,时而又掀开蒸锅的盖子,看看里面的情况。腰间松松的系了条围裙,那长长的带子在背后系成个蝴蝶结,她弯下腰来调节火力,那蝴蝶似乎就扇起翅膀,要翩翩而飞。
这样看,更觉得她的腰很细,仿佛轻轻一弯就会折断,他忍不住走上前,从背后拥住她,双手环在她的腰际。
夏小北吓了一跳,锅铲几乎脱手飞出,幸好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她转过脸来,脸上有明显的酡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怕她再闹出什么茬子,于是便松开手,问她:“怎么想起亲自下厨?”
她没有正面回答,指了指锅里的菜心,又指了指外面的挂钟,意思是菜就快好了,让他去外面等着。
他笑了笑,望着流理台上的食材,问:“都是你今天出去买的?”
她点了点头,更加将他往外推,触及到他的伤口,他咝了一声,幸好她并未察觉,已经快速的转过脸去和食材做奋斗。
他抱着臂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忙活,他很喜欢看她忙碌的背影。以前看过很多女人的背影,镁光灯下光芒万丈的,家族酒会上衣香鬓影的,甚至会谈桌上巾帼不然须眉的,三千繁华,舞榭歌台,名利场上见的多了,总觉得厌倦,可是就这么简单平凡的一个背影,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样子,竟然镌进了他内心深处,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依然是暖暖的温馨。
电饭煲里发出嘀嘀的悦耳声音,白腾腾的蒸气像隔着一团雾,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她用空盘子夹了一筷子菜心递给他,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是让他尝尝口味咸淡。菜心碧绿爽口,酱汁鲜咸,他从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菜心,入口半晌不说话。她一直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半晌,他也只会说:“嗯,好吃。”
她这才笑了,嘴角向上扬,在雾气氤氲里,很是柔和好看。转身将菜和汤都盛了,端上桌来。十分简单的两菜一汤,清蒸活鱼,炒菜心,番茄蛋汤。
她在纸上写:这么高兴,应该喝点酒。
他点头默允,她就高高兴兴的去开酒了。他帮忙盛饭,白白莹润的米粒透着热气,在碗里堆成尖尖的小山。
回到座位上,只有他们俩,这么好的情调,雷允泽不会不识趣的还把佣人放在身边。
她亲自给他倒上半杯,又要给自己倒,雷允泽伸手挡住了她的杯口,说:“你不要喝酒了,喝果汁吧。”
她没有坚持,换了果汁给自己倒上,两人碰杯,然后吃菜。夏小北难得有胃口,竟然把整整一碗米饭都吃完了,雷允泽看着高兴,也吃了很多,自斟自饮,不一会功夫,小半瓶酒下去了,桌子上的菜也被俩人一扫而空。
气氛非常好,两人都觉得难得,吃完饭依然坐在原位,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坐着。他偶尔会再给自己倒小半杯酒,然后趁着微醺的酒意,微笑凝睇着她。
雷允泽的酒量该是非常好的,喝了酒依然面色如玉,一点看不出醉意。夏小北借着灯光打量他,才发觉他脸上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用额发遮着,看不清晰。
她用手指了指,他这才意识,说:“没什么,我摔了一跤。”
夏小北默默想,有什么地方是能让雷二少摔跤的。不发觉还好,这回仔细看,才发现他喝酒时手都是僵直着的,仿佛难以弯曲,在他再次抬起手的时候,她突然抓住他袖子往下一捋,那里面紫红紫红的一片,上了药依然触目惊心。
杯子落在地上,她有些怔怔的出神,半晌,在纸上写:谁打你?
他摸摸头发,很不好意思的说:“犯了点错,叫老头教训了。”
仔细想,除了雷少功确实也没人敢这样动他。于是有些歉疚:你受伤了还喝酒?
他说:“少喝一点不碍事的。”脸上的笑越发温和,手越过桌子抓住她的,问她:“你关心我?”
夏小北觉得被烫到了一样,很快的抽出手,脸上却不自觉的染上绯红,悄悄的低下了头。
他极爱看她这样,笑着看她不说话。今晚的一切都太温馨,让他觉得这种美好其实是一种虚无的梦境,只要一惊动就会破碎。她做的菜非常好吃,该是有练过的,当他尝着她亲手炒的菜心时,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为她做再多,都是值得的。
可是夏小北只觉得如坐针毡。被他握过的那只手,像是火燎一般的发烫,她只好手心交叠的握着,搁在桌子下面簌簌的发抖。
她不知道萧媛给她的药到底有没有用。说是幻药……幻药是什么,会不会有副作用,她压根就不懂。她知道雷允泽一定不会让她喝酒,才会提议今晚开瓶酒,然后将那包粉末撒在酒里,可是没人告诉她这药和酒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