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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后,模糊的两个人影,一坐一跪。
跪在地上的是赖晚婷,身上只穿着睡衣,头发也没梳,像是坐床上直接拖起来的,赵夫人气定神闲的坐在窗下,手上端着茶杯,用碗盖慢惭刮着杯沿,阳光自她身后投进来,她的面目隐在一片黯影里,看不分明,但远远瞧着,身段姣好,全不像是那个年纪应该有的模样。
良久的沉默后,赵夫人放下茶盏,对地上的人道:“承颖一贯贪玩,我不知道他对你承诺过什么,你就当没听过罢。”
晚婷要分辨些什么,膝行上前叫了声“妈……”看到她眸子里的锐光,又怯懦的改了口,“夫人,我是真心爱着承颖的,他也喜欢我,救你成全我们,我不求可以有名分,只要能这样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赵夫人冷笑一声,“你倒真好意思开口,你别以为我这些日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听话,乖乖离开,我还能给你留几分薄面,府上二老带着你到别的地方也能过活,要是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就别怪我眼里容不得人了。”
晚婷听到这样,已知自己身家已被她查得一清二楚,当即有些心灰,可死到临头,还是想再争取一下,“赵夫人……”
戴春梅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以后不准再踏进宣城地界。”
她说完起身,遥遥的身影笼上一层光,孔雀绿的旗袍上,一尾尾翎羽绣得栩栩如生,仿佛倾刻间就要振翅而飞。
晚婷跪在那里,直到她身子出了门,还没反应过来,吴妈妈过去扶她起来,“少奶奶,起来罢。”
晚婷斜眸看到是她,苦笑着道:“你还叫我少奶奶?”
从前她说话都是清醒一句糊涂一句,突然间这么正常,倒叫吴妈妈有些怔住了,晚婷自嘲的道:“他心里从来就没放下那个许曼明。”
吴妈妈一时不好接话,默默扶她上楼。
“不用你扶。”晚婷撇开她的手,自己摇晃着上楼。
赵夫人留了两个人看着,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那几件衣服首饰,一些家当根本带不走,又要赶在天黑前出城,晚婷只带了一只小箱子,临走时,看着一院子的奴仆,嘴唇抖了抖,似乎有话想说,她走到娟儿跟前,呆呆的一张脸,突然笑了,“你再叫我一声姨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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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更得上去吗更得上去吗更得上去吗?
、番外36:凝霜
娟儿今为从前叫错了姨奶奶足足被罚了几天,一时惶恐的看着她,不敢再叫,晚婷也不逼她,仰天笑了三声,在两个大兵在监视下上了车。
车子扬着尘飞快驶走了。娟儿站在那里,心内不免感慨,才几天光景,怎么就落得这样下场呢!真是世事无常。
开了春,曼明身子渐渐好些,整日在家无所事事,好在珊珊体谅她无聊,总召她出去喝下午茶,再么几个人打一天麻将,有所消遣,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赵承颖近日来在军中表现不错,大帅有意历练他,经常留在身边陪着学习处理政要,回家的次数少,她们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自从那次的事情后,两个人见面如同陌路,分房睡也有大半年了,有几次赵承颖喝多了酒回来借酒撒疯,都叫曼明打了出去,那个人也是有点血性的,见她执意,也不再勉强,两人就这么冷冰冰的耗下去,谁也不肯先低头。
不是没动过离婚的念头,只是每次都不是时候。
王芸佳扶正后,骨子里的尖刻渐渐显露出来,对待下人动则打骂,许振山最受不了女人撒泼,她闹了几次,他回去的次数也就少了。
曼明与她关系不算亲近,偶尔回家,也只跟施佩荣略聊两句,有两次回家见父亲不在,她问起来,才知老爷已有半个月不曾回家了。
曼明咦了一声,心里叫奇,可待要再问些什么,施佩荣也称不知道,不愿多说了,她快生了,曼明算着日子给她备了礼物。
头天晚上在珊珊那里打了一天的麻将,今天睡到下午才起床,随便穿了件睡袍下楼,见屋子里静悄悄的,她自己到厨房倒了杯水,走到客厅,才见张妈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竹篮子,里面装着一些时鲜水果,见她起来,忙丢了东西叫人,一面又地她赔礼,〃您起来了,饿了罢,我这就让他们备饭去。〃
曼明恩了一声,问道:〃有没电话找我?〃
昨天走时说好今天下午一道去逛商店,料着珊珊会给她打电话。张妈道:〃早上家里来了一通电话,要您今天过去,我见您睡得熟,就没叫醒。〃
曼明看看墙上时钟,已经三点了,她问:〃夫人有没说是什么事?〃
张妈道:〃也没说,不过听着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大概又是跟老爷闹别扭罢。〃
曼明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酒在绿荫荫的草地上,明媚多姿,她伸了个懒腰,起身上楼,〃别做饭了,叫备车罢,我回家再吃。〃
〃是。〃
曼明回家,也没过多打扮,只换了一件碧色旗袍,头发随意绾着,脸上施了薄粉,口红颜色淡淡的,临走照见镜子里脸色不大好,又在颧骨处抹了些胭脂,她下楼时吩咐人不用给她备晚饭,又交待佣人记得给阳台上的君子兰浇水,万事妥帖方才出门。
车子拐出小区,与赵承颖的车子打了个照面,许曼明没料到他今天回来这么早,两人隔着玻璃看了一眼,彼此别过脸去,各自看向窗外。
车子在静默中错身而过,各自渐行渐远,了无声息。
曼明轻微的叹了口气,将目光放得更远了些,想起那年王芸佳进门,她气得离家出走,逃到外婆家去,外婆返劝她认命,她现在终于明白外婆当年叫她认命的意思,认命就是放弃挣扎,垂死接受,让自己的心一寸寸变得麻木不仁。
窗外的景物飞快的掠过,曼明将头靠在窗子上,听着外头的欢声笑语,心一点点沉下去,再沉下去,她想,她这辈子是完了,再也走不掉了。
许宅
父亲仕途坦荡,府邸又才新修葺过,处处富贵逼人,曼明知道这都是王芸佳的主意,父亲为人低调,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不比那些一向家镜优渥的官子弟,爱慕虚荣,最不喜欢弄这些面子上的东西。
曼明低着头往里走,闷闷的想,也不知父亲当年看上王芸佳哪里,明明是不相配的两个人,性格脾性都不合适,却偏偏走到了一起,母亲贞静娴淑,又最体谅人,扶持父亲白手起家,反倒落了那样的下场。
就像她跟赵承颖,人人都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事实却让人跌破眼镜。
小丫头替她开了门,进到客厅,见施佩荣端着托盘正从厨房出来,左右小丫头小心扶着她,曼明笑着道:〃呦,谁胡此殊荣,怎么敢劳动你这个给许家传宗接代的功臣亲自端汤送水的,不会是我罢?〃
施佩荣一笑,朝楼上努努嘴,〃病着呢!〃
曼明收起脸上玩笑表情,将手袋交给一旁下人,〃什么病?严不严重,我今天早上听见佣人回禀姨娘电话里也没说什么事,原来是病了,找了大夫瞧了没?〃
施佩荣摇摇头,帖近她道:〃大夫的药可治不了她这心病,气的。〃
曼明震惊的看了她一眼。
施佩荣高深漠测的一笑,却不再告诉她下文,只是拉着她道:〃正好你来,陪我一道上去,我猜她那么一大早给你打电话是叫你过去有话说。〃
曼明跟着她进去,王芸佳的卧室光线充足,她半靠在床上,太阳上帖了两片指甲盖大小的膏药,看见她来,表情一改往日的冷漠,激动的道:〃曼明,你来啦。〃
曼明受宠若惊,小心随在施佩荣身后走走来,到床边站定,〃才刚听说你病了,上午家里有事不得空过来,姨娘平日操心家里,也该当心自己身子才是。〃
王芸佳苦笑两声,没有接腔。
施佩荣端了药碗喂她,〃妈,这是刚熬好的药,您趁热喝了罢。〃
王芸佳摆摆手,〃你先出去,我一会再喝,我有话要对曼明讲。〃
〃是。〃施佩荣递给曼明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退出去,替他们拉上房门。
气氛逼仄的卧室更显得一声风都不透,太阳明晃晃的,可以看见空气中的浮尘,一粒一粒。
王芸佳笼在这片光晕中,面目看不分明,只是模糊的一团人影。
〃你坐。〃她道。
曼明在床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
王芸佳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对我一直都心里有些恨,所以也不太敢去找你,可我们母女一场,总比那些外头的人要亲上三分,曼明,你不是外人,我不跟你兜圈子。〃
曼明垂首静静听着。
她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父亲在外头又找了个女人。〃
〃啊?〃曼明大为震惊,父亲今年都五十多岁了,怎么可能。
王芸佳也笑着道:〃是啊,我也不敢相信,要不是曼君那里亲眼撞见两个人一起吃饭,我也不会相信。〃
曼明道:〃怕是误会罢,曼君那人一向毛毛躁躁,什么事都能说得天大。〃
王芸佳道:〃曼君那孩子有些神经大条,可在女人方面他是老手,我相信他的眼光与直沉。〃
曼明被她堵在这里,不得不承认曼君确实是老手,只是她现在身份尴尬,也不好说什么。
王芸佳道:〃我知道你父亲最听你的话了,我想请你去向他好好说一说,为了这个家好,跟那个女人断了关系。〃
曼明道:〃这种事他又怎么会听我的?〃若真的听,当初她那么闹也没能把她赶出去,现在也不可能为了她跟那个女人分手。
王芸佳道:〃我在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来替他生儿育女,老了老了,没想到他老*毛病又犯了。〃
曼明尴尬的坐在那里,王芸佳大概是真气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曼明忙着给她递纸巾,她哭了一会,平静了下道:〃行了,你出去罢。〃
〃喛。〃
曼明如获大赦,从椅上起身往外走,身子走到门口时,听见她又道:〃曼明,我可等你的消息了。〃
曼明回头看着她期待的目光,没有作声,转身出去了。
下了楼,见施佩荣坐在沙发上削苹果,她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闷闷的低着头。
施佩荣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叉子叉了递到她面前,〃喏,吃罢。〃
曼明一口一口的咬着,食之无味,〃你见过那个女人吗?〃
施佩荣道:〃谁?沈凝霜?〃
〃她叫凝霜?〃原来有名字,看来真有这个人存在了,起先她还以为只是王芸佳自己捕风捉影。
、番外37:绝不放过你
施佩荣道:“人是没见过,你也知道,曼君那个人的手段,他要查些什么东西还是有些办法的,打从那天在饭店见一面,不出三天就把那女人家底打听了个清清楚楚,家里上上下下,也只有你不知道罢?”
曼明道:“她是做什么的?”
施佩荣道:“一个霜居的寡妇,被家里人吞了家产,独自带着孩子在英国。才刚回国,父亲跟她认识也不久。”
“还有个孩子?”
“是啊,年纪也你差不多大了,也在军中任职。”
“啊?”
施佩荣好笑的看着她,“你惊讶什么?那个男的听说很有本事,正规军事学院毕业,人长得又仪表堂堂,精通几门外语,国内巴不得有这样的好人才,听说人家是自己考进去的,没让父亲通关系。”
施佩荣津津乐道,王芸佳觉得天大的事,她却对此无太大感觉,反正于她不过是多了一个婆婆而已,又不是曼孝在外面找女人。
曼明一副心不在焉的听着,“啊?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