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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妃在门前站着,若有所思的盯着门看,仿佛要将它看出个窟窿来。
赵夫人病中气不顺,加之之前受了张玉茹不少气,这一病也不再理她,在床上歪着,听见她叫,只是心烦,挥挥手叫她出去。
张玉茹被她当面挥赶,脸上一红,但仍旧上前道:“妈,我听说您病了,我来瞧瞧您。您可好些了?”
“要是想让我多活两年,就赶紧出去。”赵夫人头也没回。
张玉茹心里一气,要不是看在承颖的面子上,她才懒得管她死活。进去吃了一鼻子灰出来,仰头看见忆妃像根柱子似的扎在门前,当即骂道:“没长眼哪,看不见我出来,还不让开?”
忆妃忙向后侧退了两步,张玉茹狠狠瞪了她一眼,“真是晦气,家里怎么放着这么个丧门星,别以为自己生了儿子就可以鸡犬生天,贱民的儿子就是贱民,别异想天开,以为麻雀能变凤凰,麻雀就是麻雀,鸡就是鸡。”
忆妃低着头,尖长的指尖在掌心掐出血痕,她紧咬着唇,一声也不哼。
张玉茹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长长的走廊只剩下忆妃独自站在那里,稀薄的余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毯上映出她削弱伶仃的身影,站了许久,她才踉跄着往回走,地毯极厚,她的鞋跟又细,在楼梯口一不小心踩空,坐在楼梯上,上来送药的丫鬟看见,忙过来扶她,“姨奶奶,您没事罢?”
忆妃摇头,捂着嘴跑回房,将门反锁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放声大哭。
烟雪端着茶点上来,见她神色不对,跑得又快,急步追上来敲门,“姨奶奶,奶奶您怎么了?您开开门呀,我是烟雪。”
里头只是无声音。
张玉茹坐在自己房里,听着这声音,嘴里扯出一抹冰凉笑意,对着镜子一下一下的梳头,玫瑰跟着她时间久了,看到这样,便道:“少奶奶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张玉茹一笑不语,起身走到窗边,扶着窗帘看着外头花园里的人影道:“玫瑰,我听说那老东西给六少爷说了亲事,怎么样?可有合适的?”
玫瑰用抹布抹着桌面,见问,回道:“哪有什么合适的,六少爷心里有人,去见面不过是应付,因为这个,夫人生了好大的气,说白费了她的心意。”
张玉茹一笑,放下帘子走到镜前,理了理妆发,“六哥从国外回来,自然看不上那些古董似的大家闺秀,我这里有一个人倒很合适他,待我去问问他去。”
说着便出了门。
玫瑰拦不住,在屋子心不在焉地抹着桌子,磨磨蹭蹭来到窗边,透过窗子将外面景形尽收眼底,七少奶奶走到六少爷跟前,两人不知说些什么,六少爷先还很腼腆的样子,后来听七少奶奶说完,竟逃也似的走了,玫瑰在顶上看着,也跟着笑起来,摇摇头,继续抹桌子。
走廊的另一头,忆妃一袭白衣哭得眼睛通红,站在窗子前头发呆,远远望去似个女鬼,赵远之往回走时,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她,先吓了一跳,忆妃原本无意看人隐私,突然的叫人盯上,也被他吓了一跳,转身逃回房去。
赵远之诧异,赵承颖的这个姨奶奶总是神神叨叨的,听底下人说,她在府里并不好过,想来也是,做人家姨太太的总是受欺负,由此,不由的想到了母亲与自己,对她产生了几分同情。
客人稀少的咖啡馆里,曼明叫了杯咖啡闲闲坐着,脑子里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她摇摇头,逼自己不再去想。她低头啜了一口咖啡,咖啡放了许久,已经凉了,她抬手召侍应生,看见进门来的人,不禁诧异,欲出口的话也忘了说,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怎么是您?”
今天有人往饭店打电话,请她到隔壁咖啡厅见面,曼明起初以为是房子的事有了着落,出来应约,没成想会在这里见着她。
凝霜穿一件灰色呢大衣,里面是一条宝蓝色旗袍,打扮得优雅得体,她上前握住她的手,笑着道:“好久不见了,曼明,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我听宇痕说您到了北平,怎么会突然回来,宇痕呢?没一起回来吗?他还好吗?”
凝霜点点头,“都好。”
“先坐,坐下说。”
凝霜脱了大衣坐下,盯着她看了看,眸子里满上欣赏之色,“我进门时你已经嫁了,你父亲在世时,我不常在家,见你的机会也少,仅有的几面之缘,总觉得跟你特别亲切,后来又总听宇痕说起来,一直想要见见你的,只是你在人家媳妇,出门总归不方便,你父亲的事情后,我本来想找你,耐何你的身份不得已,我只能把你留下。”
“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却欲显凄凉。
凝霜见她逞强,越发看着可怜,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你父亲疼你,果真是个叫你心疼的孩子。”
曼明笑笑,低下头去,轻轻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如此静了片刻,想起来道:“对了,您怎么会知道我在酒店住着?”
凝霜道:“说来话长,曼明,实不相瞒,我这次找你是有一事相求。”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求不求的,您有话尽管吩咐好了。”
凝霜警惕的四下看看,见无异常才道:“我这趟是为了一个人,他现在宣城,被北铭军的人扣住,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希望你救救他。”
曼明道:“是宇痕吗?”
凝霜摇摇头,“不是,但是介对我们母子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们能活到现在,全仰仗他。”
、115、回来做什么
凝霜摇摇头,“是个对我们母子来说很重要的人,当初你父亲获罪,若没有他,我们没有今日。”
曼明之前听宇痕信里提起过北铭军与东晋军之间种种,但不知已到如此水深火热的地步,她说:“我不是推迟,只是这件事现在对我来说确实有些难办,我与赵家……现在已没有关系,恐怕帮不上忙。”
凝霜脸上划过一道失落,却没有埋怨的意思,“我知道这件事难为你,没关系,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曼明见她难过,心有不忍,“你先不要急,容我再想想办法。”凝霜点头,脸上始终愁云惨淡,从她口中,曼明得知,宇痕现在已是北铭军头号通缉敌人,不得已才让凝霜过来走这一趟,至于那个人的身份,凝霜不愿说,她也没有再问,分手时她给了她一份手抄的地址,“有事往这个地方找我。”
送走凝霜,曼明返回咖啡厅里取包,店里暖光柔和,照在人脸上似乎连轮廓都跟着淡下去,曼明心事重重,结了帐出去,见天色已经黯了下来,略迟疑了一下,招呼叫了辆黄包车往家走,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身后一辆汽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直到她的车子过了岗哨,那辆车子才没奶继续跟过去。
曼明突然回家,张妈吓了一跳,将她拉进去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曼明听出有异,问道:“怎么?谁在家?”
张妈冲她挤挤眼睛,正要说话,已听那边一个清亮女声传过来,“张妈,是少爷回来了吗?”
曼明记得这个声音,当下一怔,张玉茹走出来,看到她不由的停下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番,“怎么是你?”
许曼明抿着唇,不知如何开口,张妈将她护到身后,笑着说道:“少奶奶,这位是来跟我打听事儿的。”
张玉茹哦了一声,不信的道:“你来我家,要打听什么事?”
曼明见她一副居高临下的傲慢样子,盯她如防贼似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也懒得跟她费唇舌,转身要走,张玉茹两步抢到她面前,拦住她道:“我问你话呢没听见吗?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说完,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看向张妈,“张妈,你说,她是谁?到底来干什么?别打量我是好哄的,一家子欺上瞒下,睁着眼睛说瞎话。”
“少奶奶,我哪敢骗您,这位真的只是来问人的,我不知道,正要让她走呢,您就出来了。”
张玉茹冷哼一声,目光转向许曼明,“你要打听谁?你当我想不起来是不是?你就是那天在咖啡馆里跟六哥在一起的女人,你说,为什么来我家?”
曼明缓缓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嗤地笑了,张玉茹被她笑得有些发窘,怒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曼明道:“赵七少奶奶好大威风,这样的待客之道我倒是头一次见到,既然你知我是六少爷的朋友,还这么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失礼啊?”
张玉茹脸上发窘,仍旧死撑着道:“这是在我家,我想怎样就怎样,哼,说我跋扈,也要看是对谁?这城里就是有那些不要脸的,专爱勾*引有妇之夫,打着六少爷的幌子,实则玩着近水楼台的主意,别当我不知道。”
她双手抱胸横在面前,刁钻的模样实在让人厌烦,曼明压着心里的火气,不想跟她纠缠,只求速速离开,于是道:“您多虑了,您千辛万苦捧着的人,别人不一定稀罕。”
“你……”张玉茹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一张脸青红不辨,曼明冷着脸不再看她,侧身从她身边绕过去。
手刚刚搁到门扶手上,听到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姐姐。”
曼明心头一颤,转过身,见静恩不知何时出来了,穿一件芽黄色毛线裙,手里抱着个布娃娃朝她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曼明揪着眉,不知该怎么处理眼前这种复杂的情况,张妈也有些呆了,看看许曼明,又看看张玉茹,过去将静恩抱起来,“小姐乖,别缠着这位太太,人家还有事呢。”
静恩道:“张妈骗人,上次你不是说这位姐姐是妈妈。”
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低低的压下来叫人透不过气,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曼明尴尬的别过脸。
张玉茹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间一窍通百窍通,“原来是你?”
曼明抿着唇不说话,张玉茹用手指指静恩,又指指许曼明,吃吃笑起来,“既然回来了,进来坐罢,干嘛急着走呢!”
她转身朝里走去,静恩从张妈身上下来,缠着曼明不放,曼明只好把她抱起来,跟着来到客厅。
张妈又惊又吓,已是满头大汗,到厨房拿了茶点过来,见两人沉默的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张玉茹点了支烟夹在手上,微呛的烟味在四周弥散。
曼明低着头,想要替静恩整理下衣服,却发现无从下手,根本不需要她多此一举,赵承颖没亏待她,样样用的都是上品,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曼明打量了她一番,苦涩的笑了笑。
静恩见她笑了,也跟着笑笑,伏在她怀里一动不动的,乖巧的模样惹人疼爱。
张玉茹在旁看着她们母女情深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吐了口烟雾道:“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张妈送了茶点过去,“少奶奶,请用茶。”
她端起一杯茶本能的先往曼明面前放,但想了想,还是放到张玉茹面前,这细微的动作还是叫张玉茹看见了,柳眉一蹙,沉下脸来。
曼明低着头没去看她,语声轻柔,却有种不可侵犯的傲气,“来去是我的自由,用不着跟你请示罢?何况这里还是我的地方,房契上可是写的我的名字,没写赵承颖的大名,更不是张小姐的。”
张玉茹见惯了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没成想她敢跟她顶嘴,当即气道:“许曼明,你别太嚣张,当初若不是赵承颖求我,你以为你还能有今日?”“那我要谢谢张小姐慷慨之恩,不光让我恢复自由身,还拿了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