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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的民房,一般为双层,一楼为人起居所用,二楼很低矮,为藏风纳气,堆放杂物之所。民房大多造成并排三间,也有五间的,中间为堂屋,两侧为卧房,像厨房、厕所等则是附属建筑,另外择地建设。民房房顶以木条为支架,上铺青瓦遮挡风雨,由于屋顶都是中高边低设计,用于倾泻雨水,而横梁位于房屋的最高位置,它便成为了房顶及堂屋左右两面高墙最重要的承重支柱,所以民间说横梁安,则房屋安。正因为横梁十分重要,所以在修房起梁时禁忌很多,《鲁班书》记载起梁要避四煞,分别为鲁班煞、斧头煞、刀砧煞、木马煞,要避各种煞气,就需躲过特定时辰起梁,如避鲁班煞要求春忌子、夏忌卯、秋忌午,冬忌酉。但一些无良木匠由于主人家招待不周,会故意犯煞,为房屋留下隐患,轻则儿孙犯病,重则家毁人亡。
四麻子为人更加阴诈,不论主人家招待好坏,一律犯煞,待主人家有人发病时,再去医治,获取重金;有些主人家发病是因为其他木匠所为,他也可医治。这样一经传开,四麻子倒成了救死扶伤的好人了,不过方圆百里之人也都不敢再请他修房了。于是他带着来友走南闯北,到一地吃一地,吃完就走,一有几个闲钱就去烟花柳巷寻欢作乐。来友也是个机灵人,他白天学艺,晚上偷看四麻子的几页残卷,他天资聪颖,似乎对《鲁班书》有一种天生的领悟能力,各类符咒一看就通,不过一年,修为就胜过四麻子了,但他担心师父责骂,从不表现出来。
这一天,他们游历到湘西一带,听说村中一户刚建新房不足三月的人家的女人生了怪病,下体流血不止,无论如何疹治,病情都不见好转。四麻子一听,意识到病情可能跟建房的木匠有关,于是计上心头,拉着来友屁颠屁颠地赶到这户人家里。
来到主人家门前,他们也不进去,装成无意经过的样子,突然惊诧地望着这座新宅,口里念叨说:“怪啊!怪啊!”连说几声,等到主人疑惑地看着他们时,四麻子唉声叹气地摇摇头往前走去。
男主人被他神情迷惑,追出来问:“这位先生远道而来,不如在家中吃完午饭再走?”
四麻子暗喜,但眉头依然紧锁,回头说:“你家这个门不好进呐!唉——”
男主人更加确信他是一位高人,追问何故。
四麻子说:“这座房完工不足三月,但煞气阵阵,恐有巫人作怪啊!你家里最近发生什么古怪没有?”
男主人闻言如遇天神,倒地就拜,将他老婆的病情一一说了,请求四麻子出手相救。四麻子畏难,执意不肯,后经男主人苦苦哀求后才心里偷笑着答应下来。三人进房一看,女人床上血迹斑斑,发出一股腥臭味,女主人面黄肌瘦,命不长矣。所谓病急乱投医,这些天男主人四处求医,得了无数药方子,家中堆放着大量药材,日夜调补,可女人就是不见好,家中的钱财差不多散尽了。
此后几日,男主人四处求借,每天好鱼好肉招待四麻子。四麻子从未见过这类病症,他已试过各种解煞方法,一直无效,他自然不说,想着能混几天就多混几天,解了口馋再说。
【三、木工厌胜】
来友另有一番见解,他知道女人得病不是平常的四煞所致。下术之人远比四麻子高深,不到起梁之时,就已埋下隐患。这天中午吃饭时,男主人眉头紧锁,他见四麻子折腾了五六天,女人的病不但不好,反而更加严重,估计再有三四天就要一命呜呼了,所以,他欲下逐客令了。四麻子自觉这是最后的午餐,闷头吃菜,管他爷爷的,吃好喝好再说。
来友开腔问道:“你在建新房时有没有与木匠发生争吵?”
男主人懒洋洋地回答说有,那个木匠偷用了主人家的木材钱,女主人知道后,当着众多客人的面数落了他一通。来友忙问:“吵闹当天,房屋起到多高了?”
“当天,唔,我想想,大约人头高吧,一整天都在建东房的西墙。”男主人回答,他突然一激凌,东房正是女人的卧房啊。
来友点点头,来到东房西墙处,用手细细抚摸人头以上的墙面,突然感到手掌被蜇了一下,一股麻痛感传过来,急忙躲开,墙面空无一物,并无虫子。心里暗想,古怪肯定就出在这里了,这个木匠果然狠毒,一定在夹墙中偷施了木工厌胜。木工厌胜是鲁班术的一种,只是民间木匠的小把戏,一般在房屋的梁柱、槛、壁等处暗中置放小木人等物,只要加以诅咒,就能定期发作,令主人家丧、病人口,破财败家,遭遇官司等,比犯煞更加阴狠。但如果被发现,只要有人将木偶人以火烧之,或用油煎煮,置放木偶的木匠会立即暴死,因此木匠也不轻易使用。木工厌胜古有记载,如《说郛续》卷七引明杨穆《西墅杂记》:“梓人厌镇,盖同出于巫蛊咒诅,其甚者遂至乱人家室,贼人天恩,如汉园事多矣……余同里莫氏,故家也。其家每夜分闻室中角力声不已,缘知为怪,屡禳之不验。他日专售于人而毁拆之,梁间有木刻二人,裸体披发,相角力也。又皋桥韩氏,从事营造,丧服不绝者四十余年,后以风雨败其垣,壁中藏一孝巾,以砖弁之,其意以为砖戴孝也。”
来友立即砸开此处墙壁,里面真有小木偶人一个,全身涂满鸡血,粘了一张黄符。他立即扯掉黄符,将木偶投入水中清洗掉鸡血。他是顾念到施术之人是他的同行,不忍害他性命,所以才没有以火烧之,以油煎之。
不一会,女主人痛苦哀号起来,一声惨过一声,凄惨状如产子。男主人惊惶失措,就要找来友偿命,拿出扁担来追打来友,来友慌忙逃出房间,却听见房内一声尖叫,女人的哭声就此停了。男主人急忙冲进去察看,却见女人已经晕死过去,下体产下一坨血糊糊的东西。他取出一看,却是一只小鬼,已经死去。男主人意识到可能错怪来友,便又将两人留宿在家,不出三日,女人身体便完好如初了。男主人喜不自胜,请来友坐主位,四麻子坐宾位,席间夹菜夹肉,敬酒劝酒,全都奔着来友而来,好生款待了几日,才将两人送别。
走出家门不到三里,来友还沉浸在受到尊敬的喜悦之中,四麻子却突然发作,在路边折了一根荆条,朝来友辟头盖脸地打过来,口中骂道:“圣人教导我们要尊师重道,你翅膀硬啦,就不知天高地厚啦!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孽障!”来友当时年青,不谙人情世故,被打了,也不知错在何处,他一怒之下,弃师父而去,一个人四处流浪,但他因为年青揽不到活,又不愿骗人,接连几天没有吃饭,饿得头晕眼花。
这天,一个年青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这么优秀的小伙子,竟然会饿死田野,实在可惜,想不想跟着我去干一番大事业?”
“只要有饭吃,别说干大事,小事也成!”来友虚弱地说。
来人哈哈大笑,说:“你跟随四麻子学了些《鲁班书》皮毛,就敢在外招摇,实在可笑,你要跟随我,我愿传你《鲁班书》全本,让你从此成为人上人,再也不愁衣食。”中国除了当代,匠人向来处于社会底层,成为人上人是他们不可企及的梦想,来友闻言自然神往,再加上他对《鲁班书》万分好奇,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原来,此人是当时鲁班邪教的右巫师郭山河,几十年后的今天,他已是邪教教主了。当天,来友便跟随郭山河进到了鲁班镇,先在《鲁班书》培训学院学习了一些基本技能后,便正式拜郭山河为师,手抄《鲁班书》一册,取血宣誓,正式成为《鲁班书》传人。
来友从此在鲁班镇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对郭山河感恩戴德,自然竭力辅佐他扩张势力,而鲁班邪教右巫师主要负责在外部招揽有潜质的巫人与木匠的,对收伏人心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不出十年,郭山河便门生遍镇[小说网·。。],声势浩大,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下任教主。来友辅主有功,原本要由镇民吸收为教民,进行加封的,但他偏偏沉湎女色,为了麒麟酒吧的舞伎罗依苒,夜夜鏊战,白天则呼呼大睡,不关心教务,也不潜心修炼。郭山河恨其胸无大志,遂弃之不顾。
如是十年,郭山河身居高位,大权独揽,日益骄奢淫逸。而来友的行为使罗依苒在鲁班镇声名日盛,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珍贵,镇子中开始流传一种说法,罗依苒有十分独到的御男术,可令男人销魂蚀骨,欲罢不能。谣言使全体镇民对罗依苒更加垂涎三尺。郭山河一直以来都对来友的行为不能理解,时间一长,也渐渐相信了镇民的谣言,开始打起罗依苒的主意来。
来友在这十年中,无一日不在痛苦煎熬中度过,他不容许任何人碰他的女人,但只要他们还待在鲁班镇,争夺战将永无止境,任何人不可能一直都赢,来友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几年后,他决定带着罗依苒逃离鲁班镇。他曾是郭山河的得意门生,也曾上过巫彭山,知道山顶黄鸟洞后有另一座鲁班门,可以通往外界。于是,他夜晚决斗,白天暗查上山秘道。世上之事只要专注,没有做不到的。他历几年时间终于发现了一条秘道,满心欢喜准备带罗依苒离开。当晚罗依苒却一反常态,当众羞辱他,令他心灰意冷,他想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果然不错,也因此对鲁班传人身份更加厌恶,对鲁班镇更加厌恶。几天后他由秘道上山,偷潜入黄鸟洞中。正当他摸向鲁班门时,却无意中看到郭山河正与罗依苒在床头偷欢,那个女人正在高大粗犷的郭山河身体下拼命扭动,口中娇呼声声,那神情与动作丝毫无异于与来友在一起时的样子。
来友突见此景,如受重击,他神智一时丧失,竟踱进了他们的房间,站在床头,看着郭山河舔吸她的乳头,抚摸她的臀部,进入她的身体,这所有的一切,曾经只属于他一个人。而罗依苒的每一声娇喘,更如一根根针刺入心中,令来友痛不欲生。这时,罗依苒发现了她,大惊失色,一把推开郭山河。郭山河一时慌乱起来,来友毕竟曾是他的门生,这种夺人所爱之事让他生出一丝愧疚来,但愧疚一闪即过,他突然跃起,要对来友下杀手。罗依苒飞扑过去,挡在两人之间,拼命阻拦。来友毫不闪躲,在他眼中,只看到郭山河粗大的物事正摇头摆脑地打在罗依苒洁白的大腿上,罗依苒颤巍巍的胸脯不时碰上郭山河黝黑的手臂。
来友突然一声大叫,转身狂奔。无数卫兵涌过来阻拦,来友十年决斗,招势早练得凌厉狠辣异常,手到处,穿胸断颈,惨叫一片,片刻间杀出一条血路。郭山河赤身露体,不便追逐,眼睁睁看着来友逃出了鲁班门。
【四、绝情】
来友冲出巫彭山,身负重伤,神情恍惚,又十多年未踏出鲁班镇半步,天下之大,也不知走往何处。他郁郁寡欢,盲目走出几十里,终于扑倒在地,竟在稻田中酣睡过去,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几天方醒。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室内油灯如豆,该是湘西寻常农舍内。床头趴睡着一个女人,他迟疑地端起她的头,却是罗依苒。
来友像触电一般,一把从床上弹起,冲出农舍,只见户外杨柳依依,门前水塘里一只母鸭带着一群刚出生的小鸭子正在戏水,远处则是望不到边际的稻田。时值盛夏,刚刚搞完双抢,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