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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妇女年约二十几岁,凶手作案手法极其残忍,该妇女左腿和左臂均被利器斩断,耳鼻舌俱无,左眼珠被摘除,但伤处均做了细致的医疗处理。
切除的肢体和器官放在一尼龙口袋里,已腐烂,妇女周围还有牛奶、馒头、水等补给品,目前还没查出该妇女的真实身份,希知情者告知云云。
我明白过来,脑子里的响器班子吵得更厉害了。老头儿有意的遮遮掩掩;鬼婆婆疯疯癫癫的告诫;齐主任那顶黑色小轿子,直挺挺走路的样子,看人的眼神,平时的穿戴打扮,像用指甲划黑板的笑声……全涌到一起去了!
燕子,齐主任,被残忍地削掉半个身体被人如垃圾般弃之野外的女人,她们是一个人,她并没有死,她重新组装起来,来复仇了,没错,血流成河!
44
那天晚上吴小冉被林姐叫回房睡,我不想让她进去,可没办法,事已至此,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好,免得齐主任改变心意,害我们。
我偷偷告诉了她齐主任的一些事,怕吓着她,我只说她的一半手脚是假的,她并没流露出我想象中的惊惶,反而宽慰我,“都一起住这么多天了,她想害我早害了,她都是在床上睡,拉着床单,看不出什么异常的。”
我和史队长等人挤在堂屋里。估计是白天太累,他们三人都已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我受了惊吓,躺床上闻着脚臭,心中一片清明。
不知是几点钟,睡在我身旁的猴三鬼鬼祟祟地爬起来,他拍了拍我,我以为他喊我一起撒尿,装着睡着了,没理他。猴三穿上鞋,悄悄打开门。
我这头正好对着窗户,可以影影绰绰看到外面。月亮沉下去了,满天星光,猴三并没有拉亮院里的灯,他蹑手蹑脚走到歪脖树旁,左右张望了一番,便进了坑,不大会儿出来了,手里拎着个东西,又转身去了西屋后。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上床躺好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我故意把脚丫子伸到他脸上,他开始没动,后来悄无声息地翻了个身。
直到屋里有了灰影,我才睡着。等醒来时,发现偌大的房间就剩我一人了,外面有吹唢呐的声音,使我恍惚起来,以为是在梦里。
等穿戴好出来,那唢呐声离得更近了,除齐主任和林姐外,剩下的几个都站在院门口,看着远处的一帮子人抬轿上来。
吴小冉也在,我靠近她,悄声问:“夜里没事吧?”她小手指在我掌心里画着圈儿,代为回答,我放下心来。
抬轿的人走近了,最前的是鬼婆婆,她没有穿红裙子,而是一身黑衣,照样弯着腰,胳膊上挎个竹篮,一边走一边撒纸钱,嘴里哼唱着:“人活在世上有什么好,说一声死了就死了,亲戚朋友都不知道,孤魂野鬼,拿了钱让路啊……”
接着是三个吹鼓手,岁数都很大了,全赤着上身,露出瘦黑的脊梁。一个鼓着腮吹着把破唢呐,听不出什么调子,可很带劲,眉飞色舞;另一个打钹的,病歪歪的,耷拉着眼皮,咣一下,咣一下,有气无力;还有一个腰里绑着鼓,手里拿着两根筷子,目不斜视,咚咚地敲个不停。
纸糊的轿子花花绿绿,由四个老头儿慢悠悠抬着,如果没猜错的话,又有人死了,他们是去下葬,后面跟着一群光屁股小孩儿,蹦蹦跳跳玩得正开心。
“跟去看看?”猴三撺掇我。
“没空。”我想着找什么借口赶紧和吴小冉离开这里。
“你去吧。”吴小冉说,又压低了声音,“现在我走不了。”她轻轻摆了下头,我顺着她摆的方向一看,明白了,齐主任在院里歪脖树下坐着,冷冷地看着外面。
我们跟在队伍后面,猴三绷着脸,像有什么心事,不时唉声叹气,我故意不问他,等他自己开口。果然,他憋不住了。
“兄弟,我就要走了。”
“去哪儿?”
“回老家。”
“不找传国玉玺了?”
“看这个样子,找他妈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到。”
“你夜里藏了什么?”
“操!”猴三吓一大跳,“你看到了?”
“你拍醒我了嘛。”
“拍醒的?”猴三后悔得捶胸顿足,“我是想试试你有没有睡着啊。”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不是玉玺。”
“我知道你没这个胆子。”
“那你可小瞧我了,胆子我有。我从记事起就跟着我爸到处跑,夜里他干活,我在墓群里追鬼火,把骷髅头当球玩,什么没见过?”
“你拿的什么?”
“金碗,我猜就是林姐讲的那个金唾壶。我在里面发现的,就你们砸的那个洞,我打开过,事先藏起来了。”
“能打开?”
“嗯,用我们的行话,那叫抽子,边缘两个钮,按住一揭就开了。你们不懂,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后来我又把它糊上了。”
“小曹没发觉?”
“他那书呆子,狗屁不懂,卖了他还帮人数钱嫌卖少了。”
“除了金碗,没别的了?”
“有块压碗的烂石头,我扔了,其他就没了。周寻,我是把你当兄弟才告诉你的,我的命就在你手里握着,你千万不能说出去。”
“你准备怎么带走?”
“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直接跑掉。”
“太岁不要了?”
“留给你吧,或者等他们都走后,咱们再过来取,那东西一时半会儿地死不了。这个金碗卖了钱,咱俩也平分。”
“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我用不了。”猴三笑了笑,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小曹告诉过你吧?我有个女朋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水浸得皱巴巴的相片,递给我看,那是他和一个姑娘的合影。
那姑娘脸有点长,不过还算清秀,穿着粉红色的超短裙,露着两条大白腿,浓妆艳抹,打扮得非常招摇。两个人互搂着肩膀,看起来很亲密。
“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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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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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
“还凑合。”
“什么叫凑合?”猴三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她是个小演员,有文化,还会唱歌,我出狱后不久在歌厅认识的。嗓子一级棒,会模仿好多人,尤其是张学友,可像了,要是光听声音,根本分辨不出来。要有钱包装一下,看着吧,保准比谁都红。”停了一会儿,猴三似乎不大好意思地补充道,“她也喜欢我。”
我心想猴三是在臭美,一个小学文化的盗墓者,刚从大狱里放出来,又没钱,会让有文化的小演员喜欢?要么就是瞎吹,“哦,你挣钱都是为了她?”
“我送她去参加一个选秀活动,特别费钱。”
“超女吧?”我记得在上海时,曾看到各处电视台都在搞这东西。
“不是,美丽才没这么庸俗呢,好像叫什么新红楼梦中人,前两年不搞过一次嘛,挺隆重,选电视剧女演员的。”
“找小曹啊,让他指点,他是曹雪芹后人。”我心想这真是巧极了。
“他懂个屁!书呆子!”猴三很是鄙夷,又有些怅然地说,“我有半年没和美丽联系了。”
“那完了,肯定另觅高枝了!”
“妈的,跟你说是浪费口舌,你根本就不懂!”
“半年不联系?你还指望什么!”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扯淡。”
“我想着给她个意外惊喜,你说啊,我回去十万百万地给她,让那些报纸、电视、广播全部报道她,会不会很快就红了?”
“红了一脚踢开你!”
“美丽不是这种人!”猴三肯定地说。
“那干吗参加这个,过家家吗?还费钱?女人一爱钱,就完了。”
“不是她要去的,她开始不肯去,我觉得她有这个特长,硬送的!报名费都是我交的!你他妈耳朵进水了!”猴三气急败坏地纠正道。
“操!你炸什么?关我屁事?”
“这个社会就这样,”猴三声音放低了,“尤其是娱乐圈,要是没有大钱钱,谁会叫你小甜甜?”他一副看透世事的德行。
“别跟我聊了,等着挨踹吧。”
“你说句好话能死?”猴三愣了一下,又手舞足蹈,“即使真踹了,我怕啊?我到时是百万富翁了,什么样的找不到?大丈夫何患无妻?”
“我还真以为碰到情圣了。”本来我还稍微感动了一下,经他这么一说,那感动像火苗一样捂灭了,“你想跑就跑好了,胡编这恶心事干吗?”
送葬的队伍在一个挖好的坑边停下了,鬼婆婆放下竹篮子指挥着,几个老头儿喘着粗气把纸轿挪下来,下面是一副木架子,没有棺材,只是一床棉被,盖着什么东西。我认出来了,棉被是鬼婆婆房里的那套,红罩子上的灰垢都没除去。
尸体应该很瘦小,或者是个小孩子,被子就稍微隆起一点儿。
鬼婆婆拿出一个酒瓶,拧开盖子前前后后往棉被上倒着,我闻着气味是煤油,后来她又颤抖着划着火柴,我一哆嗦,不会是就地火化吧?
火苗儿一蹿一蹿的,开始很弱,渐渐大了,大红的被子面一点点变黑了,里层的棉花不容易烧着,浓烟滚滚,鬼婆婆用拐杖拨弄着。
吹鼓手更加卖力了,那个吹唢呐的晃着脑袋,唢呐头一会儿向地,一会儿向天,似乎要吹出一朵花来。打钹的也来了精神,打得震天响。敲鼓的两根筷子落得像急雨,咚咚咚,像一颗随时都能跳出胸膛的心脏。
只有那群小孩儿,像没什么事,围着火堆嘻嘻哈哈地打转,有的还拍手唱起歌,不时往里扔树枝碎叶,鬼婆婆在一旁驱赶着,“回家玩,回家玩去!”要不是那些吹鼓手,乍一看还真像是在野外篝火烧烤。
突然猴三捂着胸口连退了几步,目光直愣愣的,我一看也慌了,火苗下面隐约看到几截白骨,这不太可能,即使下面有尸体,骨头绝不会这么快就烧出来。
鬼婆婆撒着纸钱,面容凄苦,她没有戴帽子,满头稀疏的白发被山风吹散了。我猛然想起一件事,跑过去拉住她,“婆婆,这是不是燕子的……”
鬼婆婆没说话,继续撒纸钱,我知道她已经承认了,这些在火堆里像干柴一样烧得噼啪作响的骨头,正是齐主任被截断的肢体。
如果齐主任来这里,看着自己的腿骨在里面烧成灰,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感受。她会咯咯咯地疯笑一阵子,然后心平气和地掏出几捆绳子,把我们包括那些添柴的小孩子全勒住脖子吊树上吧?
小孩儿继续往火里添柴,火越烧越旺,又向一边的草地蔓延,灰烬夹杂着热气直往脸上扑,感觉眼睫毛都给烤焦了。我真担心如果再烧下去,会把整座山引燃。渐渐吹鼓手的乐器声弱下去,那几截骨头看不到了。
“焚骨扬灰啊,比鞭尸都猛,这得多大仇恨?”猴三感慨着。
“桥归桥,路归路,尘归尘,土归土,一了百了。”鬼婆婆喃喃地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经意一扭头,我看到齐主任领着史队长、小曹风风火火上来了,她也许是觉察到哪里不对劲了。
“你烧的什么?”她劈头就问。
“怨鬼!”鬼婆婆一直在火堆附近转悠,脸都熏黑了。
“灭掉它!”齐主任大叫了一声,史队长、猴三、小曹等人立即拿着树枝、棍子去灭火,可那火太大了,火苗呼哧呼哧像饿兽的舌头一样四处舔。
“用土埋。”猴三建议,坑旁放着几把铁锹,估计为填坑预备的,众人纷纷操起,鬼婆婆和那几个吹鼓手也未阻拦,几个小孩子在旁边咬着手指看。
这一招果然见效,火势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