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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工-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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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报个到,即使不跟大多数人报到,至少该跟于水荣报个到。于水荣是她婚前的朋友,每一次回来,她都要去看看她。即使没有工夫跟外人报到,跟嫂子报个到实在是常理常情,没有嫂子的支持,哥哥再有本事,接她回来,也是办不到的。

二妹子穿着新崭崭的衣服从东边走来,一下子就吸引了村里人的目光,尤其是女人们的目光。她们纷纷从院子里探出头,葵花向阳似的,随二妹子的款款走来转动着脑袋。村里人盼二妹子盼得已经没有耐心了,有好几次,几个女人找到于水荣,说,“咱去看看吧,毕竟人家死了男人。”这毕竟里边,有着另外一层含义,是说她哥霸道,咱不能跟她哥一样。当然,她们指的霸道里边,也不是指她的哥哥没把二妹子先送回家这件事,而是指占公家的地开饭馆儿,这件事是有民愤的。因为情绪比较复杂,于水荣当时就否定了,“人家是住在小馆里又不是住在家里,万一以为咱是去下馆子呢?”

女人盼着看一眼二妹子,主要是想亲眼看看死了男人的二妹子到底是什么样子。二妹子和男人的故事,在村子女人那里,差不多被嚼烂了,嚼到后来都有些变味了。二妹子和男人的故事,根本算不上什么故事,只不过是男人对她太好了,好到了不被乡下人们理解的地步。比如为了娇贵老婆,他不惜放下男人的架子,又喂猪又蹲灶坑烧火,还亲手洗衣裳;为了娇贵老婆,他放弃祖祖辈辈渔民出海的大事,买个拖拉机在附近的老黑山拉矿石。当然男人对她更重要的好还不是这些,而是不大能说出口的类似身体里边的好。这世界就是这样,越是说不出口的事越是传得快。当然还是二妹子自己先出来说的,说她男人和她结婚都三年了,从没改过一个习惯,只要从大街回来,不管她在哪儿,第一件事肯定是凑到她跟前,猴子一样把手伸到她的胸脯里,要是正赶上在灶坑做饭,他一定让她解开裤带,让他的手在她的下身里呆一会儿。二妹子说,每一回他把手放到她的下身,她都感到子宫在动,那种五月槐树被摇晃起来的动,随着自下而上的动,她觉得槐花一样的香气就水似的流遍了她的全身。

这句话二妹子当于水荣说出来,于水荣一下子就哭了,“天底下的好男人怎么就叫你摊上了,俺那死鬼,一年一年不回来,到了年底,又跟人到火车站扛粮包去了,俺等于守活寡。”

这句话被一个传一个地传出来,女人们眼前突然就涌出一团迷雾,使她们看对方的眼神变得恍惚。子宫,哪一个女人没有子宫,可是她们从来没有闻到过槐花的香气。她们的男人一年一年不在家,她们的男人即使在家,也从来没有大白天的就把手伸到她们那地方。然而沉默一会儿,突然就有人吁出一口气,之后,狠狠地骂道:“贱!”

一树槐香(3)

一个在二妹子看来无比幸福的故事,被女人们口口相传讲着时,无疑就有了故事的宿命,歇马山庄的女人们没一个不认为这是犯贱!女人那地方要多脏有多脏,她的男人怎么就那么恶心?再说啦,两口子好到这地步,不是有点犯贱?!

二妹子的命运让她们不幸言中,这使二妹子的故事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再讲,好像是她们伤害了二妹子,好像是她们在背地里制造了车祸。她的哥哥占公家的地开小馆,她们本是一肚子意见的,可是当听说二妹子回来了,脸成天不开晴,她们惟一的念头就是到小馆里看一看,安慰安慰她。当然,在这种想法里边,不能不说还夹杂一点别的东西,好奇。

现在,二妹子居然自己回来了,脸上还挂着笑。女人们一个个从院子里走出来,也和二妹子一样挂着笑。不过她们在端详二妹子时,鼻子下意识地一阵阵吸气,因为她们没有忘记二妹子身体里曾经装过槐花的香气。香气自然是吸不到,她们反倒吸到了一股油烟味。二妹子虽然换了一身新衣裳,但还是沾了小馆里的油烟味,这让女人们感到某种可怜和心疼。你想想,她曾经被男人宠到那种程度,如今一个人在油烟里熏烤,不是太可怜!

可怜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香气的女人与没有香气的女人之间的距离。二妹子几乎是被大家簇拥着送到嫂子面前的。

二妹子瘦了,确实瘦得让人可怜,下颏尖得恍如一只瓢把,眼窝边尽管抹了一层粉,但因为陷了下去,还是能够看到那一圈乌青,尤其她笑时,脸腮上有两道弯弓一样的褶子,就和嫂子镜子里见到的自己脸上的褶子一样。在见到二妹子最初的一瞬,嫂子心里头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疼,那疼是疼二妹子,又是疼自个儿。她和二妹子之间从来都没有过这种联系,因为她们俩的命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一个被男人宠的脏地方都能冒香气,一个,被男人烦得连脸都很少正眼看一下。不正眼看不要紧,哪样伺候不好还要挨骂。一个,从来不用操心,男人死了,又有哥哥宠她,给她开小馆,而另一个,眼看着自己的男人把钱拿给小姑子开小馆,帮着跑前跑后,买锅碗瓢盆收拾卫生,结果小馆落成,坚决不让她靠前。现在,两个命运不一样的女人在嫂子眼里有些一样了,脸上都有了弯弓一样的褶子。这让嫂子眼圈有些放红,她不但眼圈放红,还伸手拉过二妹子的手,说:“都是你哥太霸道了,他不让俺去。”

二妹子说:“俺早就想回来,可是俺心情老是……老是不好。”

二妹子回来看嫂子,不想提到心情,只想说说感谢的话。她不想说心情,不是怕自己伤心,她经历了夜里的沉底,不会再沉了,正因为她感觉到自己不会再沉了,才要回来看看嫂子。她不想提到心情,是一说心情就要说起自个儿男人,而嫂子最不爱听的,就是她跟男人之间如何如何好。有一回她回娘家,话赶话说到她脚上的鞋,嫂子问:“你那鞋边怎么跟城里人似的,白净净。”二妹子说,“还不是他给俺擦的。”结果,话音刚落,嫂子立即转身。那一上午,嫂子没跟她说一句话。可是,二妹子不知道,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是不一样的,现在的她男人死了,死了男人就等于塌了天,她的天都塌了她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连天都塌了,说什么都只能让人可怜让人心疼。她甚至应该趴在嫂子肩头大哭一场。

那个上午,尽管二妹子没有趴在嫂子肩头大哭一场,但是她们说了很多体己的话,这是她们姑嫂八年来从没有过的。八年前,嫂子也是一个娇气的女子,在歇马山庄小学当代课老师,可是因为她的爹妈在一件衣裳上偏向她,骂了她的姐姐,她的姐姐服毒自杀,她的名声从此就坏了,都说她要尖儿。嫂子是要强的,为了改变自己要尖儿的名声,她不惜从一个富有的人家嫁到儿女一大帮、炕上还有一个瘫婆婆的刘家。这些年来,一边教学,一边屎呀尿呀地伺候婆婆,因为伺候婆婆她经常晚来早走,最后连学都教不成了。她虽人被学校打发回家,她的名声却真的好了。她的名声好了,可是随之,她的手骨节粗大肿胀起来,她的嗓音粗糙沙哑起来,她的身材鸭子一样走起路来达达的,使男人除了在黑灯瞎火的时候偶尔搬弄一下,白天根本看都不愿看。三年前,二妹子在家时娇气得不得了,家里的活儿一样也担不起来,下田、做饭、喂猪,全在嫂子身上,给母亲洗点脏衣服也要戴胶皮手套,手脚养得又白又细不说,成天就讲穿衣打扮。谁都以为,她也会和她嫂子一样,只要结了婚,就会变成一个老妈子,就身上的哪儿哪儿都得粗糙起来。可是哪里知道,人家居然遇到了一个打心眼稀罕她的男人,那男人不但没让她把皮肤变粗,还把她的心都养细了,细到能体会自己是一棵槐树。可是命运这东西就是有着这样奇妙的力量,它把两个从一开始就不一样的女人弄到了一样,弄到了现在这样。一个,虽有男人,却从来不看她一眼,从来不知道一棵槐树被摇晃是什么滋味;一个,虽被摇晃过,摇出了一身的香气,可是,那香气只能靠回想。

让命运之手弄得一样不幸的两个女人,在这个上午,居然说着说着,说到一个相当深的地方,说到了二妹子的身体里。这是嫂子一直想问却一直没有勇气问的问题。她过去没有勇气,主要是不想承认自己命不好,现在,有二妹子做伴,她已经不怕承认了,因为她的命和二妹子比,还算好的。二妹子一再说:“嫂子,俺夜里想一想,打心眼羡慕你,有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女人有个完整的家,是最大的福分,别的都是白扯。”

一树槐香(4)

二妹子真心地羡慕嫂子,这太难得了,她从来都没有羡慕过嫂子。她们的谈话,如同在嫂子脚前垫了一块结实的石头,让她尽可以大胆往前走。有二妹子的羡慕在那儿引路,嫂子知道,她不管怎么走,在她们的言语中,她的生活都是结实的,不像以往,满怀好意把二妹子迎回来,话儿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翻到虚空里去,就觉得自个儿简直是个倒霉蛋儿。

嫂子说:“二妹,你说他姑夫活着那会儿,大白天就把手放到你那地方,是真的?”

二妹子愣了一下,随后难为情地笑笑,见嫂子眼光里蓄满了特别的渴望,就抿了一下嘴,说:“是,他就爱那样。”

嫂子说:“他那样你觉得好受?”嫂子的目光依然是特别的渴望。

二妹子说:“当然好受,和做那样事一样好受,俺觉得子宫都在动。”

嫂子说:“你做那样事觉得好受?”

二妹子不假思索:“当然好受,你难道不?”二妹子没想到自己会反问,这让她立即有些紧张。不过,没一会儿,二妹子就看到了嫂子干巴巴的眼睛里,有了羡慕的神情,是在她面前从没流露过的羡慕的神情。不但如此,她还满怀真诚地说:“俺真羡慕你,俺一辈子也没有尝到女人的滋味,你那死鬼哥哥就像推土机,不上身拉倒,一上身就突突突的,从不管俺死活。”



新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二妹子再也不去想男人了,再也不去想自己的命有多么不好了,她尝过做女人的滋味,又是那样好受的滋味,她实在没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是以心换心的结果,也是以不幸换不幸的结果。后来几个晚上,二妹子还和嫂子一起,串了于水荣家、宁木匠家,她们串门的惟一话题还是有关身体,当然都是嫂子挑起的话头,已经快六十岁的宁木匠家的,听了二妹子的讲述,居然眼泪汪汪抓住二妹子的手,说:“俺家那死鬼从来就没摸过俺。”

在经历了风门一次又一次响动之后,小馆门前通向歇马山庄的道不再是道,而是风口,二妹子只要看到它,都能感到温乎乎的风正贴着地面向小馆吹来。女人们只要上镇赶集,都要跟二妹子打声招呼,目光贴心贴肺的亲切。

当然,二妹子不会知道,在她感受着从歇马山庄吹来的暖风的时候,这三岔路口的小馆带给村里女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太阳出来了,是从小馆里升出来的,月亮出来了,也是从小馆里升出来的,因为从歇马山庄的角度看,小馆在她们的东边,和太阳月亮同出一处。而在过去,她们是根本不往东看的,即使看,也不觉得小馆跟她们有什么关系。现在,小馆跟她们有了关系,是那种扯筋连骨的关系,比如一看到小馆,就想到二妹子,一想到二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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