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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背后有人在叫他。他抹了一下脸,回头一看,白晓梅正站在路边。
“什么事?”侯成宝一脚跨了上来。他身上的水“滴滴嗒嗒”地往下流,站着的地面顿时留下一滩水。
“你过来。”白晓梅依然站着,眼睛四下里看了看。
侯成宝感到白晓梅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便走过去,又问:“什么事?”
“莉莉的母亲……死了。你说怎么办?”白晓梅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这话说出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侯成宝。
“死了?真的?”侯成宝听了,不由一阵紧张。尽管表面上看,他与王莉莉老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可实际上,长期的共同生活已经使他们产生了恋情。虽然,目前的环境使他们不好热烈地表露出来,可彼此的心照不宣,又配合默契,也使他们在这艰苦而漫长的日子里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安慰。如今,王莉莉的不幸,不也是他应该共同承担的吗?他不由得焦急起来。
白晓梅把事情简单地讲了一下,并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过,对自己的想法,她实在没把握。因为这毕竟不是小事,要是弄不好,王莉莉的心会不会伤得更厉害呢?“你说呀,什么时候告诉她好?”她见侯成宝一声不吭,不由也焦急起来。
侯成宝的眉头拧成一个结:这么大的事情叫他拿主意,真有点被逼上绝路的感觉。明摆着,回城的汽车这时候是没有了,如果现在把事情告诉王莉莉,那么今晚怎么过?如果瞒到明天,那将来怎么解释?这使他感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左右为难。而且,以他目前与王莉莉的关系,这事情又似乎天经地义地必须由他做出决定。“还是暂时别告诉她……起码,也要等晚上,让她吃饱以后……”他犹豫了一下,“我去给金发讲一下,你稍等等我。”说完,挑起空箩筐,一步跨过水渠,慌不择路地在刚收割完的稻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白晓梅也想跟着去,可又一想,让侯成宝去说就行了,因为她实在不愿把那令人悲伤的事情再讲一遍。她仍然站在那里,看着侯成宝挑着的空箩筐晃晃荡荡的摇摆不定,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无法平静。她看到侯成宝从那正在收割的人群里把张金发叫到一边,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不一会儿,侯成宝又从原先走过的地方连跑带跳地来到她的前面。
“金发怎么说?”白晓梅未等侯成宝站住,便急急的问。
“金发说,叫我们两个先回去,先把她稳住再说。”侯成宝气喘唏唏地说。
“稳住?”白晓梅有点迷惘了。这模棱两可的怎么稳住呢?“那见到她怎么说呢?”她眨了眨眼睛,不大理解地看着侯成宝。
“见了再说吧。”侯成宝不置可否地回答。此时,他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了。
白晓梅和侯成宝走到晒谷场,一看,王莉莉不在那里,想必是到祠堂或宿舍去了。白晓梅把纱罩交给保管员,和侯成宝又向宿舍去。
整排的宿舍静悄悄的,一扇扇门都紧关着,看不见一个人影。白晓梅打开她的房门,看了一下,又走了出来。“到祠堂去看看。”她对侯成宝说。
一路走过去,可以看到星星散散的一些孩子在玩耍,他们都是娃娃班的小朋友。
看来,王莉莉已经把他们放学了。白晓梅和候成宝来到祠堂,见大门虚掩,便走了进去。
“人这时到哪里去了呢?”侯成宝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不由一阵疑惑。
“会不会与我们走叉了路,她回宿舍去了?”白晓梅想了想说。村子里的路七拐八弯,房前屋后都可走,错开的机会上很多的。
“那再回去看看。”侯成宝一转身,又急匆匆地往宿舍方向走。白晓梅也紧紧地跟上。
宿舍依然静悄悄的,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王莉莉回来过。那么,王莉莉究竟上哪儿呢?白晓梅见太阳已经落山了,估计队里统一煮的农忙饭也该熟了,便对侯成宝说:“你先去把饭端回来,我再去找找看。”
“也好。”侯成宝答应了一声,到厨房拿了一个铝锅,向晒谷场走去。
白晓梅看着侯成宝走了,心里不由一阵失落,便又在附近找了一阵子,还是没找着。她站着好一全儿,猛然想起一个地方,便迈开大步,毫不犹豫地朝前走去。
“今天大家都很出力,表现都很好。刚才,队长还表扬了,说你们都是好孩子,从小就热爱集体。今天拾稻穗比昨天更多。明天大家要更加积极,争取比今天更多。
好不好?“王莉莉对着面前那些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的孩子,一句一句慢慢地说。
“好。”孩子们齐声回答,有的脸上还露出受到夸奖后的得意微笑。
“对,明天要拾得比今天多,那么,队长也会再表扬你们的。”王莉莉又一次地鼓励孩子们。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表扬他们几句,就能让他们高兴好一阵子呢。
看着孩子们那天真的笑脸,她的心里也不由荡起一阵轻松的涟漪。
自从办起娃娃班,王莉莉就被知青们称之为“娃娃头”。尽管这称呼纯属善意的玩笑,但不也包含着对她的羡慕吗?带着孩子唱歌、游戏,无论怎么都比在田里劳动轻松。更主要的是,天天都算出工,月月记满勤……在以出勤天数作为知青表现好坏为依据的干部们眼里,她的成绩是出色的,让她加入共青团,就是对她的肯定与赞赏。由于她对孩子们的爱护,使得那些孩子们的父母对她另眼看待,常常送点蔬菜给她,而对她的赞誉又使大队干部们对她的印象更好。如此下去,说不定哪天招工或上大学,也有她的份。照这么说来,当个“娃娃头”,还真是一份荣幸呢!
一想起这些,她的心情更加明朗了。
王莉莉看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让孩子们回家了,便走到黑板前,面对着孩子,显得有点严肃地喊了声:“起立。”
孩子们都站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王莉莉。
“今天的课到此结束,解散。”王莉莉像是宣布一项重要命令似的,果断而坚定地说。孩子们顿时像一群放飞的小鸟,很快的就无影无踪。
王莉莉看孩子们都走光了,便到前厢房里拿了脸盆、毛巾、肥皂以及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掩上门,向江边走去。
傍晚的江边,清风不断,白天的热气在渐渐地散去。河滩上原先被太阳烧烤得滚烫的鹅卵石,此刻踏上去,变得清凉而舒适。
“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美丽的扬子江畔,是可爱的古城,我的家乡……”
王莉莉轻轻地唱着歌,踏着轻松的脚步,沿着河滩向前走着。
“告别了妈妈,再见吧家乡,金色的学生时代已经载入了青春史册,一去不复返。啊,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曲折又漫长,生活和脚印深浅在偏僻的异乡……”
尽管歌词是那么的深沉而压抑,曲调也不高昂,可从王莉莉嘴里唱出来仍然不失娓婉。
这是一首由南京知青任毅于一九六九年五月作词作曲的歌——《知青之歌》。
歌中表达了离家的知青对故乡,对亲人,对往昔的深深怀念之情,对艰苦的现实生活的哀怨与无奈,以及对前途的渺茫。这首歌的出现,在整个知青群体里引起强烈共鸣,并迅速地流传,只要有知青的地方,都能听到这首歌。而作为中国头号敌人的苏联,把这首歌称为《中国知青之歌》,并在莫斯科广播电台的华语节目中播放,更使这首歌染上了浓厚的政治色彩。这首歌很快被批判,并严厉追查作者及传播者。
尽管作者任毅于一九七零年二月十九日被捕,并于一九七零年八月三日被判刑十年;尽管有关部门一再禁止知青唱这首歌,但是,根本禁止不了。因为这首歌已经在每一个知青的心里扎下了根。
“寂寞的往情,何处无知音,昔日的友情,而今各奔前程,各自一方。啊,离别的情景,历历在目,怎能不伤心,相逢奔向那自由之路。”王莉莉一边走一边唱。
也许这首歌唱得太多遍了,原有的神秘与隐衷早已被活生生的现实冲刷得一览无余,而亲身的遭遇甚至远远地超过了歌中所包容的哀怨,而且曲调柔畅,朗朗上口。因此,只要兴头来了,想唱就唱,唱起来反倒不感到那么的凄凉了。歌唱完了,王莉莉也站住了。
这里是一条水渠的入河口,流水常累月的冲刷,使得江岸在这里塌进了一个半间屋子大小的缺口。岸上茂密的芦苇和竹丛,又几乎把它遮掩了。这里离村子有百十米远,平常少有人来。如果一个人躲在这里,还真有点不好找,除非你站在对岸,否则根本就看不见。
王莉莉把脸盆放好,脱下外衣裤,身上只剩下裤衩和内衣。她像一个即将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似的,弯腰,踢腿,摆肩,扭脚,尽管动作不规范,可在这里根本不怕被人瞧见,不会闹笑话。这里是这么的隐蔽,即使在换衣服时脱得光溜溜的也没关系,能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真是天大的造化呢。
自从女知青们勇敢地下江游泳,村里还真沸沸扬扬地说了一阵子。可说归说,女知青们依然我行我素,不予理睬,照游不误。闲话说久了,反倒没有味,也就不说了。况且,她们一下水里,那些男人们再也不敢光着屁股下江洗澡了,而村里的女人们也渐渐地敢在傍晚时到江边洗衣服什么的,这反倒受到女人们的赞许。这里不再只是男人的世界女人的禁区了。
劣俗是被冲破了,可村边的河段人多眼杂,换衣服诸多不便;穿着水淋淋的衣服回去,又有几分羞愧难当。后来,偶然发现了这地方,实实的天然更衣所。女知青们换衣服,只要有个人在外面望风,里面的人也就无后顾之忧了。而且,只要女知青们一下水里,男人们反倒不敢到这里来,生怕落个偷看女人换衣服的罪名,万一给定个流氓罪,那可说不清。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男人的领地转瞬成了女人的专用。
王莉莉活动了一下身体,便一下冲进水里,无忧无虑地游起来。整个的江面只有她一个人,其它的人都还在田里忙着呢。她游一阵,累了,静静地泡一阵,再游,再泡,直到看着天色开始暗下来,才抹上肥皂,洗净身子,走进那天然更衣所。
一天的暑热被这一阵的浸泡冲刷得无影无踪,王莉莉感到心情舒畅,一身轻松。
她脱下裤衩内衣,拿起毛巾细细地擦起身子。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小鹅卵石被踢起又落下的碰撞声传来,她不由大吃一惊:自己怎么如此大意,一个人在这里,怎么没注意一下周围的动静,就冒冒失失的把衣服脱光呢?她懊悔万分。那来人转瞬就会到这里,而这里,躲也没处躲,藏也无处藏,要穿上衣服也来不及了。
她本能地往下一蹲,头埋得低低的,只用毛巾在前面稍稍的挡着,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脚步声停往了,近在咫尺。她感到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原来是你在这。”
王莉莉感到一个声音如雷贯耳,头脑里嗡嗡的回响不断。可细一品味,觉得这声音好熟悉,只不过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是谁在说。她偷偷地抬眼看了看,一看是白晓梅站在面前,浑身的紧张顿时松驰下来。“吓了我一跳。”她心有余悸地说。
王莉莉站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也来游泳?收工了?”
“嗯……是……不,随便……”白晓梅支吾着。
王莉莉见白晓梅空着手,以为白晓梅刚收工,便说:“你没带衣服吧,这些你先穿上。”说着,把湿衣服从地上拿起来,递给白晓梅。
“别……别……我不用。”白晓梅推辞着,“我随便擦一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