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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侦察兵-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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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图上看,东面有几条小路。现在的问题是,按原计划行使,还是改变方案从路东森林穿插。姬文魁皱着眉头把刚才的事回放了一遍,突然意识到,假设敌的车子并没有直对着他们,而是插向了路右,也就是说,是有意识地堵死公路的西边,把他们逼向了东面。何健一听,有道理,这就说明东面的布防很严密,专等着倒霉蛋自投罗网。

越过202 线小土公路,中国二队折回了西南的森林。

这片林子约有4 ㎞? ,是202 线和201 线圈成的一个不规则椭圆形。原始森林的概念在这里得到了最形象的诠释,用枝繁叶茂修饰树木已经不够力度,应该说树与树之间枝缠叶叠,阳光一丝也透漏不进来,视线里的一切都是昏暗的,能见度只有十几米。

草,嫩绿,老绿……

花,金黄,桔红,枣红……

手电光里,奇异的花草沾着露水,闪着银光。

原生态告诉人类,这里是百鸟和野兽的乐园。

不时响起的枪声嚷声惊扰了安详的世界,反让森林出奇地静,静得叫人无法接受,笼罩着无法道清的神秘,所有的感觉就是“惧怕”两字。

花草、灌木和藤蔓填补了林木间超低空的空缺。躺在地上的大树七零八落,大多隐藏在草丛里,有的枝繁叶茂,有的在腐朽的过程中诞生着新的生命,长满了又大又肥的茵类植物。路不好走,太不好走了,他们既要平视直立的树干,防止不小心撞个头破血流,又要低头注意倒伏的枯树,以免被绊倒。即便地面没有障碍物,走起路来也累人。岁月一年年剥落叶子,在地表堆积成了深褐浅黄的腐殖质层,新鲜落叶在陆战靴的踩踏下发出了瑟瑟挣扎声,紧接着半条小腿陷进了泥地。

走了百十米,指北针失灵了,连天生方向感很强的何健也不知道该往哪拐。转了两个瞎圈圈,陈卫军只好招呼大家先停下来,结合GPS 看看地图。

“丫的,手?”何健刚晃开手电便发出恐慌的惊叫,大家心里咚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喔哟,森林病。”杨磊凑近一看,不得了,姬文魁的手背手臂全是红疙瘩,凹凸成了癞蛤蟆的皮。出国前就听说,这个地方有一种致人性命的森林病,可能就这了。

“自己一身老白毛,还说别人是鬼。”陈卫军的手电一晃,见杨磊和何健的手臂也是红红的一片,高兴坏了,这回幸运星又超级上了。

三个人都慌了,齐刷刷把手电打到了陈卫军手背。哈哈,幸运星真够超级,红疙瘩超大,超密,超多,还超肿呢。

“真他妈的。”陈卫军甩了甩手臂,骂开了何健,“九头鸟你奶奶的,红绳子不管用。”

红疙瘩很快起了效应,先是痒,嵌入骨髓的痒,抓了几下就疼开了,火辣辣的疼,香火点戳皮肉的疼,这种疼痒游动了起来,脖子也跟着效应开了,脑瓜子也跟着沾染上了。大家都惊慌失措没了主意,谁也不吭声。昏暗的沉寂里,枝条草叶似乎都是魔鬼伸出的爪子,似乎爪尖上都燃着亮晃晃的火星直往周身点戳。

陈卫军反应了过来,出国前打过森林脑疫苗,大概不会有事,有事也不会这么快光荣。拿红花油擦,拿云南白药的喷剂喷洒,不见效果。算了,是死是活先赶路,要是没光荣,又误了时间,比完蛋了还倒霉。一路观察,他们终于发现,原来被芹菜模样的草咬了一路。草高到了腰间,皮肤一碰就长红疙瘩。谢宏是被狗尾草模样的窄长叶子割伤的。他们只切记不要用手拨弄草叶子,谁知道原始森林这么恐怖,东面的狗尾草割人,西面的芹菜草咬人。这片林子跟松树林太不一样,密不透风,像闷罐子,钻在里头憋气得很,有点中暑的心慌头晕。他们把袖子挽得高高的,把领子敞得大大的,透气了些,舒服了些,哪知道会糟遇更恐怖的难?

“北纬59°咋搞的,长的草不是割人就是咬人。”杨磊搔了搔痒痒的胳膊,拔出砍刀对着芹菜草拦腰一挥,狠狠地骂了一句小样儿欠涮。

“走吧走吧,是死是活都这个样子了。”一想到赶路,一想到时间,陈卫军就催开了。

何健掏出手套戴上,系好袖口的扣子,试着拨拉了两把芹菜草。丫的不错,皮肤不用触及植物了。他得意开了,朝身后挥了挥手,提高嗓门喊着跟紧了。点子不错。杨磊拍开了马屁,渍渍赞美:“OK!OK!‘九头鸟3 号’,回国后加功封爵……”准荣誉没颁发完,手心就闷热开了,像坐进了火牢,像滚烫的气流在喷射,越闷越热,越热越烫,越烫越疼,越疼越痒。他赶紧拽下手套,转了转右腕,露出红线埋怨道,“九头鸟不行嘛,难受死了。”

何健不做声,摘下手套塞进了口袋,走了两步,伸出枪管子拨拉着。丫的OK了,钢做的不怕咬。他得意极了,也不用杨磊表扬了,绝对OK,自我命名为“九头鸟4 号”。杨磊效仿着试了试,高兴地宣布:“嗨,回国后九头鸟第一个立功。”回头一想又说,“算了算了,发明的号太多了,1 号办了件大坏事也办了件大好事,2 号没启用,3 号没作用,4 号还管用,功过参半,正负抵消,革命没有成功,同志尚需努力,继续小聪明。”

枪管子开路也没有解决问题。红疙瘩是花粉过敏所致。芹菜草长着花粉,一经颤动四处飘飞,直往没有衣物防护的脖子、脸面钻贴。杨磊痒得要死,越抓越痒,气哄哄地宣布“九头鸟4 号”滚出中国二队。

宁静的空气里弥漫着嗡嗡声,汪汪声,轰轰声,还有“Oh!Oh!”喊叫声,杂乱跑步声,怦怦空包弹声。与在C 点听到的有所区别,这些声音更加宏亮,“Oh!Oh!”的吼叫很整齐,2/4 拍,前一拍吼叫,后一拍稍弱,像摇滚乐节奏,充满了激昂与活力,极易让人进入《powered by Dis》的音乐旋律(节奏布鲁斯大牌音乐人Gary Moore的作品,译为“力量来自阴间的神”)。整个抓捕过程有如这部音乐,从弥散在遥远天际的嗡嗡声开始,渐行渐近成了汪汪声,最后是轰轰声,然后是吼叫与逃跑声和被抓的无奈叹息声……音乐渐渐平息,森林回归宁静。很快的,激烈的追逐重新启动,原声的清脆和回声的浑厚交织成颇有振憾力的天籁之音。

狼崽子的神经随着假设敌的吼叫松弛紧张。他们埋伏在202 线路西的灌木丛里,看着吉普车呼呼地向南开去,听着闹声随着尘埃的消失而消失,直到一切回归原始。静,太静了,静得能听见心在怦怦狂跳。陈卫军心有余悸,嘱咐自己保险一点,不要超级上了,等等,再等等。果然,马达轰鸣,五辆车子一线返了回来,撂下了一大帮假设敌,然后掉转车头拐过了弯去。30多个假设敌坐在紧靠路边的林子里,背靠着树干悠闲地吃喝抽烟,全是姜太公,专等愿者上钩。

金豹12意大利一队从北面走过来了,模样儿像豹子,扭着颀长而健美的身子探头探脑,转眼间被抓了俩人。爱尔纳6 预备军官协会队更倒霉,整个小队成了俘虏,一下子被扣了24分。狼崽子一看傻眼了,假设敌没有一点情面啊,本国队也扣得这么狠。原想着拐到公路试试运气,看这情形路的便宜捞不成,只有继续做原始人。正要撤退,拐弯处又冒出了几个家伙。杨磊嚷着等一等,再看一场热闹就走。陈卫军想了想,也是,这种机会一辈子也就一次,权当多休息了几分钟。

来者是中国一队,四个SONG人走得拽拽的,就差没唱“日落西山打靶归来”,简直就是中国军营里的大牌Gary Moore。陈卫军急了,想喊,怕暴露目标,不提醒吧,不忍心惨剧出现。其他三个人也都急成了热锅里的蚂蚁,你瞧我,我瞅你,手心里渗出的汗都能把泥土捏成团了,可就是想不出如何是好。

嚓嚓脚步声越来越清爽,很有节奏,很整齐,不比节奏布鲁斯逊色。论长相,中国一队全是腰板挺挺的,要是穿了西装就是壮阔佬,穿了迷彩更精神,帅气十足。这拨SONG人,脚下的技巧也厉害,不用统一,迈开步去就是阅兵的气势。

差几步就到中国二队跟前了,再差几步就到假设敌的跟前了。姬文魁扭头一看,假设敌正在探头等候。他着急地说,打空包弹,打完就撤。未待陈卫军首肯,杨磊端起枪大声地喊叫着红肩章来了,怦怦就是两下子。

“Be quick!”一声沙哑的喊叫起来时,哗哗声也紧跟而起,林子里涌出了一大帮假设敌,叽哩咕噜围剿了过来。打头的赶上了2m高的海拔,活像个黑瞎子,冲得很猛,嘴里Fuck不断,嗓门扯得很粗鲁,跟他妈的块头贼配套。

撤进森林腹地,杨磊还在回味刚才的冒险。

爽,爽歪了。

他又想起了打头的吼叫,带着嘲讽的口吻笑着说:“小样儿真吊,喊罚克顶个屁用,中国两个队全跑掉了,罚欧块的克朗去。”

陈卫军乐了,问“罚克”是不是罚克朗的意思。他可不想掏这个腰包。出发前,狼头儿给每个人塞了1000克朗。竞赛有规定,一次得给裁判交上500 克朗才可以提抗议。姬文魁眯眯一笑,不好意思说打头的在骂“他妈的”。英语里Fuck是个骂人的脏词,但某些时候却很是被人喜欢,特别是在大兵的感觉里,这个词意味着由男孩转变成了男人,更加tough (强壮勇猛)了。姬文魁考虑了一下,回答陈卫军:“就是你挂在嘴里的那句话。”

陈卫军不明白哪句话。

何健自作聪明提醒道:“吃皮牙子放臭屁嘛。”

杨磊一听,熊样的竟然知道幸运星的口头禅,咋就不知道杨三牛的“小样儿欠涮”呢?

姬文魁乐坏了:“人家在问小样儿谁走火了。”

杨磊高兴了,把枪一横,傲慢地说:“小样儿谁敢走火,唯我杨磊杨三牛也。”

中国一队的狼崽子气晕了,刚刚摸回202 线小土公路,舒服了不到百十米又被逼进了林子。这回惨了,被逼进了西面的林子,灌木丛茂盛得吓人,又高又密,人一进去就被淹没了。树密,灌木也密,黑咕隆咚的一大片,要用砍刀开路才迈得出脚去。这样的环境,心情跟着压抑了起来。张高峰不叫喊了,于新伟也悄悄了,老老实实做原始人吧。可王帮根牛了,喳喳唠叨着:“你看你看,拐来拐去走冤枉路了吧,钻到地狱里去了吧,以后记住了,听队长的没错。”

于新伟和张高峰自然明白,刚才队长的意见也就是铁人的意见,两个人穿了一条裤腿子,听队长的没错,也就等于听铁人的没错。可事实证明他们错了,还能咋的,哑巴吃黄连吧。

费了九神二虎之力,总算站到了101 线小土公路。从地图上看,现在位于Valkla小村庄的南端,也就是说,他们走完了三分之一的路,但磨走了2 个小时,照这样下去至少还得4 个小时,可现在只剩下了2。5 小时。

被假设敌一吓,不敢走小土公路了,只能挨着路边的林子穿插。树矮多了,浮叶也少多了,路基也硬实多了,可仍是不好走,全是茂密的灌木丛,一人多高,地上长满了茅草,隐在草丛里的藤蔓时不时绊脚。地势变得起伏不平,一会儿是沟,一会儿是包,上上下下累得很,连体力最好的王帮根都喊累,张高峰更不行。

休息了会儿,喝了点水,李永刚心里很不踏实,抬起手腕看了看,扭身看其他三个人的腕上,跟他一样全是空的。手表可能被树枝挂走了。他只好从背囊的侧包掏出了闹钟。怕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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