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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忧缓步走至他身前,清然跪下:“臣妾并不想惹怒皇上,只是皇上若不肯收回旨意,那便赐臣妾一死,让臣妾随那些和尚一起去往西天极乐。”
☆、第一百四十八章 风雪迷眼
她的声音甚是平静,平静的让纳兰轩心中只觉堵上了一口郁结难舒的闷气。
“你!……你敢逼朕!”他眼中升起腾腾怒火,似要将她燃烧殆尽一般。
沈清忧跪的挺直,却不发一语,仿若是在无声的告诉他:就是在逼你!
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静得诡异之极。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将头垂的死死的,生怕一个不小心,纳兰轩便会迁怒于他们。
魏公公亦是不敢轻易上前劝说,但一想到这位沈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他终是硬着头皮上前颤声道:“皇上息怒……这大冷天的,地上潮湿,贵妃娘娘又有伤在身,这样跪着……只怕……”
经魏公公这般一提醒,纳兰轩鹰眸微沉,复杂的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倔强的人儿。终是无奈的轻叹一声,缓缓将她扶起:“你总是有法子令朕妥协。”语气里带着无奈,带着宠溺,带着许多连沈清忧都听不懂的复杂情绪。
“皇上真的肯收回旨意?”沈清忧眼中仍有疑虑,若是骗她的,那可不妙。
见她似有不信,纳兰轩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传朕旨意,赦免那些和尚的死罪,放了他们。”
魏公公连忙应声:“奴才领旨。”说罢,便急匆匆的下去传旨了。
见此,沈清忧心中的千斤大石终于有了着落,脸上亦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谢皇上,皇上圣明。”她怎么也想不到,纳兰轩竟然真的放了那些和尚,为了她,他真的肯收回旨意,实在有些意外。
纳兰轩看着她面上的笑意,也不知怎地,方才心中的滔滔怒火竟然奇迹般的消退。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才有如此大的能耐,轻轻将她搂在怀里:“以后不许再拿死来威胁朕,不然朕,或许真的会赐死你。”
闻言,沈清忧心中一惊,后怕不已,她怎的忘了,纳兰轩此人除了生性多疑,更是受不得他人半点的威胁。方才她那样做的确太过冒险,若纳兰轩气的失去常性,别说她救不了那些和尚,连自己的性命也会搭进去!
“方才是臣妾失仪了,还望皇上恕罪。”说着,她便要再次跪下,却被纳兰轩一把拉住:“你身上有伤,地上潮湿,动不动就跪,你倒不怕落下病根。”
“好了,朕还有奏折要看,等晚些时候再来陪你,你先回宫吧。”他看了她一眼,又命宫女替她披上狐裘,这才说道。
沈清忧浅浅一笑,又屈膝施了一礼才款款退下。
雪依旧簌簌的落着,给这红墙碧瓦的皇宫铺上了一层晶莹的雪白,煞是好看。御花园中的红梅都已盛开,映着晶莹剔透的白,倒显得清冷孤傲,别有一番韵味。
走进梅花林深处,沈清忧才在红梅簇簇之中看见了那一抹浓灰的身影,跟周遭的美景甚是不符,却又那般实实在在的立在红梅树的旁边,到令人觉得,他竟比周围的寒梅更显孤傲。
许是已经站得久了,秦逸的身上和头上都已经铺上了厚厚的雪花,远远看去,还以为他戴了一顶白色的毡帽。听到踏雪的声音,秦逸缓缓转身,当寒眸看见那抹清丽的粉色身影,眼中绽放出一丝奇异的光芒。
“逸哥哥。”沈清忧走至他的身前,轻轻唤道。
眼前的女子一袭粉色逶地长裙,外面围着同色狐裘斗篷,因下着大雪,她已经戴上了狐裘上的毡帽,帽子周边上缀了一圈白色貂毛,映着她素白绝美的容颜,倒多了几分俏皮可爱,美得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挽阳,你过得还好吗?”秦逸痴痴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问道。
沈清忧淡淡一笑,微微垂了眼帘:“一切都好。”
闻言,秦逸寒眸微微一沉,她竟然说一切都好。中箭掉下悬崖,命悬一线,这,也算是好吗?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到底错过了些什么?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她是如何陷入绝境,可是他能想象的出,那一刻,她是有多绝望!
他知道,她不好,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对不起……”他不由握紧了双拳,为何在她绝望的时候,他不能在她身边?
沈清忧微微一愣,看来他都知道了。可是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呢?他从来都不欠自己什么,至始至终,都是她欠了他。‘对不起’三个字,也应该是她对他说。
“逸哥哥,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这些或许都是我必须要经历的劫难,好在我还活着,你说对吗?”沈清忧释然轻笑,只要还活着,那一切的一切终是有希望的。
是啊,她还活着。秦逸看着她带笑的紫眸,冷峻的面容终于缓和许多:“查出是谁要置你于死地了吗?”
沈清忧紫眸渐渐幽深,缓缓摇了摇头。为了纳兰轩的宠爱,想要她性命的人何其多,可是究竟是谁呢?她曾怀疑傅雅,可是即便她现在对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但终是还未撕破脸,以傅雅的性子,是不会这样贸然动手的。
而当日是李青青发现了刺客,要说她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那般,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李青青的爹爹是当朝丞相,即便要除去自己,她又何必亲自动手?惹人怀疑呢?
周冉艳的为人,沈清忧还不是很清楚,但从她入宫来看,周冉艳此人根本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哪会布置的出这样周密的计划。想来想去,也只有冷月的嫌疑最大,可她已经贵为皇后,而在纳兰轩心中的地位亦无人能撼动,她好像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见她陷入沉思,秦逸也许久都不曾开口打扰,只是簌簌的雪花不断落下,已经将她头上的毡帽沁湿。见此,他终是忍不住开口:“在这雪地里费神可不好,这件事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我不宜在宫中久留,你……万事小心。”他看了她一眼,终是转身。
沈清忧看着他浓灰的身影穿梭在梅林中,时而衣角带动树枝,积压在枝头上的白雪簌簌落下,渐渐迷了她的眼,再也看不清他挺拔峻冷的身影。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怀孕了?
“娘娘,雪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宫吧?”玉茭看着她面色恍惚,又担心她的身体,这才出声提醒。
沈清忧渐渐回神,目光却落在了远处的一座殿宇上,淡淡问道:“那边是晴妃的迎春殿吧?”
玉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是的,娘娘要过去么?”
从她回宫,便听下人们说李青青病倒了,也一直不见好,想到当初她备受冷落之时,李青青也曾雪中送炭,于情于理,她都该登门去瞧一瞧的。
“病了这么久还不见好,去看看吧。”沈清忧拢了拢狐裘,扶了玉茭的手款步往前走去。
李青青不料沈清忧会亲自前来探望,意外的同时又略显不安。连忙招呼她落座上茶,这才含笑说道:“娘娘身上的伤势还未好全,让娘娘冒着风雪亲自来探望,臣妾心中不安啊。”
沈清忧自一进殿便看出李青青神思有些倦怠,但并未重病之色,心中微微有些疑惑,倒也并未表现出来。端起茶盏品了一口香茗,缓缓开口:“你我都是从王府一起入宫的人,比起其他嫔妃,自然是要亲近些,得知你久卧病榻,本宫自当是要来看看的。”
这一番话的言外之意便是她们都是一家人,听在耳里,令李青青心中暖暖的,的确在这深宫之中不比王府,能真心实意的说出这些关心之语,真是难得。
“娘娘所言甚是,深宫寂寂,若从一个王府出来的人都不齐心,那还真是如履薄冰。”李青青心中感概,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干呕起来。
一旁的宫女见此,连忙端上来一盘酸梅,拿了一颗让李青青含在嘴里,这才慢慢消停下来。沈清忧见她干呕的症状,心中不由一惊,眼中掠过疑惑之色:“你……莫不是怀孕了?”
闻言,李青青面色一白,眼中闪过惊慌,勉强笑道:“娘娘说笑了,臣妾哪里有那么好的福气?不过是寻常的脾胃不好,娘娘别多心。”说着,她不由低了头,手也攥紧了丝帕。
沈清忧眸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她干呕的症状和以前自己怀孕时一模一样,她肯定是有了身孕!只是为何她要隐瞒呢?忽的,她似想到什么,心中瞬间了然,这后宫的女人一旦怀上孩子,变成了众矢之的,个个都想除之而后快!
而李青青所担心的,亦不止这些,她更怕自己会报复她!
沈清忧亦不再多问,只是淡淡一笑:“是吗?你没事就最好,时候不早了,本宫看也看了,该回宫了。”
说完,她轻轻起身,李青青见此,心中更是慌乱起来,连忙说道:“娘娘请留步。”说着,她挥退了殿内的所有奴才,忽的在沈清忧的跟前跪下:“臣妾有事相求,请娘娘一定要答应臣妾。”
“你放心吧,本宫今日只是来看看你,并没有发现其他,你不用如此担心。”沈清忧想将她扶起,可李青青怎么也不肯起身,她自然也知道她要求她的是什么,微微叹息一声:“你实在不必如此。”
李青青心中仍是不安,眼中亦泛起层层水雾:“臣妾知道我曾经害死过娘娘腹中的孩子,可是如今臣妾是真心悔改了,求娘娘看在臣妾也是被他人利用的份上,给臣妾腹中的孩子一条生路!”
提起那个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沈清忧心中不免生生的疼起来。她的孩子死的无辜,难道她就要让别人的孩子也无辜跟着陪葬吗?看着李青青为了腹中的孩子,委屈落泪,心中涌起凄苦,终是苦笑:“在你眼中,本宫就是这样狠毒的人吗?”
李青青一愣,错愕的看着她,许久许久才迟疑的开口:“这么说来,娘娘不会伤害臣妾的孩子?”
沈清忧涩然一笑,也难怪她会这般的不相信自己,试问:这个世间上能有几个人不恨害死自己孩子的人呢?可若非要追究,这害死她孩子的人,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啊,她又如何能把所有罪过都推在李青青和梁云蓉的身上?
“本宫是恨过你,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所以你大可放心,本宫不但不会害你的孩子,亦不会将你怀孕的事宣扬出去。”沈清忧眼神清冽的扫过她,淡淡说道:“不过纸是保不住火的,你顶多就能瞒住这个冬天,等开春,肚子一显怀,即便你想瞒也瞒不住,你……好自为之吧。”
李青青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久,可是除了装病,除了足不出户,她真的是想不出其他能保全这个孩子的法子。她怀孕的事一旦被其他人知晓,只怕这个孩子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娘娘,臣妾求你,求你替臣妾保住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能平安出世,臣妾便让他认娘娘做干娘,让他孝敬娘娘一辈子!”李青青猛地想到什么,在这宫里,皇上是最宠沈清忧的,而除了皇后,她的权利是最大的,只要她愿意帮助自己,这个孩子就一定平安生下。
“你倒是看得起本宫,可是本宫三番五次的遭奸人毒害,几次命悬一线,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又如何能保得住你腹中的孩子?”沈清忧自嘲一笑,笑得绝美而幽冷。
“可娘娘次次都能化险为夷,臣妾相信娘娘有这个能耐!”李青青抬手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痕,一脸笃定。如今的形势,她只能孤注一掷的赌一把,若是赌赢了,那她和孩子都还有条活路,若是赌输了,也不过跟现在一样,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他一试!
“你就这般相信本宫?”沈清忧目光深沉的看着她,见她不做犹豫的点头,她的红唇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好,本宫可以答应,但是,待这个孩子平安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