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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遥的心中泛着甜蜜,他轻轻地摩挲着阿九的发丝,柔柔地道,“好。”
齐遥一醒,木木叔便开始忙了起来,汤汤水水源源不断地抬进了房间里,在铁血阿九的监管下,小遥子无奈又认命地把千年的灵芝,百年的参果等各种好料喝下了肚子。
一连几天,阿九都与齐遥腻歪在一起,他醒时就陪他说说悄悄话,喂他吃东西喝药,他睡着了便拿了暗骑卫和听风堂报上来的消息仔细研究。
终于到了与天子相约审李福禄的日子了,阿九一大早便嘱咐了木木叔,记得要给齐遥喂药。
“自己一个人进宫,要小心一些”齐遥有些不舍,他最近都习惯了与阿九朝夕相处的日子,忽然要分开一整天,他有些小小的委屈。
阿九看着他纠结的俊脸,只觉得好笑,轻轻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你放心啦,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今日这一审,至少能把威王的嫌疑给解除了,至于幕后那只黑手嘛,多少也能现出些原形来。”
她只负责前半段,至于后半段,她一早就想好了,让天子伯父自己去纠结去。
一入御书房,天子就很关切地问道,“小遥子没事了吧?”
阿九笑着说,“托您的福,小遥子已经好了很多了,多亏了您赐的灵芝,他的伤好得神速。”
天子对齐遥这个救命恩人印象奇佳,一知道他受了重伤,就派了李公公亲自来送药送医,听到他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便放下了心来,“我让小李子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盼稍候的审讯,能够顺利一些。”
阿九脸色一凛,试探地道,“金骑卫没新的消息传回来吗?”连暗骑卫都已经查到的事情,金骑卫肯定早就知道了,但阿九却想借此来提醒天子,即便等下的事情如料想到的顺利,但接过却仍然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天子苦笑了一下,拍了拍阿九的肩膀,“好孩子,我懂你的意思。若是能选择,我又何尝想看到今日这局面,我也愿意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千不该万不该,他却还动了我的耀儿。”
陆续传回来的消息中,明明白白地写了,韩千雪在江州之时就已经被武王派出的人马收买,这才有了江州巡抚府第内,那一次借爬床而施行的下蛊,武王知道威王喜好女色,便想让女色来控制他,但威王身边的护卫都不是吃素的,武王并没有得逞。
一计未成,再施一计。
因着韩千雪长得有几分像于奎的亡妻,便做了个局让刘启德和于奎下水,果然刘启德以为占了大便宜,而于奎也深深地沉迷于韩千雪织就的温柔大网中,对她言听计从,甚至不惜为了她编织的那个美梦,而行谋逆之大罪。
但这些调查却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威王的无辜,武王的无耻,韩千雪并没找到,于奎又死了,刘启德这个傻子全然是被蒙在鼓里的,剩下的最有力的证人便是李福禄。
整出剧就是一个悲剧,一出由一个偏心的父亲一手导演的悲剧,阿九心情复杂地望着同样心情复杂的天子,默默无语。
长寿宫的偏殿中,门窗紧闭,窗帘更把这白昼遮得如同黑夜一般,宽阔而高大的殿中,时不时响起女子的娇笑声,把李福禄吓得蜷缩在了角落里。
一个身着白衣的倩影慢慢地移到了他的面前,柔柔地叫道,“福禄福禄”
李福禄猛地抬头,眼前所见竟然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他不由惊叫起来,“走开,走开,鬼怪走开”
那白衣身影幽幽地叹了口气,“福禄,我是姐姐”
李福禄从指缝中偷偷地望过去,见那张脸上竟忽然有了眼睛鼻子嘴巴,而那模样竟真的像极了他早就已经死去的姐姐,他不由大着胆子问道,“你真是我的姐姐?”
那女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的小腿上有个月牙型的伤痕,是被隔壁邻居木头家的大黄狗给咬的,当时很大的伤口,长大了竟然成了个月牙儿,还挺好看的呢。”
李福禄闻言惊喜万分,“你果然是我姐姐姐,你怎么……上来了?”
那女子便用凄厉幽怨的眼神望着他,“还不都是因为你?冥主说你冒犯了真龙,便罚我不得投胎,我只能被困在鬼域中,做个孤魂野鬼了。”
正文 一百八十章 逆转
一百八十章 逆转
古人信奉鬼神,多行积善,为的便是来世投一个好人家,被罚不得投胎,做凄冷鬼域中的一抹孤魂野鬼,实在是个再严厉不过的惩罚。
李福禄听罢大惊,他颤抖地道,“怎么会这样?不,不会这样”姐姐死了那么多年了,尚且要受自己这事的牵连,那自己将来岂不是要受那油煎火烹之刑?
那女子凄婉哀怨地问道,“福禄,你到底做了什么?”
李福禄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收了别人的好处,撒谎骗了人。”
那女子杏目圆睁,“胡说,若只是撒谎骗了人,冥主他怎会连我都罚这么重,事实的因果首尾,还不快从实招来”
李福禄踌躇了许久,终是拗不过家姐那幽怨的目光,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威王开府的时候,太后看在姐姐当年的情份上,把我指去当了总管。威王殿下以胡闹称名,常不在王府,我这王府总管,听着好听,却不过只是空有个名头,管着一座乱糟糟空荡荡的府第罢了。”
李福语气顿了一顿,又马上接了上去,“约摸是两月前,有个文士打扮自称林幕的人找上了我,他拿出五百两银子要我演一出戏,我想着不过就是去花满楼坐一坐,与兵部尚书刘启德大人说上几句话,就能拿到那么多银子,简直是天降的好事。”
那女子冷哼一声,“我们李家虽然穷极,但却从来没做过昧良心的事情,你为了点银子,竟……”
李福禄的脸上不禁露出怪异的苦笑,“姐,我是个阉人,没有根,没有后代,我也老了,若是身边没有银子,又该如何安老?若是当年你没有死,后来也跟太后娘娘身边的其他宫女一般,被放了出去嫁了人生了孩子,那我有了外甥,也算是有了点指望。但你不在了,我是个没有指望的人,除了银子,我还能依靠什么?”
他说得戚然,令那女子无言以对,过了良久,那女子方叹道,“接着说,还有吗?”
李福禄想了想,“花满楼那几句话就轻松赚了五百两后,过不多久,那韩幕又来找我,只要我把几封信件藏在威王殿下的书房内,便能再得五百两。这事简直太好办了,威王殿下常不在府内,我是总管,别说书房了,就是寝殿那还不是想进就进的吗?但那韩幕又道,若是顺便能从威王殿下那拿出几张盖过他大印的空纸,那就总共给我两千两银子。”
那女子叹了一声,“印鉴皆在威王身上,他又不常在府内,这件事,却不好办吧?”
李福禄低低一笑,“有什么难办的?我只花了五十两便买通了威王身边伺候的小凳子,威王殿下总是要沐浴,总是要睡觉的,更何况他还常与狐朋狗友喝酒,一醉便不省人事,要拿他的印章有何难?这一票买卖,我净赚了一千九百五十两。”
女子嗔怪地说道,“你统共得了两千四百五十两银子,这已不是小数目了,可你为何不拿着好好过日子,还要继续陷害威王呢?”
李福禄摇摇头,“我也想收手不干了,找个由头请辞,然后回老家过地主翁的日子。但韩幕却又找上门来,他说威王事发,定有人来找我问话,若是问起,便要一口咬定威王与右相的关系。他说,此事虽然关系重大,但我不过只是一个证人,顶多关押一段时间,最后还是会放了我的,只要我死咬着威王,到时候他主子也会想办法救我。他给的一万两银子,诱惑实在太大,又没有性命之忧,我便咬了牙,答应了。”
女子的声音犀利又响亮,“这么说来,花满楼与刘启德的相谈只不过是一出戏,威王与于奎的书信都是假的,连你最后对威王的指责也全是子虚乌有的了?”
李福禄点了点头,“不错,都是假的,我就是为了那点钱,才铤而走险,做这诬陷皇子的事。”
他身子一震,猛然觉察到不对劲,指着那女子大声叫道,“不对,你不是我姐姐,你不是我姐姐,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偏殿中的窗帘被层层拉开,明亮却刺眼的光线直直地射了进来,李福禄忙用手挡住眼睛,等眼睛习惯了之后,才慢慢地睁开眼。
那女子慢慢地把脸上的妆卸掉,露出一张娇俏的脸来,她笑着对李福禄说,“你姐姐早就已经长眠地下,我自然不是你姐姐了。不过若是你姐姐地下有知,也必会为有你这样一个弟弟而感到羞耻的。”
女子盈盈地朝大殿之上拜了一拜,“天子伯父,祖母,小九脸上脏兮兮的,得去洗洗,先告辞了。”
李福禄这才猛然惊觉,这大殿之内还有别人。他朝那女子拜的方向望去,只见宝座之上,明晃晃地端坐着天子陛下,天子的身侧更是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太后娘娘。再往四周一看,刑部,宗人府,督察院,甚至各府公侯,尽皆到场,他刚才那番话,竟是事无巨细,皆被听到。
陷害皇子,那是死罪。
李福禄身子一下子便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一般,软了下来,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太后宫里的宫女带着阿九去了偏殿,她净了面,换过了衣裳,便笑着对宫女说,“等下你便跟太后娘娘禀报一声,小九头有些疼,就先回王府了,等改日再来向她老人家请罪。”
小宫女依言点了头,便送了阿九出去。
阿九望了眼仍自紧闭的偏殿,叹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后面的事情,她已经能猜到,但却不想再掺合了。
威王很快便被放了出来,紧随其后的,却是武王的锒铛入狱。
这朝堂的风云变幻,让人深觉波涛汹涌,一个不察,就能从云端掉落到污泥之中,来一个彻底的大逆转。
经过了这次的事情,威王显然成熟了许多,年少轻狂这四个字在他的脸上已然消失不见,他变得沉稳而内敛起来,对于一个有心帝位的皇子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但不管怎么说,威王对阿九却是感激万分,他站在庆王府的爱晚亭中,望着这熟悉无比的花园冬景,动情地说,“小时候,我们常在这花园里玩,每次你跌倒了,都是我扶你起来,替你擦眼泪,哄你高兴。想不到这次,却是那个一直需要我保护的小女孩,救了我,保护了我。”
阿九扶着齐遥坐了下来,笑着说,“你是我的七哥,你被人陷害,我又怎能看着不管?其实,你最该谢的仍旧是你的父皇,若不是他信任你,那么就算你是被冤枉的,也无济于事。”
自从威王知道齐遥救了他最爱的父皇,又因为要替他查案而受了箭伤之后,便对齐遥亲近了起来,一来庆王府,便要把他拉出来一块聊天。
齐遥的伤口已然结疤,已经能够下床了,只除了不能剧烈地跑动,不能太过劳神,也算是好得差不多了。
威王望着他仍显得苍白却俊朗非凡的脸,不由叹道,“武王府的人招了,那次袭击你的人,确是韩千雪所派。那个韩千雪,简直是太可恶了,更可恶的是,这次查收武王府,又被她给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