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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却是在笑着的,温和的,淡淡的笑意绽放在他的唇角,好似在说。
阿泯,好久不见。
“碰”的一声,银鱼一样跃入水中,溅起一片雪白的水花同时,冰冷的流水也让他整个人冷静下来,眸子中也就慢慢的消散了那人的身影。溅起的雪白水花很快就被瀑布的冲击淹没了,随即弥漫下来的,是层层叠叠的白色汽水,仿佛一张张苍白的脸,带着渴望,想要重回时间。
阴冷的水流暗涌,瀑布的巨大力量冲击撞在身上,那一刻,断掉的两条肋骨几乎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搅乱了,可未泯却也只是略微的皱了皱眉,吭都不吭就一咬牙继续下潜。
刺骨的水流顺着唇角微微张开的缝隙涌入口腔,席卷一切似的灌入了身体,未泯的牙关越发的咬得紧了,一头黑发仿佛水草一样在水中飘绕,竟然还有手指长的细长银鱼相互追逐躲在其中。长长的睫毛像浓密的扇子,顺着淙淙的暗流,在水中柔顺的摇摆,一双眸子像浓浓的墨石,遇了水变作了充盈的夜色,与雪白的眼白与白皙细致的肌肤相称,四肢与躯体在水中摇摆,逆流而下,那协调的身姿分明是纤细柔弱的少年所有,那张柔美的脸颊却仿佛有着惊艳天下的绝世之美。
潜入水底,健壮的胸膛紧紧贴着埋入细沙中的鹅卵石慢慢的前行,一直紧皱着的眉目却在见到前方一物时候蓦的舒展开来,那一刻,未泯尖翘的下巴似乎都因为他变得温和的目光而柔和了几分,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细沙中颓然突起的一角巨石,却又有满目的苦涩慢慢弥漫。
雪白的泡泡从未泯的口中吐出,飞快的游向水面,在绚丽的光幕下化作一团透明的气体,未泯潜水下来的时间已不短了,即便是从小就生在忘流川熟稔水性的他,此时竟也被水中的压力与暗流冲击的透不过气来,而腹腔中因为上一次执行任务而折腾的两根肋骨也一直没有好,受了撞击,似乎插进了他的肺里,让他的身体一阵发麻,好在这水十分的冷,因而也让他的疼痛多少减轻了一些。
封绮刚刚一定是想要探他的伤吧?呵,若是城主知道他有这样的伤在身就敢潜入水中,恐怕又要不高兴了……想到那个身居幻镜城中的男子,未泯的眼中不禁流露出少有的热忱,城主他此时应该披裹着华丽的狐裘,批改城务吧?可他明明是个纤柔如书生的男子,有着修长的手指与消瘦的手腕,脸颊与身体白皙到透明,一双眼睛却是明亮的洞察一切,即使是笑着,也好像有着威慑一切的辉光从他的夜眸中迸发出来——就好像什么都被他看在眼里了,也好像,他什么都不在意。
莫任情。
那是多么冷的三个字,一个一个的从唇瓣中倾吐出来,就让江湖中人寒战不断,而未泯读出来却是崇敬万分的,因为,那是他立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只有他一个人!值得……他用全部的生命,去遵从与捍卫!
未泯咬了咬牙,用尽力气游到那块巨石旁边。那是一块粗糙的沙石,却因为水下暗流长久的打磨而变得圆滑充满光泽。未泯轻轻的抚摸着那块巨石,然后从腰侧抽出佩刀对着那巨石的一角挥手砍去。
“嚯——”的一声闷响,待余音散去,却见那石块纹丝不动,而未泯的佩刀却已折断了,深深的插入了石缝之中。
石缝!
怎会有笔直的石缝蔓延在那巨石之上,顺着浸入水中的圆滑的一角又深深的埋入沙尘之中?
或者,那并不是什么石头?而是……
未泯却是慢慢的咬紧了牙。他已快坚持不住了。只感觉全身都好像被浸在沸腾的液体之中,却不知是因为冷彻到了极点,才会有如此真实的灼热之感。他慢慢的动了动手指,然后把苍白修长的手放在那石块之上,狠狠的一推!
“轰隆——”一时之间,水底沙尘飞扬,那石块却是被推开了盖子,而未泯则顺势钻入其中。
原来那并非什么巨石,而是一张白玉雕刻的石棺,却又因为年代久远而被沙石腐蚀掩埋。
没有尸体,没有白骨,有的只是一身银灰色的劲装,却在未泯接触到的那一瞬间,飘摇而出,仿佛一个久远的魂魄再度复生。未泯却是蓦的蹙紧了双眉,看着那身并不算华丽的长衣在暗流的推波之下舒展起伏慢慢的飘远。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分明有恨意在一点一点弥漫,更有伤痛,幻化成了底色,涂满了他倔强悲戚的童年,可也有一个瞬间,就好像他又变成了那个倔强的男孩,仰视着那个在那个褪了色的梦境中依旧鲜活的男子。
“爹,您什么时候教未泯功夫?”年幼的男孩拽着高大俊朗的男子衣角,朗声问道。
男子的眉目冷峻,可听了男孩的话后,却慢慢的笑了,低声道,“等阿泯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功夫的时候。”
“那爹为什么要学功夫?”
沉吟片刻,男子才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要保护阿泯还有阿泯的娘亲。”
“爹,那阿泯也要保护娘亲……”仰头看一眼面前高大俊美的男子,男孩回头,去寻那个美丽女子的身影,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却慢慢的揉上一层迷惑,只因见到那个依靠在门口的女子眼中的惆怅。
……
从此,那个男子的身影慢慢的变得模糊,直到他长大之后,只变成一个幻影漂浮在他的梦里,而他也再看不清楚他的目光,而他要保护的那个女子竟也远远的离开了,用一把不足够锋利的菜刀留给他一道恢弘的疤痕,从胸口一直蔓延至小腹疯了似的切开他的身体,让丑陋与痛恨,冷漠与羞辱填满了他的回忆。
未泯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蜷起来紧紧的握住石棺中的一物,然后蓦的翻身浮出水面,却不知道夜色已悄悄的弥漫开来,笼罩了奔流不断的忘流川,也笼罩了那个如银鱼一般翻腾跃出水面的男子。
一头黑发甩出水面的瞬间,如尖锐的匕首划破脆弱的夜空。
银灰色的湿衣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与笔直的双腿上,勾勒出他一身刚毅的线条,一头黑发在月光之后更显得柔亮……而他的掌中,一把逆刃刀在冷冷的月色之下熠熠生辉。
而那,就是日后跟随他血倾江湖的利刃,天伤。
……
忘川殿。
虚弱的中年男子卧伏在大殿之上,暗黄的面颊此时已瘦的没有了血肉,枯槁的双手却紧紧的握着一只高脚的金杯,颤颤悠悠的抬起,贪婪的饮下的,是血一般的鲜艳的红。
未泯冷冷的站在殿堂之上,一头黑发如墨色的浓雾,柔顺的落在两旁,他的眼中却有腾腾的杀气弥漫。
饮下一口那杯中之物之后,中年男子死人枯槁的脸上似有满足的笑意,然后,他才慢慢的抬眼看了看殿中的少年,不屑似的沙哑的笑道,“是莫任情叫你来杀我?”
未泯冷漠的双眸因为即将说的话而变得冷峻异常,他的唇瓣微微的颤动,却是因为长久的憎恨一并迸发、一字一顿的吐出几个字,“我来取你首级。”
“莫任情……莫任情!”男子低低的笑声变的嘶哑难耐,最后竟如野兽一般的嘶吼道,“这偌大的江湖,想我忘流川当年请降之诚从未落后于人,这些年来也听命于幻镜城,为了一统江湖之大事,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从未有过分之举,可幻镜城对我等如何?近日血洗忘流川……难道不怕他日众叛亲离么!”
中年男子的话说的大气恢弘,可他的眼中却带着绝望般的悲戚与惊惧,只这一番话下来,竟让他这个只剩下一具骨头的垂死之人面露枯色,惨败如一具冰冷的尸体。
未泯却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慢慢的扯起了唇角,低低的道,“城主若要你死,你活不到今天。今日我来……只为了结恩怨。”
中年男子这才微微抬了抬眉毛,看着面前的俊美少年沉吟了片刻,突而大笑起来,“我与你有何恩怨,倒是说来听听——”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卡在喉咙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了,只因他看见少年腰间寒光闪闪的利刃,枯黄干瘦的脸就蓦的变了色,颤颤的开口道,“你……你是未牧沉的什么人?”
未泯却挥刀而起,直冲男子面门,口中控制不住的直呼道,“她在哪儿!”
“她?”男子不是不想闪躲,浑浊一片的目光却早已不似年轻时候的敏锐,未泯还未近身,他竟然已辨不出未泯的身形,更别说闪过他那直劈面门的狠招!
看着枯槁的男子一副行将木就的样子,未泯眸中却不知不觉的露出一抹迟疑,手上的逆刃刀依然慢了三分,却不料那中年男人见势一躲,而他手中的金杯却已被他抛到未泯面前!
血色的汁液带着绝望的诱惑,一股脑涌入鼻腔,虽然尽数闪开了,但那蛊惑的香气却不可避免的沾染了身体。未泯侧身定了定心神,却见那红色如波浪一般蔓延,直至脚下,而那妖娆的液体之中……竟然……慢慢的映出了一张静若如花的美眷。
“阿泯?”娇柔的唇瓣轻轻的张开,却是那个女子柔美的音线,带着熟悉的语调,穿过耳膜。
尖翘的下巴抬起,水晶地面上的红色液体里映出的,却是一个真实的女子。
层层叠叠的黑发如磅礴的云海高高隆起,华丽的衣衫露出女子小巧的香肩,也露出她胸前一片雪白无比的肌肤。温柔的细长眼线,带着金属的光泽,扇动着的睫毛好似受惊的蝴蝶,却又慢慢的驻留在她的眼睑之上,女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俊美少年,关切之意溢出言表。
“别过来!”细长的夜眸慢慢眯起,未泯咬紧唇瓣的瞬间,纤细修长的手指也一同握紧了逆刃刀,可几乎在同时,他却又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却又轻柔的开口道,“阿泯……到娘亲这里来……”
阿泯,到娘亲这里来。
记忆中的女子慢慢的复苏,那时而宛如春风般的笑靥却让未泯打了一个寒战。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未泯却低下头冷冷的笑了,再抬起头来,那双冷峻的黑眸里已再没了迟疑与隐忍,有的只是憎恨。
“你为什么……要杀了爹爹……为什么!”几乎是变作了野兽,整句话都要嘶吼出来,纤细的手指却是不断的发着抖,而那身银灰色的劲装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被殷红的鲜血染尽了颜色,一片刺目的红。
女子眼波流转,微微瞥向身后的中年男子,可即使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也早已被未泯捕捉在眼底,而他手中的逆刃刀竟也在顾不得许多,径直贴上女子的喉咙!
女子温柔的眼眸却蓦的变得阴冷,她却是好似温顺的垂着头,未泯看不到的角落里,那双眼睛却是轻蔑的看着未泯,而她削尖了的血色的指甲就这样慢慢的贴上他冷峻的脸颊,轻柔的抚摸,“阿泯,当年娘亲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未泯的目光蓦的变得复杂,却又揉上了几分苦涩,可他冷峻的脸却慢慢的僵硬起来,来不及退后一步,手中的逆刃刀便已“咣当”一声,砸落在地板上面,而未泯整个人也蓦的软了,一晃身,倒在冰冷的水晶地板上。
“阿泯,你怎么了?”分明是早已在意料之中的,女子却是假意慌乱的惊呼,可她的长长的指甲却慢慢的插进少年修长的脖颈,感受着少年微弱的心跳,搂着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收紧——
“哼,跟我斗,不看看自己到底有什么本事!当年我那一刀没能杀了你,才让你活到今天!哈……今天,就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说着,女子的目光却变得更加的怨毒,却陡然的降低了音调,似乎不愿被身后的男人听到一样,极力的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道,“要怨就怨生你的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我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