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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未必深如海-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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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姑姑看着韫玉,“已经没力气了,那里喊叫的出来?”

韫玉心下一沉,如此看来,皇后娘娘确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了。走到陈景然面前,福了一福,“臣妾给圣上请安!”陈景然看着韫玉,眼里却有几分无助,“玉儿,为何孤要有个子嗣是如此的难?”听了这话,韫玉面上一僵,只觉得薄凉,如此生死关头,他关心的,却不是结发妻子的安慰,而是皇家的血脉!也只得轻声安慰道,“稳婆个个都是又经验的,皇后娘娘怀胎之时一直稳当,此次必不会有事的!”

就在此时,寝宫内门帘一撩,出来一个稳婆,双手染了鲜血,因这阴天,带着这宫殿里有了丝丝血腥之气。看来是情形紧急,也不顾不得许多,直接一下跪在陈景然面前,“圣上,皇后娘娘情况紧急,奴婢怕万不得已来领个话,究竟是保住娘娘凤体还是要保住皇家血脉?!”

陈景然“嚯”的站起来,伸出的手指有了几分颤抖,“孤不是说了!大人孩子都要保~!这是皇命!”那婆子伏在地上,咣咣叩头,口里道:“奴婢死罪!还是请皇上发个话!”

芳姑姑也是领了太后的懿旨在身,上前一步问道:“情况如何紧急?”那婆子跪在地上说:“皇后娘娘久产不出,已经脱力,怕再等下去皇子性命堪危!娘娘亦有大出血的征兆,若是保大人,还请圣上速速请个御医来!”

韫玉忍不住出言:“保皇后娘娘如何保?保皇子又待如何?”那婆子看着韫玉,语气平淡的似乎说些家长里短,“若是保皇子,只需将孩子取出,不管皇后娘娘身体即可,若是保娘娘凤体,那需得用剪子将孩子剪碎取出!”接着转头看向皇上:“情况紧急,还请圣上速速定夺!”

那婆子一句“将孩子剪碎取出”让韫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骤然冷凝,如浸润在冷水之中,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心下也没有主意,扭头看向陈景然。

只见陈景然面色颓败,唇色发乌,眼光有些直,口里轻轻的说着:“嫣然,你十四岁嫁给我,我没能好好待你啊!”韫玉见此,便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说:“皇上,保住娘娘,亦有后路。”

陈景然沉寂半天,渐渐镇静下来,神色如常,给那个稳婆说:“必要时期,社稷为先!”那婆子端正一拜:“奴婢领旨!”

满屋的妃嫔都悄无声息,如此时刻,虽然皇后与她们并无多大交集,只不过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如若感同身受。

突然之间,咣当”一声巨响,诸人皆惊,扭头看去,却见陈景然一脚踹下去,跺翻了花梨木的八仙椅。

皇后断断续续的呻吟突然传来,似乎无限悲,又似乎即将解脱。众人的心都吊的紧紧的,突然听一声“啊!”的大喊,随即没了声息。片刻突然听见孩子“哇~哇~哇~”大哭的声音。

陈景然听了急忙去寝宫里面冲去,却见刚才那个婆子抱着一个裹好的孩子出来,见了陈景然便将怀里的孩子抱给他看,“恭喜皇上,是个皇子!”

连着韫玉,心中无不大震。只听那婆子继续说:“皇上,怕娘娘时日无多了,有什么话皇上速速给娘娘说去吧!”陈景然听了这话,要抱孩子的手顿了一下,急忙收回,去了寝宫里面。

这一众妃子留在这里面面相觑。皇后即将死去,大皇子已经生出来。如此结果,心里都有自己的思量。

芳姑姑自那个婆子手里接过孩子,轻轻的搂在怀里,贴着那婴儿的面,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没有发出声音,眼睛一闭,落下泪来。

那婆子见了这样的情形摇头叹息了一声,给芳姑姑说:“皇子命大,抱出来时小脸憋的青紫,半响没有哭,奴婢拧了一把,方才出声。”

韫玉和陆清澄走上前去瞧了一眼,那婴儿红红的面,皱着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锦被包裹的身子,看起来格外柔软娇小。陆清澄看着孩子微微一笑,那婴儿正巧睁开眼睛,看着清澄,咿呀了两声,似在答话。

皇后寝宫的帘子被两人宫人撩起,此时突然一道闪电,雷声轰鸣,让人心惊不已,陈景然面色木然的自里面走出,看着她们,慢慢的说到:“皇后薨了!”






第51章 母子密议,东宫备选
此言一出,韫玉等人立刻跪了一地。

雷声过后,便是乌云压了霰雪,密密的撒在地上。只听得偌大的宫内哭声哀嚎之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韫玉忍不住回想起杜嫣然之前的种种:刚入宫时,她持着毛刷扫梅上雪的一抹身影、她跪在太后面前为她求情、她持了她的手,一同去看待选妃嫔的姑娘,她助她出宫探亲,她将皇后玉玺郑重的送在她的手上,还有那日,她在殿上生死相逼,步步阴狠。

落在脑海里最后一幕,却是初秋日暮,她坐在窗前静静的做着针线,眉眼温润,宛若入画。

此时韫玉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又一个女子,在她面前香消玉殒了。或许两人真的有过惺惺相惜之情,终究抵不过这深宫寂寥,不得已人情淡漠如纸。


翌日,陈景然讣告天下。

皇后杜氏,作配朕躬,已经十载。上事太后,克尽诚孝;佐朕内治,尤极敬勤;节俭居身,宽仁逮下;宫闱式化,淑德彰闻。兹于朝元九年十月初三日崩逝。隽怀懿范,痛悼弥深,册谥纯孝皇后。

举国服丧,逾月乃除。

因母亲自皇子甫一出世便离去,又是陈景然第一个皇子,嫡出,如此重重缘由让陈景然和太后对这个小皇子分外怜惜。

皇后去世一直到发丧下葬,事务繁琐,皇子被赐名臻远,由太后带到宫里养了。乳母都是精挑细选的,喂的小皇子白白胖胖。待皇后去世之事行礼过去,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前日还下了一场薄薄的雪。

一年,眼看着就要过去。

太后命人在宫里烘了上好的银碳,宫门挂了厚厚的布帘挡了初冬刺骨的风,生怕冻着臻远。陈景然下了早朝,照例是要来太后宫里看一眼的。

芳姑姑正抱着小皇子,拿着一个皮制的不倒翁在逗小皇子,只见帘子一撩,陈景然携着凉意进了房内,年轻帝王的面上,隐隐有了沉稳的威仪之色。太后正靠在椅上看着芳姑姑逗弄小皇子,见陈景然进来,便笑着说:“圣上去那火炉边烤一烤再过来看孩子!”陈景然去暖了片刻过来,见臻远带着虎头小帽,看着芳姑姑手里的不倒翁已经会笑了。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动,接了孩子抱过来,便坐在太后身边。

想了片刻才说:“这一月劳烦母后了!”太后答道:“有何劳烦!喜得皇子,哀家可是十分高兴,这宫里多久没听见孩子的哭声了?如今听起来,也是格外好听。”接着一叹气,“只是可怜了孩子他娘!”

陈景然听了也随之心痛了一下,“母后,儿臣想着母后身体也不大好,还是放在别的妃嫔那里养着,母后也可随时看见臻远。儿臣想把臻远交给韫玉,看她待瑶敏极上心,教养的也好。只是两个孩子,怕韫玉精力有限照顾不周。”

太后品了一口老君眉,思量了片刻答道:“哀家觉得,可以将皇子交予陆清澄抚养!”如此答案出乎陈景然意料之外,略略不解的看着太后。

太后缓缓的说:“哀家看陆清澄也是个稳妥的,她父亲拜正二品御史台,平素行事十分谨慎,教养的女儿也是格外端庄大气。哀家有次召陆清澄过来抄写佛经,却是笔翰如流,字迹隽秀有力,将皇子交予她,应当不会错的!”

陈景然将孩子交给芳姑姑,芳姑姑十分知趣的抱着孩子一福便去了别的房内。陈景然方才开口轻声的说:“嫣然去世不久,与儿臣也是鹣鲽情深,按理不该那么早提这个事情,只是东宫虚位久了,怕宫里是非也多。”太后点头:“圣上言之有理,只是圣上有意将这东宫之位给谁呢?”

陈景然对这个问题早已成竹在胸,“儿臣对陆清澄亦有好感,如若韫玉若是不成,清澄亦是可选。实在不行,也可从二品以上官员家再选一位贤良!”

太后眉毛微微一挑:“韫玉如何不成?若是因为韫玉入宫前那些旧事,圣上应该自当反省召韫玉入宫是否有悖人情?武安侯久攻沙南扁只不下,哀家看必是有意拖延战况,物资源源不断的送去,弄的国库吃紧。圣上,这个事情须速速查探清楚,以防有变!”

陈景然低眉顺眼的答:“此事儿臣已经派兵部刘侍郎前去查探,昨日收到密奏,因沙南扁只国内今年洪水泛滥,加之地势险峻,虽两国国力颓败,如此情形却是易守难攻,让我镜离战士受了不少困扰。”

太后叹息:“当年先皇立你弟弟而未立你为皇储,正是因为你行事过于狠辣,虽帝王之位菩萨心肠做不得,但是如今非那开国战乱之时,当以仁义治天下。你出兵一事,哀家心里也不是赞同,如今只盼战事速速完结,扩我镜离疆域,如此我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陈景然无意这个话题,便开口接着问到:“母后即使如此,为何将皇子交予陆清澄抚养?臻远当是太子。。。。。”

“谁说臻远是太子?”太后突然出言打断陈景然的话,“江韫玉年轻,日后若是产下皇子也未可知。皇家选太子,从来都是能者居之!臻远有无当太子的命,日后还得看他的悟性和造化!”

陈景然顿悟,“儿臣这就去下一道诏书,将臻远交予陆清澄抚养。只是儿臣不知,为何母后认定东宫之位非江韫玉不可呢?”

太后起身,走了几步,瘦弱的脊背格外挺拔,说出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东宫之位只有江韫玉才能坐,是因为圣上要防外戚干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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